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万国侯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幽篁小筑
一些犯人听到动静,好奇地看了过来。高执的神情一滞,立刻又恢复了平静。狱警一脸无语的表情:“那你陪他去厕所吧,免得又出什么问题。”
韩诺惟故意大声地叫唤起来,好像疼得受不住了似的,莫傲骨见状赶紧站了起来:“我陪他回去监室吧,顺便换身衣服。”这时,电视上正好是美女主持人的脸部大特写,莫傲骨身材高大,他一站起来,就挡住了不少人的视线,顿时抱怨声迭起。
狱警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一名干事跟了出来,一路押送二人回到了监室。干事锁好门,看韩诺惟躺下,便急急忙忙地说:“214,你看好他啊。没什么事就别老喊报告了。”说完就走了。
莫傲骨一直等到走廊里完全听不到声音了,才轻轻推了下韩诺惟:“起了!”
韩诺惟立刻跳下床,将床单一扯,简单折叠了几下便塞进裤腰里。莫傲骨将钥匙拿出来,又从床板底下摸出一个信封揣在怀里,两人动作轻巧地往外走。
韩诺惟没想到牙托粉凝固之后竟然如此坚硬,莫傲骨拿配制的钥匙往锁眼里轻轻一转,门开了!
莫傲骨轻声说:“快点走,不要停,不要看摄像头,邵讼应该已经到中控室了。”
韩诺惟一边走,一边紧张地问:“您说,邵讼给值班的送吃的,万一他们不接受,咱们不就麻烦了么。”
莫傲骨说:“不会,那帮人巴不得有酒喝有肉吃。今天阴阳关几乎人人休息,只有他们几个值班的在中控室干活,心里得多不平衡?”
两人一路顺利地出了灰牢,来到了监狱工厂的后门灌木丛中。
莫傲骨叮嘱道:“停一下,蹲着,别动,看好再走。”
韩诺惟看着身后的灰牢,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前辈,您预料得真准,他们果然没有留人在灰牢看守。”
莫傲骨说:“中国人历来对过年看得很重,何况这个点,灰牢里本来就没有任何犯人。”
一台大货车停在监狱工厂的后门正中,一个手臂上别着臂章的犯人冲着司机吼道:“少磨蹭,赶紧把这些东西挪走!”他指着后门边上的十几台明显是要报废的加工机器说。
“就是,赶紧弄完,我们好交钥匙回去,晚了老大要不高兴了。”另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的犯人站在一旁帮腔。
那司机也是个犯人,他晃着光头,似乎有些不满:“以前不是都放在后门吗?别等我挪了,又说我搞错!”
“臂章”解释说:“明天有领导来拜年,旧机器堆在外面不好看。”
司机嘴里嘟嘟囔囔地,显然很不高兴,但他还是叫了副驾位置上的人下来帮忙,两人一起把旧机器扛到了货车的车厢上面。
或许是因为过年,加上没有狱警看着,犯人们干活明显心不在焉。他们甚至都没有清点一下机器的数量,也没有把机器码整齐,就随随便便地叠在后车厢里。
“臂章”嘴里叼着烟,又掏出一根递给疤脸,他俩相互点了烟,猛吸了几口。“臂章”抽过了瘾,这才掏出钥匙,插入门上的大锁里。他转动钥匙的时候,韩诺惟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生怕这扇门打不开了。
“臂章”打开锁,冲疤脸喊了一声,两人一左一右,合力推开了监狱工厂的后门。
莫傲骨使了个眼色,韩诺惟会意,两人弓身跃起,轻轻落在了货车的车厢里。一落下,便立刻伏低身子,一动不动。
“臂章”还有点不放心:“一会锁好前门,赶紧回来。”司机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发动了车。
货车沿着监狱工厂的消防通道慢慢地往前开着,韩诺惟紧紧盯着光线暗淡的厂房窗户。他看到了普牢的两栋楼,轮廓黑暗模糊,像两只令人恐惧的镇墓兽,在这深冬的夜里静默无声。韩诺惟吞了一口唾沫,他尽量不东张西望,将注意力收回到车上。
货车开到了通道的尽头,已经可以看见监狱工厂的正门了。莫傲骨拉了一下韩诺惟的手臂,两人纵身一跳,便下了车,蹑手蹑脚地贴着墙壁旁边的管道站着。厂房里没有开灯,不走到他们面前,很难发现。
司机下了车,他吹着口哨,随意地打开了后车厢的门,旧机器顿时一股脑地倾倒在地上。副驾上的犯人听到动静,顿时有些紧张:“你就这么丢下去了?万一砸烂了咋办?”
