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侯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幽篁小筑
“不是你建议的吗?”
“真不是。”华昌苦笑了一下,“是他来找我的,他一开始没有说是他的小舅子,说是他邻居的孩子。”
“噢。”
“但是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后来去查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他在骗我!那孩子是他女朋友的弟弟,也就是那房东的小儿子。哼,不过,我也没有说破。反正我有的赚,别的关我屁事。”
“那个孩子是你亲自……交易的吗?”万国侯的脸上掠过一丝阴云。
“是的,不过,这里边也有俞镜泊的功劳。”华昌说道,“那天,他不知道怎么把孩子骗出来了,然后,我假装带孩子上船去玩,船上有小光接应。后来,船就开了,别的,我就不用说了吧?”
万国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卖了多少钱?”
“啊?”华昌愣了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四万五,三万给他,一万五给我。”
“你卖了多少个孩子?”
华昌板起了脸,“这跟你有关系吗?”不等万国侯回答,他又气呼呼地说,“我都坐了八年多的牢了,还不够吗?”
“那些孩子被迫和他们的父母分离,从此陷入悲惨的命运,你无论坐多少个八年,也弥补不了!”
“那你想要我怎样?”华昌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去每家每户喊爹妈,说我错了?”
“我只希望你坦率地面对你曾经犯下的罪过,诚心诚意地忏悔,然后,等待审判的到来。”
华昌像看疯子一样地看着万国侯,“你想要我信教?”
万国侯摇了摇头。
“那你说得神神鬼鬼的,我听不懂!”华昌不耐烦地说。
万国侯叹了一口气,他意识到,面对这个不知悔改的人,说赎罪简直是浪费时间。他决定换一个话题,“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算是有吧。”华昌狡猾地说,“我知道那孩子的两个特征,一般人不可能说得出来。”
万国侯盯着华昌,“很好。”他并没有马上追问孩子的特征,而是把玩了一会儿袖扣,像是在考虑什么。
“你没有问题要问我了吗?”华昌打了一个哈欠。
“你曾经说过,你认识高靳。”
“是的。”
“是在韩城认识的吗?”
华昌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当然。”他看着地上的玻璃渣子,“把水装到这么漂亮的瓶子里,它也还是水,变不成酒。”
“你的意思是……”
“高靳以前叫高执,他跟我们一样,都是阴阳关监狱的犯人。”华昌大笑着说,“你想不到吧?”
万国侯微微一笑,“难道高靳也是个人贩子?”
“那倒不是。他是杀人进去的,说起来,他干的活儿可比我们脏多了。”华昌撇了撇嘴,“具体的时间我有点记不清了,但应该是03年吧,对,就是03年,高靳进去了。”
“但他刑满释放了,现在重新做人,难道不比你活得更有意义吗?”万国侯微笑着说。
“他才不是刑满释放的!”华昌怒气冲冲地说,“我顺便告诉你吧,他是越狱的!为了越狱,他杀了八个人!”
万国侯假装震惊地看着他。
华昌看到万国侯的表情,十分满意。“这件事,本来只有伍晨知道。哈哈。”
“他杀的……都是狱警吗?”万国侯眨了眨眼。
“不是,他杀的都是犯人。哦,对了,有一个不是犯人,小光不是。”华昌说道,“高靳自以为聪明,搞了一个神叨叨的计划。在过年的时候,他每天弄一个犯人出去,藏到隔壁监狱医院的停尸房里。初一到初七,刚好七个,他自己是第七个。他走的时候,特别找了一个叫阿谌的犯人给他把衣服裤子鞋子什么的摆在地上,弄得跟有鬼似的。后来,他叫人找机会把阿谌干掉了。这个阿谌呢,以前得过伍晨的好处,所以,在死之前把这事告诉伍晨了。”
“然后,伍晨又告诉了你?”
“嗯。你看,我够有诚意了吧,不光把你问我的事情说了,还把你没问的也给说了。现在,你知道的和我一样多啦。”
万国侯淡淡地说:“如果我为你提供安全保障,你以后能站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重复一遍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吗?”
万国侯传 第一百九十七章 秘密礼物
华昌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想明白万国侯这句话的意思。他的脸色随之一变,“那你干嘛还要救我?”
