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她见竺法蕴也在一边,忙对她说道“法蕴大师,您也一起去吧,刘穆之先前说过,他借用了您一件东西,待您回来再和您说明情况。”
竺法蕴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借用了我什么东西我身边什么东西都没少啊……”
她说到这里,猛地噤声,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会吧……”
此时也不是顾忌自己身份的时候了,她立刻双手将自己胸前的衣襟翻开,层层叠叠地找了好一会,才总算掏出一只小小的袋子来,打开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血玉髓!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一块小破石头!
原本绿色中隐隐透着红色的血玉髓,竟是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变成了一颗路边随处可见的小鹅卵石。
“刘!穆!之!!!你这个混蛋!!!”
他是什么时候浑水摸鱼,鱼目混珠,换掉了自己的石头的!!!
竺法蕴暴跳如雷,怒道“他在哪儿!我要去揍他!”
。
第四百零三章 枯荷(三)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三人刚走出院子,便见垂花门下站着一个人,正是此间的主人,刘穆之。
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对寄奴施了个礼,说道“我猜到您今日会回来,一回来便会先去见那位女郎,便在此等候您多时了。”
寄奴只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问他,那个所谓的秘术究竟是什么,那日自己梦见的情景,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个梦而已萩娘如今神情颇有些安静得过分,一反常态没有第一时间问他关于谢琰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从何问起,一时间不由得呆了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竺法蕴却是饿虎扑食一般冲了上去,抓住了刘穆之的胳膊,问道“我的血玉髓呢你拿我的血玉髓做什么快还给我!”
刘穆之一脸镇定,悠悠地说道“我并没有拿你的血玉髓。”
竺法蕴瞪了他一眼,说道“那婢女说你借用了我一件东西,我哪有借给你什么而且我的石头是在你这不见的,不是你拿的,还能是谁”
她恼羞成怒,脸上红红白白的,怒道“你这个小人,多半是趁我洗澡的时候,换走了我的石头!”
这石头她除了洗澡的时候都是贴身存放的,即便是洗澡的时候,也都放在自己目光能见的地方,寻常人一定是偷不走的,但这宅子里都是刘穆之的家奴和侍女,趁自己一个不注意飞快地换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刘穆之点头道“的确是如此,开始我也不过是听下人说你把这东西看得那么重要,出于好奇,才命人取了这东西来看看,究竟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竺法蕴见他承认,刚想说话,刘穆之却伸手止住了她,继续说道“然而我翻看了各种古籍,仔细地研究后,才发现这东西实在是无价之宝,更是祸患之源,因此我当时决定将它找机会销毁,免得遗祸人间……”
当时……
那现在呢
寄奴心中隐隐觉得,这石头和萩娘,和那个秘术,和那天自己梦见的情景,定然是有着关系的。
果然刘穆之说道“然而我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的时候,却发现它也是能用来治病救人的。”
竺法蕴立刻暴跳如雷,怒道“治什么病,你不知道么,这血玉髓又叫摄魂玉,最多能控制人的心智而已,可从来没听说谁拿它来治病的!”
刘穆之若有所指地看着寄奴,淡淡地说道“身体有病,自然是药到病除,心中有心病,那却是不管什么仙丹妙药都医不好的。”
寄奴疑惑地望着他,问道“您指的是……”
刘穆之淡淡地说道“自然是那位负心的男子。”
采棠立刻便不乐意了,反驳道“我家主子才不会负心,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
刘穆之面无表情地说道“所谓的难言之隐,不过是用来掩饰自己行为的挡箭牌罢了,你说的不错,前几日我已经收到了消息,的确是因为谢家那位郎君的嫡母重病,故而他才不得不奉了母命立刻成婚。然而若是他自己不愿意,别人还能绑着他结婚不成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将家族的利益,家族的荣辱放在自己个人的情爱之上罢了,对于谢家来说,他做得没错。然而对于你家女郎来说,他终究也不过是个负心男子。”
他顿了顿,见采棠无力反驳,这才转而对寄奴说道“我借用了那位大师的摄魂石,又查找了古籍中的秘术,确认这法子的确是灵验无比,这才敢在这位女郎身上施用。”
寄奴呆呆地问道“难道,难道……”
刘穆之点头道“没错,如今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谢琰这个人了,自然更是不会为他而吐血晕厥,您不必再担心了。”
方才隐约的猜疑,如今真的变成了现实,寄奴眼中微露迷茫,慢慢地说道“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至于此啊……”
刘穆之脸上还是那样谜样的微笑,他平静地说道“不为什么,我是一个术士,我能做的,就是顺应天命。”
这两人说话简直如同打哑谜一样,竺法蕴觉得自己根本插不上嘴。
刘穆之对采棠努了努嘴,继续说道“那日的情形有多惊险,您这位婢女是最清楚的了,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但事后想一下,即便不为这个,只是为了您,我也愿意为您这样做。”
采棠点头道“寄奴哥哥,你真的不知道,那天女郎情况真的很差,晕过去就无知无觉,醒过来就吐血咳血,刘郎说若是再不止血,女郎说不定会失血过多而死。”
她顿了顿,却忍不住说道“但是,那日若不是刘郎拿了……拿了我家主子的婚贴来给女郎看,女郎也不至于会这样。”
什么
寄奴怒视着刘穆之,问道“你这又是为何”
刘穆之淡然的脸上总算是微露一丝歉然,他皱眉道“这件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了,我原本也是好意,想着若是能让那位女郎对那人死心,对您也是一件好事……”
寄奴立刻怒道“我不用你这样帮我!”
