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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国侯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幽篁小筑
南泽姣点点头:“怎么了?”
“我当时注意到,他拿到钱包的时候,一直盯着里面看。后来,k1——哦,就是那个大个子,他把钱包递给我的时候,我就瞄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个小扣子一样的东西。”谢狂心的普通话仍旧带着一点儿怪异的口音,但他音色清亮,语速也恰到好处,听起来反而有种奇妙的魅力。
南泽姣大笑:“那不是扣子。”她从书包里取出了一个五角硬币大小的东西,放到谢狂心手上。
谢狂心定睛一看,这是一枚形似菊花的金属徽章,外围包着一圈黑丝绒。他好奇地数了一下,菊花共有十一瓣,花瓣大小均匀。整个徽章看上去朴素而精致,带着一种典雅、低调的气息。
“这是什么?”谢狂心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门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南泽姣说,她想了想,又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爸爸的,他说是爷爷奶奶给他的传家宝,能给他带来好运。所以,每当我要大考的时候,他都会借我一天。”
谢狂心把玩了一下,便还给了她,“像是某种护身符。”
“是的。”南泽姣小心地收好,“狂心哥哥,你是想说,那个坏人看上了我爸爸钱包里面的传家宝?”
谢狂心耸耸肩,“我只是瞎猜,你不要担心。”但他心里却觉得:这枚徽章有点眼熟。
这时,服务员将他们点的餐食端了过来。
“快吃呀,狂心哥哥。”南泽姣的呼唤打断了谢狂心的思绪,他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开始用餐。
他已经想起来了,上次看到这枚徽章,是在九条家的邮轮上。





万国侯传 第六十八章 这就是命
四月三十日。
在下班路上,尤金兰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些。明天就是假期了,五一小长假,该怎么安排呢?是先去娘家接儿子,带他去动物园看他一直想看的大熊猫?还是先去医院看看住院的老公?
她想了一路,都没想好。眼看就要到车棚了,她减慢速度,然后刹车,停了下来。
当尤金兰停好电动车,转身想要走出车棚的时候,发现一个肤色黄中泛黑、留着夸张络腮胡的男子正堵在车棚门口玩手机。
“借过。”尤金兰礼貌地说。
那络腮胡稍微动了下身子,但并没有让开:“请问你是尤金兰吗?”
尤金兰警惕地看着对方:“你是谁?”
男子笑了笑,他像是感冒了一般,说话带着嗡嗡的鼻音,“我姓戴,这是我的名片。”
尤金兰接过去一看,“博闻调查公司,戴天。”
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名片,又还给了戴天,“我不认识你,你找我干嘛?”
戴天诡异地笑了一下,“放心,我不是骗子。”
尤金兰打量了一番戴天,冲锋衣加牛仔裤、运动鞋,看上去跟小区里常见的快递员差不多。她面露不悦,“不管你是不是骗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去了你单位找你,他们说你回家了。”戴天不疾不徐地说着,眼睛里透出一种精明劲儿。
尤金兰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变了表情:“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上班?”她越想越紧张,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戴天却上前一步,说道:“我是为你女儿来的。”
“你说什么?”尤金兰大惊失色,声音也变得尖利了:“你再胡说八道,我立刻就报警。”
戴天叹了一口气,他取下背后的双肩包,从包里掏出两张照片,递给了她,“你看了再决定要不要报警。”
尤金兰颤抖着接过照片。第一张照片里,一个长着苹果一样圆脸蛋的年轻女孩,甜甜地笑着;她约莫十八九岁,乌黑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辫,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右边脸颊上,有一个清晰的小梨涡。
而当尤金兰看到第二张照片的时候,浑身都哆嗦了起来,双眼也立刻充满了泪水。那是一个刚满一百天的小婴儿,头上只有几根细软的胎毛,小小的脸上,隐约能看到一边的梨涡。照片背后,有一行小字:百日留念,一九九六年四月十日。
尤金兰紧紧地抓着照片,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尖叫和哭出声。等她终于平静了一点之后,立刻问道:“你是怎么拿到这些照片的?”
