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云天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阳春一晚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
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
“有灯无月……”莫管家喃喃地重复着那补全的诗文,募地那老脸一咧,一蹦三丈,“嗖”地一声竟奔向了亭外,口中却是喊着:“对出来了!对出来了!”
院中不少家丁女婢闻声纷纷侧目,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莫管家竟如疯癫了一般,当下就楞在了原地,一时竟忘记了手中的差事。
亭中三人也是面面相觑,略显尴尬。邹玉娘与那家丁简单道别后,带着楚天遥也继续向后院而去。
笑云天 第三章 书童
莫管家欣喜若狂,一路直奔向了宁府书房,正是要去寻那宁远山。
宁远山每日忙完公务,必会来到书房之中,不是习练书法,便是畅阅古籍。每天繁忙的公务总是让他颇感劳累,但只要来到书房,宁远山的心境总能得到平息,所以他在书房之时,是不喜欢被人打扰的。
这几日,宁远山正在为与南匈奴通商一事而烦忧,才来到书房想静静心,便见到管家莫珲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嘴里还一个劲地咕叨着。
他霎时一阵恼怒,当下就责问道:“你好歹也是一郡府管家,有何事至于让你如那黄口小儿一般毛躁?”
莫管家被责斥一番,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他亦步亦趋地走上前去,仍是十分兴奋地说道:“老爷!对出来了!对出来了!”
宁远山眉头紧皱,听的是云里雾里,一脸不悦地喝斥道:“究竟所为何事?你就不能细细道来么?”
莫管家这才冷静下来,恭声言:“老爷!那碑文被人对出来了!”
“哼!我还以为是何事这般大惊小怪!你莫不是又随意填来敷衍了事吧!”
宁远山弄清了事情的原委,更是显得不屑一顾。这几日那莫管家求来的诗文,皆是强行依附之词,与古人的意境相差甚远,他早已是不抱希望。眼下本就琐事缠身,被这莫管家一闹,更为恼怒,又是冷言道:“我看你这管家是当到头了!”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莫管家见宁远山对自己生了厌烦之意,迅即就求饶了起来,见宁远山竟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又诚惶诚恐地解释了起来:“小的以性命担保,这次绝不是滥竽充数,着实是绝妙啊!”
其实这也怪不得莫管家,他为了碑文东奔西跑,所求之辈皆是有真才实学的名家大儒,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才求得赠文,但结果都称不了宁远山的心,他也是为此寝食难安。
宁远山见莫管家如此确信,也是来了兴趣,疑声道:“哦?你且快快说与我听!”
“这……”
经此一折腾,莫管家哪还记得那诗文,嘴里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宁远山只觉自己被愚弄了一番,怒火中烧,咆哮道:“岂有此理!明日你便收拾包袱,滚出我宁府!”
莫管家没想到宁远山会动如此大的怒,对自己冒失的行为是悔恨不已,“噗通”一下就跪伏在了地上,哀声乞求道:“不要啊老爷!看在小的这些年任劳任怨的份上,老爷且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虽是忘了诗文,但那对出之人却仍在府中,我这就去将他寻来!”
宁远山本没有听进多少讨饶的话语,但突然见到莫管家连滚带爬的就要出去,这才反应过来,诧异道:“你说,那人就在我府上?”
“正是正是!他就是元宵节为府上织花灯那邹玉娘的小儿!”
“你是说那人还是个小娃娃?”宁远山满脸难以置信,就是一声惊呼,“快带我去看看!”
……
母子俩交完绣品,换了些许钱财,便起身准备回家。走至原先遇到莫管家的凉亭之处,却见到莫管家恭敬地站在一中年男子身后,那男子一身锦衣,气度不凡,满是上位者的霸气。
中年男子似乎正满是期盼地张望着,邹玉娘虽没有见过宁远山,但眼下见莫管家这般架势,心中已然确信无疑,于是便小步上前就欲跪拜:“民妇邹氏见过大人!”
“哎!家府之中不必行此大礼!”宁远山出言止住了邹玉娘,疑声问道:“你就是那为我府上做了多年女工的邹玉娘?”
“正是民妇!”邹玉娘微微欠身,很是恭敬,却对这宁远山突然问起自己很是不解。
只见宁远山直接看向了邹玉娘身后的楚天遥,和声说道:“小娃娃!听说你对出了我那碑文,你且说来与我听听!”
