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王法慧确实是早就猜到了妙音宫中的猫腻,但也是直到今天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果然是真的。
即便是当年妙音小产的时候,顾侍药也没有这样经常地去清暑殿看诊,更何况清暑殿中药味不绝,身为首席女官的顾女官亲自煎药,这样郑重其事的行事,怎么看都有些不合常理,王法慧本就因会稽王一事对妙音起疑,如今发现了这样诡异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轻轻放过的。
前些日子,只因负责给妙音浣衣的宫女,奉命定期向王法慧禀告妙音的信期,因此王法慧没能立刻发现不妥。但仔细想想,这种事情作假也太容易了,宫中最不缺就是女人,只要有个心腹帮忙掩饰就行了。
这个心腹,显然就是面前这位态度冷硬的顾女官。
而那碗妙音喝剩的药汤残渣,才最终让王法慧能够确定,昭阳宫中居然出了这样的大事,自己却后知后觉,直到现在才发现端倪。
王法慧从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人软硬不吃,既不能利诱,亦不怕动刑的。
她见如今说好话半点用处都没有,便冷冷一笑,命令道:“我看也不用浪费唇舌了,将她带下去学学规矩吧,等她愿意好好说话,再带来哀家面前。”
“慢着!”一个娇柔软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王法慧一眼望去,便见妙音小小的身子裹在宽大的宮袍中,正婷婷娉娉地站在门口,身边一人亦是满身华贵的宫装,正是太皇太妃李氏,两人都是充满敌视地望着自己,颇有点同仇敌忾的气势。
好哇,这李氏真是个没脑子的,你儿子的小妾红杏出墙怀了别人的孩子,你居然还过来替她撑腰!
最可气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宫墙(三)
她心中百转千回,紧张地算计着自己的得失,最终还是决定放过眼前这机会,此事若是真的,妙音是怎么都跑不掉的,却不急于一时,待细细查证之后再说不迟。
然而此时她却难以下台,只能求助地望着陆女官,让她打个圆场。
陆女官忙上前来,对妙音说道:“妙音娘娘误会了,我们娘娘只是因顾女官行事不合礼仪,想要小惩大诫一番罢了,既然您亲自来了……”她说着看着妙音,停顿了一下。
妙音自然是明事理的,见皇太后只不过是要个台阶下,忙接着说道:“多谢娘娘关怀,都是妙音的错,没能管教好自己的奴婢,倒让皇太后娘娘操劳了,既然如此,我就将顾女官带回去训斥一番也就是了。”
王法慧身心俱疲,挥挥手让她们出去,只觉得再也不想看到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了。
顾女官幸而得妙音及时赶到,否则难免要受皮肉之苦,她起身的时候腿都软了,幸而有小宫女搀扶才没跌倒。她一瞥眼只见妙音已是脸色发白,额角都是汗意,显然是强自支撑着而已,忙快步上前扶住她,感激地说道:“多谢太皇太妃娘娘,多谢妙音娘娘,奴婢实在是不值得您这般用心……”
她后半句话显然是对妙音说的,然而太皇太妃却很赞赏地说道:“我年轻时也是这般护短的,只是当年……哎,不提也罢,你家娘娘的心性善良,甚合我心意,只可惜如今我也只是一介老妪罢了,整治不了王法慧那个恶妇。”
这话两人都不敢接茬,妙音笑着凑趣道:“您还年轻呢,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真会把人说老呢。”
她和顾女官先送太皇太妃回了她的宫中,李氏原本想让她陪自己用膳,但妙音怕自己闻到油腥味会露馅,忙不迭地婉拒了李氏让她留下用膳的建议。好容易安抚好了李氏,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倚在顾女官身上,勉强走回了自己的宫殿。
顾女官扶着她,只感觉她浑身的重量都几乎倚在了自己身上,可见已是十分虚弱了,忙吩咐小宫女们铺床,自己服侍着妙音脱下沉重的宫装,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被褥中,又打了热水为她擦脸,见她脸上渐渐恢复血色,这才问道:“娘娘,您感觉怎样,可要召唤顾侍药来替您看看”
妙音摇头道:“不用,只怕王法慧就是因顾微和我们宫中来往过密才起疑的,我这空城计也只能震慑她一时,她很快就会回过味来。届时若是她拿到了什么真凭实据,定然立刻就会再来找我们麻烦。”