戴天往后退了一步,靠在车棚的支柱上,“这个不重要,我既然是私家侦探,自然有办法。”
“第一张是谁?”尤金兰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戴天挠挠下巴,咧嘴一笑,“你何必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她是谁。”尤金兰低声说。
戴天敛去笑容,正色道:“那我来告诉你吧。第一张照片里的女孩子,名叫叶颖君,她的养父是入赘的,她跟养母姓,今年十九岁。”他停了一下,看着尤金兰惊疑不定的脸,又接着说,“叶颖君的养父是个小包工头,养母是开书店的。叶颖君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之后便留在家里帮养母看店。后来书店不景气,就关掉了。接着,她去了一家叫做‘松之里’的日式ktv,做服务员。对了,她一直单身,还没有交过男朋友。”
尤金兰的脸色变了又变,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已经悄悄收起了手机,只是捏着两张照片发呆。
戴天见她仍旧沉默,便接着说:“叶颖君的右脸有个梨涡,左边臀部有个小小的巴掌一样的胎记,她是ab型血,出生日期是1996年1月2日。哦,还有,她对青霉素过敏。”
尤金兰低着头,擦着眼泪,一言不发。
“叶颖君的养父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在1996年的时候,当他听说隔壁村有人生下来一个女孩,但那家人却不太想要女儿的时候,他便托人去问,将孩子要了过来。后来,他们两口子从乡下搬进了城里,也就和以前的乡邻渐渐断了联系。”戴天盯着尤金兰:“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就是叶颖君的生母!”
尤金兰蹲了下去,哭了起来。戴天看了一眼外面,还好,暂时没人过来,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尤金兰哭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安静下来。她接过戴天递给她的纸巾,擦了擦眼睛和鼻子,“是她托你来找我的么?”
戴天想了想,“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
尤金兰一声长叹:“那,戴侦探,去我家里谈吧。”
戴天笑了:“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戴天就行。”
尤金兰住的那栋楼是典型的“危楼”,戴天目测这一片居民楼的房龄至少有三十年了。斑驳的外墙被厨房的炊烟熏得漆黑,早已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回收废品的人推着三轮车从小巷里慢慢走过,不时拨动车把上的摇铃。叮叮当当的铃声和洗衣服的哗哗水声,夹杂着各种口音的说话声、争吵声,交织成一片。
尤金兰一面熟练地避开地上的积水,一面引导着戴天:“走这边。”戴天扶了扶黑边眼镜,有些吃力地跟着尤金兰。
“这里是旧城区,环境不太好。”尤金兰有一丝局促。
“没事。”戴天答道。
终于到了尤金兰家,戴天高大的身板一进去就将狭小的客厅给挤得满满的。尤金兰动作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沙发,腾出了一片干净地方,然后又给戴天拿了一罐饮料。
戴天接过饮料,却没有打开:“你一个人住吗?”
尤金兰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苦笑着说:“本来是跟我老公、儿子还有婆婆一起住的,但现在我老公住院了,我婆婆在医院照顾他,我儿子也被我送到了娘家。所以,大部分时候,家里就我一个人。”
“你老公生了什么病?”
尤金兰看着戴天好奇的脸,犹豫了一下,“他是工伤。”她垂下眼睑,神情痛苦,“他在一家包装厂做冲工,就是加工那种圆形的金属底盖。”她指了指戴天手里的饮料。
戴天说:“我知道冲工,好像是操作冲压设备的吧。”
尤金兰点点头:“那种底盖的做法很简单,但是厂里灰尘多,所以刀具上面时常会沾上一些印子。那时就得停下机器,拿高压气枪去吹冲口刀具。但也不是每次都能吹干净,这时就只能把手伸进去擦刀口。”
“那这工作岂不是很危险?”戴天听得目瞪口呆。
“也不是。听我老公说,按照正常流程的话,先关掉机器,等动力轮停下来,接着断离合,打开保护罩,再放一个支撑工具进去,然后擦拭,还是挺安全的。”
尤金兰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厂里有绩效考评,而我老公的班次产量是最低的。他被领导说的没办法,就跟其他人一样,每次断开离合,就打开罩子,直接擦。少了放支撑工具的那个步骤,就多出了一些时间,这样产量也就上去了。”
她越说越哽咽,“他回来跟我说觉得太危险,但是产量低了可能被开除,只好尽量小心。谁知……”尤金兰终于抽泣了起来。
戴天默默递过去一包纸巾。
过了一会儿,尤金兰说:“对不起。”
戴天轻声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他看着尤金兰,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老公现在怎么样了?”
