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萩娘心中一松,顿时恍然,是呢,当时我便是让寄奴回会稽去找臧熹的,我怎么就忘了,真是太笨了。
她原先觉得自己身边透着丝丝怪异的气息,总觉得有些疑神疑鬼,如今真相大白,臧熹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寄奴也好,臧熹也罢,自己熟悉的人都回到了自己身边,她的心情一时大好,完全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头疼了。
却听见臧熹说道“姐姐,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萩娘忙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熹儿,你可从未求过姐姐什么事,不论什么,姐姐自然是答应你的。”
臧熹立刻露出了笑容,亲昵地抱住了她的胳膊,撒娇道“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萩娘担忧地问道“什么事那么要紧你姑且说说,若是违反什么律法的话,姐姐可不能答应你。”
臧熹忙拍胸脯道“怎么可能呢,好歹我也是军中之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怎能做什么违背律法的事情呢。”
他说到“忠君之事”的时候,那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萩娘一个没忍住,便“扑哧”笑了出来,赞道“恩恩,你懂事得很。”
臧熹忙趁机说道“姐姐,你和寄奴哥哥一起去昆川好不好”
萩娘立刻皱眉道“寄奴要去昆川难道……”
臧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解释道“我听闻寄奴哥哥要去私下追查那假官银,听他说若是能找到一些线索的话,说不定还能亲眼见到铸造假官银的据点呢。这么好玩的事情,他竟然不想带我去的样子,我想着,若是您和寄奴哥哥一起去的话,他一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所以……”
嘻嘻嘻……臧熹笑眯眯地望着萩娘,好似她是一块香饽饽似得。
萩娘却双眉紧锁,认真地说道“这可不是去玩呢,桓玄在荆州的权势已是无以复加了,而南中的爨氏已是差不多自立为王,整个南中都是个根本不服朝廷管束的地方。若是我们猜测的是真的,他们两伙人有所勾结的话,我们这一行,只怕是艰险无比,若是查不到什么也就罢了,若真的查出了什么,又被他们察觉了,只怕我们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
臧熹眼见萩娘要拒绝,不由得急道“就算有危险,您也不应该独善其身啊,您是寄奴哥哥的未婚妻子,自然要以夫君为重,陪他一起去也是理属应当啊。”
萩娘不由得失笑,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我和寄奴的婚约本就是因为我们的后母郑氏的阴谋才不得不缔结的,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原本我便想着找个机会去和寄奴说解除婚约的事情,他比我小那么多岁,他对我来说就像是弟弟你一样的,我又怎么可能嫁给他呢我早已有了心爱的人……”
她自然而然地说到这里,心中却是一惊。
我早已有了心爱的人……
那个人,是谁
是谁,在每个温暖或冰冷的夜晚,拥着自己入睡。
是谁,永远是那样温柔自信的完美模样。
是谁,轻声细语地在自己耳边呢喃,谈笑风生地和自己侃侃而谈,似乎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她越是想探究那个白色的影子,越是觉得自己如坠深渊,额角都流汗了,比先前更为猛烈的疼痛一下子袭来,她疼得弓起了身子,按着自己的额角,无比痛楚的样子。
臧熹正愣愣地望着她等她继续说,过了半晌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姐姐的手掌都发紫了,这才跳了起来,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很难受我去叫刘穆之过来,姐姐,你还好吗”
萩娘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透不过来了,她艰难地掏出胸前的玉石,双手合握住了它,如同当它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似得,下意识地寄希望于它。
温润的玉石隐隐透着光芒,一起一伏的,如同心脏的脉动一样,然而两人都没注意到这诡异的微弱光芒。
萩娘虚弱地拉住他,勉力说道“我没事,不过头疼而已,偶尔便会这样,但过一会就好了,不用去叫刘穆之了。”
臧熹紧张地说道“真的没事吗我还以为您的病已经全好了,想不到……”
他低下头,自责地说道“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身体这样弱,还勉强想要您长途跋涉,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萩娘忙摇头道“不关你的事,这头疼奇怪得紧,无缘无故便会这样。”
寻常头疼哪有疼成这样的,这也太怪异了,臧熹不由得暗暗心惊,但却不想让姐姐心里难受,忙点头道“姐姐,您躺下说话吧,许是会好些。”
萩娘依言躺下,微微眯起了眼睛,温柔地说道“熹儿长大了,懂得关心人了。”
。
第四百零六章 小松(三)
臧熹自责地说道“姐姐,我不该惹您不高兴的,往后我再也不提起您和寄奴哥哥的婚约了。”
萩娘闭了闭眼睛,斟酌着说道“我知道你喜欢你寄奴哥哥,也喜欢姐姐……但是我和你寄奴哥哥之间,并没有夫妻的缘分,虽则我们相识较早,但我一直都把他当成是自己的亲弟弟来爱护,虽然我和你一样,希望他能幸福,能快快乐乐地生活,但这并不代表着,我要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
她见臧熹仍是不太明白的样子,苦笑道“姐姐心里也喜欢你寄奴哥哥,但是,并不是夫妻之间的那种喜欢,那种依恋的感觉,即便是你寄奴哥哥,也是一样的,他也只是把我当成姐姐一样,虽则我们看似亲密无间,但那只是亲情,并不是爱情……”
“不!”
