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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从陶渊明的诗作中,不难看出,虽然他归隐山林,却仍是心忧国事,并不是全然无动于衷的。

    只怕这就要从他目前的官职,江州祭酒说起了,真实的历史是,他在江州任上的时候结识了身为荆州大贵族之首的桓玄,并且由衷地敬仰他,这才投身于桓玄的官邸,做了他的幕僚。

    也正是因为这短短几年的幕僚生涯,在谯国桓氏被刘裕打败之后,成为了他人生中最致命的政治污点,也正是为了逃避刘裕的血腥清洗,他才不得不辞官归田,又不断地写一些毫无抱负的诗作,装作自己无心于朝堂的样子,免得引起刘裕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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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东篱(三)
    如今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若是陶潜能够预见自己的命运的话,只怕是不会再追随桓玄了,定然是要躲得离他远远地,千万不能与他照面,免得又被拉去当什么幕僚。

    然而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一遍一遍地重演,从不会有例外。

    陶潜见桓玄笑得畅快,不由得凑趣笑道“却不知属下的名字有何怪异之处,然而能够令得您这般开怀,也算是属下的荣幸了。”

    萩娘见他这般阿谀奉承的嘴脸,嘴角便撇了撇,颇有些抽搐之感。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些幻灭了,采菊东篱下的陶渊明实际上竟然是这样热心权势的人,这样拍上司的马屁也下的去嘴,简直无情。

    可见语文书上那些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词全部都是瞎说,那些写书的人根本就不曾真正了解过陶潜,只是从他的诗作推测他是个怎样的人罢了,然而这世上有才无德的人难道还少吗,能写诗又能代表什么呢。

    桓玄见他颇有投效之意,也是十分惊讶,微微地收敛了笑容,含蓄地说道“陶祭酒以为,男儿立身于世,该以何等功业为最高成就”

    陶潜忙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答道“此处没有外人,属下便实话实说了,若说男子建功立业,没有什么能比开创一个朝代,取得最高的权势更加令人心驰神往的了。如今皇室暗弱,纵观四海之内,唯有您和您的家族是众望所归,属下不才,愿追随您成就您世世代代之功业,鞍前马后,无怨无悔。”

    萩娘简直无语,他是从哪里看出桓玄众望所归的说到底,桓玄不过是占了两个大州的控制权,兵马粮草众多而已,要说对他不服气的人,那可是大有人在。

    但这是乱世,本就是以兵马治天下的时代,若不是之前谢安根本无心于篡位,否则若是他真的废了司马曜自立为帝,又有谁敢站出来反对他即便有心,也未必有兵力呢。

    如今若是桓玄真的集齐兵马一举控制了建康,只怕是除了北府兵,便再也没有能和他的兵力抗衡的了。

    若桓玄有所决断,此时便应该放手一搏了,又怎会这样瞻前顾后。

    然而桓玄本身不是一个十分果决的人,又因为顾忌到自己可能的悲惨结局,因此有些畏畏缩缩的。

    即便是现在,见了陶潜这样推崇自己,他仍是有些犹疑,不敢与他推心置腹,只是淡淡地说道“虽是主上并不十分聪慧,然而如今内有王雅太傅主政,外有谢玄将军监国,又怎么轮得到我这个小小的郡公参与朝政呢。”

    陶潜很是不屑地说道“王雅出身低贱,即便和属下相比,都未必胜过属下多少,若不是先帝垂爱,他如何能走到如今这么高的地位一介平民左右着我朝的政治民生,成何体统定然有许多出身高贵的世家贵胄看不惯他,想要除之而后快呢。”

    这话桓玄听着很是顺耳,不由得露出了微笑,点头道“王雅的确是出身太低了,不要说我了,便是京中的左仆射王珣也是与他不和,经常在陛下面前与他起争执呢。”

    陶潜从容地答道“王珣出身高贵,若是真有才干,早在当日先帝和会稽王不和的时候便应该匡扶陛下,压制会稽王了,然而他身居高位却尸位素餐,实在是当不得天下的柱石。”