尤金兰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一只胳膊没了!”
戴天一怔,十分同情地说:“太不幸了。”
尤金兰擦了擦鼻子,“戴天,其实我很高兴你能来找我。因为我最近真的太多烦心事了,你带来的,至少是好消息。”
戴天不置可否,好一会儿,他才问道,“那他们有进行赔偿吗?”
“只有很少一点点,早就花完了。”
戴天怕她又要哭,赶紧追问:“那你准备打官司吗?”
尤金兰摇摇头:“包装厂的老板是我公公的老乡,说起来还是一个村子里的,而且村里有不少人在他厂里工作,我怎么能告他?以后我公婆还要面对乡里乡亲的。”
尤金兰叹了一口气,“不说他的事情了。你能安排我见见我女儿吗?”
戴天沉默了一会儿,他放下手里的饮料,从双肩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他打开文件夹,却没有马上递给尤金兰,而是面露犹豫地说:“我真的不忍心告诉你。”
尤金兰诧异地看着他,有些迷茫:“不是我女儿托你来找我的吗?难道她不肯见我?”她痛苦地低下了头,“以前是我太傻了,一心只想要个儿子,才会狠心把她送给别人。我在那之后过了很多年才怀上我儿子,而且,我儿子身体也不太好,经常生病。”她抬起头,眼里蓄着泪:“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后悔,我老公出事后我就觉得我是遭了报应。我真的对不起我女儿。”
尤金兰的眼中露出真心的悔悟之情:“我一直过的很不顺,这大概就是命吧。”
戴天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这些年,你找过叶颖君吗?”
尤金兰点点头,又擦了擦眼角:“我老公不想让我找,他对儿子挺满意。但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妈的哪能不想她?我自己偷偷找过,也托人问过当初带走我女儿的那对夫妇。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要惩罚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点儿消息也没打听到。”
戴天将文件夹递给尤金兰,“你自己看吧。”
尤金兰迅速接过文件夹,翻着里面的剪报和照片,接着,她的嘴唇抖动了几下,“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一个多月前,有一个女服务员跳楼了,恰好落在一个外国人的车前面,死因不明。这件事,你听说过吗?”
尤金兰刚哭过的眼睛仍是通红的,“我知道。”
戴天望着她:“其实,这个女服务员就是叶颖君,你的亲生女儿。”
尤金兰惊惶地看着对方:“戴天!”她慌张地合上文件夹,站了起来,“你是在试探我,对不对?”她提高了声音:“我女儿要你来试探我,对不对?”
戴天难过地说:“对不起,请节哀。”
尤金兰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漆黑。
戴天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才没有摔倒在地上。戴天将她扶到了沙发上,等她坐下来后,又打开了饮料,放到她手里。
尤金兰呆呆地握着易拉罐,她的视线落在地上的文件夹上,不由得慌乱起来:“女儿?我女儿呢?”
戴天心中叹气,他将尤金兰手里的易拉罐拿走,放到了桌上。接着,他捡起文件夹,装进了双肩包,“我知道这很残忍,可你必须面对现实。”
“现实?”尤金兰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你女儿已经死了,这是现实。”
“不!”尤金兰一声尖叫,她忽然跳起来,扑到戴天的身上,疯了一般地捶打起来。“不!”她的声音越来越大,通红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一只癫狂的兔子。
戴天任她打了一会儿,才捉住她的双手,“听着,你女儿的死不是意外,她是被人害死的!”
“被人害死的?”尤金兰像是猛然清醒过来,“你什么意思?”