“救你和要求你作证,并不冲突。”万国侯说。
“可是……”华昌结结巴巴地说,“要我作证,我就会死啊!”他越想越气,“你刚才说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的!”
“我是保证你不会死在俞镜泊和高靳的手里,而不是保证你免于法律的审判。”万国侯平静地说道,“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的保护。”
华昌恨恨地瞪了万国侯一眼,“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万国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不必这么紧张,我只是想确认你刚才这番话的真实性。”
华昌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不是能耐很大吗?去查,查出来我有半句假话,我名字倒着写!”见万国侯没有反驳,他眼珠一转,奸笑了一声,“老外,我问你个问题。”
“请讲。”
“你是本来就想找俞镜泊的麻烦吧?”华昌“嘿嘿”地笑着,搓了一下手,“你没让你的手下打死我,就是为了留我一命,好整俞镜泊,对不对?”
万国侯摸了摸胡子,“我救你的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此刻还活着。而假如高靳和俞镜泊知道你没死的话……”
“我懂,我懂。”华昌觍着脸,笑嘻嘻地说,“反正,你就是需要我活着呗。”他抠了几下鼻子,然后在干净的被子上擦了擦手。“那这样吧,咱们说好,我给你当证人,你保证我绝对不坐牢。”
“我不接受讨价还价。”万国侯淡淡地说,“更何况,我已经有了你的录音。”
华昌讨了个没趣,只好怏怏地说:“行吧,那就依你说的办。”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唯一需要你做的,就是养好身体。”万国侯站了起来,华昌立刻本能地往后一缩。
“知道了,好吃好喝,还有人给我当保镖,爽!”华昌大笑了起来。
“你哪儿也不能去,为了你的安全。”万国侯说道。
“操!那我不是跟坐牢没区别?”华昌叫了起来。
一缕微笑掠过万国侯的嘴角,“一入阴阳关,从此无生天。我听说,你以前坐牢的那个阴阳关,可不是个好地方。”
华昌呆了几秒,才悻悻地说:“我确实不想再回去了。”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万国侯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过身来,“对了,我还有个问题。”
“赶紧问。”华昌刚不耐烦地说完,便看到万国侯脸色一沉。他赶紧换了个口吻,谄媚地说,“您问。”
“你和那五个人谈过俞镜泊吗?”
“提到过,不过没说名字,我都是说姓俞的。”华昌说道,“我怕有人背着我去找他要钱什么的,所以每次都是我一个人去见俞镜泊的。这帮人也就小保和伍晨知道俞镜泊具体是做什么的,其他人都是稀里糊涂的。”
“警方抓住了你的两个同伙,你确定他们不会供认出俞镜泊?”
“你说的是浩贞和阿卓?哈哈,那俩是最没有头脑的,估计你去问,他俩连姓俞的三个字都说不出来。”华昌说完,又忽然问道,“能给我弄点吃的来吗?我都快饿死了。”
万国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看得他心里发毛。
“我真的什么都说了,你再问我就得编了!”华昌苦着脸说。
万国侯按下了袖扣,“给华昌弄点吃的。”然后,他系上了外套的扣子。“虽然你看起来毫无悔过之意,但我还是衷心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罪孽,带着敬畏和悔过的心,谦卑地活在这世上。”
华昌叹了一口气,“你们老外是不是都信教?”
“我不信教。”万国侯说,“但我相信恶有恶报。”
华昌噗嗤一笑。
“你浪费掉的昨天,是那些去世的人永远不能感受到的明天;你无所谓的现在,也终将成为你悔不当初的昨天。”万国侯憎恶地看着华昌,“一想到有些纯洁善良得如同天使一般的人含恨惨死,而你这样的宵小却跋扈横行,我就恨不能替天行道!”
