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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洲记之封魔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切斯特桥
夜深人静,阒寂无人的小镇入口,只有一旁跳动的火把,映得人影摇晃。
“哈哈,真是苍天有眼,终于找到你俩啦。”从黑暗的廊檐下,悄无声息转出一人。
“大哥真是料事如神,算准了他们会夜宿连港镇,二位旅途劳顿,我看,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身后又转出一人,声音中透着满满的得意。
龚宁勉强打起精神,抬眼看去,二人是北峰上智子门下,林易的师弟,张扬、张楚。二人是一对兄弟,一同拜入上智子门下,入门颇早,功力不弱。
钟长信见二人来意不善,心道:“师兄,看来今日你我要葬身于此了。”
张扬冷笑一声:“还真以为下了山就没事了”钟长信哼了一声,道:“是上智那个老狐狸派你们来报杀子之仇哈哈,真没想到天下正道领袖乾天宗,怎么会养出你们这一群心胸狭窄的卑鄙小人北峰弟子果然蛇鼠一窝”
张扬面色不变,只是笑的更冷了。张楚在一旁道:“师兄,别和他们废话了,先将他们带回山越分部再说。”
钟长信走到一棵树下,将龚宁安顿好,捏了捏发白的拳头,傲然道:“想带走我们,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张楚咧了咧嘴:“那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本事。师兄,对付这个小兔崽子我自己就够了。”
张扬在一旁板着脸,道:“师父的交代务必完成,马虎不得,我们联手,速速擒下他们。”张楚不屑道:“师兄,他入门才几年,还带着个废人,怎么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让我玩玩这小子,我要让他们知道,北峰弟子,可不是他们一样的花架子,等我玩够了,再带走不迟。”
张扬向后一退,双手抱臂而立,站在二人南首。冲张楚点点头,轻声道:“小心点,别让这小子给跑了。”看似随意一站,却将龚宁二人逼得无路可逃,向北是奔流的兕水溪,滔滔溪水在此注入东海,若没有渡船,只凭轻功,钟长信的修为可远远不够渡过此河,东西都是狭窄小路,一览无余。只有向南是一片荒野,在夜色中窸窣作响,此刻也被张扬封住退路。
眼见逃脱无门,钟长信竟将长剑朝地下一掷,对张楚挑衅地勾勾手指,不屑地道:“跟你打,我不需要用剑。”张楚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好,很好”也将手中长剑抛下,左拳收于腰间,右拳举在额前,拳上丝丝真气流动,一股深林猛兽的气势扑面而来。
钟长信故作潇洒,额头上已经渗满了细密的汗珠。
张楚双臂蓄力,凝神待发,却发现钟长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防御,也不进攻,整个人就是那样站在那里,身上竟也毫无真气运转。大怒道:“放马过来来试试老子的功力”
钟长信摇摇头,笑道:“我就站在原地,若是你能令我挪动半分,就算你赢,要杀要剐只好随便你,绝不还手。”
张楚忍无可忍,一声大喝,双拳含怒,朝着钟长信的胸口,一同打出。钟长信躲也不躲,冷冷一笑,右手悄然伸入袖中。
在一旁的张扬却看到了钟长信的小动作,大喊道:“师弟小心,这小子的匕首”
可话刚出口,张楚的拳头已经到了。
拳风刚及身,钟长信就动了,向右轻轻一晃,闪身躲过了这凶悍的一拳,反手还了一掌,寒光一闪,张楚怔怔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试图抬手去触摸喉咙。
他的脖颈,鲜血已经淋漓而下。





十洲记之封魔录 第五章 穷途末路
龚宁躺在树下,虚弱无力,丹田中仍有阵阵刺痛传来,只道自己身死无妨,却连累了钟长信,也要死在北峰弟子手中。见到钟长信抛去长剑,想出声示意也无力开口,一双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沉沉垂下。
这边张扬眼见弟弟圆睁双目不甘地倒下,愤怒地拔出长剑,怒喝道:“卑鄙小人,言而无信”
