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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谢氏忙让人整理塌几,又是熏香又是准备谢琰喜欢吃的茶果。

    谢澹挥手让侍女们退下,拉着谢琰的手坐了下来,机敏地问道“叔父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谢琰心中也是微微地惊讶,果然孩子的心,旁人是很难看透的,自己总觉得澹儿还是个无心无思的孩子,却是不知道孩子也有一颗敏感而又善解人意的玲珑心。

    他微笑着说道“澹儿如今也算是个大人了,往日父亲还在,……恩,祖父当日也曾教养过你多日,我想知道,你自己又是怎么个想法,对于将来,你可有什么愿望吗”

    他顿了顿,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补充道“这不是叔父和侄儿的对话,而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所以你尽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有所顾忌。我想知道,你想要成为怎样的一个人,想要怎样的人生。”

    谢澹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现出有些悠然神往的神色来,望着谢琰俊美的脸庞,仰慕地说道“澹儿就想要成为祖父和叔父这样的人,永远是这样从容,这样……优雅。”

    谢琰微微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来,自己和父亲,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了,父亲这一生,都没有争过,每次他站在最高处,都是因为旁人没有那资格,更是没有那魄力和胆量。

    想当年,桓温势大的时候,司马皇室十分“委婉”地劝说谢安和王坦之两人去迎接桓温的朝见,其实也是变相地向桓温屈服,愿意送上这两个令他做不成皇帝的人来给他泄愤,王坦之吓得汗流浃背,完全失了庄重,而谢安却是从容不迫地用风趣的语言打消了桓温想要杀死二人的心思。

    这心性气度的高下之分真的是太过明显,以至于王坦之从此对谢安佩服得五体投地,再也不在朝堂之上和谢安争权夺势,而是心甘情愿地屈居于他之下了。

    当司马道子流露出想要取谢安而代之的势头来之后,谢安更是毫不留恋自己的权势,自请出镇广陵。

    而自己和父亲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了,阴谋也好,明争也好,为了自己的目的,他是可以主动地做许多事情的,也许以后,还会比现在能做得更多,这一切,他从前从未想到过,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他心中有着不惜一切,也要为之一争的那个人。

    他幽幽对谢澹说道“澹儿,你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得到,却从未得到过,你会为之而争取的吗”

    谢澹听了他这样奇怪的话语,又见他十分黯然的神色,忙问道“叔父,可是我说错了什么,惹得您不快了”

    谢琰摇摇头,只觉得心中好似是一团火焰在燃烧,一会灼热,一会却是冰凉如灰烬,他勉强露出开怀的神色来,温和地说道“我的意思是,祖父那样的高位,并不是他孜孜不倦地争取来的,而是顺其自然,如水波逐流一般水到渠成的,若是你追求的是这样高的位置,却不是叔父能帮你的了,全靠你自己的能力,更是靠着各人的命中因缘,并非是人力能强求的。”

    谢澹轻松地笑道“您误会了,我只是想要和您还有祖父一样,自由自在地享受人生,并没有什么宏大的愿景,更是对高官厚禄没什么兴趣。”

    他微笑着说道“若是您十分期望让我入仕,侄儿自然是会从命的,然而我却是个生性散漫的人,只怕于那些官场交往之事不甚了了,会令您失望呢。”

    谢琰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地肖似父亲,一点追逐名利之心都没有,心中不免十分失望,只能慢慢地点了点头,允诺道“若是你不愿意,叔父又怎会勉强你呢,且母亲,恩,你祖母也说了,你的性子有些过于纯真,只怕并不适合为官为将,待你年岁稍长再提此事也不迟。”

    谢澹果然喜笑颜开,又恢复了孩子那撒娇的样子,嗲声嗲气地说道“叔父,我倒是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求您答应,若是您能答应我,我该有多高兴啊!”

