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他抬起头来,恨恨地说道:“还在等什么,快杀了他!”
寄奴举起了剑刃,月光下,竟是闪闪发亮,连那血色,看上去都是无比妖冶。
一个聪明的村民却是慢慢地绕到了后面,举着菜刀朝萩娘扑去。
萩娘虽是手中有珠钗,毕竟不能和菜刀硬碰硬,当下便惊叫一声,弯腰一闪身躲了过去。
寄奴听见萩娘的惊叫声,大惊失色,忙转身来,却见那村民兀自提着菜刀,恶狠狠的样子。
他不及细想,当下便是一剑刺去,却忘了避开要害。
剑光闪处,鲜血直溅,那村民连喊都没来得及出声,便软倒在了地上。
村长见状忙大叫:“土匪杀人啦!”
众人忙也跟着喊道:“土匪杀人啦!救命啊!”
寄奴兀自不明白怎么回事,却见萩娘愣愣地望着自己身后,他一转身,却见那火把如长龙一般,逶迤地连绵了一路,竟是有上百人之多的样子。
来人身着府兵的服色,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军士,和这些乡野村民却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了。
寄奴心中微凉,却丝毫没有露出惧色。
不过是杀出一条血路罢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一定会护着你,你们。
他对着萩娘微笑了一下,那温柔的笑意,竟是这般明朗清澈,如当日初见时那样纯真。
萩娘只觉得眼圈一红,竟是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抱住了他的肩膀,温柔地倚在他身边。
虽是一个字也没说,寄奴却是明白了她的心意,只觉得胸中热血澎湃,不能自已。
村长见自己派人去喊来的府兵们走近了,忙上前对为首之人说道:“将军,便是这几个小贼,趁夜里抢劫了我们村的客栈,还出手伤人,请您派人将他们拿下。”
那队长被他一声“将军”叫得有些飘飘然,再加上这村长出手豪阔,给自己的供奉竟是比俸禄还要多好几倍,故而自己向来对他的要求无有不应的,因为他知道,事后这村长自是会给自己加倍的好处。
他不屑地瞥了一眼寄奴手中的长剑,随意地喝道:“土匪是吧,来人,把他们拿下。”
自己带了百多号人来,要是连个小贼都拿不下,那可就是个笑话了。
然而他潇洒转身的时候,却听见背后叮叮当当的都是两兵相接的声音,接下来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他忙回身,却见寄奴好好地站在原地,剑上似是多了些血痕,而自己的士兵却是纷纷跌坐在地,抚着自己的伤处嚎叫着。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还不快一起上?”
军令如山,就算是这些小兵再不愿意当炮灰,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寄奴虽是勉力支撑,却觉得自己背上的伤口越来越疼,右手也是越来越沉,竟是有些提不起来。
若是没有伤……若是……
哎,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一抹脸上的血迹,咬了咬牙,下手便不再容情。
自己能支撑的时间不多了,若不能将他们都砍倒……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而背上的汗越来越多,眼前,手中,是血色。
什么念头都没有,他什么都思考不了,只能不停地挥着长剑,拼命地刺下去,砍下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然而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又是训练有素,寄奴虽是砍倒了好些个,剩下的士兵却是学乖了,不再分开上前,而是慢慢地围拢来,竟是有将他们一网打尽之势。
望着眼前明晃晃的兵刃,寄奴只觉得手上脱力,只能扶着自己的长剑,勉强支撑着站着。
萩娘忙上前扶住了他,眼中也是泪水涟涟,若是能活过今日,她……
刘怀敬和刘穆之不会武功,只能用身体护住了两人。
一片紧张的寂静中,远远地却传来了马蹄声。
村长与那军中的小头目对视了一眼,却是都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这个时辰,谁会经过此地?
那马蹄声倏忽而至,竟是一群素不相识的人骑马而来,为首那人那马身边,竟是跟着寄奴的爱马灵慧。
这马村长却是认得,忙上前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敢在我们村撒野?”
对方却是无人下马,也无人应声。
为首之人戴着帏帽,穿着寻常的士子服侍,虽是并不华贵,萩娘却清楚地看到,那绸缎的料子上纹着精致的绣样,显然不是寻常百姓能穿得起的。
这人是谁?
是敌是友?
