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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国侯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幽篁小筑
韩诺惟有点不好意思:“前辈,我能还这么叫您吗?”
莫傲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一个称呼而已,随你。”
没有强迫自己改口,这让韩诺惟稍微有点安心,“前辈,您曾经说过,我在这里的原因,一部分在报纸上,一部分,要靠我自己想。”
“那你想出多少了?”
韩诺惟挠了挠头。“我想,我不该摘下眼镜。”
莫傲骨笑了:“不错,陶无法怀疑你,应该就是从你摘下眼镜之后。”
韩诺惟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真的很讨厌戴眼镜,陶白荷一怂恿,我也就……”
“这也不全怪你。要知道,陶无法又不傻,惊蛰那晚我仓皇离开,他一定想的到我带着孩子不方便,会把孩子暂时托付给别人。我估计他应该是联合了不仁社的人大规模查过那段时间的新生婴儿。幸运的是,你的养父母很有头脑——他们应该发现了我是在逃亡,所以,在我离开纳邦不久后,他们就搬走了。他们不知道自己要躲避的是什么人,但是一定想到了不能让你的身份暴露。”
韩诺惟心潮起伏,忍不住说:“我爸妈都是很好的人。”
“是的,他们是好人,不然也不会将你保护得这么好,以至于我和陶无法都找不到你。”
韩诺惟垂下了头,对养父母由衷的感激和对莫傲骨的愧疚之情混杂在一起,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在莫傲骨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你去陶家那天,密室着火后,陶白荷出去求救,你却被锁在了里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难道是……”韩诺惟还没有说完,莫傲骨就立刻说:“因为你的身份暴露了。”
韩诺惟一听,顿时坐了起来:“您的意思是,那晚陶无法知道我要去他家?”
“不,他倒没有这么神机妙算。你发现密室,打开机关,都是巧合,并不是陶无法引导的,因为陶无法根本不知道核雕里面有张纸条。所以,把你锁起来的人,不会是他。”
韩诺惟越听越糊涂,“我不明白。”
“我认为,陶无法去省城就是为了查证你的身份,而当他确定你的身份时,你在和他的女儿约会。与此同时,你还发现了他的秘密,他应该是要杀你的,之所以留你不死,无非是想知道琥珀的下落——我说的不仅仅是那个核雕上的琥珀。至于那个你在密室里听到的男人的声音,如果我推测的不错,应该是南泽雨。”
韩诺惟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燃烧了起来,他强忍着怒火:“可是我不知道琥珀的下落啊,我这十八年来也没有与您接触过,我压根儿就不清楚那些海底琥珀长什么样。”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莫傲骨起身靠墙坐着,平静地说,“陶无法并不知道我被关在阴阳关,他可能认为我已经死了。而他猜测我在死前一定会把琥珀留给我的后人,毕竟这是我们家族世代守护的秘密。”
“所以,陶无法是想从我这儿问出那些琥珀的下落?”韩诺惟恍然大悟。
“不错。因此,他要将你逼上绝路——串通警察、甚至法院,给你判下重刑。这么一来,你肯定会沉不住气,要么主动交待琥珀的下落,要么将秘密告诉你的养父母。如果你坚决不说,他就慢慢折磨你,折磨你的家人。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的一无所知,熬过几十年大牢,你出去也是个废人了,对他毫无威胁。”
韩诺惟愣愣地听着,一阵强烈的恨意自他心头升起:“就为了那些琥珀?就要把我害成这样?”
莫傲骨幽幽地说:“是的,就为了那些琥珀——这是我们家族世代积累下来的宝藏,有人为了得到它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韩诺惟捶了一下床板:“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干等着,我要打电话给我父母,叫他们提防陶无法。”
莫傲骨说:“没用的,因为你进了灰牢。灰牢里关押的都是死刑犯或者穷凶极恶的重刑犯,打电话和写信这种福利,灰牢都排在普通监室的后面,基本上没有指望。”
韩诺惟立刻站了起来:“那我能好好表现,转回普通监室吗?”
莫傲骨哑然失笑:“我来这里十二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灰牢的犯人能转回去的。”
韩诺惟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小床的栏杆,他克制自己不要愤怒地喊出来。
莫傲骨听到栏杆上发出的吱吱声,猜到了韩诺惟的反应:“我劝你不要闹,闹的后果无非就是关总统套房,不让你吃饭,不让你放风。”
韩诺惟的牙咬得咯咯作响:“我一定要出去!我爸在收集材料,要帮我上诉!”