    桓玄心中只觉得十分惊讶,按照陶渊明的结局来看,他最终应该是看破红尘,辞官回乡的,然而如今看来,这人实在是个醉心功名的人,又并不是叶公好龙,是真的认真地分析过朝中的局势的,说出来的话也十分中肯,很有见地。

    他原本只是为了逗萩娘一笑,如今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起此人来,若他真的有想法,有谋算,将他纳入自己帐下也是使得的。

    他略一思索,便认真地问道“然而如今我在朝中的声望不如谢玄,在民众眼中我也不过是个郡公而已,若是你处在我这个位置的话,如今又会怎么做呢”

    陶潜对这个问题似是早有准备,不假思索地答道“收买人心在历朝历代都是用以服众的方法,而更有效的伎俩,莫过于利用星象神迹这样的传奇来宣扬您的名声了。昔日沛公斩白蛇,秦王继位天降奇石,都不过是愚民的手段罢了。”

    桓玄原先也是这么打算的,被他说破,不由得连连点头,只觉得遇到了知己,心中十分赞赏。

    萩娘冷冷地望着这一对厚颜无耻地盘算着篡权夺位的男人,心中不由得十分鄙夷。

    她不经意地瞥了陶潜一眼,却见他对着自己微微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若有所指的样子。

    她心中一动,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便微微地侧脸去注视着他,却见他果然是故意冲着自己,又眨了眨眼。

    难道,这人并不是他表面看来的这样追名逐利,而是另有隐情

    她心下有了成算,便故意怨怼地对桓玄说道“您不是带陶祭酒来见我的吗,怎么就说起政事来了,这些无聊的事情你们两个私下去说吧,且让陶祭酒陪我下一会棋吧。”

    桓玄颇有几分不满地说道“平日我要陪你下棋你都推说棋艺不精,这会倒不怕在外人面前献丑了”

    萩娘俏皮地说道“跟你下棋我要挖空心思争个胜负,自然就失了下棋的乐趣了,而输给陶祭酒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我没什么可不高兴的。”说着还冲他娇俏地一笑,十足撒娇的样子。

    桓玄这才释怀,笑道“你要下棋也不急于一时,不如晚些再玩吧,我还有事要去找一下顾兄,你便帮我招待一下陶祭酒,待我回来再看你们下棋。”

    这比下棋还好,真是瞌睡就送枕头,萩娘装作十分欢喜地样子,高兴地说道“如此我便请陶祭酒给我写几幅字收起来吧,留作纪念。”说着对着桓玄心照不宣地微笑。

    萩娘见桓玄走了,这才对侍立一边的江蕊笑骂道“偷懒的小蹄子,还不快去用最好的茶叶给陶家郎君沏茶去”

    江蕊忙去了,萩娘这才问陶潜道“您究竟是何人竟敢冒充江州祭酒来哄骗桓公,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男子明显神情一滞,面露古怪之色,继而却又十分轻松地笑道“小姑子果然是聪慧,不错,我并不是真正的江州祭酒陶潜,但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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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东篱(四)
    “首先,你的外表实在是太着痕迹了,一般真正穷苦之人,即便身上的衣服有什么磨损的地方,也会尽量隐藏着缝补的痕迹,以求令旁人看不出来,而你衣服上的缝补痕迹皆在外侧,倒似是故意夺人眼球,要让旁人发现的样子,如此矫情虚饰,实在是太假了。”

    “最初我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也只不过是因为太过震惊了而已,当你给我打眼色的时候,我心中便开始怀疑起来了,再见到你对桓公行礼的样子,我便更加确定了这一点,你并不是出身寒门的,平日也并不经常向别人行这样谦卑的礼仪,因此做起来十分不习惯的样子,手脚都有些僵硬,若是你真的从小就在寒门长大,又怎会不熟悉这个礼节呢”