哪知楚天遥循声上前,也是张口问道:“你便是那上郡太守宁远山?”
“正是鄙人!”
宁远山被楚天遥弄得糊里糊涂,一脸茫然状。邹玉娘心里也是募地一紧,心中责怪了儿子一阵,又不由得担忧起来。
却见楚天遥深深一拜,作揖道:“多亏了大人府上这些年的照拂,小子在此谢过了!”
宁远山当即楞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才朗声大笑,“有趣!有趣!”
“如大人所言,小子不才便献丑了!”楚天遥又进入了那忘我的境界,双手背负,悠悠吟诵起来。
此时天早已黑透,月亮悄悄升起,宁府廊院楼阁之间灯笼也已亮起,如此之下,宁远山听得入了意境,只见他眉间微蹙,喃喃地重复着诗文。
邹玉娘也是精通诗词歌赋之人,原先听得儿子补得如此绝妙,心里也很是高兴。但见宁远山表情凝重,又不由得双手紧握,暗自嗔怪儿子随意卖弄,生怕开罪了宁远山。
“妙哉!妙哉!没想到一寒门小子竟有如此才华!”
宁远山来回品味,只觉诗文补得是巧若天成,就算那古人怕也不过如此!他对这十多岁的少年生出了浓浓的兴致,放声大笑了良久,才询问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处啊?”
邹玉娘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又怕儿子胡言乱语,便抢先道:“小儿名为楚天遥!民妇家贫,请不起先生,小儿所学都是民妇平日里闲来无事,随意教教而已!让大人见笑了!”
“好一个随意教教!”
忽而宁远山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凌,颇含深意的说道:“所求莫过自由身,纵情歌笑楚天遥!当年鄙人游历京都,对那沉仙楼名媛也是倾慕的很呐!”
“你……”
邹玉娘心中大吃一惊,没想到竟有人识出了自己的身份,当下脸色大变,直直地盯着宁远山,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却见宁远山面带笑意,一脸的平静。
“往事已矣啊!”
宁远山风轻云淡,似乎并没有什么想法。“鄙人只是恰巧缺个书童,不知小娃娃你可感兴趣?”
“小子尚未及冠,一切皆由母亲做主!”楚天遥毕竟年幼单纯,并没有从俩人的谈话中察觉到什么,见宁远山有意挽留,只是看向了娘亲。
邹玉娘见宁远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并不想在宁府久留,若是能找到活路,甚至日后她都不想再与宁府有何瓜葛,当下就拒绝道:“小儿出身卑贱,怕是做不得大人书童!”
“哎!邹夫人莫要多心!恰巧小女骄纵蛮横,正缺一先生,你便与儿子一同留在府上,日后也好专心教导儿子不是!”
宁远山怕邹玉娘出言拒绝,说完又满怀深意地补充了一句,“我想邹夫人不会拒绝鄙人吧!”
邹玉娘如何不懂其中深意,宁远山这是在利用此事暗里威胁。幸而这宁远山眼下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若是自己拒绝,恐怕……
左右权衡之下,她只得决定暂时答应下来,“民妇多谢大人的收留,只是离家仓促,眼下还得回去收拾行装!”
“天色已晚,行李明日再去收拾也不迟!鄙人还是那句话,邹夫人切莫多虑!”
也不等邹玉娘说话,宁远山又回头对着莫管家吩咐道:“替他们母子俩安排两间上房,此次暂且饶过你了!”
邹玉娘牵住儿子的手,看着宁远山离去的背影,甚感无奈,只得接受了下来。
笑云天 第四章 宁霏雪
次日一早,宁远山再三吩咐莫管家,只须安排一人陪着邹玉娘回家收拾,又特别叮嘱要将楚天遥留在府中,这才放心离去。
多年前,邹玉娘还在洛京被万千公子所敬仰时,宁远山只因才学不够而未能一见,心里一直觉得很遗憾。他本来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如今数载已过物是人非,况且现在各有家室,他只不过想要为女儿寻一个好先生罢了!加上他对楚天遥是由衷的欣赏,正是怕邹玉娘带着儿子不辞而别,才如此安排。
其实他也是多虑了,邹玉娘只是不想提及往事罢了,并没有要刻意去逃避什么,再说以他们母子俩目前的处境,又能去哪呢?
