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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刘氏寝居贴边的耳房里,大丫鬟冬儿正一边整理着主母的妆奁和账簿,一边含笑听着惜春和消夏两人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两人进门求见的时候,小丫头们就告诉了冬儿,这两人神色严肃,一脸的郑重其事,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然而一直说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还只是兜着圈子聊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半点没有想要进入正题的意思,真是令人有些不耐烦。

    奇怪的是,这两人向来是服侍郡公的,平日根本都不和自己来往,突然来套近乎,显然是有事要求自己了。

    然而自己有什么事情能帮她们呢这两人到底是为什么事而来的呢

    她心中隐隐有些焦灼,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惜春的絮絮叨叨,温柔但坚定地说道“两位妹妹也来了有一会了,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的话,我便先去为主母准备梳洗的热水了,一会主母午睡就要起身了呢。”

    这明明白白是逐客令了,身为刘氏跟前第一得力的大丫鬟,打热水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亲手去做

    惜春和消夏面面相觑,不由得有些傻眼。

    还是消夏聪明,丝毫也不端着架子故作矜持,当下便“扑通”跪在了冬儿面前,带着哭腔说道“姐姐,求你救救我们姐妹倆。”

    惜春也不笨,忙跟着跪了下来,哀求道“我们想来想去,只有冬儿姐姐能救我们了。”

    冬儿也是被吓了一跳,但她毕竟老成,面上一丝情绪都不露,只是连忙客气地扶起了两人,笑着说道“妹妹这真是说笑了,我再怎么得主母欢心,也不过是主母偏宠我罢了,你们二位可是主子的人,我又能有什么事情能帮得上呢。”

    说得客气,但拒绝的意思也很明确。

    要别人帮忙,至少得让别人明白为什么要帮忙,出了什么事情吧。

    别人又不是泥捏的,哪能随随便便你说什么就什么,你说怎样就怎样的。

    消夏忙将刚才自己和惜春一起听见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开始她还说得颇有些含蓄,有所保留,然而冬儿眨巴着自己无辜的大眼睛,时不时地问些“哦,是吗”,“不会吧”,“后来呢”之类的话,竟然令得消夏和惜春二人把刚才那些对话一五一十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末了,她还更加无辜地嘱咐了一句“这样的混话,以后可别对任何人说了,若要让别人知道了,就连我也帮不了你们。”

    消夏和惜春不由得苦笑,若不是你一直在追问,我们俩怎么会竹筒倒豆子一样,清清楚楚地说了个一干二净。

    然而此时她们是要求冬儿帮忙,只能忍气吞声地双双应道“是,奴婢明白了。”

    在她们二人期盼的眼神下,冬儿大大方方地微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待主母醒了,我这就去给主母回话,把你们要过来就是了。”

    两人没想到冬儿那么有能耐,轻轻巧巧便答应了自己,顿时大喜,双双满口好话地捧着冬儿,竟是滔滔不绝。

    另一边,寄奴一行人已经顺利地到了扬州和江州交界处的吴兴。

    再往前,就是桓玄的地盘江州了,也是这段旅程中最危险的地方之一。

    江州和荆州毗邻,且都很辽阔,若要绕过这两个州郡,只怕要多好几个月的路程,几人商量再三,还是决定不绕道,只要绕开两个州郡的治所,避开桓玄可能会去的地方就行了。

    竺法汰和竺法蕴两人本就是僧侣,平日都是以行脚为主,如今有车有马,吃饱吃好,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所以两人根本不觉得累。

    一开始叫苦叫累的臧熹,在被萩娘威胁了几次要送他回去之后,也慢慢地习惯了这样的旅程。

    刘穆之这个看似极其注重享受的人,竟然也丝毫不挑三拣四,客栈里有什么吃什么,睡的通铺偶尔有些潮,泛着些霉味湿气,他也不甚在意,从未口出怨言。

    说也奇怪,自从出门了之后,萩娘的头疼也好了许多,竟是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头疼欲裂了,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玉石,幽幽地对采棠说道“采棠,我竟是有些思念李妈妈了。”

    她一脸的黯然,显然是又想起了什么。

    采棠怕她想到别处去,忙嘲笑她道“我懂了,原是这几日客栈的饭菜都太差了,且奴婢的手艺也只是得了李妈妈三成功力,这才令您想起她了,可是不是”

    萩娘不由得失笑,嗔道“我哪有那么馋嘴,你当我是寄奴吗”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迷茫,轻轻地问道“采棠,你可曾觉得,你寄奴哥哥如今和从前似是有些不一样”

    采棠心中一紧,紧张地问道“有什么不一样奴婢看着不过是长高了些,晒黑了些罢了。”

    萩娘笑道“我说的不是外表,我说的是……”

    她忽然觉得很难对采棠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也许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也许是因为前几日自己胡思乱想的关系,要说寄奴是个怎样的人,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清楚,只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孩子,便没有再去认真探究过。

