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侯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幽篁小筑
一行人占满了墓碑前面的空地,加上人人都撑着伞,狭小的空间就变得更加拥挤了。站不下的人只好退到稍远的地方,沉默地注视着墓碑。
墓碑上方的正中央嵌着陶无天中年时期的照片,万国侯看着照片,恍惚想起了2002年的夏天。那时候的陶无天英姿勃发,正当壮年;那时候的他还是个高三的学生,单纯懵懂,厌倦枯燥的学习和考试,总是盼望着能早一点毕业。
“我有一件礼物给你。”陶无天的话犹在耳畔,万国侯忍不住在心里叹息:陶无天在三个月前就暗示了这份来自陶家的歉意——自杀谢罪。
陶无天策划这件事经过了周密的思考:时隔三个多月再付诸行动,使得外界很难怀疑到万国侯;同时,选在生日前一天动手,看起来更像是他抑郁已久,而非偶然因素所致。
雨渐渐下大了。雨丝变成了雨花,如同锋利的武器一般,撞击在墓碑之上。万国侯将雨伞举高了一点,抬眼看着狂野倾斜的雨阵。他想起了出门前看的报纸:今日有雨。
然而,岂止是今日有雨。整个墓园都在下雨,整个魔都都在下雨,整个人间都在下雨。
雨水落在这座东部沿海的繁华都市的每一寸土地上,落在如甲壳虫一般慢吞吞爬行的车上,落在没有撑伞的行人头上,最后,汇聚到一起,像眼泪消融在笑容里那样,消失在汹涌流淌的积水之中。
陶白荷似乎说了句什么,但万国侯没有听清,虽然他也并不关心。他听着雨水的奏鸣,就像听到了每一个人的结局——出生,即入死。
南泽姣忽然哭了起来,她很懂事,知道要尽量压低声音,免得大人听了心烦。但这刻意压低的哭声,却让万国侯觉得更加凄凉:死者又听不见。
万国侯的心里涌动着好几种复杂的情绪:一方面,他知道陶无天是早已下定了自杀的决心,或许,死亡对于陶无天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苦涩和心痛,毕竟,他并不希望陶无天走到自杀这一步。
“难道是因为我的出现,才导致一些本来还算幸福的人,反而变得不幸福了吗?”万国侯在心里反问着自己,“但是,让我的人生变得不幸的,让我的家人变得不幸的,不正是这些幸福的人吗?”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韩城墓园里看到的韩孟昶和娄烟的墓碑。一阵心痛袭来,他几乎不能呼吸了。
“不,我怎么能怀疑?怎么能动摇?复仇,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这是汉诺威家族数百年的宿命!”万国侯握紧了伞柄,“或许,当我犹豫的时候,我的仇敌们,正在心里嘲笑我的脆弱。”他微微一抬眼皮,“有仇不报的人,和忘恩负义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当万国侯陷入沉思的时候,南泽雨正在悄悄地观察着他。
南泽雨并不能确定万国侯和陶无天的死有什么必然联系,但一个警察的直觉还是让他格外地关注起了万国侯。但万国侯的脸色一如往常那样苍白冷漠,眼神也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大部分时候,万国侯的眼睛里并没有笑意,而是充满了冷静的克制和浅浅的嘲弄。
南泽雨收回了视线。“一个去年才来到中国的阔佬,跟退休了很多年的老警察,能有什么关联?”他想起了警察的调查结果:遗书上只有陶无天的指纹,字迹鉴定也确定是陶无天的,美工刀和礼物盒上都没有查到别人的清晰指纹。
虽然没有尸检,但法医表示,从陶无天的皮肤状态来看,不像是中毒。何况,南泽雨也不相信陶无天会随便乱吃别人给他的东西。
一切线索都指向自杀,警方的调查结论也是自杀。但南泽雨还是有些纠结:他想不明白陶无天自杀的缘由,同时也想不明白万国侯迫使陶无天自杀的动机。
“9月13日举办宴会,21日就去拜访陶无天了。那么,白荷说的偶遇,应该是发生在21日之前,可恨不能查到是具体哪一天了。”南泽雨的烟瘾犯了,他悄悄摸了一下口袋,接着便意识到不能在此刻抽烟。他烦躁地叹了一口气,引来陶无天战友的侧目。
“算了,下个月就回东京了,到时候再和父亲商量一下潘宁顿的事情吧。”南泽雨心想,“至于陶家的事情,说到底,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南泽姣外,的确没有他在乎的人了。
离开滨海古园的时候,万国侯和陶家人一一握手,还轻轻地弯下腰去拥抱了一下南泽姣。“假如有什么我可以代劳的,请务必通知我。”他淡淡地说着,接着欠了一欠身子,然后坐进了车。
“侯爷,您说话有一点鼻音,不会是感冒了吧?”t3一边开车,一边关心地问道。
“大概是吧。”万国侯不以为然地说道。
t3知道他一向不喜欢聊天,便知趣地闭上了嘴巴,专心开车。
当车子开进ja区以后,万国侯忽然问道:“这两天怎么没看到e1?”