司机满不在乎地说:“本来就是要报废的东西,那孙子小气巴拉地,舍不得扔。”说着啐了一口痰,“我们还不如跟那瘸子说说,把这些破烂卖给他。”
副驾上的犯人立刻反对:“别!瘸子跟那孙子是亲戚,当心卖了你!”
司机一想:“也是。妈的,横竖都是那孙子在赚钱。”说着,走到了大门边,按下了墙上的按钮。大门缓缓升起,探照灯扫过,监狱工厂里立刻变得明亮多了。
韩诺惟全身紧绷地贴在管道后面,几乎连气都不敢喘。
司机冲副驾上的犯人说:“你来挪车,我锁好门就来。”
货车慢慢移动,离开了监狱工厂。司机走到大门口,再次按下了墙上的按钮,在大门下降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工厂。
韩诺惟看着那扇门缓缓地降落,黑暗又渐渐笼罩了工厂内部,只觉得喉头一阵发甜:“前辈!”
莫傲骨却纹丝不动。
“前辈!”韩诺惟急了,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嘘!”莫傲骨侧耳倾听着货车的动静,一直等到大门离地只有几十厘米的时候,才急促地说:“走!”
韩诺惟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冲到了门边,这时,门已经又下落了一些,他看见莫傲骨像一条蛇一样“咻”地一下就从门底下滑了出去。
韩诺惟大脑一片空白,他立马学着莫傲骨的样子,也躺到地上,咬牙滚了出去。
他甚至能感觉到刀锋一样的金属板在脸上擦过,但来不及后怕,一滚出去,韩诺惟就立刻趴在监狱工厂侧面的花丛里。
面前是空空荡荡的放风广场。
这时,探照灯照过来了,两人靠着花丛伏下身子,完全贴在了地上。
等两道探照灯都扫过,莫傲骨说:“走!”两人一跃而起,沿着放风广场一侧的墙根,向仓库跑过去。
韩诺惟从来没有这样感激过篮球架和单双杠,这些固定在地上的器材在此时成了他们最好的掩体。
然而,探照灯的照射间隔实在是太短了,莫傲骨和韩诺惟不得不耐着性子、贴着健身器材,且跑且停。
“前辈,这段路太长了!”韩诺惟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焦虑,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哼,我算过了,放风广场的周长不足四百米,这段路最多也就一百来米。”莫傲骨问道,“你平时一百米能跑多少?”
韩诺惟盯着探照灯,小声说:“没算过,高中体育考试的时候最好的一次好像是十一秒三。”
“这速度不错,可我告诉你,两盏探照灯的交叉间隔是四秒。你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口气跑完这段路。”说完,莫傲骨又示意他赶紧往前跑动。
两人又移动了几步,停了下来。
韩诺惟担心他们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太长,又问莫傲骨,“前辈,狱警真的不会去找我们吗?万一他忽然想查看一下我的状况呢?”
莫傲骨微微一笑,“按理,他是不会放着春晚不看,跑去关心你的。”他又跑动了几步,停下来等探照灯,“但是就算万一他真的要去关心你,那也至少是半小时之后了。”
“为什么?”
“因为我看过报纸上刊登的春晚节目表了,一会儿会有个人气很高的女演员出来演小品。”
韩诺惟在黑暗中笑了笑,感觉稍微放心了些。此时,两人终于跑到了仓库的后门边上,眼前不远处,就是发电机房了。
韩诺惟心头一阵克制不住的激动:“前辈,没想到这么顺利啊!”
莫傲骨笑了笑,显然也有点兴奋:“看来,你小子运气不错,食物中毒算是因祸得福!”他喘了一口气,“犯人们都说,一入阴阳关,从此无生天。我在这儿十二年,也从未听说有越狱成功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韩诺惟问道,“前辈,下一步怎么办?”