一声有力的声音如同石破天惊般响了起来,萩娘和臧熹一起望向门边,却见寄奴打起了帘子,一脸郑重地走了进来,他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既羞涩又坚定,一边努力地掩饰着自己心中对萩娘的敬畏,一边严肃地作出一番稳重的样子来。
他认真地说道“萩姐姐,当时我说愿意娶你为妻,并不是被逼的,更不是什么权宜之计,我是真心想要与你一生一世的。”
他虽然面上没有太多紧张的表情,但若是两人注意看的话,能发现他放在身后的手紧张地交握着,甚至都有些微微发抖。
萩娘这下真的被惊到了,她愣愣地望着寄奴认真的眼神,几乎有些张口结舌地说道“啊……”
臧熹则是一脸崇拜地望着寄奴,心里连连为他喝彩。
寄奴哥哥就是不一样,就连偷听壁角都那么光明正大。
(寄奴-___-|||||你确定你这是在夸我)
若是萩娘大声地训斥他,抑或是不屑地笑了起来,寄奴只怕都会觉得气馁无比,而失去了先前的气势,而萩娘一脸无助的样子,倒似是在鼓励他一般。
他走上前来,坐在了萩娘身边,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臧熹平时笨笨的,这时候却是机灵无比,见状忙起身悄悄地退到了门外,还贴心地为他们拉上了门。
当然,附耳贴在门上偷听这样的事情那是绝对不能少的,这么精彩的对话怎能不听呢
昔日的刘寄奴不过是一个母亲早死,父亲不怜爱的落魄少年,如今他虽然仍是那个他,但眼界和心性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萩娘还沉浸在刚才的惊讶中,连寄奴握着她的手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
寄奴心中仍是有些惴惴,但他知道今天自己既然已经踏出了这一步,便不能让萩娘小看了自己,将自己的表白当成是一个无稽的笑谈。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成熟些,压低了声音认真地说道“萩娘,我知道你先前对我一直有些误解,但是,有一点请你一定要明白,当初,在你家,我亲口答应了你与我的婚事的时候,我是认真的,从那一刻起,我心里就已经认定了,你就是我的妻子,从那一刻起,我再也没有想过,我的妻子,能是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
“萩娘,除了你,我不会再娶任何人。”
他的声音如有魔力一般,穿透了萩娘的思绪。
透过他明亮的眼睛,她似是看见了另一个人。
那无比优雅的轮廓立刻在她心中浮了上来,但只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那优美的侧脸,乌黑柔顺的长发,含情脉脉的如水双眸,都只是自己的幻觉吗
他是谁,他似是也说过同样的话……
萩娘,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只有你一人而已。
然而……
为什么自己有心碎的感觉,这奇异的感觉,是为了什么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痛苦地说道“你别说了,你快别说了……”
寄奴见她痛疼欲裂痛苦的样子,心中一酸。
即使是自己就在她面前,即使是她的魂魄中已经没有了关于谢琰的记忆,她心里还是唯有他而已。
刘穆之说过,当她越是接近那个名字,越是会头疼,这本就是咒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这真是个好方法,用这样的疼痛,来打消她去回忆那个名字的念头。
寄奴觉得自己简直是有些匪夷所思,望着萩娘痛苦的样子,他心里竟是隐隐有着一丝快意。
若不是这样的痛,你怎能忘了他
你在品尝这样的疼痛的同时,可曾知道,从阴暗的角落里仰望他的我,是何等地无助,何等地茫然
被妒忌和自卑煎熬着的心,你可知,是有多疼
他的思绪拨动着,眼神也随之变得阴郁,不再明澈。
自己这是怎么了
寄奴猛地一醒神,惊觉自己心中这样阴暗的心思,不由得连自己都吓住了。
自己怎么能这样想
面前的可是自己最最喜欢的萩姐姐啊。
他忙扶住了萩娘,为她拿过一个软垫来,好让她舒服些,一边劝诱着说道“萩姐姐,刘穆之说了,您之所以会头疼,是因为您心思太重,要多想一些欢快的事情,才能不再发作呢。”
萩娘握着那玉,慢慢地觉得好些了,便挤住一个微笑道“说也奇怪,寄奴你可知道,我每次头疼的时候,竟是觉得手握这玉石就会舒缓些,你说我这想头,是不是很可笑呢。”