“哦,他这几天是挺奇怪的,我还想找他一起去酒吧玩呢,但他居然说没空。”t3撇了撇嘴,“另外,月总管最近也有点神出鬼没的。”
“怎么说?”万国侯稍微坐直了一点。
“就是好几次我要找她都找不到人,后来打电话,她说她去郊区了。仔细想想,从绑架之后,我就没怎么见过她。”
“噢。”万国侯点点头,“那是我安排的。”他看了一眼窗外,“你要去酒吧,为什么不叫k1呢?难道是怕跟他吵架?”
t3撇撇嘴,“我都看不见他人影,想吵也吵不起来。”
万国侯微微一笑,“你这怨气好大。”
“我哪儿敢!”t3趁机说道,“侯爷您是不知道,k1最近往医院跑得可勤了,我看他还不如在医院附近租个房子呢。”
“医院?”万国侯一怔,接着沉下了脸。
与此同时,在瑞金医院的一间病房门口,k1正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张望。看到护士正在病床边上忙碌,他又连忙缩回了脖子。等到护士离开后,他才蹑手蹑脚地走进了病房。
床上躺的正是高襄绮,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k1轻轻地拿起一把椅子,放到了高襄绮的床边,他刚坐下,高襄绮就睁开了眼睛,“你来得好早。”
k1吓了一跳,“你醒了?”
“知道你要来,我不敢睡呀。”高襄绮笑嘻嘻地说。她的心情很好,但脸色仍然有些憔悴。她的脸本来就小,这一病,就越发显得可怜。
“还好你叫你爸把保镖给撤了,不然我都进不来病房。你有没有乖乖的?”k1嘿嘿地笑着说。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牛仔外套,胡子也修剪过了,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你怎么跟我爸说话一个味儿?”高襄绮噘着嘴,“好像我特别皮似的。”
“你还不皮啊?”k1说着,拿起了床头的暖壶,“想不想喝水?我去给你烧点?”
高襄绮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渴,你陪我说一会儿话吧。”
“我们天天发语音聊,发信息聊,我也纳闷,哪儿来那么多话聊。”k1挠挠头,“我的朋友们都在抱怨,说平时不知道跟妹子聊什么。”
“你说的是t3吧?”高襄绮淘气地说,“我看他一脸猴急相,肯定不会泡妞。”
k1大笑了起来,高襄绮连忙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别让护士听到了。”
“怪我。”k1说着,又把椅子往床前挪了挪,“襄襄,你这几天是不是闷坏了?”
“是啊,前几天我爸一直陪着我,他在的时候不好玩。他不许我玩手机,说伤眼睛,又不许我下楼,说会吹到风,可无聊了。”高襄绮抱怨地说,“我跟他说,再躺几天,我就要长褥疮了!”
“就知道你闷,所以我给你带了个小玩意儿。”说着,k1拉开牛仔外套的拉链,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抱出了一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暹罗猫来。
“啊啊!”高襄绮叫了起来,“小猫!”她的眼睛因为惊喜而变得闪闪发亮,“暹罗!k1,我爱死你了!”她伸出手就想要抱小猫。
k1的脸一红,他赶紧掩饰性地说:“你只能稍微摸摸,不能抱,为了你好啊。”
高襄绮失望地说:“好吧。”她轻轻地抚摸着小猫的小脑袋,“好软,好可爱啊!咦,你把它放在口袋里带过来,它都没有叫的吗?”
k1得意地说:“没有哦,嘿嘿,我买的时候特意跟店家说,要一只不爱叫的。要是我回家后发现是爱叫的猫,我就退货!”