    谢琰心不在焉地问道“是什么事,竟然让你这样郑重其事的”在他想来,无非是一些生活琐事罢了。

    谢澹贴近他身边,欲言又止地凑近了他的耳朵,却又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谢琰见他这样,心中一动,笑着鼓励道“澹儿都已经十五岁了,古时候天子娶妻也就是这个年纪而已,若是你心仪哪家的贵女,叔父自然是会尽力为你去求娶的。”

    他实是没想到谢澹这样早熟,但他那少年人特有的羞涩神情却又是不容置疑地说明,他的确是心有所属的,只是不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认识了别家闺中的女郎,能被他窥见容貌的女子,又是这样畏畏缩缩不敢说出口,只怕那女郎出身定然并不是十分高贵的。

    谢澹脸色更红了,半晌才下定决心似地说道“我并不经常出府,怎会认识哪家的贵女……”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他定了定神,口中濡濡道“我想请叔父,给我的侍女月屏一个名分,令她能够心安。”

    谢琰挑了挑眉毛,疑惑地问道“你们……”

    谢澹觉得自己脸上几乎要烧起来了,他抚了抚自己绯红的脸庞,摇了摇头道“不是的,只是我自小就和她在一起,我心中只有她,她心中也只有我,我总觉得,我和她应该是会厮守终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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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谢裕(一)
    时下贵族中,十五岁的男子妻妾成群的也并不在少数,世家子从小就有许多想要攀龙附凤的美貌侍女们勾引,早早地就收了房里人的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即便两人已经有了关系,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谢琰却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美貌的侄儿竟然也多情如斯,他故意促狭地问道“那你可有问过月屏,她是不是愿意跟你厮守终身呢”

    其实即便月屏不愿意,又哪有她拒绝的道理,谢琰也不过是戏耍谢澹一番罢了,想要看他羞涩的样子而已。

    谢澹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认真地点头道“叔父所言甚是有理,我之前一直以为她是一定愿意的,还真是没有问过她的意见,不如待我问过之后,再向您禀告吧。”

    谢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澹儿似是过于在意那女子的心意,而有失主子的尊严了,若是那被叫做月屏的女子有所图谋,心怀不轨,澹儿岂不是很容易被她利用而不自知。

    他忙劝道“叔父是和你说笑呢,身为奴婢,主子愿意让她陪伴已是她的福分了,又哪有拒绝的道理,她本就是你的人,若是你喜欢这丫头,收了她便是,根本就不需要我同意。你身为谢家的嫡子,一定要对自己的身份有所自觉,千万别学那些低贱之人行事,反而会令旁人看轻你。”

    谢澹只觉得这话听上去十分刺耳,在他心中,月屏实在是十分重要的人,即便不能娶她为正妻,他也一定会一直善待于她的,又怎会是将她看做是个普通奴婢呢。

    然而他还是恭敬地答道“侄儿明白了,多谢叔父指教。”

    谢琰想起之前和母亲商量的事情,便对他说道“祖母已经为你选了几家的贵女,近日便会给你定下亲事来,只是如今家中不适合办喜事,因而还要稍待两年,才能完婚,如今你有人侍奉,祖母也可安心了。”

    谢澹听闻要给自己定亲,眼角立刻耷拉了下来,又听闻说还不用完婚,眼中立刻又出现了喜悦的神采,忙不迭地答应道“多谢叔父,替我谢谢祖母,我那正妻人选,旁的都不重要,关键是要脾气好,贤惠,能容人,若是动辄打翻醋瓶,又爱打骂奴婢,我定然是不会喜欢的。”

    这话说的……若是给刘氏听见了还不得给气死刘氏就是第一个容不得旁人的,谢安一辈子都没能顺顺当当地纳个小妾回来,还不都是刘氏给闹腾的。

    谢琰不由得汗下,安抚他道“祖母自然会慎重为你选择的,毕竟你的身份十分贵重,对方的家门也是十分高贵的,自然也是从小通晓礼仪,知书达理的好女子。”

    谢澹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和谢琰随意地谈起了道家典籍中自己并不十分了了的典故,两人无拘无束地畅谈起经纶玄想来。

    从谢澹处出来,谢琰心中所思却是,给澹儿定的这门亲事,似是并不合适,若澹儿是个于官场丝毫无意之人,与庾氏联姻便对他毫无意义了,倒是母亲说起了那些喜爱玄思妙想的清谈家更为适合他,比如那素不仕官的许氏,他家的女儿性子应该也是比较平和通达的,说不定正合澹儿的心性。