楚天遥想法倒是简单的很,既然娘亲允诺了别人,那自然就要忠人之事了。眼下正在书房之中,用心的听着莫管家的教诲。
莫管家对眼前这多才少年也很是喜欢,见老爷都“天遥天遥”的称呼着,也就跟着叫了起来。
“天遥!日后书房便由你清扫,你看这边,这是兵书类,这是诗词类,这是……。你可都记住了吗?”
“小子都记住了!”
莫管家耐心地说道着,生怕楚天遥有什么不懂,回头一看,少年正一丝不苟地记着,心中甚感欣慰,不由得赞许地点了点头。
“老爷平素在书房之中最讨厌别人的打扰!你一定要记着,他若练字你便研墨,他若看书你便候在一旁,切不要出声搅扰。天遥,老爷对你很是看重,你可得用心啊!”
莫管家正语重心长地教着楚天遥,突然“砰”地一声,房门便被人推了开来,俩人正疑惑不已,只见一与楚天遥年纪相仿的少女闯了进来。少女一身蓝色的翠烟衫,绿草百褶裙,动作轻快俏皮,大大的眼睛甚是灵动。
“小姐!”
莫管家看清来人便叫出了声。那少女看了看屋中俩人后,直直地指着楚天遥厉声问道:“你就是昨日对出我爹爹诗文的那小子?”
这丫头还不一定比我大,竟然敢叫我小子!楚天遥一阵愕然,应声道:“正是小生!”
少女似是有些不信,上下打量了一番,疑声道:“模样倒是还行!府上那些人说的天花乱坠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言过其实?”
她又歪着头思索了一阵,募地双手一拍,轻笑道:“让我来考考你!”
“小姐!此事是老爷的安排,你可别刁难天遥!”平日里宁府上下所有的人,都为这古灵精怪的小姐伤透了脑筋,莫管家一见这阵势,当下就出言阻止。
“莫叔,我才懒得刁难他呢!我只是考考他而已!”
说完少女不再理会莫管家,对着楚天遥命令道:“你且以本小姐为题,作首诗文来听听!”
楚天遥自然不惧,甚至还想借着诗文捉弄一下这少女,于是双手一拱便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你且听好,本小姐名叫宁霏雪!”
问罢,楚天遥就不再言语,埋头苦思。莫管家见小姐第一次如此靠谱,他也想再看看楚天遥的才华,就颇有兴致的在一旁观着,且看这少年如何作答!
片刻过后,只见楚天遥头颅扬起,向前走了几步,悠然道:“小儿初来宁府,元宵节后景明。房中书籍千万卷,又闻鹂叫三两声。窗外雪霏霏。
嫣然讨诗少女,藏书楼里逢迎。只道昨宵梦未醒,哪知今朝识真人。有女甚如男。”
“好词!好词啊!”莫管家抚着胡须连连称道,他又一次被楚天遥的文采所折服,不由得感叹道:“才思敏捷,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好什么好!你个黄毛小子,竟敢借机讽刺我!”宁霏雪也是听出了词中的意思,气的直咬牙跺脚。
可她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撒泼,只是瞪了楚天遥几眼,又兀自说道:“马马虎虎!不过以后倒是可以在那帮人面前显摆显摆了!”
这丫头怕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了!莫管家见宁霏雪嘀嘀咕咕的,不由得为楚天遥担忧起来,他可是吃尽了这小魔女的亏,于是好言相告:“天遥!日后你可得小心了!”
哪知宁霏雪只逗留了须臾,就蹦蹦哒哒地自房中离去了。莫管家一阵愕然,莫非小姐转性了?然而左想右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去理会,又拉着楚天遥苦口婆心地教导起来。
……
晚些时候,宁远山才回到府中,莫管家便迫不及待地汇报了起来,“老爷!今日小姐本想前来刁难天遥,却不知怎地竟突然改了性子!”
“哦?”
“当时……”
宁远山听完也是连声称赞,又难以置信地惊呼道:“莫非天遥这小子能治得了那丫头?”
他连连大笑几声,又想起了楚天遥的出生,便感叹道:“此子来日必定不凡啊!”