高襄绮“噗嗤”一笑,“你别把人家给吓坏了!不过,我爸跟我说过,好猫不叫!”
k1说:“是的,不叫的猫才会抓老鼠。”他轻轻地抓着小猫,“这只猫还没有名字,你起一个吧。”
高襄绮歪着头想了一下,“叫胡萝卜吧。”
k1哭笑不得,“为什么要给猫起这种名字?它又不是兔子!”
“因为我很讨厌吃胡萝卜,但是我爸跟我说胡萝卜是好东西,对身体好。为了以后能不讨厌吃胡萝卜,就给我喜欢的小猫起这个名字吧。”
“呃,那你以后吃胡萝卜的时候,不会觉得奇怪吗?”k1问道。
“咦,你说的也对哈。”高襄绮摸着小猫,想了想,“那就叫它胡萝卜k吧。”
k1一怔,“为什么要加一个k?”
“因为是你送的嘛。”高襄绮撒娇地说。
k1抗议道:“喂,我还没说要送给你啊。”
“反正我不还你了。”高襄绮做了个鬼脸,开心地说,“除非你去找我爸要。”
“你这个小调皮。”k1无奈地笑了,“好吧,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不过,现在你还不能养,等你出院了,我们每次见面,我都会带着它来看你。”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养呢?”高襄绮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k1。
“起码得等医生说没事了才行啊。”k1耐心地劝说道,“小猫身上可能有细菌,对我没事,但是你不一样啊,还是小心一点好。”
“我最不爱听这种话了。”高襄绮闷闷不乐地说,“好像我是个怪物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k1慌忙解释道,“别乱想啊,丫头,听话。”
“哼。”高襄绮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态度,我可不满意了,别把我当成小孩子好吗?我都快19岁了。”
“说到这个,我还想问问你呢,你最近落下不少功课,你打算怎么办呢?”k1赶紧转移了话题,“要不要我帮你找个补课老师?正好狂心也要补课。”
“我不想补课。”高襄绮平静地说,“反正我现在的状态也考不了大学。”
“别瞎说!”k1吓了一跳,“你就是发个烧,很快就出院了,不要胡思乱想。”
高襄绮瞟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襄襄?”k1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问道,“我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高襄绮微笑着说,“我就是想逗逗你。”说完,她目光一闪,像是不愿让k1发现她的真实情绪,“你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吃的?”
万国侯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庞氏骗局
“多谢侯爷关心!她今天在学校里忙,好像是跟大学的联谊庆祝活动吧。【零↑九△小↓說△網】”高靳说道,“她的责任心挺强的,我让她随便混混,她还不高兴。”高靳虽然嘴上在抱怨,但表情却是掩饰不住的怜爱。
“噢。游小姐真不错。”万国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古怪的微笑,“高总真有眼光。”
“当然。”俞镜泊显然是有几分醉意,“高总虽然经常应酬,但从不到处留情。一般的女人,他才看不上呢。”
“咳咳。”高靳有点尴尬地说,“小俞你悠着点儿,喝得太快了。”
“哈哈哈。”俞镜泊大笑了起来,“我是高兴的。”
万国侯矜持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对了,侯爷,您刚才不是说要谈分红的问题吗?”月漱落不失时机地问道。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万国侯轻轻一刮她的鼻子,然后看向了俞镜泊,“我们可以拟定一份协议,就按照善家一年的营收百分比给我分红吧。”
俞镜泊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您希望这个百分比是……”
“3亿在你的经营总成本里能占据百分之多少?”万国侯懒洋洋地说。不等对方回答,他又接着说道,“我也不想为难你。这样吧,你曾经说过,一定会让我的投资翻番。那么,我们来做一个约定,倘若你让3亿的投资翻番了,那我就只要善家一年盈利的十分之一;倘若只是不亏,那么我要善家盈利的一半。倘若不幸亏损了……”
他那双浅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妙的光泽,“那我就只好收走抵押物了。”
俞镜泊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其余的人则都陷入了沉默。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舞台上的乐师在继续表演。那音乐声阴郁悲凉,犹如在寒冷的黑夜里,飘舞着漫天的雪花。
“好吧,就照您说的办。”俞镜泊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么,这个约定的期限,是指多长时间之内呢?”
