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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萩娘听着这首忧伤的曲子,却见桓玄似是有些伤神,恹恹下垂的眼梢眉角倒显得更加妖艳了,他穿着白色衣袍的样子异常优美,一时间竟让她有一种错觉,似觉得这并不是在古代,只是某个小睡刚醒的午后,自己和三五知己一起,随意地听着熟悉的旋律,浅浅地谈着自己其实并不十分了解的哲理,谈着哪个帅气的男生曾对自己微笑了,抑或是隔壁班又有哪个女孩子和男朋友约会被人撞见了。

    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才叫人生。

    曲声重复着这首曲子最哀艳动人之处,她自己也没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只是轻轻地说道“我要回去……若可能的话,我定是要回去的……”

    翠华宫的废墟之上,向来从容镇定的谢琰握着那支在灰烬中被找到的残钗,不由得呆呆地凝视了许久,原先华丽的金钗上,镶嵌的宝石已经变烧成了黑色,看上去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但从形状来看,无疑便是自己送给萩娘的那支。

    他攒紧了那钗,眼中一片黯然。

    妙音是真被烧死了还是借火势失踪了,自然是和他毫无关系,虽然众人议论纷纷,他却丝毫兴趣都没有,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萩娘出了什么事,即便要自己违背父亲的教诲,不顾义理礼法,他也一定要杀了桓玄。

    墨儿担心地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对他说道“主子,女郎本就没什么随身的东西,如今这支钗也找到了,我们不如回去吧。”

    谢琰一反前几日颓废的样子,认真地对他说道“墨儿,我错了,是我想错了。”他双眼明澈无比,一身玄色衣衫,颇有几分清矍飘逸的感觉,更似不是这凡间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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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抉择(一)
    墨儿害怕地望着他,心中惴惴不安,安抚他道“主子,臧家女郎定然没事的,您先随墨儿回府可好”

    谢琰轻笑了一声,促狭地望着他道“你可是害怕我伤心过度,失心疯了”

    墨儿无语,却不敢承认,忙说道“您没事就好,小人只是觉得,若是女郎出了什么事,此处便不会被烧毁了,烧山之人自然是为了毁尸灭迹,让人认不出尸首,才会放火的。”

    谢琰点头道“正是如此,不仅如此,我还明白了一点,桓玄此人,行事不择手段,且毫无怜悯之心,只看这那么多的尸首便知,为了自己的目的,他是不惜牺牲无辜的。”

    “这样的人,要对付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是没用的,只能用‘势’去压倒他,使他不得不从命。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重权势之人,自然知道如何权衡得失,只有掌握住他的弱点,才能让他就范。”

    墨儿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点头道“主子,如今我们要派人去哪里找才好呢”

    谢琰望着远方,淡淡地说道“不用去找了,上次他吃了一次亏,不会再那么容易上当,这次我们只需等他自己乖乖地将萩娘送回来。”

    他匆匆地走出宫外,上了马车便吩咐道“去太子太傅王雅的府邸。”

    王雅最近亦是焦头烂额,皇太后死后,原以为局势能够更清楚一些,自己身上的压力也就不那么重了,谁知舆论越是对皇太后的德行非议,自己反而越是受众人责难。

    说起来还是因为先帝之父司马昱的皇位来路本就不正,若不是桓温大司马当年强迫东海王司马奕退位,如今根本轮不到这个痴痴傻傻的司马德宗来做皇帝,那些乐于非议皇太后清誉的人里面,有许多便是想要趁火打劫的司马皇族旁支子侄。

    桓玄给王雅出的那些主意,看着在当时似乎有用,实际却是后患无穷,因此当他听说谢琰来访的时候,几乎是倒履相迎,急急忙忙地便来到了门前亲自接待他。

    谢琰还是一派谦和的样子,客气地对王雅说道“怎敢劳您亲自相迎,实在是显得我这个晚辈很是失礼呢。”

    王雅忙将他请入内室,十分恳切地说道“当年我受帝宠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把我当成是同样身份的人来往,只有您愿意重视我,而后在皇太后掌权的时候,我这更是无人问津,只有您真正为我指出了一条明路,不论您用意何在,我总是承您这一份厚意。”