顾女官忧心地说道:“即便她什么都没发现,这日子越拖越久,迟早会……娘娘,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妙音想要说些什么安抚她,可是她自己心中也是惴惴,不知道桓玄究竟是不是真的将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了,许久未见他了,自己在宫中有如孤岛浮萍一般,只能从顾微那里听到关于他的只字片语而已。
就在两人坐困愁城的时候,门外传来几个小黄门和小宫女们交谈的声音,似是说着“圣旨”,“皇命”之类的话。
妙音和顾女官心中都是一惊,顾女官立刻起身,说道:“娘娘,我这就去看看,说不定不是坏事呢。”
顾女官勉强收拾了自己低落的情绪,优雅地走了出去,责备那几个小宫女道:“都在这喧哗什么呢,还不请诸位内侍去正殿说话。”那几个小宫女见她来了,忙敛声屏息,不敢再多嘴,面上的表情却很是惶惶,似是很为圣旨的内容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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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宫墙(四)
黄门郎刚才收了顾女官的荷包,此时自然是言无不尽,他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这旨意是王雅大人上疏后陛下才下的,这殿内的宫女女官自然都是随妙音仙师一同修行,至于什么时候去,陛下哪会管这些细节,姑姑您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妙音欢喜无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她满脸喜色地对顾女官说道:“快拿两锭金子出来赏这位内侍大哥。”
顾女官心中亦是欢喜,也不说什么之前已经赏过了之类的话,顺从地又去开箱取了两锭金子来递给他,笑道:“多谢您了,还请您回去复命吧,就说我们娘娘会尽快去翠华宫的。”
这可真是喜从天降,黄门郎虽是个郎官,但也实在是个芝麻小官,一年的俸禄都没这两锭金子多,他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将那金子贴身藏好,这才千恩万谢道:“多谢娘娘,多谢姑姑。”
待他走了,妙音才紧紧抓住顾女官的双手,美丽的眸子中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光芒,不停地说道:“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就要出宫了!”
她一扫之前颓然之态,兴奋的样子就像个孩子。
顾女官也很为她高兴,更是为自己松了一口气,她怕夜长梦多,忙对妙音说道:“娘娘,事不宜迟,只怕此事皇太后娘娘还不知情,我们赶紧收拾了东西就走吧,免得皇太后命人查问此事,届时只怕皇帝会反悔也不一定呢。”
妙音心中惊诧,问道:“不是说天子一言,驷马难追吗,今上虽然是皇太后的儿子,也不能出尔反尔啊。”
顾女官叹息着她的天真,果然女人一怀孕智商就急剧下降,她只能劝道:“娘娘,世事无绝对,以皇太后的性格,定然不会让你这般轻易出宫的。”
妙音颓然跌坐在榻上,双手掩面,断断续续地哭泣道:“我就知道没那么顺利的,皇太后一定会阻止我们的,我怎么就那么愚笨,竟然以为这回真的就能出宫了,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怀孕的女人就是这样忽喜忽悲,情绪不定。而顾女官此时却没空来开解她,只能自己来主持大局了。她先安排妙音在榻上躺着休息,一边叫了自己的心腹小宫女去安排车马,一边关起了殿门,指挥众宫女收拾金银财帛等能够带走的东西,以及妙音的衣物首饰。
先帝御赐的哪些珍奇之物,虽然说是送给了妙音,她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全都带走,而金银首饰却可算是先帝私下赏赐的,除了妙音自己宫中的人,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钱财。