“她跳楼的时候,衣冠不整,没有穿鞋;她在出事的几天前,还向店长请过假,打算去看一场她偶像的演唱会,而且是向黄牛买的高价票;她的某位同事也证实了,她平常性格开朗外向,没有任何自杀的征兆。”戴天盯着尤金兰,语气变得严厉:“她不是自杀的,也不是偶然失足,她是被人从八楼丢下去的!”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尤金兰的双手被戴天牢牢抓住,她的眼泪瞬间像泉水一样疯狂地涌了出来。她哭得实在太厉害,整个人又要瘫坐下去,戴天只好将她扶到沙发上,任她蜷成一团,放声痛哭。
直到她哭得喉咙沙哑,累得没有力气,戴天才将纸巾递给了她。
尤金兰擦干眼泪,沉默了很久,才问道:“既然我的女儿已经不在了,那么,你来找我做什么?”




万国侯传 第六十九章 死不瞑目
戴天没有回答尤金兰的问题,而是环视了一圈这狭小的客厅。他的目光掠过三合板做的旧餐桌,低矮的、只到他腰部的小冰箱,堆放着纸巾的杂物架,以及花色土气的磨石地砖,然后他看向坐在沙发上、正瞪着他的尤金兰。
“我有一位雇主,他很同情你女儿的遭遇,想帮帮你。”戴天慢条斯理地说着,他的普通话带有yn口音,后鼻音几乎听不出来,“情”字说得像“秦”似的。
尤金兰狐疑地问道:“你的雇主是谁?他认识我女儿?”
戴天笑了笑:“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他不是坏人,而是真心想帮助你的人。”
“我不相信。”尤金兰脸上的疑虑更深了,“非亲非故的,他干嘛要帮我?”
戴天推了一下眼镜,“我并不清楚雇主的心思,我只知道,他听说叶颖君的遭遇后,非常痛心疾首,为她的红颜早逝感到惋惜。”他直视着尤金兰,“尤其当他知道叶颖君是死在‘松之里’老板的手里时,他就更不能坐视不管了。”
“什么意思?”尤金兰脸色一变,“‘松之里’老板是谁?”
“一个叫高靳的老江湖,他很可能是害死你女儿的罪魁祸首。”
尤金兰的声音大了起来,“有证据吗?”
戴天摇摇头:“很可惜,暂时没有。但是,有证人。”
“那就报警,让警察把这个高靳抓起来!”
戴天苦笑一声,“我刚才跟你说了,这人是个老江湖,意思就是他不会轻易让你抓到他的把柄。而且,证人的证词也很有限,还不足以给他定罪。”
“那怎么办?”尤金兰一听就急了,“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算了!”戴天斩钉截铁地说,“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我不明白。”尤金兰困惑地问道,“我能做什么?”
“你能帮你女儿昭雪,而且只有你能帮她。”
尤金兰眨了眨眼,显然没有听懂戴天的话。她的脸型偏方,有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却偏偏是单眼皮;嘴巴很大,好在唇形饱满,看上去倒也不丑。她的鼻子和下巴的线条都偏男性化,整体来说,这是一张个性有余、柔美不足的脸孔。
戴天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你知道吗?这世上,原本是人人生而平等的。可是,不知从何时起,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奸佞当道,冤狱横生。善良的人因为软弱和宽容而备受欺凌,邪恶的人却凭着狠毒和贪婪而平步青云。”
戴天眼里射出厌恶的火花:“由恶人秉持的公平根本就不是正义,他们无法建立这个世界真正需要的秩序。至少,人类最原始、最基本的情感——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从来就不应该被制止!”
他握紧了拳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中国有句老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们的鲜花和美酒只送给朋友和恩人,对于那些使我们痛苦的人,等待他们的,是百倍千倍的伤害奉还!”
他喘了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盯着尤金兰,“不要轻易原谅伤害你的人,因为,那会对不起曾经受苦受难的你。更别相信所谓的‘相逢一笑泯恩仇’,能泯掉的,都不是仇。”
尤金兰似懂非懂,她被戴天的情绪所感染:“戴天,你说,我该怎么做?”
