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院中几个女童正坐在水边,光着脚丫在水中玩耍,贪恋脚上那温柔的凉意,月光照耀在她们身上,那些孩童们未长足的扇形长发披散着,倒显得背影娇俏无比,令人心生怜爱之意。
萩娘正望着这番有趣的景象独自出神,却听见身边有人吟诵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桓玄那个讨厌的家伙,这个人总是偷偷摸摸地进屋,连个招呼都不打,倒似是回自己家一样。
好吧,这里的确是他家,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屋子。
她不爱搭理他,很是不高兴地说道“我看我的月亮,你又何必附庸风雅,学别人吟诗作对的。”
桓玄却不生气,故意逗她道“月亮圆不圆也好,只许你看,却不让我看吗”
萩娘白了他一眼,娇嗔道“那你去别处看去,别在这烦我。”
桓玄望着她的面容,似是有一瞬间的出神,继而平静地说道“我很快就不在这了,怎能不趁月光正好的时候,来与你倾谈一会呢”
萩娘心中一喜,忙问道“你要回建康了吗”
桓玄点头道“我收到消息,你那琰郎最近很是不消停,和王雅两个人上蹿下跳的,想要对我不利,我若再不回去,只怕他们便要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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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布局(三)
萩娘忍不住笑道“指鹿为马,颠倒黑白这种事情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怎么到了你嘴里,竟像是旁人无恶不作,你却是无辜被冤枉的呢。”
桓玄似是十分谦逊地说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自是知道自己行事向来是不择手段的,却偏偏没想到你那琰郎也能这般决绝,只怕他是为了你而恨透了我,才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害我。先前我没能猜到他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也是因为我思虑不够深远的缘故。”
萩娘越听越不对,清秀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着急地问道“他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她一着急便伸手抓住了桓玄的袍子,认真地望着他,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正要他赶紧滚蛋呢。
桓玄心中暗喜,反手不动声色地抓住了她的柔荑,只觉得十分小巧滑软,心中微动。
他很是无奈,自从来了古代,因着自己的身份和俊美的外表,从未有女子这样明确地表达对自己的厌恶,便是想要拉拉她的小手都要如同做贼似得,偷偷摸摸地。
萩娘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又不敢惹恼他,只能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自我安慰着就当是被疯狗挠了,面上的表情却十分纠结。
桓玄见她面上的表情,又是反感又是不敢反抗的样子,很是可怜可爱,忍俊不禁地放开了她,笑道“若不是只有你这样对我,我还真要以为自己得了麻风病,竟是让你避之不及。”
萩娘转过头去,又问道“琰郎他究竟怎么你了,你倒是快说啊。”
桓玄面上笑容微敛,凝重地说道“自然是因为你告诉了他翠华宫守卫都是荆州府兵,如今他正和王雅一起,想要利用这件事情来压倒我呢,就连殷仲堪那个没用的小人,也和他们蛇鼠一窝,想要将我除之而后快。如今你该担心的不是你的琰郎,而是我的安危,以我现在的实力,想要立刻起事是不成的。”
果然是此事,萩娘心中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和谢琰说起妙音之事,因为这私调府兵进京之事,就足够将桓玄下狱了,不需要再生枝节。
她听闻之后心中稍安,故作淡然地说道“然而你肯定是有对应的办法的,不然当初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调兵,不是吗”她虽然是状似关心的样子,却也是为了试探而已。
桓玄是何等聪明之人,怎会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他心中烦闷,蛮横地捏着她的下巴,恨恨地说道“你最好祈祷我没事,若是我真的被你的琰郎拿捏住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他你的下落的,你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呆在这个岛上了。”
萩娘却不吃他这一套,当即跳了起来,拍开他的手,装作生气的样子怒骂道“你少来动手动脚的,别人老乡都是互相关照的,你呢明知道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能够在这同样的时代相遇是多么难得的机缘巧合,却这样对我,又是骗我又是软禁我的,还不让我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你怎么会那么蛮横,那么不讲道理”
她原本只是为了吓退桓玄对自己动手的心思,却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停不住,继续涛涛不绝道“你就装你的大尾巴狼吧,什么不是因为谢琰才抓我的,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有目的的,就因为你早就知道我和谢琰之间的关系,你才会帮我,不是吗若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只怕你连多看我一眼都嫌麻烦。”
她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慢慢地想起了当时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每一件事情后面,都有桓玄的身影,这一切都是和他有关的!
“那时候旁人冤枉我杀了王谧的儿子王瓘的时候,为何你能立刻出现,立刻把我救下当时我还对你感激得五体投地,觉得你真是出现得及时,堪堪救我于危难之中,还觉得我们之间真是有缘分。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这特么原来全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不惜牺牲一个无辜的人,也要令我对你印象深刻,这样的事情,旁人可能做不出来,但在你身上是绝对可能的,而且十分地顺理成章,毫无违和感!”