    谢琰笑道“您太客气了,之前那些都是小事,如今我兄长谢玄已然得到了您的眷顾,这才是我们谢家要承您情的地方。”

    王雅见他毫不居功,气度怡然,给足了自己面子,心下更是十分感激,殷切地说道“您此次来,是有何指教”

    谢琰收敛了笑容,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在您看来,我兄长谢玄和荆州刺史殷仲堪比起来,谁更会领兵打仗”

    王雅不明所以,忙讨好地说道“自然是您兄长了,征北将军自筹募北府兵以来从来都是战无不胜,晋廷内外都十分佩服,有怎是殷家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生能及的”

    谢琰又问道“那么在您眼中,我陈郡谢氏的声望和谯国桓氏的声望,谁又比较高一点呢”

    王雅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然而他面上却并不露怯,从容地答道“您说笑了,谢相虽已过世,受他恩萌之人却多如过江之鲫,谢家在朝中的声望和影响力自然不是桓氏可比的。”

    谢琰注视着王雅,那俊美无比的面庞简直是令人不敢直视,他眼中有一丝失落的神色,幽幽地说道“那么,定然是因为我的人品不及南郡公桓玄那般高华,您才会选择与他为谋,服从于他的意愿了吧”

    王雅早就料到自己和桓玄那点破事瞒不过谢琰,却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地问了出来,不由得有些尴尬,只能避开他的目光,讷讷地解释道“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也只是因为些许事情,而被他牵制了而已,并不是出于我本意。”

    谢琰不满地说道“难道您竟然以为,有什么事情是集您和谢家之力都无法解决的吗桓玄他再怎么能干,他如今也是势单力薄,但若您因为某些原因一昧屈从于他,待到他羽翼丰满之时,你我还能钳制他吗为何您如此聪明之人,却想不明白这浅显的道理呢还是说,在您心中,根本没有将谢家和您放在同样的利益之上呢”

    他向来待人宽和,甚少这样咄咄逼人,然而这也是如今形势所迫,不得不行此计,王雅此人,虽有谋略,却过于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当时若不是谢琰为他筹谋,他也根本不敢作出拥兵逼宫这种事情来。

    这样性格的人,必须要人驱使于他,才能让他发挥出最大的能力来。

    王雅果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呆呆地答道“您,您误会了,只是此事我怎么都想不出谁能解决,若您不嫌麻烦,我自是愿意告诉您的。”

    谢琰真是不耐烦和他兜圈子了,恨不得拿着一把刀架他脖子上逼着他说,然而这时却越是不能着急,他故作毫不在意的神色,淡淡地说道“虽然我未必能立刻为您解忧,您不妨说说便是。”

    王雅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南郡公说,他有让皇帝恢复神智的办法。”他生怕被人听到,说的时候几乎是气若游丝。

    谢琰一听之下简直要失声笑出来,桓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是神仙还是巫医,能这般法力无边可他倏忽间又转念一想,之前萩娘曾告诉过自己,桓玄是个能够预知未来的人,说不定还真有这能力也不一定。

    此事事关重大,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飞快地思索着,若是这事是真的,会造成什么影响呢小皇帝恢复神智的话,也是个八岁的孩子了,先帝司马曜十一岁登基,十四岁亲政,王雅这辅政的时间,一下子从遥遥无期变成了只有五年,自然是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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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抉择(二)
    另外,先帝仅有的两位皇子都是太原王氏的血脉,虽然王法慧已死,但王恭还在,王家还在,皇帝势必会亲信自己的外家舅舅以及各位长辈,再不济还有叔父司马道子呢,什么时候轮到王雅这个外人了更何况王雅还是目前风传的各种谣言中,那个处心积虑谋害了王法慧之人,所以小皇帝是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王雅都是最害怕小皇帝恢复神智的,即便是有一星半点的可能性,他都不愿意去冒险,因此,才会被桓玄胁迫,这还真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他此时心中清明无比,几乎是立刻便将这前后关节都想得清清楚楚,淡淡一笑,似是半开玩笑地对王雅说道“您觉得南郡公像是有法力的神仙吗”