万国侯摸了摸胡子,“你说明年3月善家二期投入使用,那么,约定的期限就到后年3月吧。”
“好,一言为定。”俞镜泊看了看高靳,后者没有反对,但眼中显然有着担忧。
万国侯假装没有看到两人的互动,他喂月漱落吃了一口东西,接着欣赏起了台上的歌舞伎表演。
“侯爷,我要是吃胖了,您可不能嫌弃我。【零↑九△小↓說△網】”月漱落撒娇地说。
“怎么会呢?”万国侯微微一笑。他瞟了一眼俞镜泊,“俞院长,我有一个问题。”
“您请说。”
“我们现在算不算商业伙伴?”
“当然算!”俞镜泊慌忙说道。他看着万国侯的神情,忽然反应了过来。他轻轻一敲额头,“看我这记性!哈哈。”他擦了擦嘴,开始娓娓讲述“画大饼”的故事。
俞镜泊最初接手养老院的时候,养老院只有不到五十张床位,入住的老人也不多。俞镜泊找到朋友,借了些钱,将床位数扩大到了100张。然后,他到处打广告、做宣传,以“价格低、服务优”为卖点来吸引老人。
从2004年开始,俞镜泊脚踏实地做了几年,直到养老院慢慢地扩大到有400张床位。此时已是2010年,俞镜泊不再满足于“细水长流”的缓慢的赚钱模式,开始琢磨新的生财之道了。
也就是在2010年,俞镜泊开创了一个所谓创新的养老模式——向即将入住善家的老人筹资。
俞镜泊的“创新计划”是:每位老人出资10万元,参与善家的共建;建成后,每人每月只需出20%的床位费。
具体说来,善家拟建800张新床位,最终将会集资到8000万元。而俞镜泊设定的收费标准为每张床每个月一万元,那么,相当于每个人每个月实际只用出2000元。
按照俞镜泊和老人们签订的协议,这种优惠将会持续10年。在10年之后,老人们可以再次一次性支付10万元,然后继续享受每个月只出2000元的“优惠”。但如果老人们不再参与“创新计划”,那么就享受不到任何优惠了。
为了让该计划更有感染力,俞镜泊在网络搜索上做起了广告,大力宣传这个“创新养老模式”,并一再强调现在的中国人不应该再受到传统“养儿防老”思想的影响。
俞镜泊还联系了几家在魔都较有影响力的媒体,发布了一些专家统计的西方国家的养老院数据。数据显示,入住高档养老院的老人的晚年生活幸福指数比入住普通养老院的老人要高得多,平均寿命也要长得多。
巧合的是,那段时间刚好有一段“老人在家中死亡多日、尸体高度腐烂”的视频广为流传,这让一些老年人感到害怕和惶恐。
俞镜泊的算盘打得极精。他和入住的老人签订的协议,一式两份:一份在他的办公室内保存着;另一份,则由老人亲自存入了善家的老年人专用保险箱中。
俞镜泊声称,保险箱的密码只有设定者本人知道,但实际上,这些保险箱是由他的办公室内的一台电脑控制的,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打开任何保险箱,取走任何人保存的协议。
此外,善家设置了非常多的服务项目,大部分老年人在善家的“床位费”开支仅占其每月总开支的大约三分之一。伙食费、护理费、娱乐费等费用,每月累计可达数千元,而这些费用并不能用一次性支付的10万元来抵扣。
俞镜泊一口气说了半天,直说得口干舌燥,他拿起桌上的小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一口气喝完。
“侯爷,您是不是觉得,这个‘画大饼’的故事不够精彩?”
万国侯摇摇头,“我是太震惊了。”他凝视着俞镜泊,“我一定得说,俞院长,你是个赚钱的天才。这借鸡生蛋的事,我以前只是听说过,想不到真的有人能做到。”
俞镜泊得意地一笑,“能得到侯爷的夸奖,我很荣幸!”
“可是……”月漱落一直在认真倾听,此刻她欲言又止,仿佛是有不理解的地方。
“月总管,你想问什么?”俞镜泊说着,心里暗暗思忖,“月漱落是万国侯的女人,总不会给万国侯的投资捣乱吧?”