“我要去发电机房,你在这等着。如果邵讼的车到了,你先上去。”
韩诺惟有点不放心:“但是,发电机房肯定有守卫啊。”
“是的,只能放倒他们。”莫傲骨的表情很平静,“要出去,总得付出代价。另外,如果你遇到巡逻的,实在躲不了,就先打昏,记住我们的目的只是逃出去。尽量别乱杀人。”
韩诺惟打了个寒颤。
他注意到老人说的是“别乱杀人”,而不是“别杀人”,虽然他早已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莫傲骨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悸动。
莫傲骨伸手将怀里的信封拿了出来,“这东西你装好。”
韩诺惟接过来,捏在手里,硬硬的不知道是什么。他一面塞进衣服口袋,一面问道:“前辈,您真不要我跟您一起过去吗?我可以帮您。”
莫傲骨摇摇头:“不必。”说着,示意韩诺惟靠后躲着,一个箭步冲到了发电机房旁边。他敲了敲门,叩叩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格外瘆人。里面问道:“谁啊?”莫傲骨说:“啊咧,我是邵讼,值班辛苦你啦,我哥让我给你们带吃的了。”
韩诺惟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莫傲骨的模仿能力。莫傲骨拔尖嗓子后,再加上韩城土话特有的转弯尾音,听起来还真像是邵讼在说话。
里边的人抱怨道:“送吃的干嘛啊,送点红包不是更好。”就在那人开门的瞬间,莫傲骨立刻闪身进去,关上了门。





万国侯传 第三十章 最后一夜
韩诺惟竖起耳朵听了半天,然而周遭一片死寂。
他感觉时间过得太慢了,慢得犹如老犯人在放风时的脚步,慢吞吞的,毫无生机,任由自己的灵魂流失,却只能无动于衷。
探照灯的狭长光柱依然冷冰冰地交替投射,席卷过整个阴阳关的地面和房屋。远远地,食堂中传来犯人们喧嚣的嬉闹声。
正是深冬,北风袭来,韩诺惟却感觉不到冷,他的手心已被汗水湿透。莫傲骨进去的时间太长了,会不会出事了?邵讼的车还没有出现,会不会是被人发现了什么异常?
韩诺惟胡思乱想了一阵,忽然听到一阵吹口哨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他忍不住想,难道是邵讼?可是,邵讼为什么没有开车呢?
韩诺惟侧耳听了几秒,越听越感到恐惧。因为,那人身上发出的清脆的钥匙碰在一起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这个人,是狱警!
韩诺惟深吸一口气,绷紧了身体,往墙上又贴近了一点。仓库外墙上粗糙的石粒将他的后背磨得生疼,但他一动也不敢动,因为,钥匙串的声音离他实在是太近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后,韩诺惟听见了水流的声音。看来这狱警是喝多了,来不及找厕所,就在仓库边上撒尿了。
韩诺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能从水声判断出,狱警离他只有几米远。他竭力压制着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生怕惊扰到了狱警。
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坏事,韩诺惟不知怎地忽然想起这句话。紧接着他感到腹部一阵莫名的疼痛,一股强力的气体疯狂地在他的肚子里转来转去,像是一条着急出门的哈士奇。
韩诺惟用力收缩腹肌,希望能减缓腹痛,但肚子里的这股气体像是疯了一般拼命地撞击着他的屁股。
韩诺惟紧张得浑身是汗,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后脑勺慢慢流到了他的脖子,接着滑进了他的衣服里,像一只淘气的小虫,一路往下爬行,一直爬到他的尾椎上。
韩诺惟侧耳听去,那狱警似乎已经尿完了,正在拉裤链。韩诺惟心里一阵放松,接着顿感不妙,想要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
“噗!”一声饱满的放屁声,震得韩诺惟几乎要气晕过去。
“谁在那儿?”狱警也听见了,立刻大喝一声。
韩诺惟不敢动弹,他悄悄抽出腰里缠着的床单,心想如果狱警走过来,那就只好勒死他这个倒霉鬼了。韩诺惟此刻已经紧张得两只手全都是汗,就像刚洗过手一般。
“是谁?出来!不然我开枪了!”狱警拉动枪栓,那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在这夜里听起来就像是丧钟的鸣响。
正在这时,一俩货车急速驶来,停在仓库后门的空地上。
车门打开,一个腿脚不便利的人跳了下来。
“赵哥?”邵讼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略带惊奇地问道:“你在干嘛呢?”
“哦,是邵讼啊。”狱警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一点,“我听到那边有动静。”
邵讼不以为然地说:“是老鼠吧。后门有条缝,老鼠就喜欢从那里溜进去偷我的东西。”他看见狱警举着枪,“不用拿枪打,等我去找个扫把。”
“是老鼠啊?那就算了。”狱警收起了枪,“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不去看电视?”
邵讼无奈地说:“一群人吵着说酒不够喝,逼着我赶紧去弄点,我看看仓库还有没有存货。”
“哦,那你忙吧。等过几天我跟上边说一声老鼠的事情,顺便修修仓库。”
“那可多谢你了!”