    那男子脸上的笑容更是欢快,果然不再装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神采飞扬地笑道“原本我还觉得我可能认错了人,如今听你这样说话,我便能确定了,你定然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萩娘皱眉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男子虽然穿着朴素的服饰,风华绽放的样子却是十分美好,他认真地审视着萩娘尚未长成的身段,颇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真是不明白某些高门贵族的审美观啊,为何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子会惹得我亲自出手来找,也是醉了。”

    听他这样说,萩娘心中自然有了一些猜测,不免微微地红了脸,嗔怪地岔开话题“我看你还是先为你自己担心吧,南郡公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若是让他发现你并不是真正的陶潜,想必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那男子却似有十分把握的样子,丝毫不担心这事,继续说道“我要找的人,是一个十五岁的年轻小姑子,眉目清秀却并不十分艳丽,身材娇小,性情持重。她很可能在桓公身边近身服侍,很受他的宠爱,但又对他一点都不恭敬。”

    他盯着萩娘的眼睛,好奇地说道“虽然我简直不相信我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但你各方面都符合这些描述,还请你告诉我,究竟你又是什么身份,为何有人会这样大手笔地找你,却又躲躲闪闪地不敢走明路,只是私底下命人寻找而已。”

    此时萩娘几乎可以肯定,此人的来历定然和谢琰有关。

    只是这人又是谁呢虽然有几分聪明,真是找到了自己,然而行事说话,却透着一股诡异,令她心中觉得此人并不十分值得信赖。

    萩娘似是十分无辜地望着他,却完全不接他的话茬,而是转而问道“既然你并不是陶潜,那真正的陶潜,现在又是在哪里呢”

    那男子探身望了望窗外,见适才被支开的那名侍女已经端着茶盘绕过回廊慢慢走来,便冲萩娘一笑,调侃道“原以为凭你的聪慧,自是早已将你身边的下人们都收服了,谁知竟然并不是如此呢。”

    萩娘也很是无奈,这些从翠华宫中带出来的,大难不死的宫女们对桓玄是怕到了骨子里,虽然对自己恭恭敬敬的,表面上十分听话顺从,但心底里更当桓玄是自己主子,是主宰自己命运的人。说起来这也难怪,毕竟桓玄虽然看似温柔随和,可是他手下的军士杀起人来,可是眼都不眨一下的。尤其是亲眼看见了那个恐怖的画面的江蕊,在他面前一直是战战兢兢的,唯恐自己引起他的注意。

    这样的奴婢,萩娘自然是不敢与她推心置腹的,她只能叹息着对‘陶潜’说道“如今我也一样是寄人篱下,便是寻常人家的小狗小猫,都会和平日给自己喂食的人亲厚些,更何况是大活人呢,桓公驭下甚有一套,我手上没有任何权力,自然是驯服不了这些下人的。”

    那男子摇头道“难怪你在这里的消息外人根本无法得知,你且放心吧,如今有了我,待我离开此处,自然很快就会有人来将你带走了。”

    萩娘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对着正挑了帘子走进来的江蕊说道“将茶水放下就行了,你去沅姐姐那里看看你夕儿妹妹有没有空,让她开了库房挑一套上好的笔墨给你,就说是我这有桓公带来的客人要用。”

    ‘陶潜’十分配合地微笑着谦逊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得您这样高看,在下也只能献丑了。”

    见江蕊乖顺地依言去了,萩娘才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你可知道这宅子里还住着一人吗,那位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贵人呢。”

    那男子挑了挑眉,微微露出疑惑的神情,却并不十分在意地问道“是吗,那又是谁呢”

    见他这样的反应,萩娘只是含蓄地对他微笑,却并不再继续深入地与他说起此事了。

    若这人真是谢琰的心腹,他绝不会不知道妙音的事情,更不会是这样的平淡的神情,因此这个人,许是并不是直接和谢琰能说得上话的人,只是辗转知道了谢琰命人秘密找寻自己的事情,想要从谢琰那里获取些好处罢了。

    能想到从桓玄处入手,也算是他聪明之处,然而逐利之人是没有忠诚之心的,若是自己真的对他什么都和盘托出,一朝桓玄重用了他,给了他更大的好处,他岂不是能分分钟把自己给卖了。