他是动了真怒,长期以来,对谢琰他一直颇有一种自卑的情绪,而面对萩娘他又被视作是个孩子,这样隐秘的情绪怎能让外人探知,他只觉得心中又羞又恼,恨不得把刘穆之这个过于“体贴”的混蛋给一脚踹死。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刘穆之只觉得自己两腿发软,忍不住就想跪下来谢罪,然而此时他必须说清楚这事,强忍着心中的不安,他继续不卑不亢地说道“此事的确是我的错,但如今幸而事情都解决了,那位女郎不是一点事都没了吗。”
他微微抬头,讨好地窥视着寄奴的眼色,若有所指地说道“而且,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后患了。”
寄奴只觉得气血翻涌,心中不知道是怎样的情绪在反复翻滚着,似乎有个声音在说“你是怎么了,他做得没错啊。”又有个声音说道“是啊,这样多好啊,你一直希望的不就是这样吗”
。
第四百零四章 小松(一)
萩娘要是从来没遇见过谢琰该有多好啊。
这是他内心深处期盼已久的事情,如今已经实现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那她为什么还会头疼”
刘穆之见他神色慢慢平静下来,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忙解释道:“不碍事的,如今是因为那摄魂石作为那位女郎的魂器,寄放了她的一部分神魂,所以她如今三魂七魄并不齐全,才会时不时觉得头疼,而时间越久,魂器和她之间的共鸣就越多,以七为期,过了七七之数,她就不会头疼了。”
竺法蕴听到这个总算听明白了一部分,又跳了起来,怒道:“什么!你把我的血玉髓给那……那……”本来她想说“小娘们”,碍于寄奴在场,硬生生改口说道:“给那位女郎戴了那你拿什么还我”
刘穆之面上又恢复了平静无波,面无表情地说道:“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陀,这些身外之物,你这个出家人怎么就那么在意,你也太肤浅了……”
什么,你拿了人家的东西还有理了
然而仔细想想,他说的还真有道理,竟然是无力反驳。
更何况这石头本就是自己偷来的……
竺法蕴强压下自己的怒气,心中暗暗地想着,别落到姐手上,姐弄不死你!