“谢我用不着,你记着帮我说点好话。”
邵讼殷切地笑了:“放心吧,对我好的,我都记着呢。”
好不容易等狱警走了,韩诺惟把床单又掖回腰里,快步跑了过去。邵讼一见他便说:“上车。”说着麻利地打开了后边的货箱门,韩诺惟爬了上去。邵讼张望了一下:“老莫呢?”
话音刚落,阴阳关突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所有的灯都熄灭了,高处的应急灯亮了起来。
一道黑影突然冲了过来:“快开车,快!”来人正是莫傲骨,他说话间已跳上了车。邵讼指了下车厢里的纸箱,韩诺惟和莫傲骨便会意地钻了进去。
邵讼盖上箱子的隔板,关上车门。
车子开动了,黑暗中,韩诺惟听到外面一片混乱,狱警吹起了哨子,尖利的哨声此起彼伏。犯人们不满地吵闹起来,有人在大骂,有人在敲东西,外墙电网边上的报警器嘟嘟地响个没完。
韩诺惟小声问道:“前辈,邵讼跟我们一起走?”
莫傲骨说:“不,他送我们出去而已。不到两年他就出狱了,他用不着跑。”
“那等他回来,监狱里发现少了犯人,他不就麻烦了么?”
“所以我去发电机房和配制钥匙都没让他参与。他也不知道我买牙托粉干嘛,以为我是自己安假牙什么的。他参与的越少,对他越好。”
“可是,他不是假传孙丹邱的意思去给中控室的人送吃的吗?”
黑暗中,莫傲骨似乎轻轻笑了:“那不是假传,确实是孙丹邱叫他去送的,只不过是他主动跟孙丹邱提起的而已。以后查起来,查来查去都要查到孙丹邱头上的。孙丹邱想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就不能把邵讼供出来。失职事小,串通罪大。”
莫傲骨的话,让韩诺惟稍微放心了一点。
莫傲骨又低声说:“记住,想要复仇,心软是大忌!你怜悯别人,谁怜悯你?”
邵讼的车开得很快,但一会儿,车就停了下来。
韩诺惟听到外面有人说:“这么晚你干嘛去?”
邵讼答道:“酒不够喝了,我去镇上买点回来。”
“那也得停车检查。”
邵讼嘟囔着:“每个月都出去,平时也没见你们查。这会儿查啥?我还能带个姑娘不成?”
“平时不管你,现在停电了,黑漆漆的,鬼知道你这货车带了啥,别废话。”
“哎,麻烦死了。那你等我停到路边吧,在这儿挡道。”邵讼不情愿地说着。
“快点儿。”
韩诺惟感到车子缓缓地往反方向挪动了几步,看来,邵讼在倒车。
突然,邵讼的嗓门大了起来:“哎,蔡哥!你来帮我说说,这位老兄非要我卸货查车。”
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这不是邵讼吗,怎么你今天没去聚餐?”
邵讼抱怨地说:“聚餐了啊,这不是酒不够了嘛,出来去镇上弄点。一大帮人嗷嗷叫着呢,还等我带酒回去。”
不知道邵讼在跟别人商议什么,他似乎走得有点远,韩诺惟听不清。这时,莫傲骨已经翻开了箱子的盖板:“走,下车!”
韩诺惟吓了一跳,但他不敢多嘴,只得提心吊胆地看着莫傲骨在车厢里顺手拿起一个工具,塞进衣服里,然后轻轻将后车厢推开一条缝,跳下了车。韩诺惟跟着出来,顺手轻轻带上车厢门。
莫傲骨下车后就地一滚,躲进了货车底下,然后伸手抓住了车的底盘横梁,韩诺惟也赶紧跟着照做,两人并排悬挂在车底。
没过多久,邵讼就领着人走了回来,果然一箱箱地打开检查。韩诺惟眼看周围全是大头皮鞋,不觉心跳如擂鼓,下意识地用力抓紧了横梁。
韩诺惟暗自庆幸莫傲骨对他的严厉训练,如果放在以前,仅靠双臂支撑身体的重量,他是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的。不过,饶是如此,他的双臂也渐渐酸麻起来。他食物中毒后,一直没有胃口,这两天都吃得不多,现在更觉得有点体力不支。
好在这群狱警检查了半天,什么也没查出来,邵讼带着笑,声音里全是委屈:“我的爷,可以了吧,好多人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车是没问题,不过你现在不能出去。”
邵讼叫了起来:“为啥?”