    采棠见她又陷入了沉思,忙劝道“女郎,奴婢真的没觉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怕是您这几日没休息好,这才心神不定吧,我们这就要进入江州了,奴婢愚昧,没什么主意,您可要多帮寄奴哥哥筹谋下才行,如今怎么防备那位南郡公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事情,您往后再想吧。”

    此话说得十分有理,萩娘果然被拉开了思绪,正色说道“江州也就罢了,荆州才是桓玄的大本营,虽则有荆州刺史殷仲堪在,但他简直是连个傀儡都不如,荆州的军政大权全都是在桓玄手上的。”

    。




第四百一十一章 雨声(三)
    采棠当日也随谢琰去过荆州的江陵,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然而她怕萩娘想起当日江陵与谢琰重逢的事情,忙避开江陵不谈,转而问道“那江州呢,南郡公可是江州刺史,此地他的从人和眼线应该会很多。”

    萩娘摇头道“不然,江州主管着军队的是庾氏兄弟,这两人并不心服桓玄,不过是屈身事之,以图后报罢了。”

    她说完这话,不由得心中一惊,这种隐秘的事情,她是怎么会知道的

    是谁是谁亲口告诉她的

    庾氏兄弟是我派去的……

    他们与桓氏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是最为值得信赖的盟友……

    那温柔的声音如有魔咒一般,反复地在她耳边盘旋。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握住了那玉石。

    然而近几日的头疼已不如最初那么难受了,她再一回神,却想不起自己刚才心中掠过的那个念头,不由得问采棠道“我刚才说什么了”

    采棠见她神色不对,已然心惊,忙掩饰道“您刚才说,到了江州要小心才行。”

    萩娘有些茫然,点点头道“是呢,如今我们在别人的地盘上,更要小心行事才行。”

    她只觉得自己无比地疲累,只想好好地睡一觉,这样的情形已经有好几天了,似乎是从出发之前,自己就已经变得容易劳累了。

    再仔细想想的话,在会稽城内火起之后,自己的精神就一直没那么好了。

    然而要回忆那段时间里面发生过的事情,竟是如同看空白胶带的电影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都回想不起来。

    自己是因为受了惊吓,所以突然得了失忆症吗

    萩娘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地想着,人家得了失忆症的,早上的事情晚上就忘记了,亦或者是完完全全想不起从前的事情,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的,哪有像自己这样,身边的人名都记得清清楚楚,连穿越过来之前的事情也记得半点不差的。

    自己只是太累了罢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不由得安心地打了哈欠,倚在榻上休息了起来。

    许是因为众人都十分谨慎的关系吧,虽则已经进入了江州境内,却也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又也许是因为他们走的路线,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江州的治所寻阳,即便是稍微繁华一些的豫章郡,他们也都绕道而行,故而竟是一帆风顺地经过了南城和临川,抵达了更为偏远的庐陵郡。

    就连庐陵郡,原本寄奴也是不愿意去的,不过根据道路和沿途询问的人家来看,若是不经过庐陵郡,便要多走许多的路,他这才无奈地带着欢呼雀跃的臧熹进城投宿。

    一路上寄奴根本不让臧熹抛头露面,四下走动,他早都有些无聊了,要不是萩娘哄骗着,只怕都要离家出走了。

    江州不论是饮食习惯还是人们的口音都和吴地,和建康完全不一样,周围的风景也和江南地区迥异,在江南,大片大片的良田都是连绵相连,十分平坦的,而江州大路边虽然也有良田,但多是有些坡度的梯田,远处还能看到起伏的山峦峰叠,别说是臧熹了,就连袁嶄和刘怀敬都觉得很是新奇。

    萩娘苦笑着看着手里的这碗米线,原本她是想吃点清淡的,所以才对采棠说要碗米线来的,结果拿来一看,米线倒是的确是米线,但这配料却一点都不清淡,并不是她想象中那种清汤的米线,而是用猪油炒的,油腻腻白白翠翠的显然是肥肉和韭菜,而且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强烈的猪油味儿。

    饮食真是一种源远流长的传承啊,即便是千年前的中国,百姓就已经十分酷爱食用猪油了,估计是因为自己这一行人看起来非富则贵,老板才狠狠心,连米线里面都放了猪油的。

    萩娘随便地拨了几口米线,便觉得太腻歪吃不下去,又不好意思让采棠拿去倒了,只能傻傻地端在手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外面有人敲门,采棠忙去开了门一看,原来是寄奴来了,她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寄奴哥哥,你吃完饭了”

    寄奴摇头,认真地对萩娘说道“萩姐姐,我担心我们的行踪已经被南郡公发现了。”

    萩娘一惊,忙放下饭碗,正色问道“你怎知道的”