顾女官不愧是长年在宫中,这么多年着实没白待,在她的张罗下,众宫女们很快就准备好了出行所需的包袱,从表面上看都是普通衣物杂物,真正贵重的东西看似只有妙音的妆奁,其实钱财金帛都被她分散了藏在袍服铺盖下面,以备出宫时有人抄捡时,不至于什么都带不出去。
在宫中自然是不愁吃穿,而妙音这样飘然如仙子,超脱于俗世之外的人自然是不懂柴米油盐难倒英雄的道理,顾女官却是思虑周全,什么都想好了。
因是急着出宫,整理的时候难免有所遗漏,但和性命比起来,些许财物也只能舍弃了。
天色已晚,今日按说皇太后是不会再传召妙音了,但难保不会有多嘴的婢子去告诉王法慧,妙音即将出宫的事情,顾女官见都整理完毕便催促妙音道:“娘娘快起身,我们这就走吧,有圣旨在手,除非皇太后亲自过来,其他人谁都拦不住我们的。”
妙音迟疑地问道:“我们就这样走不用和皇太后娘娘回禀一声吗”
这也实在是太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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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宫墙(五)
正殿内所有的绣花帷幕都被卷了起来,这精美的刺绣还是当年司马曜亲自赏赐的,妙音喜欢那紫萝的花样,因此缝在了正殿的帷幕上,如今却被随意地扎了起来,露出了光秃秃的窗格子。
就连平日里用来放各种茶具的柜子都没能幸免,精雕细琢的柜门都半开着,只差没把柜子里的各色瓷器都拿出来,细细查看柜子里有没有暗格了。
她们在找什么顾女官紧张地屏息,颇有些迷茫,更有些许警惕。
因殿内不甚明亮,顾女官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她才堪堪发现,幸而其中有个人她是认识的。
只见身穿官服的顾微在正殿侧面的客座上坐着,一脸烦躁的样子,而他身边有好几个不安的末等小宫女,你一言我一语的,似是在向他诉说些什么。
末了,顾微愤怒地一拍桌子,喝道:“那么大个宫殿,那么多的人,居然全都不见了,你们还告诉我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宫里还有王法吗”
他又惊又怒的样子,显然是照例来为妙音出诊,却发现整个宫中的人都不见了,以为妙音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因而焦急无比。
什么,他竟然是在找人顾女官简直无语,难道他以为妙音竟然能躲在香炉里或柜子里吗看来不管是谁,遇到了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或是真心相待的人的时候,都会变笨呢。
她虽是好笑,却也怕顾微这样大肆寻找妙音,动静太大,反而会惊动了皇太后,忙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快步向他走去。
顾微见是她,脸上立刻现出激动的表情来,紧张地上前问道:“姑姑,怎么就您一个人妙音娘娘呢”
顾女官见一旁都是宫女,便不好直说,只说到:“娘娘安好,您今日先回去吧,再过些许日子您就自然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顾微狐疑地望着她,心中颇有些警惕。
据他这些日子在妙音宫中的观察,顾女官向来都是忠心耿耿的,抓药煎药都是一手抓,对妙音的坏脾气更是毫无芥蒂,总是轻声软语地安抚她。
若是她有什么异心,只怕妙音早就被王法慧抓去责问了,妙音的胎既保不到现在也瞒不到现在。
他本已颇为信任这位能干的女官,然而此时妙音下落不明,顾女官又只身出现在这里,难免他会有些胡乱的猜测。
顾女官是真没时间和他详细解释,她越过顾微匆匆步入妙音的内室,见内室也是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心中烦闷,却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取了墙上妙音心爱的瑶琴就想要离去。
顾微怎能让她就这么走了,他心急妙音的安危,根本不顾忌男女之防,伸手就抓住了顾女官的手臂,认真地问道:“娘娘去了哪里你不告诉我,我是决不会让你走的。”一激动起来连该使用敬语都忘记了,可见他是真的乱了分寸。
顾女官焦灼地压低声音说道:“您快放手,娘娘还在等我,以后再和您解释不迟。”