华昌被他话语中所蕴含的那种强烈的恨意给吓到了,他缩了缩肩膀,眨巴着眼睛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万国侯意味深长地说:“你觉得呢?”不等对方回答,他便转过身去,拉开了门,“有些人,我情愿从来没有认识过。”
与此同时,在南家的小楼里,客厅内也正亮着灯。
陶白荷点燃了一根香烟,接着深吸了一口,然后徐徐地吐出了烟雾。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抽烟了,但她此刻心情烦躁,感觉只有抽烟才能稍微纾解她心中的苦闷。
陶白荷抽了两根烟之后,听到楼梯上传来了响动。她抬起头来,看到陶无法站在楼梯口。
陶白荷叹了一口气,她将烟头丢在烟灰缸里,然后站了起来,“爸,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陶无法说道。陶白荷见他似乎想要下楼,便走过去搀扶他。
陶无法在陶白荷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到了一张单人沙发的边上,然后扶着沙发的扶手坐了下来。
“姣姣睡了吧?”
“早睡了。”
“你又抽烟了?”陶无法闻到了烟味。
陶白荷假装没有听出父亲话语中的不满,她坐到侧面的长沙发上,岔开了话题,“小南是不是又出去给你的朋友擦屁股了?”
“你怎么说话的?”陶无法不满地抱怨道,但他并没有发火。岁月消弭了他的锐气和锋芒,也使他显得衰老而疲惫。
“是不是嘛?”
“不是,我也不清楚他有什么事情,他没跟我说,说不定是单位的事。”陶无法说,“前几天不是抓到了绑架月总管和高襄绮的人嘛,毕竟涉及到了外国人,他们肯定要妥善处理的,加班也是正常事。”
窗外寒风凛冽,而室内则温暖如春。陶白荷穿着香槟金的睡袍,袍子的边缘装饰着同色的几何线条。她翘着二郎腿,盯着脚上的丝绸拖鞋,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
“爸,我有话跟你说。”陶白荷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又抓起了烟盒。不过,她并没有急着点烟,“你还记得千枫学院校庆那天晚上吗?”
“怎么了?”
“一个老头绑架了姣姣,后来还是侯爷帮忙解围,才救出姣姣的,为了这件事,月总管还挨了一枪。”
“我知道这事,怎么了?”
“那个老头,眼睛是金色的。”陶白荷说着,打了一个寒颤,“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又怎么了?”陶无法不以为然地说,“魔都这边外国人多,也许是混血儿呢。”
“会这么巧吗?”陶白荷摇了摇头,“我一直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抓姣姣。去年四月份的时候,他也抓过一次姣姣,是小谢帮忙打跑的。”
“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他不是冲着姣姣来的,是冲着我们来的。”说到这里,陶白荷哆嗦了一下,“爸,你还记得韩诺惟吧?”
陶无法听到这个名字,厌恶地皱起了眉头,但他没有说话。
“这种眼睛的人我反正只见过这两个,韩诺惟是死了,但谁知道这个老头和他有没有关系呢?而且,这个老头能混进千枫学院的后台,肯定多少有点本事。你说他要是为了钱,那为什么每次我们都没有经济损失?要不是为了钱,那除非是……”陶白荷越想越觉得恐怖,她说不下去了。
“是什么?你说。”陶无法冷笑了一下,“你不敢说?”
“爸!”陶白荷显然有些不高兴,“你在想什么呢?这个人不管是谁,反正他对我们不利!我搞不懂,为什么小南不派人把他抓起来?”
“谁说小南没有派人?”陶无法瞪大了眼睛。虽然他什么也看不清,但他依旧用力鼓着眼球,以凸显出他的气势。“你平时只顾逛街、瞎买东西,你懂什么?”
“那……是一直没抓到?”陶白荷的脸色变了,“有这么困难吗?”
“这事你别管了,好吧?跟你也没多大关系。”陶无法安慰着她,“你只要好好照顾姣姣就行了,这种事,我跟小南会处理好的。”
“怎么跟我没关系!”陶白荷急了,下意识地捏瘪了手里的烟盒。“当初你们叫我作伪证,还让我说……”
陶无法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千枫校庆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吧,你为什么那时候不问?现在却不依不饶地问个没完?”
陶白荷抚平烟盒,拿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我以前没有想得那么复杂,我以为那个老头不过是看上了我们的钱。再说,我以前觉得你们可以解决这事的,但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她点燃了香烟,“二叔的事情,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陶无法呆住了,“老二的事情,跟这有什么关系?”