    王雅擦了擦额头的汗,竟然是十分认真地回忆思索了一番才郑重地答道“以我所见,南郡公虽是身有武功,身手不凡,但在日光下却是有影子的,又有血有肉,自然不能是神仙。”

    谢琰笑道“既然他不是神仙,自然是不能见不到陛下的面便治好他的。这世上但凡是医生看病,道士驱邪,都需要至少和病人在一个屋子里才行,只要您想办法让他暂时见不到陛下,不就行了吗接下来我们再一起想办法除了他便是,这又有甚么为难的呢”

    王雅惊讶地说道“您的意思是……”

    谢琰面色却是毫无波澜,十分平静地答道“权力之路上从来都容不下任何碍事的石子,不是将它永远地踢开,便是将它碾落尘埃,这个道理您一定也是十分明白的。”

    谢琰见王雅还是不解其意,便对他轻缓地说道“古时候君臣之礼并不分明,只要宣称君主不仁,身为臣子的竟然可以肆意废立自己的主子,这是那个时代祸乱不断的根本。”

    “而当年南郡公的父亲桓温,亦是随意废立君主,这谋逆之行本是理应灭族的,只是因为先父顾全大局,才没有追究桓温宗族之罪。”

    “然而这反而令桓家更加自以为理所当然了,如今我看着桓玄,亦是想要步其先父之后尘呢。”

    王雅懵然道“然而南郡公反相未露,即便我们提前察觉到他有异心,也无法凭空给他定罪。”

    谢琰似笑非笑地望着王雅,反问道“反相未露您可不要告诉我,您给妙音仙师的那份出宫修行的旨意,不是出自南郡公的手笔。”

    “如今京中人人皆以为,妙音娘娘在其修行的翠华宫遭遇了火灾,因而羽化升仙了,这样荒诞的传言,自然是南郡公命人散布的,以掩饰他掠走先帝妃嫔的事实,您难道之前不曾想到过这个结果吗”

    王雅心中似是有一抹亮光闪过,明白了过来,自言自语道“先前南郡公以皇子之事威胁于我,命我为妙音娘娘写这份诏书,当时我还未曾明白他所为何事,您这么一说,我才把前后这两件事连起来了,可是如今妙音娘娘已经被他灭口了,此事也就成为一宗悬案,谁也分说不清楚了。”

    “妙音仙师应该只是被他带走了,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的。”谢琰摇头道。

    “我刚从翠华宫回来,据宫中女官回报说,那里本应有十六个宫女和一个女官,再加上妙音娘娘,应该是十八个人,然而那宫中找出来的遗骸却只有十四具,应是妙音娘娘的心腹和娘娘一起被南郡公给带走了。”

    王雅连连点头,却又疑惑地问道“您还命人去寻找拼凑那些骸骨了为何您对这件事情如此在意“

    谢琰一时哑然,只能保持面上高深莫测的微笑,淡淡地说道“与南郡公相关的事情,我都会仔细调查清楚的,毕竟先父与故大司马桓温之间是颇有渊源。”

    此时距谢琰生父谢安故世还未满一年,因此他平日外出在礼服外还罩着深色的丧服,王雅本就敬仰他身份之高贵,又兼姿容绝世无双,待人亦是十分平和,但见他唯有说起桓家之旧事的时候,神色黯然,隐隐有着怨恨之意,心中难免猜测起来,许是当年谢安在大司马桓温帐下为官之时两人并不如外人传闻的那样和睦吧,抑或是此次谢相过世之事与桓温之子桓玄有所牵扯

    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猜测着谢琰的用意,谨慎地说道“若您猜想的这一切都是真的,然而如今桓公定是将人带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您想要用什么办法去向他问罪呢”