奇怪的是,莫傲骨没有说话。
韩诺惟等了一会儿,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莫傲骨才说:“我心里有数,你快睡吧。”





万国侯传 第十四章 袖手旁观
四月初,暖风吹拂过阴阳关,监狱的放风广场被修葺一新,整齐的葱绿色草坪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旷神怡。韩诺惟站在广场的一角,仰面看着湛蓝的天发呆,一只信鸟拍打着翅膀飞过。
“是不是很羡慕它?”
韩诺惟应声看去,眼前是一个精悍结实的汉子,他觉得对方有几分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看来你只把万裕当哥们啊。”这汉子撇了撇嘴,“亏咱们还在一个号子里住了两个多月。”
韩诺惟这才想起来,这人是之前陶白荷来探监时挖苦自己的那个人,当时他一脸羡慕地说:“有的人就是命好。”只是这个犯人住在离他最远的角落,而且平时也很少跟其他犯人一起吹牛,所以韩诺惟对他没什么印象。
韩诺惟本不想跟他多谈,但见对方似乎并无恶意,也不好扭头就走,便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万裕帮过我。”
汉子笑了:“我当你俩是铁哥们呢,原来也只是利益关系。”
韩诺惟怒目而视:“跟你有关系吗?”
“还真有点关系。”汉子将双手插进自己的裤兜里,“万裕欠我钱。”
韩诺惟冷冷地说:“那你找他去。”
“我有说他没还吗?”汉子的声音冷了下来。
韩诺惟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对方,他搞不清对方的意图。说这人是来找麻烦的吧,可对方也没做什么;说是来客套几句的吧,这人的表情却并不友善。
韩诺惟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退一步。
“你能不能有话直说?既然万裕已经把你的钱给还上了,那你来找我,又是想干嘛?”
汉子盯着他看了许久,足有一分多钟,看得韩诺惟心里发毛。就在他准备发脾气的时候,汉子终于又开口了。
“万裕欠我的钱,已经还完了。但是我还欠你钱。”
“什么?”韩诺惟大吃一惊,“你在逗我吗?”他的脸色一沉。
汉子摇摇头,“那次万裕找你要钱,我看见了。你把剩下的钱塞进枕套里,我也看见了。后来你打架,离开了号子,我就把你枕套里的钱都拿出来了。”
韩诺惟恍然大悟,他当初以为剩下的钱都被万裕拿走了,所以也没有再追究。
“那你是来还钱的?给我吧。完事你就可以走了。”韩诺惟稍微放心了一些,语气也变得轻松了。
谁知那汉子又摇摇头,“我没钱。”
韩诺惟一下子火了,“你怎么这么无聊?!”
汉子忽然迅速上前,将一个东西塞到了韩诺惟的裤兜里。韩诺惟吓了一跳,刚想拿出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汉子攥住了。
汉子看着韩诺惟,神情严肃,眉心里的刀疤十分惹眼,“里面是我的手机,借给你用,晚饭的时候还我,就当是我还你钱了。”
韩诺惟几乎惊呆了,手机这种东西在阴阳关里可是大忌,犯人绝对不能私藏。他不知道这汉子是怎么弄到手的,又是怎么在不惊动其他犯人的情况下使用的。
韩诺惟踌躇了片刻,他确实很需要和外界联系,但是万一这汉子是来给他下套的呢?
想到这儿,韩诺惟警惕地盯着对方。
汉子见韩诺惟没有反应,有点着急了,“电我充满了,你打两三个小时没问题。”他转头看看远处的狱警,“一般人用我手机,都是要收费的,一分钟二十块钱。”
韩诺惟几乎是目瞪口呆,“万裕就是这样……欠你钱的?”
汉子诡异地一笑,“你别管那么多,安心用吧,晚饭的时候还我就行了。”说着,他松开手,亲热地拍了拍韩诺惟的肩膀,转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汉子又转身走回来,“忘记介绍了,我叫华昌,你怎么称呼?”