“小南后来把遗书的复印件拿给我看了,我越看越觉得,是有人找过二叔了。二叔本来就有心病,这么一受刺激,才想不开的!”陶白荷愤愤地说,“要是你们早点抓到那个老头,说不定二叔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陶无法沉下了脸,“老二都不在了,你这样讲一个长辈是不是有点过分?”
陶白荷抽了两口烟,“爸,我不是乱猜的。”她看着自己指甲上有些残缺的桃红色指甲油,决定明天再去美甲店好好做一次指甲。
“快说,别吞吞吐吐的。”陶无法不耐烦地说。
“前几天,就是二叔出事的几天前,姣姣收到了一个快递包裹,是一个玩偶的礼物。”陶白荷吐出了烟柱,“我一开始以为是哪个粉丝给她寄的,我还感叹,现在的粉丝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能把东西寄到家里来。我问她也问不出什么来,就给她随便丢在一边了。但是后来我看那个玩偶实在太大了,想给她丢到地下室里。然后,我发现玩偶的脚那块儿,里边藏了一个小盒子。我拿出来一看,盒子上写着‘南泽雨收’。”
陶无法坐直了身体,“然后呢?”
“等我下。”陶白荷掐灭了烟,起身去了楼上。两分钟后,她回到了客厅,手里拿着一个比打火机小一些的东西。
陶无法看不见,只是凭声音判断陶白荷回来了。“你去干什么了?”
“盒子里装着这个东西。”陶白荷将小物件放到了陶无法的手上。
陶无法摸了一会儿,“这是什么?”
“是一个录音笔。”陶白荷说着,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按钮。
录音笔里立刻传出了一阵噪音,接着,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开始说话了。他说的是日语,录音的时间并不长,大约只有一分钟。
陶无法诧异地听着,越听脸色越难看。
“爸,他说的什么?”陶白荷着急地问道。
“这个人就是之前绑架姣姣的那个老头吗?”陶无法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不确定,我也没听那老头说过几句话。”陶白荷说,“不过,听这录音里边的声音,这人应该年纪很大了。”
“这个东西,你给别人看过或者听过吗?”
“没有。我本来想问问小南,但是看他最近那么忙,我也不想给他添麻烦,就忘记了。二叔出事以后,这几天又都忙着葬礼的事情,今天我才想起来这个东西。”
陶无法点点头,神情严肃。“这个东西,你给我吧。”
陶白荷紧张地说:“爸,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啊?是不是恐吓?”
陶无法握紧了录音笔,“你不要问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跟小南说一声吗?”陶白荷看着父亲那张皱纹如沟壑般纵横的脸孔,担心地问道。
“他现在事情很多,没必要再给他添乱,这件事,我能解决。”陶无法沉着地说。
“可是。”陶白荷狐疑地说,“我怎么听到了‘纳豆’之类的呢?”
陶无法朝女儿看了一眼,那一瞬间,陶白荷几乎要以为父亲的眼睛恢复正常了。
“你日式料理吃多了吧,别乱猜。”陶无法说着,将录音笔放进了衣服口袋,“扶我上楼吧,不早了,赶紧休息。”
陶白荷正要开口,陶无法又说道:“我知道你好奇心强,但是,这件事你真的不要再掺和了。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不然,又会跟02年一样。”
万国侯传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智若愚
1月6日,小寒。
游津兰看着打开的大衣柜,发起了呆。虽然衣柜是用上等的核桃木制成的,在角落里也摆放了小包的活性炭,但她还是闻到了淡淡的潮湿的霉味。这种味道让她想起了自己许久未回的简陋的家,以及邻居窗外悬挂的仿佛永远也不会吹干的衣服。
游津兰很爱干净,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些衣服全部搬出来,再分类清洗。但她刚拿出两件衣服,就停了下来。
因为,现在,她不用再为衣服发霉而苦恼了。
高靳对她很大方,虽然她没有主动向高靳要过钱,但高靳还是给她办了一张副卡,随便她花。
想到这里,游津兰觉得胸口闷闷的,仿佛要喘不过气来。她并不想乱花高靳的钱,但在刷卡的时候,她又有种隐隐的快感:通过花高靳的钱来对高靳实行小小的报复。何况,这种报复还能给她换来开司米大衣、jimmy-choo的高跟鞋、限量版的唇膏、以及路人艳羡欣赏的目光。