钟长信捡起长剑,道:“呸,言而无信今日在议事堂中,诸事已了,师兄更是被逼自毁丹田。你们私自下山追杀,要我二人性命,老鼠跟猫有何信义可谈”
“混账我要杀了你”张扬怒吼一声,长剑携着杀气卷来,盛怒之下,原本凌厉的剑法,更是显得凶不可挡。钟长信臂上中了一剑,回转剑身,护住躯体,纵跃退后,绕了半圈,将二人距离拉开。突然手中长剑激射而出,正中龚宁倚靠的大树,剑尖入木,剑身犹自嗡嗡作响。龚宁一惊而醒,只听到钟长信一声大吼:“师兄,快走“随后转身发力,拔腿就跑。
“师兄,好好活着。”钟长信心中默念一声,蹿进来时的小路,张扬冷冷看了龚宁一眼,龚宁仰躺树下,精力耗尽,一副刀上鱼肉,任人宰割的模样。冷哼一声,脚下轻轻一点,纵身往钟长信追去。
钟长信拼命催动真气,脚下越来越快,身子越来越轻。但尽管他不遗余力,张扬的身影离自己却越来越近。此刻的张扬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容,像是一只残忍的狸猫,玩弄着已经捉到的老鼠。他并不全力追赶,只是始终与钟长信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心头带着师弟被杀的愤怒,惟愿让钟长信在恐惧中死去。
“哗,哗”不远处惊涛拍岸之声阵阵传来,东海之水千万年来不断拍打侵蚀着海岸,将河流入海处两岸地形刨蚀成一片断崖,虽然对于修真者来说,并不是致命的高度,只是以钟长信此刻的疲惫之躯,掉下去必死无疑了。
钟长信脚步渐缓,张扬讥笑道:“小兔崽子,跑啊,这就叫跑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师父只交代要抓龚宁回去,至于你,哼哼哈哈哈”
“哈哈哈哈。”钟长信停下脚步,正身而立,笑道:“我钟长信半生浪荡,嬉笑怒骂,行无愧天地,道不亏于心今日穷途末路,只叹苍天不公,正道无存我修为不济,但即便身死,天地乾坤也知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总不能死于你这落井下石、卑鄙无耻的小人之手“说着握起手中匕首,朝颈中抹去。
张扬手中长剑一扬,寒光一闪,已将钟长信手中匕首打落,昂首道:“你现在随我回去,跪在我师弟尸身面前磕头赔罪,我会考虑给你个痛快。”
“让我给那白痴磕头,做梦“钟长信不顾真气已几近耗空,弯腰抓起匕首,奋起上前。张扬一脸不屑,提剑来挡,刀剑相交一瞬,心中一突,撤回长剑,左掌凝气击出,钟长信此刻再无还手之力,胸前中掌,跌倒在地,匕首也脱手飞出。
张扬虽然一击得手,可内心凛然生惧。方才兵器交错一瞬间,只觉如切中碎絮,可长剑已被磕出一个缺口,幸亏自己眼疾手快,及时撤剑,才得以避免长剑遭斫。
目光贪婪的看着地下的匕首,匕首的柄上镶有一颗墨绿的宝石,刀身明亮,只映衬着远处依稀的火光,便熠熠生辉。一眼便知不是凡物。
钟长信捂着胸口,趁张扬的目光停留在匕首上的时候,悄悄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入口中,顺势拭去嘴角血迹。
张扬捡起匕首,仔细摩挲。匕首入手冰凉,寒意沁骨。“好东西。”张扬赞道,”不知道用它来杀人是什么样的滋味。“张扬握着匕首,缓步朝钟长信走去,钟长信躺在崖边,视若无睹,一动不动。张扬蹲下身子,将冰凉的匕首拍在钟长信的脸上,又慢慢滑下去,将刀刃贴上他的脖子,作势要割。
张扬一把抓住钟长信前胸,将他向海中一推,讥诮道:“顶天立地哼我要把你的头,和一双脚,割下来扔到海里喂鱼,把你的无头无脚的尸身挂在树上喂秃鹫乌鸦,看你到时候拿什么来顶天立地。”
钟长信突然邪魅一笑,“噗”的从口中吐出一枚银针,正中张扬眉心,张扬一声低吼,随即眼神涣散,直挺挺朝前栽倒下来,钟长信抓住掉落的匕首,插入张扬前胸,再也无力推开张扬的尸身,二人一齐头下脚上直直坠向崖下大海。
“师兄,赶紧逃命。长信怕是不能与你一同浪迹天涯了。永别了,师兄”
不知过了多久,“砰”,一柄长剑扎在身侧,嗡嗡作响。龚宁被异响惊醒,只见张楚手持长剑,狞笑着向自己走来,突然体内生出一股力气,反手拔出身侧长剑,用力向张楚斩去。心念一动,要调动体内真气,可是丹田一紧,空空如也。正当此时,右掌中突然涌出一股真气,先是一丝,渐渐汇聚壮大,汹涌澎湃,周行不绝,游向四肢百骸,全身经脉,连同原本空洞的丹田,都被这莫名真气填满。下一瞬,掌中长剑真气汇聚,猛然划过,带起一声龙吟,张楚应声而倒,尸首分离,颈中鲜血喷涌而出。龚宁意欲直身避让,可突然之间,手脚四肢都不受控制,竟丝毫动弹不得。龚宁暗中运气,双臂使力,身上束缚猛然一轻,忽得坐起身来。