    寄奴微微皱起了眉毛,回忆着说道“前几日我们还在扬州的时候,我便依稀见到当日会稽城外用毒箭射中我的那人。那人是在南郡公军中的一个神射手,功夫很是了得,当日我以为是我看错了,后来几天也没再见到他,也就没有在意。”

    萩娘大惊,忙问道“毒箭你什么时候中了毒箭的竟然也没人告诉我”

    她不高兴地转身对采棠说道“采棠,你不是说寄奴不过是小小的皮外伤,很快就好了吗”

    采棠尴尬地望着萩娘,又看看寄奴,委屈地扁着嘴,却还是一言不发。

    寄奴忙劝道“你别怪她,是我特地嘱咐了她不要告诉你的,免得你担心呀,都是我方才一心急,给说漏嘴了,嘻嘻。”

    他故意作出傻傻的样子来,一边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憨笑道“你看,现在都完全好了,一点都不疼了。”

    萩娘狐疑地望着他似是有些咬紧牙关的神色,颇为不信任的样子。

    寄奴忙接着说道“那个人在弓箭上的造诣可说是堪称一绝,不仅是百发百中,而且当时我已然飞身跃开,却仍是差点又被他射中,实在是惊险无比,所以我对那个人的印象非常深刻,是绝对不会认错人的。”

    萩娘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着急地问道“难道你方才在这里又见到他了吗”

    寄奴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脸肃然地说道“不仅如此,我可以确定他也注意到了我,甚至,他很有可能是从东阳一路跟着我们过来的。”

    当时他是正在客栈左近转悠,看看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却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再定睛一看的时候,那人却不见了。

    他心知有异,便故意转身慢悠悠地走了十来步,然后毫无预兆地回头,果然见到一双如鹰一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下一瞬间,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



第四百一十二章 雨声(四)
    然而萩娘听他仔仔细细地说完,却立刻摇头道“不,这不是桓玄行事的风格,若是他真要针对你的话,定然是雷厉风行,我们只怕早就被他抓起来了,哪还会派人偷偷地跟着我们呢。”

    寄奴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十分信服,像桓玄这样连会稽城都敢围起来的人,怎么可能不敢抓自己这几个小小的平民呢,别说是抓起来了,就是光明正大地给自己按上一个罪名,拖到坊市去处决了,他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然而眼前的情况却又十分矛盾,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但这也说不通啊,我肯定是没有看错的,一定是那个人呢……”

    萩娘亦是沉吟道“若是只有一面之缘的话,还可说是巧合罢了,如今你却是两次见到他了,只怕这中间确实有些缘故……”

    她劝慰寄奴道“你也不必过分忧虑了,说不定他并没有完全认出你,只是觉得你眼熟,所以多注意了一下罢了吧。”

    寄奴仍是有些无法释然的样子,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担忧地说道“若是他将我们的行踪去告诉南郡公,我们就十分被动了,即便能一时躲过他的追捕,但这一路上都是他的地盘,只怕我们更是举步维艰了。”

    采棠是个急性子,听他这么说,已是自顾自地起身收拾起东西来,一边说道“女郎不能冒这个风险,我们这就收拾下东西,连夜动身吧。”

    寄奴不由得失笑,忙拉住她道“姑奶奶,您别听风是雨的好吗,我们这一路上既不赶路,也不夜行,就是为了不要引起别人的疑心,装作是悠哉悠哉的回乡探亲队伍而已,你这一下子落荒而逃,连订下的旅店都不住,夤夜奔逃,若他没发现就罢了,若是他真的在跟踪我们的行踪,那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猜到,我们这一行定然是有古怪的。”

    采棠无奈地放下了手里的家什,郁闷地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这样听天由命,祈祷他不要带南郡公来找我们麻烦吗”

    寄奴心想这自然是不行的,己方人多,且在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那位本来就是善于弓射之人。

    然而萩娘说的也没错,若是桓玄一声令下,自己这行人在江州可谓是过街老鼠,根本是无处可躲藏,且以那人那种万军从中可直取敌将的身手,若是出手,自己只怕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这样看来,说不定还真是自己看错,抑或是大惊小怪了,对方可能根本是和自己擦肩而过,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呢。

    他不想再引萩娘忧心,便故作淡然地说道“萩姐姐,如今看来,那人的敌意并不明显,抑或是我想得复杂了,说不定他只是回荆州而已,正巧和我们行程差不多。”

    萩娘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庐陵多逗留几日吧,作出一番游山玩水的样子来,若是他真是在监视跟踪着你,见我们这样也会放松警惕吧。而相反的,若他真是路过而已,应该不会在此地逗留,之后的旅途也好安心些。”

    寄奴虽然心急,但也觉得萩娘说得不无道理,追查假官银这样的事情,本就是徐徐而行的,若是过于急切,反而容易引人注目,他点了点头,应声道“这样也好,我这就去和怀敬说,让他和客栈老板多定几日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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