萩娘不由得一阵疑惑。
来人却是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
那为首之人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十分清冷,萩娘可以肯定,自己从前从未听过这人说话。
他的语中之意也十分冰冷,他说的是:“这几人都带走,其他的,不留活口。”
村民们和那些官兵也听到了他的话,不由得纷纷笑道:“您这位不知是谁的,口气也太大了吧,不留活口?哈哈,哈哈……”
然而他们的笑声还没稍止,便见那些骑士中便有几人答应着,扶起了萩娘等人,剩余的人却是排成了一排,半跪在了地上,竟是做出了军中弩兵的标准动作,整齐划一地掏出了弓弩,瞄准着诸人。
那军中小头目见状顿觉不好,忙喝道:“快跑!快找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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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流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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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射!”
便见一支支有力的弓弩如一张网一样四射而出,站得近的,当场毙命,站得远的,也是被射中了脚腕大腿,竟是慢一点就走不掉了。
而那些弩兵却是面无表情,又整整齐齐地换上了一串弩箭,准备瞄准。
第二遍“抬弓,射!”的口令喊出时,所有人都不需要提醒,就知道要快跑了,而那小头目虽是第一个拔腿就跑的,却是这玉米地里没有可以躲的地方,而弩兵也抬高了弓,增加了射程,饶是跑得最快的人,也不免被射中。
萩娘暗暗心惊,这些人竟是对于杀人,毫无怜悯之心,如同机器一般,半点迟疑也无。
寄奴早在看到萩娘诸人被安安稳稳地扶上马车时,便晕了过去。
萩娘望着窗格子外这无比血腥又无比怪异的一幕,却是半点反抗的法子都没有。
寄奴背上的伤口已经是崩裂了,自己和其余诸人都是毫无战斗力,如今虽是这些人行事狠毒,自己也只能祈祷他们救自己是善意的了。
然而她心中却隐隐觉得,这些人定是冲着自己几人来的,否则根本不需要把那些人杀了,他们的目的是想带走自己这几人,却不想被任何人知道此事,不想被猜到这些人的来历。
那为首之人毫无想要对他们解释的意思,见已无人漏网,便吩咐手下道“把这片地烧了吧,免得节外生枝。”
萩娘心烦意乱地看着那片玉米地成为了一片火海,却没有机会去问这些人,他们是什么人,要把自己几人带到哪里去?
寄奴面色苍白,无力地倒在萩娘怀中,双目紧闭,却是怎么喊都不醒了。
刘穆之坐在马车对面,轻声劝道“您还是让刘郎睡一会吧,他没事的,不过是脱力了罢了,好好休息几天便能恢复了。”
萩娘有些惶然地抬头,悄声问道“您难道不担心这些人不怀好意吗?”
刘穆之微晒道“我只知道,若是他们的目的是要我们的性命,如今我们已经被丢在那片火中了。”
这话倒也没说错,即便他们不出手,自己一行人只怕也是难逃那些人的毒手,这么看来,他们倒像是特地来救自己似得。
然而随侍的人虽是礼貌又客气,但一旦被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抑或是“现在是去哪儿”之类的问题,却是一问三不知,只是执拗地摇头而已。
马车似是并没有在官道上走,路边的景色与萩娘来的时候迥异,原本荔浦附近的气候还是颇为温暖的,这一路却是越走越冷,从日光的角度来看,似是在向西北走去。
幸而这令人不安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午膳的时候,那位戴帏帽的领头之人终于脱下了面具,亲自上车来问道“几位一路可还有什么不适吗?”
萩娘一下子并未认出他来,只当他也是随行的侍从而已,然而细看来,他身上衣饰那种繁复的花纹却是令人难忘,她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这位看似不过是位寻常士子的年轻人,便是这一行人的主子。
此时在别人的屋檐下,她只能含笑温柔地答道“多谢您的眷顾,侍从们服侍得很好……”
那人满意地微笑了一下,便想要转身离开。
萩娘却及时地补充道“但是,我朝向来是礼仪之邦,您这待客之道,却是颇为缺乏礼数。”
被一个年轻的小姑子指责“失了礼数”,估计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那人顿时脸色一变,皱起了眉头,目光一冷,微愠地注视着萩娘。
萩娘却是丝毫不惧,仍是笑吟吟地,似乎自己方才是在夸奖他一般。
两人对峙了一会,还是那人最终自嘲地笑了起来,不过是一个小姑子罢了,自己怎能和她一般见识?