“你的‘创新计划’很好,可是,就算800个老人全都参与了,也只筹集到8000万元。假如善家一期全部住满,800个床位,一年的床位费也只有1920万元。”月漱落眨动着她那秋水盈盈的眼睛,“而且,下一次筹资,要等到10年之后了。那么,这10年里,善家的床位费累积收入为1.92亿,加上之前的8000万……”
“你想问什么?”俞镜泊有点不耐烦。
“可是,我听说善家二期你投入了3亿。这意味着,参与善家一期‘创新计划’的老人,远远不止800个,对吗?”
俞镜泊笑了笑,“侯爷,您以后再遇到像月总管这样的女人,一定得介绍给我。”
万国侯欠了一下身子,笑而不语。
“既然侯爷是我们自己人,我也就不卖关子了。善家对于入住的老人是非常挑剔的。表面上,是客户选择我们,但实际上,我们也在选择客户。”说完,他夹起一块薄切明石鲷鱼,送入口中。等鱼肉滑入了他的喉咙,他才笑着说,“通常情况下,年纪太小的、身体太好的,我们基本上会劝说他享受家庭的天伦之乐。”
“年纪小?”月漱落睁大了眼睛,显然是对这种说法感到不解。
“75岁以下的老人,我们通常不收。”俞镜泊答道,“说实话,年纪大,就意味着他在善家住的时间不会太长,那么我的床位就有了更好的‘回收利用率’。”
这句话说得是如此的露骨,以至于万国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领带——他真想解开它。“庞氏骗局。”他在心里想,“这个人的下限比我想象得还要低。”
“我懂了。”月漱落点点头,“看来,你在5年的时间内,见过不少老人入住和离开。”
“生老病死,人世无常。”俞镜泊推了一下眼镜,文绉绉地说。
这时,仿佛是在响应他的这句话,无数的粉色碎纸片从天花板上落下,飘飘洒洒,恰似瞬间凋谢的樱花。
“这是舞台机关的一部分。”高靳对一脸愕然的俞镜泊解释道。
“樱吹雪啊。”万国侯喃喃道,“演出结束了。”
舞台上,大仇得报的义士们,在报官自首后,选择了剖腹自杀。这是个大雪飘飞的冬夜,人们身边的一切都在极速枯萎。古旧的庭院变得飘忽起来,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绝望的颓废。美丽的金箔从义士的武器上纷纷剥落,既像是飘飞的舞蝶,又像是渐渐流逝的生命之光。
“真是精彩。”俞镜泊的喝彩声打断了万国侯的思绪。他扭头一看,俞镜泊正笑着鼓掌。
“我相信,高总会引领魔都日式餐饮的新风潮——观看歌舞伎,享用新料理。”俞镜泊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两句打油诗,得意至极。
“借你吉言。”高靳咧嘴一笑。
用餐完毕后,几人又交谈了一阵。万国侯看了看自己的腕表,高靳会意地说:“侯爷,不早了,要不要到楼上去玩玩?”
“今天就不了吧,我还有点事情。”万国侯婉拒了高靳的邀请,接着,他对俞镜泊说,“具体的协议内容,月总管会草拟出来,过两天,我会带着律师登门拜访。”
“那就麻烦您了。等您的好消息。”俞镜泊毕恭毕敬地说。
“二位请慢用,不用送我了。”万国侯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那怎么行?”俞镜泊慌忙站了起来,“高总,你也快来。”
无奈之下,万国侯只好由着两人将自己和月漱落“送”上了车。看着两人在门廊处挥手致意,万国侯吩咐道:“t3,走吧。”
当车子驶出了吴上路时,万国侯长出了一口气,“这鸿门宴可算是结束了。”
“侯爷,怎么了?”月漱落关心地问道,“我看那两个人也不敢对您怎样啊?”
“我说的不是他们,是那群歌舞伎。”万国侯冷冷地说,“不知道是高靳故意找来恶心我的,还是他们找上了高靳。”
“侯爷,我不太明白……”
“那群歌舞伎应该不是普通的演员,他们的眼中都带着杀气。”万国侯略感疲惫地揉了一下太阳穴,“假如我没猜错的话,这些歌舞伎很可能是职业杀手。”
“什么?”月漱落大吃一惊,“高靳为什么要对您起杀心?”
“不知道。”万国侯摇了摇头,“我倾向于高靳不知道那群人的真实身份,他可能真的只是想给自己的生意加一点噱头。”他轻轻地抚摸着裤子上的暗色细纹,“今晚的表演很专业,这些人肯定是霓虹国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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