    谢琰胸有成竹地说道“据我所知,翠华宫中曾由荆州府的府兵驻扎,这样的事情若是旁人不追究,自然是无迹可寻,但如今我探得了这消息,要让荆州刺史殷仲堪查证起来却是十分容易的,这可是形同谋逆的大罪。届时您便假借皇帝的命令,让他进京来谢罪,趁机将他擒住,以谋逆罪而论,即便位在公卿,也是关乎生死的大罪,到时候还不是任您摆布”

    王雅越听越靠谱,却觉得其中有一个人的心思他捉摸不透,便问道“在传闻中,殷明府似是和桓公交情甚厚,他会愿意提供桓玄私调府兵的证据吗”

    “坐塌之上岂容他人鼾睡若您是荆州刺史,竟然有这样一个人能调动您的军队,旁人都听从他的命令,您难道会真心喜爱他,保护他吗殷仲堪想必也是因为不敢招惹南郡公,才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罢了,这样简单的道理,即便是荆州一个小儿都能猜到。”

    他眼中流转着自信的光芒,无比俊美的面庞稍稍靠近王雅,低声说道“听闻如今荆州的江陵城内,即便是无知孩童中都在流传一首歌谣,说的就是殷仲堪和南郡公之间的不和。”

    他缓缓地念道“父为谋,子为龙。龙欲上天,五蛇为辅。龙返其乡,得其处所。四蛇从之,得其雨露。一蛇羞之,槁死于中野。其中这只因羞愤而‘槁死于中野’的蛇,便是指的殷仲堪,如今江陵已有不少人因为当众说起这歌谣而被荆州府兵给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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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抉择(三)
    王雅越听越心惊,他总算是慢慢地回过味来了,自己这不明不白地,竟然是被卷入了谢家和桓家之间的内斗了。

    从谢琰对桓玄,对荆州之事这样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两家之间的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竟然外人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自己也是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谢琰说了半天,目的就是要拉拢自己一起去对付桓玄。

    他不能不有所顾忌,谯国桓氏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这中间的利弊得失他必须要立刻算清楚才行。

    从家世来看,谯国桓氏是盘踞江东多年的大贵族,除了桓玄本人以外,尚有他叔父桓冲的几个子侄都与他亲厚,亦是身居高位,且桓玄虽不是荆州刺史,胜似荆州刺史,除此之外,还有偌大一个江州都是桓玄的地盘,这样看起来,即便谢琰加上谢玄的势力,也只是勉强能与之一争罢了。

    然而从人脉上来看,桓氏实在是不如谢氏,不要说谢玄此人很能笼络人心,几乎每个北府军的将领都与他十分亲厚,就连他的妻族,泰山羊氏,在自己的扶持之下,也是逐渐恢复了当日的繁盛,且这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参政的野心,品性为人都十分平和。

    谢琰此人却是和当朝其他名士一样,精于玄谈论道,外表又十分柔弱,看似和其父一样与世无争,行事却很有一套,似乎对一些旁人没能注意到的微小的细节,都能够敏锐地把握住,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至今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他是怎么看出自己对皇太后的不满的,他自信自己神色上从未露出过端倪,更是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心事。

    他亦是不知道,司马道子的印信和亲笔诏书怎会落到谢琰手中的这样重要的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宫中当时被王法慧看管得让司马道子连个口信都传不出来,若不是这样,自己又怎能骗过会稽王妃,拿到会稽王的兵符呢

    这些事情是一环套一环,每一件都看似简单,看似十分顺利,若不是谢琰在背后谋划盘算得十分细致入微,如今又怎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本来自己根本就是被皇太后和王恭看轻的一步废棋,却得了谢琰的重视,才能到达如今这个地位,若要和这样的人作对,简直是嫌死得不够快。

    然而南郡公桓玄亦是聪明绝顶之人,又对宫中的形势了如指掌,定然是在宫中有着不少势力的,自己天天在宫中进出,若是做什么小动作又怎能瞒过他去如此看来,和谯国桓氏作对,似乎也并不是十分靠谱。

    若是这两个人中间一定要选一个,他又该如何抉择呢

    却见谢琰似是了解他心中所想,微笑着说道“南郡公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势,和您的想法如出一辙,你们二人是一山不容二虎,决不能并存的,而我的目的则简单地多,我只要南郡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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