“你没看到停电了吗?这是非常时期,我不能放你出去。你要出去,也得等来电了以后。”
邵讼可怜兮兮地说:“那啥时候来电啊,你要是一宿不来电,我还不得被那些吵着要喝酒的大爷给碎尸了啊。”
“等不了那么久。已经有人去机房看了,估计一会就能维修好。”
“今天不是过年嘛,要放平常,我才懒得替他们跑腿呢。”
“你他妈还卖乖,又不是免费的酒,你不收钱是怎么着?”
邵讼连忙点头哈腰地求了一阵,但狱警仍然不同意放行。邵讼只好说:“那行吧,我把车开回仓库,不停这儿了。”
“甭折腾了,车就放这儿,又不会飞。赶紧回去,要查人数了!”
邵讼万般无奈地走了,韩诺惟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只觉得自己离自由也一步步越来越远。
周围恢复了宁静,黑暗中,莫傲骨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先出去,如果我没有动静,你再出来。”韩诺惟看着莫傲骨慢慢松开手,一点点往外挪着身子,简直紧张得不能呼吸。
虽然外边听起来十分静谧,谁知道有没有人在等着?万一这是个陷阱呢?韩诺惟想到这儿,猛然睁大眼睛。莫傲骨已经出去了,非常安静,只听到轻轻的脚步声。韩诺惟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外爬。
阴阳关仍然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岗哨塔楼上的哨兵用手电筒来回照着以替代探照灯,微弱的光芒在黑夜中犹如薄纱,只见一线苍白。韩诺惟跟在莫傲骨的后面,一边躲着巡逻队和电筒光,一边绕过了备勤房,走到了围墙下边。
莫傲骨已经手脚利落地开始剪电网上的铝线了,韩诺惟这才反应过来,他从邵讼的车上拿的工具竟是钳子。韩诺惟不由得感叹道:“前辈,这是邵讼准备好的吗?”
莫傲骨一边剪,一边说:“臭小子,快过来帮忙。”邵讼车上的钳子并非专业的断线钳,莫傲骨剪得十分费力。韩诺惟赶紧帮他把剪断的铝线扯开,一会儿功夫,网墙上就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
莫傲骨已经累得满头是汗,韩诺惟说:“前辈,您歇会,我来吧。”
莫傲骨摇摇头,“你先出去。”
韩诺惟还在谦让,莫傲骨火了,一脚踢在他小腿上:“你比我瘦!快出去!废那么多话!”
韩诺惟好心却挨了一脚,十分憋屈地撑开网墙,钻了出去。莫傲骨继续咔嚓咔嚓动着钳子,他比划了几下,终于将裂缝剪得足够大了。
莫傲骨满意地擦了把汗,抓着网墙的边缘就往外钻,但他毕竟身材魁梧得多,动作比较吃力,韩诺惟忍不住开玩笑地说:“前辈,该减减肥了。”
所有的灯突然全部点亮,一瞬间将阴阳关照耀得恍如白昼,警铃大作。
莫傲骨卡在铝线中,他的身子剧烈地抖动挣扎着,但强烈的高压电就像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地嵌在缝隙里。莫傲骨的眼睛完全凸了出来,俊朗的面孔已经彻底扭曲变形,皮肤像是爆裂的焦炭,一片片随时都要脱落下来。
他还保持着往外钻的动作,一只手徒然地举向韩诺惟。
“前辈”两个字犹如针尖,卡在韩诺惟的喉咙中间,刺得他痛不欲生。他猛然想起来,自己在阴阳关八年,居然从未叫过老人一声“爷爷”。
韩诺惟的腿上,仿佛还残留着莫傲骨那一脚带来的温度。他伸出手,想帮老人一把,好让老人能挣脱出来。
然而他的手终于停在了空中,烧焦的臭味在提醒着他:面前是一具死尸。
这个世界上,他再也没有亲人了,再也没有爱他的人了!从今往后,他又将是孤零零的一个鬼了!他的眼眶发热,喉咙发干,有一瞬间,他真想干脆扑到电网上抱着莫傲骨一起死算了。
但一个深刻的声音却在他脑中响起:“若你身上真的流淌着我们汉诺威家族的血液,那就出去报仇!报复每一个伤害过你的人!让他们也尝尝骨肉分离、永失所爱、生不如死的滋味!”这声音犹如惊雷,炸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像被搅烂了一样,炸得他的耳朵轰隆隆地作响,一直轰隆隆地炸到他的灵魂深处。
韩诺惟后退几步,跪了下来。
他重重地向老人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密林深处跑去。
1...1516171819...22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