“你这样处心积虑地算计我,算计谢琰,如今还来对我说什么,若是你有事,我就在这呆一辈子,你好意思吗你你是我谁啊,我要听你的话,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怎么会……我怎么会……”
她越说越激动,头发都散了,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了一脸,简直是状如疯癫。
桓玄没见过她这样歇斯底里的样子,一时简直是看呆了,又见她有些话不吐不快,却又强忍着不说的样子,便故意激她道“你不是很能说吗怎的不敢说了”
“不敢你妹!”萩娘果然怒了,恨恨地说道“若不是因为你,我就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明天,明天是我十五岁生日,及笄,你懂吗你,古代这是女子最重要的日子!是我最重要的日子!如今我却被你关在这小破岛上,周围除了水还是水,根本连一个亲近熟悉的面孔都看不见,这样的日子,你自己怎么不去试试看!”
桓玄心中一震,狐疑地望着她,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都已经十五岁了”
很不相信的样子,好看的桃花眼斜斜地瞥着她胸前,那意思很是明显,你这发育得似乎有点慢啊。
萩娘恼羞成怒,抱着自己的肩膀,吼道“你给我滚!”
桓玄显然是不会滚的,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萩娘,心中盘算着,这小姑子的及笄礼,要怎么给她办才好呢,只是如今时间却有些紧张,只能如此这般了……
他一定要让这小姑子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思和谢琰是一样的,谢琰那小子能给她的,他都能给,而且,他还能做得比他更好。
谢琰没想到的,他也要比他想得周全,定然要让萩娘对自己心悦诚服地认同和感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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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及笄(一)
六月十七日这天是萩娘的生辰,往日在家中,李妈妈都会给她煮面吃,然而如今自然是和平时一样,百无聊赖地消磨着时光罢了。
她还没有睁开眼睛,便听见门外侍女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心里微觉疑惑,她平日素性和善,也很少责备这些侍女,却也不见她们这样无视自己这个主子,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嚼舌根。
她心中有些不快,便轻咳了一声,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立刻静了下来,江蕊一挑帘子走了进来,满脸喜气洋洋的,对萩娘说道“女郎,您醒了奴婢这就服侍您梳洗。”
萩娘问道“外面是怎么了,这么闹腾”她语气中有些责备之意。
江蕊却是半点也没有愧疚的意思,大大咧咧地笑道“那个呀,小丫头们没见过世面,这才在那少见多怪呢。”
萩娘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却忍住了心里的好奇,用柳枝刷了牙,又在江蕊端来的洗脸盆中洗了脸,拿起一边的丝帕用力地抹了抹干净。
两晋时期自然是没有洗面奶的,就连肥皂也是没有的,只有一种叫做澡豆的东西,却十分金贵,只有在洗澡的时候才会用,所以平时洗脸大家都是用温水,讲究一点的,加上些花露花瓣也算是十分高级的了。
而牙刷在那个时代也十分简朴,只是用随处可见的杨柳枝,在水中浸泡清洗干净之后,刷牙时用牙齿咬开枝条,里面的杨柳纤维就暴露了出来,用来刷牙还真是很方便,还是一次性的产品,十分环保卫生,古语中“晨嚼齿木”这个词就是因此而来的。
江蕊拿起梳子想要给萩娘梳头的时候,却有些为难的样子,问道“主子,照奴婢看,您还是先穿了衣服再梳头,不然一会穿衣服的时候,难免会把头发给碰坏了。”
萩娘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随便拿件外裳披一下就行了,反正也是在家里。”
江蕊惊讶地望着她,问道“女郎,您不知道吗”
萩娘见她今天说话一直古里古怪地,故作神秘的样子,不满地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怎么这样扭扭捏捏的”
江蕊一滞,讷讷地说道“阿郎吩咐了,让您今日穿礼服和他一起出门,那礼服就摆在外间呢,适才便是小丫头们争着看那礼服下摆上指头大的珠子,这才喧哗了起来。”
萩娘心中疑惑,起身走了出去,只见厅堂正中衣架子上挂着一件华丽无比的广袖长裙,除了布料是最为贵重的紫色绸缎之外,配套的披帛上绣着繁复的花纹,下摆缀有一样大小的明珠,显然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礼服。
她想起昨晚对桓玄说的话,心中有一些了然,那个男人总是变了法子地讨自己的欢心,然而自己的快乐又怎么可能是用钱财能买到的呢即便是多华丽的衣饰,都比不上一个她真心喜爱的人的微笑。
江蕊见她只是瞥了一眼那衣服,便又没精打采地回房去了,不由得很是诧异,若是自己有机会穿上这样华贵的衣服,哪怕是少活几年都愿意,女郎竟然不为所动,想来是还没睡醒的关系吧。
她迟疑间,却听见萩娘不容置疑的命令,对她说道“来给我梳头,今天我哪里也不去。”