他带着玩味的笑容,温和地问道“如此说来,您以为在下要怎么做,才能符合待客之礼仪呢?”
萩娘心中其实也是惴惴,她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若是真的惹恼了他们,会有怎样的下场。
故而见他终是软化了态度,她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温婉地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您想要请我们去你们那儿做客,本也不是什么坏事,如今我一车数人皆是妇孺弱小之辈,便是想要设法离去也是千难万难,您又为何命下人不准透露你们的身份,更是不愿告诉我们,如今是要去哪里呢?难道您对您自己的能力,竟是这般没有信心吗?”
她见对方面色又有些不善,忙行礼谦逊地说道“萩娘本是愚昧之人,若是对这些一无所知,难免会心生疑虑,若是无甚大碍的话,还请您告知为善。”
这一番话说得刚柔并济,不卑不亢,就连刘穆之也不由得暗暗点头,心中夸赞这女子果然是识大体,颇有些手段。
那人亦是微微点头,似是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
萩娘诧异地望着他,露出了探询的神色。
那人拱手为礼,正色道“您说的对,是我失礼了。”
他对着车内数人露出了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萩娘清楚地看到了他可爱的小虎牙。
“在下徐沐,原是对各位并无恶意,不过是家主命在下前来相邀,这才出手救下几位而已。”
萩娘见他虽是说了名字,却和没说没什么区别,不由得微微地皱了皱眉。
徐沐自是闻音知雅,继续说道“我族虽是汉人,如今却是寄居在南中,其中的缘故,几位见了家主,家主自然会一一告知,而今还请几位稍安勿躁,最多两日,我们便能到达了。”
虽是还有许多难解之处,然而能确定的一点是,目的地是在南中地区,倒是离自己一行人的目的地昆川更近了,还有马车坐,寄奴这身子本就需要休息,自己也有伤,虽是走得慢点,倒也不算是坏事。
萩娘早就猜到,真正谋划了此事的人,并非是这为首之人,如今果然如此。
想来这徐沐已是将自己所能说的,都已经告诉了自己,萩娘见好就收,自是不便再追问,而是温文尔雅地回了个礼,感激地说道“多谢您了,您的善意萩娘自是铭记于心。”
徐沐又扫了车内诸人一眼,这才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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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颍川徐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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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娘心中反复地思索着,那所谓的“家主”,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见自己这一行人呢?而自己的行踪,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此时,怀中的寄奴却是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萩娘忙对刘穆之说道“您快看看寄奴,他是不是醒了?”
刘穆之一搭脉,便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刘郎仍是晕厥着,有时候即便是无意识的时候,肌肉骨骼也是会自行调整抽动的,不过是身体的本能罢了。不过您也不用过于担心,从气息上来看,最晚今晚,刘郎便应该会醒来了。”
萩娘点点头,又将寄奴的肩膀倚在了自己怀中,出神地望着远处。
她却是没注意到,寄奴那微微掀动的眼皮,和刘穆之脸上促狭的笑容。
黄昏的时候,寄奴果然是醒了,然而据刘穆之说,他的气息仍是十分微弱,而右手更是伤了筋骨,怕是要休养许久才能使力,若是没养好,说不定会再也使不出力了。
萩娘闻言,自是怜惜无比,更是自觉愧对寄奴舍命相护,故而什么喂饭啊,擦脸啊之类的服侍人的小事,她都亲自照顾着寄奴。
就连寄奴自己,都不好意思地说道“萩姐姐,我还没虚弱到这个地步,我自己能吃饭的……”
然而萩娘却是记着刘穆之的话,说什么都不让他动用右手。
刘怀敬倒是有几次怕嫂子辛苦,想要上去帮忙,却是堪堪被刘穆之拉住,许多次之后,他才总算明白了过来,只是挠着头干看着傻笑而已。
徐沐却是没有骗人,第二日午时,他们终于从小路上走到了官道之上。
没过多久,萩娘便远远地见到了巍峨的城墙,城门上写了一些看不懂的文字,还有大大的两个汉字“毋敛”,从这城墙的结构来看,似是实用作用更甚于装饰作用,每隔一段城墙,便有一堆显然是特意叠起的大石块摆放着,应该是抵御外敌所备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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