顾微忙松手,殷切地说道:“您若是带我一起去见娘娘,也是使得的。”
顾女官见他夹缠不清,只能无奈地说道:“那我们快走,这里是昭阳宫,您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迟早被皇太后娘娘发现端倪。”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顾微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两人就听闻宫女的传报声,居然是皇太后王法慧亲自来了。
原来顾微在这里寻找妙音,很快便惊动了宫中女官,王法慧本是正在沐浴,听闻之后勃然大怒,竟然是衣冠不整地,只是匆匆套了一件外裳,连头发都没挽起就赶来了。
她长长的乌发很是隆重地披在曳地的裙摆上,发梢修剪得十分精致整齐,如一把扇子一样披散着,闪动着如水的光华,颇有几
第二百四十五章 霁雨(一)
桓府之中,上上下下的仆役侍女皆知,霁雨斋是桓玄年轻时亲自设计的院子,又是他亲自花了心思布置的。这地方不仅是外观精巧无比,更是十分宽敞,是府中为数不多的临水的屋子,最是适合炎夏居住,往日从不轻易让人住的。
如今霁雨斋中却同时住进了两位年轻女郎,一时间,下人们自然不免都是议论纷纷,猜测这两位小姑子一定是主子的新宠,看这情形,倒是不得不讨好一番的。
西院的郑燕已是桓玄过了明路的妾室,因着她身份的关系,因此上门殷情探问的人也更多些。
而另一边的萩娘,却是谁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是主子亲自带回来的,又是个年轻美貌的小姑子,只怕也是主子缠绵床榻的莺俦燕侣,尚没有正式名分而已。
唯有袁惟,那日曾亲眼见桓玄对萩娘无比紧张在意的样子,才知道主子心中着实是十分重视她的。
要知道就算是桓府内,也少不了家奴之间争宠时勾心斗角的手段,府中的管事名额就这么几个,谁讨了主子的欢喜谁才能上位,所有心思活络的仆役小厮们不免都心痒。因此这样的秘密他自然是藏在心中,绝不会告诉旁人的,免得旁人抢着献殷情,夺了他出头的机会。
然而一连几日,桓玄都不曾来探望过郑燕和萩娘,更不曾留宿,府中诸人原本是兴致勃勃地想要攀附两人的,如今都歇了心思,想着,主子只怕是一时兴起而已,并不是有多宠爱这两人。唯有袁惟,每日还是恭恭敬敬地来给萩娘请安,嘘寒问暖的,虽是小心侍候着,却也不敢违拗主子的意思,霁雨斋门前的守卫自是从未停过。
郑燕自嫁进桓府就没见过桓玄,心中不免恹恹,很是没精打采的。就连她想要离开自己的院子,在府中走走,看看能不能偶遇桓玄这样的计划,都因为门口守着的侍卫而不得不打消。
这简直是软禁了自己,连寻常侍女都比自己自由得多,郑燕每每这么想着,更是郁郁不安。
有趣的是,被桓玄强行掳来的萩娘,却反而很是享受在桓府的生活,既然暂时没法出去,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更何况这里风景优美,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比前世的旅游景点都要精致的多。更何况风中犹带清香,水中新荷朵朵,本就是人间胜境,只当是独自出来旅游也不错。
最重要的是,桓玄人虽不在这里,必然也是派人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若是露了怯意,反而是灭自己威风,平白令对手心中多一成胜算罢了。
因此她趁着这日天色不错,便吩咐了自己的侍女们去取一套画具来,想要把那粉嫩可爱的荷花花苞给画下来。
水榭的窗一般都开得很大,因此视野甚是开阔,这屋子只不适合冬日居住,春夏秋三季住人都是极为凉爽适宜的。
萩娘此时真像个孩子一样,半点没顾忌自己的仪态风度,随意地趴在雕梁画栋的格子窗下,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心情甚是宁静。
她的大丫鬟霜儿进屋来的时候,不免就看到了她这番很是失仪的举动,皱了皱眉,厌恶地说道:“女郎,敢问您要画具做什么”
萩娘回头见是她,心中了然,这大丫鬟从第一日开始就针对自己,对自己很是不服气,自己本着不和下人一般见识的原则,并不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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