这样不好吧,江蕊心中有些惴惴,谁都知道桓玄是这里说一不二的主子,即便是女郎也不该忤逆他的意思才对,她有些犹豫,踌躇着要不要去禀告阿郎才好。
却见英姿翩翩的桓玄着一身隆重的玄色礼服,匆匆走了进来,问道“怎的还没弄好”
江蕊心中一慌,忙跪下回话,毫不犹豫地把萩娘给卖了,老老实实地说道“女郎不愿意穿这衣服呢。”
桓玄径直走入内室,笑道“我就知道你要闹别扭,你来告诉我,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带你去什么玩乐的地方”
萩娘瞥了他一眼,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桓玄不屑地说道“你快别自作多情了,只是带你去顾家而已,吃了饭就回来,赶紧换了衣服跟我走吧。”
萩娘心里闪过一丝疑惑,然而顾恺之是她十分敬仰之人,对桓玄失礼事小,不能让这位大画家觉得自己是个无礼的粗鄙女子。
反正若是他骗了自己,最多就是不理他就是了。
她想明白了,便对桓玄说道“你叫人来服侍我穿衣服吧,这衣服太麻烦了,我自己还未必能穿得上。”她只顾着自己伤春悲秋,却没注意到桓玄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
那套衣服果然穿起来很麻烦,半个时辰后,两人才总算坐上了去顾家的马车。
一上马车,萩娘便发现车里已经坐着一位亦是盛装打扮的俏丽女子和一名宫装侍婢,她脑海中慢慢地回忆起这女子的名字,无比惊讶地问道“武昌公主!为何您会在这里”
桓玄轻咳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公主的夫婿是谁吗”
萩娘还真是完全不知道,当年武昌公主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恶劣了,对于这个娇蛮公主她真是只想眼不见为净,再也不想看到她,又怎会关心她究竟嫁给谁了,只要不嫁给谢琰就谢天谢地了。
武昌公主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倒是亲切地笑了起来,温柔地说道“妾身奉先帝之命,自是嫁入了桓家为妇,才会受南郡公邀请前来的。”
萩娘更是疑惑,从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来看,武昌公主应该并不是嫁给桓玄的,再说了,桓玄是个有老婆的,他若是娶了武昌公主,家里那位岂不是要翻天了。
桓玄解释道“公主算起来可以说是在下的弟媳,她嫁的是我叔父桓冲的嫡子桓修。”
武昌公主娇俏地瞪了他一眼,笑骂道“谁是你弟媳,别在我面前装老成。”
这两人关系竟然那么好,怪不得当初桓玄能知道武昌公主的阴谋,说不定还是他给公主出的鬼主意呢!她生气地瞥了桓玄一眼,心里又给他加了一笔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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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及笄(二)
武昌公主却是打量了她一番,突然更是惊讶地叫了起来“你,你是,琰郎身边那个婢女!”
她一时没回过神来,来回地打量着桓玄和萩娘,又是迷茫又是疑惑的样子,犹豫了半天,才问道“你和琰郎不是……你是怎么会在南郡公府邸里的”
桓玄微笑地望着她,半点也不避讳地坦然说道“是我心仪于她,才把她从谢家那人身边抢来的。”
这说的,倒好像是去隔壁邻居家借棵白菜回来似得那样轻巧,半点也没有愧疚不安的样子。
萩娘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反驳他的话。
武昌公主这才渐渐明白了过来,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你那时候怂恿我想办法嫁给谢琰,你这个人真是太狡猾了,我到现在才发现被你骗了!”
她恨恨地注视着桓玄,一脸凶狠的样子。
桓玄笑道“那也得你愿意让我骗才行啊,谁当初哭着喊着要嫁给谢琰,让我给帮忙想办法的恩若是我将这些事情都告诉我那侄儿,只怕他才是最难堪的那个人呢。”
武昌公主忙捂他的嘴,连声说道“可不能和我夫婿说起此事,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如今婚姻应该是甚为美满,因此对着萩娘也并无太多怨恨之意,只是斜着眼睛又反复打量了她几眼,才闷闷不乐地说道“这小姑子究竟有什么好的,小身板跟孩童似得幼弱,一看就是个不好生养的,琰郎和你却都似是着了迷似得宠爱她。”
萩娘无语,果然结了婚的女人,看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连自己日后能不能生儿子都考虑到了。
她只能谦逊地说道“您是皇室血脉,自然是高贵无比,以奴的身份,自然不能和您相提并论的。”
武昌公主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不过我看那些没脑子的男人傻乎乎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不忍直视这个词语古代就有了吗萩娘狐疑地瞥了一眼桓玄,很是怀疑公主是受了这位南郡公的影响,说话才会这样现代。
纵然萩娘心中疑惑,为何武昌公主也会和他们一起去顾家,但她毕竟是顾忌着礼仪,并没有直接宣之于口,只是暗暗纳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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