窗外,忽然闪过一个惊雷。
游津兰吓了一跳,她走到窗边,拉开了纱帘。
窗外云深雾浓,几乎看不清对面街道的楼房了。厚重的水汽像是虚妄的幻影,飘飘荡荡,最终营造出了一个迷雾般的梦境。她只能从雾过云行的空隙里,隐隐地看见街上一闪而过的汽车。
不知怎地,游津兰忽然想起了自己背过的美术史,里面提到了中国当代画家偏好的一种意境:杏花,春雨,江南。仿佛仅这六个字就能勾勒出无数海外游子的乡愁,还有那份漂泊在异乡的复杂心事——欲说还休。
游津兰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她自小在崇明岛长大,对这些雨恨云愁的情思并没有什么感慨,反而觉得多雨的魔都令人心烦。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强迫自己背下了那些她并不认同的文字,因为戴天反复叮嘱过:一定要记一些理论,以备不时之需。
实际上,高靳确实经常和她谈论美术方面的东西,虽然高靳是外行,但却表现得对美术极其感兴趣。每当这时,游津兰总是会暗自庆幸自己背下了那些“无用”的文字理论。
下雨了。滔天的暴雨如同游津兰那突如其来的怒气一般,磅礴强硬地扑在玻璃窗上,演奏出一曲大江东去的铜琵琶曲。
游津兰住进高靳的家里已经快四个月了,但除了阁楼以外,她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更遑论阁楼里的东西与叶颖君也没有什么关联。她不止一次想过,趁高靳睡着的时候,偷了他的钥匙去开书房桌子的抽屉,但她又没有勇气冒险,于是只好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游津兰检查了一遍窗台,确定窗户已经关严实之后,便离开了卧室。
她心不在焉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三楼。
阁楼的门像往常那样紧闭着,游津兰呆呆地看了一阵,下意识地在密码锁上按下了“0430”。
一阵刺耳的“嘟嘟”报错声响起,游津兰吓得后退了两步。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能确定到底是自己输错了,还是高靳改了密码。她又战战兢兢地按下了0、4、3、0这4个数字,结果再一次听到了报错声。
游津兰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她急急忙忙地回到卧室里,哆嗦着翻出了手机,给戴天发送了一封邮件。“他改了阁楼的密码,是不是发现我了?”
发完之后,她便清空了发件箱,然后握着手机,焦急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戴天的回复。
几分钟之后,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游津兰一看屏幕,顿时紧张得手足无措。
戴天没有回复她的邮件,高靳倒是打来了电话。
游津兰握着手机,像握着一块被烧得通红的烙铁,恨不能赶紧扔掉才好。但她知道,这个电话不能不接。今天她没有课,加上有一点轻微的感冒,所以偷懒没去上班,这些高靳是知道的。假如她不接电话,那过后编造谎言就更麻烦了。
游津兰深吸了几口气,又清了清嗓子,这才按下了接听按钮。
“兰兰,你怎么啦?”高靳的声音传了出来,“是不是感冒加重了?”
“没有。”游津兰勉强地笑了一下,“我刚才在洗手间呢。”
“哦,没有加重就好。”高靳说,“我接襄襄出院了,我们给她庆祝一下,你看怎么样?”
“好啊。”游津兰努力表现出开心的样子,“我去买点菜,你们什么时候到家?”
“不用你做。”高靳笑着说,“我们出去吃,正好襄襄今天胃口不错,她昨天还说想吃点披萨呢。”
“那……我们一起吃晚饭?”游津兰说着,瞟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正好是下午五点。
“对。”高靳爽朗地笑了起来,“兰兰,你怎么听起来跟受委屈了似的?”
“没有啦。”游津兰没有想到高靳会这样敏感,她赶紧掩饰性地笑了几声,然后撒娇地说,“我是在想穿什么漂亮衣服嘛。”
“我的兰兰穿什么都很漂亮。”高靳深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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