寄奴一个恍惚,楞在了原地。
那一瞬间,他竟是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她一切。
然而他终究还是为她掖了掖被子,殷切地笑道“你这可真是孩子气的想法呢,这玉再灵验,又怎能比汤药有用呢,一会采棠便会给你端药来,喝了药,只怕你睡一觉便好了也不一定。”
萩娘微笑道“你也罢,熹儿也罢,此番再见你们都成熟了不少,都懂得关心人了,还真是长大了呢。”
她把寄奴和熹儿比较,本就是因为两人在她心中一般无二,只是无心之言。
而寄奴却阴沉了眼神,郁郁地说道“萩姐姐,我和熹儿是不一样的,他是你的弟弟,我……我是你的……”
。
第四百零七章 槿色(一)
他面露赧色,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夫君”二字来,羞涩地改口道:“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我们要在一起一生一世的。”
萩娘听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倒像是有些赌气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温柔地说道:“寄奴,你年纪还小,根本不懂什么叫做一生一世,两个人在一起觉得心情愉悦,又或是觉得心有依恋之感,那只表示可以做朋友,但并不代表能做夫妻,这是完全不同的。”
方才的震撼太大,她都没法回答什么,如今正好因势利导,看看能不能将这孩子的古怪念头给扭转过来。
然而寄奴却坚定地摇头,仍是一字一句地说道:“萩姐姐,我是一定要娶你为妻的。”
他眼中有着无比坚定的神色,萩娘不由得心中一惊,一句话便噎在了嘴边没有说出来。
如果,我不愿意呢
若是从前,她一定会半开玩笑地笑嘻嘻地说出来。
而如今,她竟是猛然觉得,眼前这个有着明朗笑容的大孩子,与自己记忆中那个可爱的贪吃的孩子,已经渐行渐远,两人的影像竟是完全重合不上了。
她最终也没把那句话说出来,只是任由他坐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入睡。
然而,萩娘还是决定和寄奴一起去昆川。
原因很简单,她不想回京口那个冷冰冰的家。
原先家里有臧熹,那她还乐意在那老老实实地做她的乖乖女,如今臧熹又吵又闹地要去昆川,倒不如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自己还真能帮得上忙。
另一方面,古代的四川和云南是什么样子,自己还真是有一些好奇。
然而此事决定下来简单,真的付诸实施上路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刘怀敬这个管账的几乎算了三天三夜,一路上的花销到底要多少,预算单子厚厚地堆了一大叠。
然而刘穆之听他说了之后,只是微微一笑,掏出了一袋金叶子交给了寄奴,得意地瞥了刘怀敬一眼,故作无所谓地说道:“您看这些盘缠该够了吧。”
刘怀敬差点吐血,早知道他有那么多钱,自己根本不用算得那么呕心沥血好吗。
采棠却是忙着收拾萩娘路上要用的铺盖和替换的衣服,若按照谢家出门的规格,至少要三辆以上的马车才能装得下萩娘来回所需的衣物,然而如今是避人耳目出行,采棠只能委委屈屈地少带了一半的东西,除了妆奁和铺盖以外,四时的衣物都只带了两套而已,再加上内衣,就是这样,也堪堪堆满了一辆马车。
竺法蕴皱着眉头看着塞得满满的马车,不耐烦地说道:“小婢女,你带那么多东西,是不是太招摇了,这岂不是明当明地告诉这一路上的贼匪,你这马车上有贵人在,快来抢劫的意思”
采棠瞪了她一眼,说道:“我们女郎本就是贵人,若是不带这些东西,女郎路上会很不方便的。”
竺法蕴无奈地掂起那精致的铜盆,不屑地说道:“我们这一路上,说不定连喝的水都会不够,你带这个洗脸盆是想要做什么到时候路上说不定要在溪边洗脸,有块帕子擦脸就不错了,你还带个盆,是嫌行李不够重吗”
采棠的小脸涨得通红,她简直不明白,这女扮男装的彪悍女子怎么一点都不像个女人,毫不精致不说,行事说话还真是大大咧咧地像个男人,这样的男人婆,以后怎么找婆家
正巧寄奴走了过来,问道:“棠儿,你收拾好了吗”
竺法蕴听他叫“棠儿”,已是心里不满,同样是女人,怎么这样区别对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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