戴天在尤金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慢慢说道,“高靳这个人能力很强。他不是本地人,还坐过牢,但却能在大sh站稳脚跟,来往的还都是些达官贵人,你想让他伏法,很难。”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他害死了我女儿!”尤金兰站了起来,她虽然比戴天矮,但气势却不逊几分。
“我必须告诉你,如果你下定了决心,就不能再回头,坚持到底,你才有为女儿主持公道的希望;一旦你半途而废,你将会一无所有。”
尤金兰咬住了下唇,她咬的十分用力,以至于嘴唇都有些泛白。
“我不是要吓唬你。”戴天起身在狭小的客厅里走了几步,“你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你从未见过的强大的恶魔。当然,我的雇主会尽全力帮你,前提是你必须按照我的雇主说的去做。”
尤金兰脱口而出:“好!”接着她又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戴天,我们就不能直接把他告上法庭吗?法官总会指挥警察去查案的吧。”
戴天耐心地说:“单凭我现在掌握的这点情报,上法庭,绝对会败诉的。”
“那怎么办?”
“办法倒是有,但不怎么光彩。”
“你这是什么意思?”尤金兰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要接近他,当然,不是用你本来的身份。只有尽量靠近你的敌人,才能获得最真实的信息。”戴天缓缓说道。
“接近他?”尤金兰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忽然变了脸色,“你要我去勾引他?!”
“难道你觉得我能勾引得了他?”戴天的反问让尤金兰大窘,“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女人,而且是个有魅力的女人,我可不是。”
尤金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的父母、亲戚,包括她的丈夫,都从来没夸过她好看。她也认为自己不是美女,尽管读书时曾收到过情书,也曾被某些人戏称为“班花”,可在她的潜意识里,总觉得那些都是玩笑话。
“你应该自信些。你不妨试试把头发剪短,短发更适合你。”戴天认真地说着,表情之诚恳让尤金兰无法反驳。“你可以理解为,我让你去施展‘美人计’。你得承认,很多时候,女人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特别是美女。”戴天似乎语含深意。
“非这么做不可吗?”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还是你坐在家里,就能让高靳乖乖地低头?”戴天似笑非笑地说。
“那,我要跟他……”尤金兰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支支吾吾没有说完。
“你想说上床?”戴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是想想你的女儿吧!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身上掉的一块肉,你多么爱她,多么心疼她。而实际上呢?她生下来才刚满一百天,你就把她送给了别人。她才十九岁啊,你就打算任由她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戴天停了下来,像是气得浑身发抖。
尤金兰腿一软,一屁股坐了下来。戴天的指责令她心如刀割,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当初你们没有抛弃叶颖君,说不定,她就不用去做什么鬼服务员,更不会遇见高靳,最后死得这样惨。”戴天像是怕尤金兰不够痛苦似的,又补了一刀。
“别说了,我求你了,别说了。”尤金兰把双臂叠放在膝盖上,然后一头栽进了双臂当中。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古怪的姿势,双肩不停地抽动着,显然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哭声。
戴天见状,便放缓语速,口吻也温和了一些:“我的本意,不是要指责你。我知道你丈夫是三代单传,又生在农村,你的生育压力一定很大。更何况,生下叶颖君的时候,你才十七岁,大概还不明白做母亲的意义。”
戴天安慰的话语总算让尤金兰平静了一些。等她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哀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壮烈,仿佛视死如归。
见她这副样子,戴天反倒有些于心不忍,“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尤金兰缓缓地摇了摇头,“儿女是父母前世的债,是我对不起她。”她望着戴天:“什么时候开始?”
“越快越好。”戴天看了一眼手表,“明天就是五一了,你需要做一点改变。”
“改变?”
“我会找人帮你动一点小手术。”戴天看着她惊恐的眼神,赶紧补充说:“就是微整容,幅度很小的那种,你不用担心。大体就是改善一下你的皮肤之类的,不会让你变一张脸的,别害怕。”
“那我怎么跟家里人交待呢?实话实说,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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