    走到院前的甬道时,却见“别人家的孩子”谢裕正独自站在红叶边,微笑着注视着自己,眼中光芒流转,灿若星河。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只是一个眼神,谢琰便明白了,自幼无父无母的谢裕才是那个急需自己的扶持,既有心,亦有能力的人。

    他了然地回了谢裕一个微笑,点头道“独自赏花亦是无趣,不如去我房中坐坐吧。”

    谢裕的出身其实和谢澹、谢瑍是一样的,甚至还可以说是,更为尊贵一些,他嫡亲的祖父谢据是谢安的兄长,当谢安还在东山忘情山水的时候,谢据已经是贵为尚书之位了。他的父亲谢允没满二十岁便任了宣城内史,但他却并不喜爱做官,最后更是英年早逝,因此谢裕和弟弟谢述这才会一直跟着叔祖父谢安住在建康。

    不得不说,谢家人的血统实在是十分优良,谢氏的子侄便没有长得不好的,虽然谢裕和谢琰、谢澹的相貌并不十分相似,没有那种如女子一般艳丽的美貌,却也是英姿飒爽,生得一副好皮囊。

    谢裕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不知不觉中,眉宇间已有十分稳重的老成神态,虽然只着了一件家常的便服,却仍是有一种令人不敢小觑的气势,比起无心无思的谢澹,他显然是完全不同的一类人。

    见谢琰邀请了自己,他也并没有过多的喜悦之情,而是恭敬地行了礼,便跟在谢琰身后从容地踱步而行,那优美的姿态和谢安当日闲庭漫步的样子十分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定然是他从小刻意模仿,才能如此肖似。足见在这些孩子的心中,谢安是一个多么令人敬仰的存在。

    采棠正倚在门前无精打采地偷懒,自从知道了苏合的秘密,她便不愿意再和她亲近了,苏合是个十分聪敏之人,自然是察觉了她的异样,却是怎么都猜不到,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

    手上的木樨枝条已经被她剥落了一地的小黄花,连指上都沾染了那浓郁的香味,采棠懒懒地看着地上散落的花瓣,却不想去打扫,只是撇了撇嘴,将残枝往边上一扔,便转身想要出去再摘一枝来摧残。

    她一抬眼却见自家主子和一个身形未足的少年郎君一起回来了,忙迎了上去,恭敬地向两人请安,那少年虽是十分眼熟,却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她回忆了半晌才猛地想了起来,惊讶地问道“裕郎竟然都这样高了,奴婢记得当初您爬树的时候,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呢……”

    谢裕面色一黑,得,这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自己掏鸟蛋的事情,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可要怎么树立自己的威严呢,但他也不能得罪谢琰身边得宠的丫鬟,只能勉强笑着答道“那都是儿时胡闹的事情,现在想来,实在是惭愧。”

    采棠还想再说,却见谢琰瞥了自己一眼,连忙噤声,老老实实地说道“主子,奴婢这就去为你们沏茶,裕郎爱喝什么茶”

    谢裕欲待推辞,却见谢琰亦是探询地望着自己,便客气地说道“我素日爱喝洞庭雀舌,但也并不特别钟爱,不拘什么茶都是可以入口的。”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像是若是谢琰这没有洞庭茶的话,便可以随便上些别的茶也是使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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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谢裕(二)
    采棠原本也只是客气客气,此处的主子谢琰是个没什么特别喜好的人,十分好养活,自然本是不会特别准备这样名贵精致的茶叶。她却不忿谢裕这般说法,便负气拿了钥匙去开库房,找了一罐今年的新茶出来,用滚热的水煎了,又找了一套汉时的名器,用饴色的茄子形小茶碗盛了,这才自信满满地奉了上来。

    谁知谢裕只是拈了起来,轻轻地触了触唇,便皱起了眉头,说道“茶是好茶,只是煎老了,失之清甜,过于苦涩。”