    她淡淡地说道“您怎的不尝尝这茶,此处虽是囚禁我的地方,但所有的吃穿享受之物,却都是最上乘的,丝毫不输于建康的富贵之家呢。”

    那男子见她面上微微露出一些自豪的神情来,不由得皱了皱眉,端起茶喝了一口,挤出一个笑容,顺着她的话赞道“果然是好茶,桓公对您还真是十分用心的。”

    萩娘高兴地说道“那是自然,我要什么东西,桓公没有不答应我的,即便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再珍稀罕见的物件,他都会尽力为我找寻来的。”

    这话实在是没法接了,那男子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厌恶和轻视之色,萩娘一直注意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果然放松了对自己的警惕之心,不像刚才那样专注地注目自己了,便再接再厉地说道“您最擅长画什么东西呢我自己比较喜欢画些花卉,但总是画不好,您会画吗”

    她面露祈求的神色,热切地望着那男子,眼中带着一些依赖,又有十分的信任之色。

    那男子心不在焉地答道“自然是会的,只是,您被关在这里已经许久了,难道便不想着逃离这里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东篱(五)
    萩娘笑道:“您也看到了,这地方四面环水,进出唯有一条路,我一名弱女子,又怎能凭一己之力离开这里呢,一切的想法也不过是空想而已,何必浪费时间呢。”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桓公从不勉强我做任何事情,除了不能随意外出之外,在这府内我是十分自由的。即便海盐这里权势最大的顾家,也待我十分亲厚,他们家我是经常去拜访的。”

    她脸上似是十足的自豪和满足表情,对于自己能和当地大族来往十分与有荣焉的样子,这小姑子竟然是如此虚荣,不仅以居于此处为乐,更是很是享受在这里的生活。

    那男子简直是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原以为找到了这小姑子,后面的事情都能顺理成章了,自己说不定还能亲自将她救出这里,获取陈郡谢氏的信任,然而如今看来,自己只怕连说服这小姑子跟自己走都是难事,他无奈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难掩心中的郁郁之情。

    萩娘心中偷笑,似是十分随意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您是谁派来的,据我所知,倾慕于我的男子还有那么两三位,若是您将我的下落告诉了他们,他们定然会好好酬谢您的,也不枉您这样辛苦地乔装打扮这一番。”

    她见那男子神色古怪,又十分没心没肺地问道:“对了,您究竟是哪家的贵人,说了半天还不知道您的名讳呢,实在是十分失礼。”

    那男子仰天长叹,嘴角颇有些抽搐,无奈地说道:“您还是当我就是陶潜吧,这样也免得旁人疑惑。”

    萩娘不以为意地点头,赞同地说道:“有道理,免得我不小心叫错了,您真是深谋远虑啊。”

    两人一时有些冷场,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这话题,然而说话间,江蕊已经捧着一个木盒站在了门口,轻声说道:“女郎,夕儿妹妹和沅主子正忙着照顾小世子,那边似乎是有些哭闹不休,因而夕儿妹妹便让奴婢自己去挑选,奴婢对此并不精通,只能多拿了一些过来,请您自行选用。”

    萩娘听她说完,眼中一亮,笑道:“你可提醒我了,沅姐姐平日待你我都是十分亲厚的,我常常思索着要怎么答谢她的善意,如今可算是有机会了,你去想办法将府里善于书画的侍女们都带来我这听差吧,不拘年龄和职务,只要是善书善画的就行了。”

    江蕊颇有些为难的问道:“可是主子,府里的侍女都有自己的差事,只怕并不愿意听从奴婢的话呢。”

    萩娘笑骂道:“你这傻丫头也太实在了,就说这是桓公的吩咐不就行了,我倒不信这样说,还会有谁敢怠慢了。”

    这样真的好吗江蕊无奈地望着自己顽劣的主子,然而之前萩娘也曾假借桓玄的威势做过类似的事情,桓玄知晓后倒也并不生气,只是嘻嘻一笑罢了。

    反正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她定了定神,思前想后了一番,还是乖乖地去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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