……
在宁府的生活倒是清闲了许多,府中所有人都很是照顾母子俩,邹玉娘再不用为了生计而劳累,楚天遥也是能在书房之中博览群书。
那宁霏雪倒没有刁难过楚天遥,如转了性一般,每日都安心的随着邹玉娘学习诗词歌赋、裁剪刺绣,甚为乖巧,她本就聪颖灵动,学的自然非常地快。闲暇之余还会缠着邹玉娘,问一些关于楚天遥的事情。
只是她会时不时地去书房捉弄一下楚天遥,还给他起了个绰号曰“书呆子”。不过楚天遥在宁霏雪的感染之下,倒是开朗活泼了一些。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日子如白驹过隙,眨眼已是一月。这日,楚天遥正在书房,拿着一卷《诗经》,沉浸其中。吟着吟着,楚天遥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宁霏雪的面容。
“我怎么想起她了!”于是又连连摇头,欲将脑海中的杂念摒去,怎知却越来越甚,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再也看不进书来。
“咚咚!”
忽然,只听到有人扣门,楚天遥便走上前去察看,出了门口,却左右寻不到人影,转身正打算回屋,只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猛地一回头,郝然发现背后站着的,正是那宁霏雪。
楚天遥知道自己又被作弄了一番,正想出言指责,却想起了先前心中的念头,募地脸上一阵骚红。
“书呆子!想什么呢?读书读傻了吧!”宁霏雪看着楚天遥呆呆的样子,毫无疑问就是出言调侃。
“我……”
楚天遥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宁霏雪等得很是不耐烦,一把扯着他的袖子便要往外走。
“真是个书呆子!跟本小姐出去转转!”
楚天遥被宁霏雪拉着,一路直直出了府门,心中又是想着书房之事,又是想着还没给娘亲交代,忐忑不安,于是出言问道:“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啊?莫不又是去掏鸟窝?”
“呔!本小姐才不干那无聊之事!”宁霏雪嗔骂了一声,又说道:“你不用多问,到了就知道了!”
笑云天 第五章 畅书苑
宁霏雪的性格并不是天生就如此刁蛮,其实她小的时候还是很乖巧的,这还得从她五六岁时说起,那时候的宁远山还只是上郡的一小小县丞。
上郡地处边关,与南匈奴接壤,自古就不是很稳定,常年会受到匈奴的袭扰。那时候的宁远山年轻气盛,驱逐匈奴本不是县丞的职责所在。但他看到边关百姓深受匈奴袭扰之累,苦不堪言,就私自组织民兵进行抵抗,确实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因此才有了后面的平步青云,一路直上。
可谁能预料到那些匈奴为了报负宁远山,竟然偷袭到了他的家中,将包括宁远山父母、爱妻在内一家三十多口人残忍杀害,那天他恰巧带着女儿出门游玩才幸免于难。后来由于形势变化,后汉与匈奴的关系逐渐好转,边关才恢复了正常,纵使有血海深仇,也只能服从于大局。朝廷为了安抚宁远山,这几年是一再的提拔他,直到现在。
可能是由于心中的愧疚,致使宁远山对女儿是百般纵容,才养成了宁霏雪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楚天遥也是知道了宁霏雪的身世,心里很是同情,平日里大多时候都会由着她,就像包容自己的妹妹一样。
俩人穿行在上郡城中,一路直直地便来到了畅书苑。楚天遥来到宁府已有月余,闲来无事也会在城中逛上一逛,慢慢地对上郡城就有了大概的了解。他知道这畅书苑就相当于学塾,却又比学塾更为开放,上郡的富家子弟平时都会在这里交流论学,主要谈论一些时事政务、讨学心得。虽然有些附庸风雅的嫌疑,但也还是有些水平。
听闻那主办之人,是司徒公许玄的族人。许家不仅朝中的势力雄厚,更是通过在各地兴办类似的场所,在民间也是很有说服力。尤其是那许玄的独子许盛,不仅官居五品,他所主办的‘风云人物评’更是举世闻名。只要他亲口点评过的人物,就算是出身寒门,也必定会得到朝廷重用,一举登天。可能有些夸张,不过也可以由此看出他的影响力。
楚天遥不知道宁霏雪为什么会带着自己来到这里,直直地站在门口,看着门顶‘畅书苑’三个大字,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往前迈步。
宁霏雪刹一回头,发现了呆站在门口的楚天遥,便开口叫道:“书呆子!你干嘛不走了?”