“2201。”韩诺惟直视着华昌。
华昌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摇摇头,走开了。
韩诺惟把手放进口袋,碰到了一个又冷又硬的金属方块,他很想立刻拿出来看看,但还是忍住了。放风广场上的人太多了,万一被其他犯人或者狱警看到,那就麻烦了。
“哟,啧啧啧,这不是我们的小帅哥嘛?”一个刺耳的声音打断了韩诺惟的思绪,他转过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伍晨带着他那群小弟站在了韩诺惟的身后。
韩诺惟知道伍晨是诚心来羞辱自己的,他的脸满目疮痍,何帅之有?可他并不想跟伍晨吵架,此前莫傲骨叮嘱过他,凡事能忍则忍,闹事对他没好处。
这么想着,他将头又转了回去。
伍晨没想到碰了个钉子,眼珠一转,又皮笑肉不笑地说:“有人就是本事大啊,年纪轻轻就杀人放火强奸什么都干了,要不怎么能进灰牢呢?灰牢里边咋样?是不是舒服的不得了?给哥几个介绍介绍啊。”
韩诺惟听着实在不爽,忍不住讥讽地说:“灰牢好的很,你要不要来参观一下?”
“哇,果然是坐了灰牢的,说话的声音都特别大啊。”伍晨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人也跟着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韩诺惟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围过来了一群看热闹的人,而狱警则远远地在围墙边抽烟晒太阳,像是没看见一样。他张望四周,却不见莫傲骨,顿觉不妙:这帮人难道是专门挑自己落单的时候来挑事的?
看着周围这些人,他更加警惕,也不搭理伍晨了,转身就往广场另一端走去。
伍晨哪能放过他,他使了一个眼色,立刻就有两个人站了出来,挡在韩诺惟的面前。两人都环抱着双臂,一个嘴里叼着烟,一个挠着自己的裤裆,流里流气地看着韩诺惟。
韩诺惟心知来者不善,只好先装傻,“借过。”
伍晨走上前,抬起胳膊搭在韩诺惟的肩上,笑眯眯地说:“欸,你这就不对了啊,这么久没见,大家想跟你叙叙旧嘛,这么不给面子?”韩诺惟心里直犯恶心,终于没有骂脏话:“我跟你没啥好聊的。”
伍晨撒开手,后退两步,瞪大了肚脐眼般的小眼睛,吃惊地看着韩诺惟,“怎么会呢?咱们好歹在一起同居了好几个月呢,是吧。”
有人发出了猥琐的笑声,韩诺惟看看远处的狱警,咬了咬牙:“那就请你高抬贵手,让我过去。”
伍晨扬着眉毛,身子扭来扭去的,像一只肥大的蛆:“先聊会,聊痛快了,我就让你走。”
韩诺惟不耐烦地问:“聊啥?”
伍晨看了看四周,像是很满意围观的人数,他清清嗓子,然后提高了声音:“就聊聊你是怎么干那小娘们的吧。”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下流的大笑声。
韩诺惟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他勃然大怒,正要一拳砸过去,忽然觉得手臂上一沉,原来是莫傲骨回来了,将他的手臂牢牢抓住。
莫傲骨沉声说道:“各位,表演结束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他身量高大魁梧,隆起的肌肉在衣服下若隐若现,加上神情冷漠坚毅,一时间竟然很有震慑力。
一些不想滋事的人,见状悄悄走开了,也有些人虽然走远了一些,但仍注视着他们。
伍晨和他的人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伍晨背着双手,围着莫傲骨前后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你是谁,我也不想乱得罪人。我话先放在这儿,我跟你没仇,就是这小子骑到我头上来了,我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你要是识趣,就别来捣乱。”
韩诺惟一听就火了,他转过头去看着莫傲骨,正要反驳,莫傲骨狠狠瞪了他一眼。韩诺惟一时间被弄糊涂了,不知道老头做何打算。
莫傲骨放下韩诺惟的手臂,走上前一步,问道:“直说吧,你想干嘛?”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痛快人。”伍晨咧嘴一笑,“让那小子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要带响的!”
“你!”韩诺惟气极,正要冲向伍晨时,莫傲骨却伸手挡在了他面前。莫傲骨示意他别说话,然后转向伍晨问道:“还有吗?”
伍晨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有点意外,他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想了几秒,然后说:“他得趴在地上绕着广场爬一圈,见人就学狗叫,怎么样?”
莫傲骨听得十分认真,又问:“还有吗?”