    采棠听了差点没背过气去,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谢琰却不以为仵,接着他的话说道“可见不管做什么事,都不可急于求成,失了本心,失了分寸。”

    采棠不明所以地望着谢琰,十分疑惑他是怎么个意思,却见谢琰只是挥挥手让她退下,并不解释。

    谢裕自然明白这话是冲着自己说的,在心里仔细地思索了一番,这才答道“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若是时刻怀着谦退之心,善气迎人,则裕相信无事不可成,且无人不可相善。”

    虽然未能直接回答谢琰的话,这样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也无甚不可。

    谢琰见他待人之仪态十分持重,而应对旁人的问话亦是十分机敏,心中暗暗点头,微笑着问道“听闻你自小熟读兵书,更是精于武艺,先父在世之时亦是十分赞赏你的勇武,想必你的心愿是想要和征北将军一样,征战沙场吧。”

    谢裕却摇头道“征北将军从军之时,正是外有忧患,内有不安之时,即便是在那个时候,从军也是士族子弟最不愿意选择的一条仕官之路,更因为北胡原本就并非团结一心,如一团散沙一般,因而在这种种机缘之下,征北将军才能屡破敌军,才能获得如今的地位。”

    他朝着北方作揖,告罪道“妄言长辈是在下之过,还请您谅解。”

    谢琰并不接话,心中却十分赞同他的说法。

    却见谢裕又说道“这样的进阶之路,如今却是不可行的,眼下在军中为官是毫无出路的。如今之势,士族争权,即便有了军权,也只是用于内战而已,因而我并不愿意卷入这样的斗争之中,与那些小人纠葛着虚度光阴。”

    谢琰问道“那你又有什么别的打算呢”

    谢裕早就有所盘算,此时他胸有成竹地说道“因为征北将军现下掌军之多已经是身为人臣的极限了,所以如今我们谢家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在于军事,而是要在朝中有所依仗,但是您因为叔祖父的关系不得不守制三年,恕我直言,若是这三年中,我们谢家在朝中毫无作为的话,很快便会被旁人取代,被遗忘。而澹儿,瑍儿和我这三人,在这期间是可以跻身朝堂之上的,即便是领个没什么实权的虚职,也能让旁人记得我们谢家,不敢轻忽了我们去。”

    谢琰之前的打算也不过如此,因而才会这样关心谢澹的前程,这不仅仅是为了谢澹,更是为了谢氏家族考虑。

    他见谢裕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不由得笑着故意说道“原来你不过是想领个虚职而已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宏大的志向呢,裕儿,叔父虽然不是你嫡亲的长辈,但因着你叔祖父的关系,我也是真心待你的,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谢裕听他说得亲切,这才鼓起勇气低声说道“侄儿最为中意的,不过是扬州刺史和会稽内史这两个位置罢了。”

    此言一出,就连一向淡定的谢琰也不由得惊讶地望着他,讷讷地问道“然而会稽是司马道子的封地,扬州刺史亦是由他所领,你的意思是……”

    谢裕毫不在意地说道“如今的会稽王,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司马皇室会没落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太子太傅王雅是个没有主见的人,早晚亦是任人鱼肉,若是我们不趁早占据了主动,来日若是有旁人压倒了王雅,抢先站出来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们便是落了被动,到时候再想要扭转局势就太难了。”

    谢琰认真地望着谢裕,心中惊疑不定,自家的这个年轻郎君看待局势的眼光简直是无比地犀利,许是因为自己身在局中的关系吧,长久以来一直心心念念着针对桓玄,忽略了对整个大局的把控,以至于听到谢裕说出这样的话来,竟然是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一下子心中豁然开朗了。

    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谢家子侄中有着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呢,他不得不再次重新审视原先他以为只是喜好武艺的谢裕,论出身,论学识,他都足以担当郡守之职,所欠缺的不过是引荐之人,以及资历而已。

    他不想以偶出之言来评定一个人,便掩饰着自己赞赏之情,挑剔地问道“那么,在你看来,当今朝堂之上,有哪些人是最有可能取代王雅如今的位置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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