刘穆之又嘱咐寄奴道:“你从今开始,千万不要让她听到那人的名字,因为引魂的时候必须要用引子,才能牵出那一部分魂魄,那字就是关键,若是如今让她又听到那个字,她很有可能就会想起一切,之前我们的全部努力就都白费了。”
寄奴不由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就算自己和采棠不说,其他人无意中也会说起啊。
而且,就算不是故意说谢琰二字,平时闲谈的时候也会无意间说到和“琰”同音的字,要让她听不到那个字,怎么可能呢
这不是扯吗。
刘穆之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忙对他说道:“过了这段时间就无妨了,但那石头却是一生一世不能离身的,否则会慢慢失去作用。”
也就是说,撑过这两个月就行了。
寄奴抚了抚自己的眉心,将深深的眉聚抚平,一边自言自语道:“七七四十九天……如此看来,不管怎样都要让萩娘跟我一起去才行……”
刘穆之问道:“您要去哪里”
寄奴也不避讳他,将先前那些跟桓玄有关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说道:“我打算尽快带着萩娘一起入川,您可有什么建议吗”
刘穆之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别的没什么建议,就只有一条,我郑重地建议您带上我一起前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若是那位女郎有什么不妥,我也好及时帮您解决。”
那自信的笑容实在是太可恶了。
然而,这一路上会遇到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若是萩娘再有个万一,自己要怎么好呢,就算再不愿意也好,也必须要带上刘穆之才行。
原本刘穆之在他心目中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由得觉得此人实在是太多自己的主意,有时候好心办坏事,弄巧成拙也是无可奈何的。
这样的人,只能用作幕僚,却不能给他太多的权力。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自己都不由得一惊,自己如今人微言轻,怎么会有这样无稽的想法
萩娘只觉得自己的头疼欲裂,即便是倚在榻上,都觉得额角有一种肿胀的感觉,然而伸手去摸却是毫无异样,浑身都如火烧一般,然而触手的肌肤却仍是凉凉的,毫无发热的迹象。
自己这是怎么了前几日的记忆总是支离破碎的,自己是几时起身的,穿的什么衣服,戴了什么首饰,梳了什么头发早上做了些什么,下午又做了些什么,完全都想不起来,唯一清晰无比的只有身边服侍的采棠一脸焦急的神情。
自己好好的,她是在着急什么那神情,倒似自己那会已经生命垂危似得。
然而她问起采棠的时候,她总是说是自己看错了,抑或是说,您是在做梦吧,类似的话。
难道自己竟是因为会稽的那一场火,受了惊吓的关系,变得神经衰弱了吗
她清楚地记得起火的那个夜晚。
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越来越模糊了……
自己怎么来的这里刘穆之又是什么人
寄奴回来的时候,自己第一个念头就是,当初怎么会让寄奴去会稽的自己为何让他去会稽
她清楚地记得寄奴脸上不情愿的神色,然而自己还是勉强他去了,究竟是为什么呢
最奇怪的是,好不容易从桓玄那里逃了出来,自己为什么不回……
她想到这里,便感觉一阵尖锐的刺疼,如同有人在用钻子钻着她的额头一样,若不是她定力强,只怕便会惊叫起来。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前挂着的玉石,这块石头很是眼熟,但自己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佩戴它的,在她觉得自己燥热无比的时候,是这块玉石给了她难得的清凉之感,而似乎只有握着它的时候,自己的头疼才会稍稍减轻。
想来一定是自己心理作用吧,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玉石罢了,可巧自己头疼正好好些了才对。
然而,她心里那种空荡荡的失落之感却丝毫没有消退,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自己和蔼的父母亲,也没有疼爱自己的家人,身为自己父亲的臧俊是个耳根软的无能之辈,那个冰冷的家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只怕就是弟弟臧熹了吧,然而,他又是去了哪儿呢
她猛地坐了起来,唤道:“采棠,采棠”
门外却是悄无声息,这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偷懒去了。
萩娘躺了回去,心中仍是觉得无比地焦灼与煎熬,总觉得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特别重要的事情被自己给遗忘了,这种空虚的感觉令人害怕无比,自己究竟是忘了什么呢
她又握住了那块玉石,似乎唯有这样,她的心里才能平静下来,能得少许的安宁。l0ns3v3
第四百零五章 小松(二)
外间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问道“到底我姐姐住在哪里你别带着我兜圈子啊。”
回应他的是一名侍婢委屈的声音,弱弱地答道“就在这里了,此处本就是我家主子招待贵客的院落,自然幽深一些,也是为了避开外人的打扰,再说,奴婢怎么敢带着您兜圈子呢”
萩娘听出了这声音,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姐姐,姐姐。”果然三步并作两步进来的人,正是她的胞弟臧熹。
萩娘开怀地答道“熹儿,先前我还在想,你去哪儿了,刚巧你便来了,真是令人欣喜。”
臧熹走近她身边依着她坐下,不安地问道“我听寄奴哥哥说那日你受了惊吓,生病了,现下可好了”
萩娘见他竟然也懂得关心自己了,不由得微笑道“自是好多了,就是偶尔有些头疼罢了。”
头疼并不是什么大病,臧熹闻言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道“这几日我和袁师傅躲在先前那宅子里,都不敢出门去探听情况,若是早知道您在这里,我定然会早点来找您。”
萩娘问道“是王谧那宅子吗”
臧熹点头道“正是,袁师傅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们就在那暂住了一阵,果然没多久,刘怀敬就来找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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