楚天遥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回答:“小姐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还会害你不成?进去你就知道了!”宁霏雪来了性子,回头拽起楚天遥就跨了进去。
“张公子!昨日我查阅古籍,发现了一篇诗文简直妙不可言!”
“哦?你说来听听!”
“……”
进去以后才知道,那墙壁之上,悬挂着各类书法成品,字体龙飞凤舞,各式各样。屋中摆放着几张小木桌,公子小姐十数人围着那桌子,品着茗茶,谈论着诗文,别有一番韵味。
突然有一个白脸公子发现了刚进门的俩人,他拍了拍周边几人,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呦!大家快看是谁来了!”
说完他又故意做出仔细辨认地样子,观察一番后才恍然道:“原来是宁小姐啊!这里可没有树爬哦!”
“哈哈……”
紧接着便是阵阵的哄笑声传来,经久不衰。宁霏雪脸色一变,愤然反驳道:“莫非这里你们能来,我宁霏雪不能来?”
“宁小姐当然能来,令尊乃上郡太守,谁能拦得住您的大驾?这天上地下可不是随便去?大家说是不是啊?”白脸公子仍然一脸戏谑,边说边环视众人,似乎是在向他们寻求肯定。
果然,众人纷纷回应道“是啊!是啊!”说完又是一阵嘲笑。
这白脸公子名叫张钰,是镇武候张武之孙。张武和大司马梁雄俩人当年同时封侯,一人封为镇远候,一人封为镇武候。只是张武不喜欢在朝中为官,便选择了远离京都,来到上郡,否则这大司马之位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张钰如此身世,自然也就不会畏惧宁霏雪。
宁霏雪俏脸铁青,指着那张钰愤怒道:“张钰,你别欺人太甚!”
张钰反倒是一脸轻松,悠然道:“你爹爹虽然是上郡太守,可是能奈我何?畅书苑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还是回去爬树吧!哈哈!”
“……”
宁霏雪气的是两眼通红,再差一点就要哭了出来。
后汉时期,不论男儿女儿,只要是家中有些条件,长辈都会培养他们自小习读诗书。而宁霏雪性格好动,经常如同那农家男儿一样,房上树上窜来窜去,加上宁远山在上郡地位尊贵,平日里周边百姓都是敬而远之,任由宁霏雪折腾。可这畅书苑里的公子小姐,都是出自名门世家,才不会由着宁霏雪的性子。
宁霏雪从小就没有朋友,而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这宁家小姐的名声自然就众所周知,她越是想和别人交往,受到的欺侮往往就会越多。本来跟着邹玉娘踏踏实实学了一个多月,她自认为已经小有成就,就想要来畅书苑证明一下自己,哪知刚进门又被羞辱了一番。
楚天遥从张钰和众人的议论中已经了解了大概,看着受伤欲哭的宁霏雪,心中一阵同情。他上前牵住了宁霏雪的小手,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们说话如此刁钻刻薄,也是从书中学来的吗?”
“呦!竟然还带了帮手!”
“看这穿着打扮,莫不是宁府的下人吧?”
“宁府的家风果然厉害,连一个下人都如此出言不逊!”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呐!”
“……”
“哈哈……”
楚天遥虽然是第一次这样与人争论,但如今明显已经涉及到尊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又是义愤填膺地反驳道:“文采学识莫非还要以出身来论高下?”
“哦?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说文采学识?”张钰上前两步,饶有趣味地看着楚天遥,可仍是不改那一脸的轻蔑,似乎他天生就是高人一等。
“那我们就来比一比?”楚天遥心中自然是不会服软,他本就对自己很有信心,眼下看了这些人的德行,明显就是枉读圣贤书,心中更是不屑一顾。
“乡野小子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张公子给他些颜色,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见那张钰身后一凤眼薄唇的少女上前怂恿,少女本来长得还算俊俏,可那轻蔑的表情却是让人生厌。
众人也是想要看楚天遥出丑,纷纷上前附和道:“对!张公子就和他比上一比,叫他敢如此猖狂!”
“好!那我便和你比上一比。我出一句上联,你若是能接出下联,就算你赢!”张钰看着楚天遥的穷酸打扮,猜想他也没什么才华,也是想看他当众出丑,就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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