伍晨被弄得有点措手不及,他眨巴着小眼睛,看了看莫傲骨,又看了看韩诺惟,吃不准两人是什么意思。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弟们,众人面面相觑,明显也是搞不懂状况。伍晨只好干巴巴地说:“就这些。”
莫傲骨点点头,然后说:“你跪吧。”但不是对韩诺惟说的,而是冲着伍晨。
伍晨一愣:“你什么意思?”
莫傲骨又向前迈了一步,“我的意思是,你跪下,向他磕头,三个,要带响的。然后趴在地上,绕着广场爬一圈,见人就学狗叫。”
韩诺惟这才明白莫傲骨是在替自己出气,不由得笑了起来。一旁围观的犯人中,也有人扑哧乐出了声。
伍晨气急败坏,“你敢耍我?”他一转头,看狱警仍在围墙边上,离这里尚远,便一挥手:“给我上!”
一群人看着莫傲骨的大块头,有点为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想做出头鸟。
伍晨见叫不动人,颜面全失,更来气了,他狂怒之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挥起一拳就扑了上去。他这一拳来势汹汹,直冲着莫傲骨的鼻子,势要将他打得脸上开花。
谁知莫傲骨根本没有闪躲,他一抬手就抓住了伍晨的拳头。
伍晨出师不利,再想收回自己的拳头却不行,莫傲骨的一只大手犹如尖利的镣铐,竟将他的手死死锁住,怎么都抽不回来。伍晨急出了一脑门汗,他扭着头看向身后那群小弟,可是,明显没人有想要上前帮忙的意思,情急之下,他一脚踢向莫傲骨的肚子。
围观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伍晨一脚腾空的一瞬间,莫傲骨抓着伍晨的右手突然发力,顺势将伍晨拽向了空中。伍晨在空中摆出了一个胜利的姿势,活像一个拉拉队员。谁都没有想到,伍晨这个大胖子会被莫傲骨像扔小鸡一样扔了出去。
伍晨尖叫着砸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被小弟们给搀扶起来。他灰头土脸,浑身哆嗦着,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害怕,也许是疼得钻心,他用手指着莫傲骨说:“打!谁打的重,我就优先排谁的班!”
韩诺惟还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一抬头就看到伍晨的小弟们像注射了鸡血一样冲了上来。
他热血沸腾,正想上去帮莫傲骨的忙,不料莫傲骨一面与那些人缠斗,一面冲他大喊:“丑八怪,滚!”
韩诺惟自毁容后还没被人说得如此难听过,这句话真令他心如刀绞,尤其是出自莫傲骨口中,更令他难以接受。他气得扭头就走,一口气走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莫傲骨从来没有骂过自己,这句话,分明是故意激怒自己,好让自己远离是非。
韩诺惟越想越揪心,立刻就往回跑。
然而,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莫傲骨居然一个人打一群人还绰绰有余,他身形矫健,一头银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只见莫傲骨闪转腾挪,恍若游龙,脚步似蜻蜓点水,落拳却如鲲鹏出海,在对方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他只有脸上挂了一点儿彩。
虽然莫傲骨很强,但韩诺惟还是不忍心让七十多岁的老人独自奋战,他正想冲过去帮忙,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拍他的人竟然是万裕。
万裕对着他摇了摇头:“他不用你帮忙。”
韩诺惟万分焦急:“那我就这么看着他们打下去?”
万裕小声说:“阴阳关对打架处罚是很重的。据说这个老头很有本事,你别跟他比。”
韩诺惟听后不为所动,还想冲上去,万裕有点着急,他拽住韩诺惟,注视着韩诺惟的眼睛,诚恳地说:“我没骗你,真的。”他习惯性地环顾了左右,然后说:“上回你帮了我大忙,伍晨已经被调到别的号子里去了。我还没来得及谢你。你听我一句劝,别掺和打架的事情。”
这时,哨声突然响起,几名狱警跑了过来,韩诺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想,莫傲骨平常和狱警关系很好,他们应该不会太为难他,说不定还会帮他。
一名狱警揪住一个旁观的犯人,问道:“谁先动的手?”
那人吓了一跳,唯唯诺诺半天不敢说话。狱警将脸一沉:“阴阳关不许打架,这是铁律,我看你们都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说着,他提高了声音:“都关到总统套房里去!一星期!”
韩诺惟闻言吓了一跳,他是关过总统套房的人,知道那种逼仄痛苦的滋味,虽然只关了三天,但他觉得好像有三年那么漫长,每一秒都是数着度过,若真关上七天,怕是要把人逼疯了。
他焦急地看着莫傲骨,却见到后者正好抬起头来,冲自己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万国侯传 第十五章 文武兼修
韩诺惟一回到监室,就赶紧趴到床上,把全身都埋进被子里。等狱警走远了,韩诺惟悄悄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父亲的手机号。
然而,听筒里一直提示关机。韩诺惟不死心,又拨通了母亲的手机号,可是也没人接。
韩诺惟不停地打,打了半个多小时,眼见手机屏幕上的电量少了半格,仍然没有打通。他急得浑身是汗,难道是华昌在耍自己?
韩诺惟灵机一动,又拨打了陶白荷的手机号,这次总算有人接了,可是接电话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韩诺惟客客气气地问道:“请问陶白荷在吗?”
“你打错了!”陌生女人很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韩诺惟一怔,陶白荷的电话号码他倒着都能背出来,怎么会打错?他又打了一次,对方听到是他的声音后就挂了。
是陶白荷不肯接他的电话吗?韩诺惟摇摇头,他第一次打过去的时候,对方明显不知道他是谁。
难道是陶白荷换了手机号?韩诺惟心里一阵酸涩。他居然忘了她已经嫁给别人了,嫁给那个陷害自己的男人了!
韩诺惟握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又接着给父母打起了电话,一直打到手机没电了,也没有接通。
韩诺惟垂头丧气地看着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抱怨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差。难得有一次打电话的机会,居然一个人都没找到。
刺耳的铃声响起,该吃晚饭了,韩诺惟抓起手机,塞进裤兜。他下定决心,先把手机还给华昌,等莫傲骨回来,再商量此事。
等莫傲骨从总统套房回到灰牢的时候,韩诺惟正坐在下铺发呆。看狱警把莫傲骨扔了进来,韩诺惟立刻迎了上去。关了一周,莫傲骨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韩诺惟吃力地把莫傲骨拖到自己的床上坐下,又帮他倒了一杯水。
韩诺惟看莫傲骨把一杯水都喝完了,这才扶着他慢慢躺下。莫傲骨虽然精疲力尽,却仍然目光如炬,他警觉地听着狱警走远,这才对韩诺惟说:“我口袋里的铁锈,都弄出来,仔细点,别弄到床上了。”
韩诺惟帮莫傲骨脱掉上衣,开始小心翼翼地整理铁锈。铁锈和口袋里的线头混在一起,分离出来相当麻烦,韩诺惟算是个手巧的人了,都觉得十分费劲。他忍不住抱怨地说:“前辈,我真的搞不懂,您费这么大劲做墨水干什么?”
莫傲骨答道:“写字啊,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韩诺惟迟疑了一下:“我是觉得……都坐牢了,有啥可写的,又不出书。”
莫傲骨哑然失笑:“孩子,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句话你总听过吧。我上年纪了,有时候想到一些念头,不抓紧时间记下来,过后怕忘了。”
韩诺惟不以为然,但他已渐渐熟悉莫傲骨的脾气,知道老头认定的东西,反驳也无用。他见莫傲骨仍然睁着眼睛,便说:“前辈,睡一会吧,您需要休息。”
莫傲骨叹了口气:“太累了,反而睡不着。”
韩诺惟看着莫傲骨,想了一阵,然后放下手里的衣服,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前辈,我有一事求您。”
莫傲骨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韩诺惟鼓足了勇气说:“求您教我功夫。”
莫傲骨有点意外:“为什么?我看你不像是喜欢打架的人。”
韩诺惟低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抬头看着莫傲骨,眼神坚毅:“因为我不想再袖手旁观。”
莫傲骨挪了挪身子,艰难地想要坐起来,韩诺惟赶忙上去帮忙。他抓着韩诺惟的胳膊说:“扶我到窗子那儿。”韩诺惟搞不懂老头想要干什么,但也只得照做。
莫傲骨问道:“你以前是不是很少锻炼?”韩诺惟有几分尴尬:“嗯,我不喜欢出汗。”
“这可不行。”莫傲骨说着,一把抓住了窗户上的栏杆,轻轻一用力,就将自己的身体悬空了,然后再一使劲,身体就向上提了起来。
韩诺惟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引体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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