“爹,大哥哥醒啦。”耳边传来一个小孩子稚嫩的声音。
原来是梦
龚宁握了握双手,丹田并无异状,身体的疲累感已经消失,只是体内只有细碎的真气肆意游动。龚宁尝试用意念催动真气按照乾元功法周天运行,可惜体内经脉碎裂的厉害,好不容易凝聚一丝真气,又沿着破碎的经脉分裂散开,根本无法再完成真气运转了。
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扫视了一圈自己当下身处的环境。屋内装饰简单,屋角堆着几件桨橹,看来是镇口的船行。一名七八岁的小姑娘坐在自己床边,被喊“爹爹”的那名中年汉子满面风霜,竖褐旧衣,裸露的手臂黝黑结实。中年汉子见龚宁睁眼醒来,上前轻声道:“小兄弟,你可算醒了。”
龚宁不知昏睡了多久,只觉口中干涩,问道:“大叔,有水么”中年汉子连连点头:“有,有,小兄弟你躺好,我这就给你拿去。”转身出门取水。
“大哥哥,你好点了吗”小姑娘关心地问。龚宁勉强笑道:“好多了。对了,是不是一个年轻人把我送来的他人呢“
小姑娘摇摇头,思索道:“爹爹前些日子给龙家送货,昨天夜里回来的时候,见你一个人躺在镇子外面,就把你带回来了。”
龚宁一怔:“我一个人”
”淘淘,你先出去玩,爹爹和大哥哥说会话。“中年汉子进得屋来。
小姑娘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中年汉子递过一碗水,脸色阴晴不定。龚宁将水大口喝下肚,身体恢复了一点气力,坐起身来。轻声问道:”大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中年汉子犹豫片刻,盯着龚宁的双目,恭敬问道:“你是附近仙山上的仙人弟子吧“
龚宁点点头,没有否认。
“昨日夜归,下船后发现你昏倒在门前树下,附近另有一位道长,已是气息全无。想来二位道长定是除魔遇险,惨遭毒手。今早镇长已经得悉此事,念在贵派仙人斩妖除魔,以身殉道,万幸终于保得一方平安,全镇上下都感恩戴德,已经将道长的同门厚葬了。只是世代相传,海上仙人与我等凡夫俗子有约,不得擅自上山,不能将道长你送回仙门调养,只好将你安排在此处休息。此刻见到道长醒转,当真是令人欢喜。道长如今可是要回山门”
龚宁默然不语,不置可否。心中暗自揣摩,“张扬若是杀了钟长信,必然不会放过自己,钟长信修为功力虽然不算高深,不过他半路出家,而且心思灵敏,或许侥幸杀了张扬也不一定,只是若当真如此,又断然不会丢下自己不理。现在自己被船家所救,船家又只见过张楚尸身。种种迹象表明,二人多半是同归于尽,尸身掉落海中,是以乡人不知这其中竟有如此多的异数。“
经过一晚的休息,虽然丹田空虚,体内仍偶有真气搅动,不过总算宋师伯的玉还丹颇有灵效,行走坐卧,已无大碍。谢过船家,出得门来,船家将昨夜龚宁身畔的长剑送还。“这是钟长信师弟的佩剑。”龚宁暗想,不由得一阵凄苦。
此时已是午后,龚宁先到昨夜所卧的树旁,并无丝毫线索。向着记忆中钟长信逃走的方向信步走去,一路上斑斑血迹,依稀可见,将龚宁带至一片空阔的海崖。
长草萋萋,四下无人。
“啊”
龚宁一声大吼,两日来变故横生,将自己十四年来的安稳生活,再次打破。又仿佛回到了十四年前,自己又变成了那个无依无靠的孤苦孩童。
“为什么”龚宁双手狂舞,神情凄苦。将一腔无名怒火,化为一句质问,一字一顿,仰天长啸。
可回应他的,是亘古不变的阵阵潮水拍岸的轰鸣声。




十洲记之封魔录 第六章 柳暗花明
连港镇节辅驿站院门大敞,龚宁踏入驿站,四处张望。
一名浓眉大眼的壮汉正在喂马,听到脚步声,停下手中活计,快步走到龚宁的面前,问道:“客官,是坐车还是赁马”龚宁笑了笑,道:“马大叔,不记得我了吗我以前可总坐您的车去古禹镇。”
马大叔仔细端详了一番,大笑一声,宽厚的手掌朝着龚宁的肩膀一拍:“哎呦,是你,得有四五年没见了吧,长这么高了。”龚宁身子一个踉跄,马大叔一惊,这才发现龚宁脸色苍白,连忙扶住龚宁,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龚宁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摇摇头道:“我没事,倒是马大叔更壮了。”马大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还好,还好,只是你以前体格挺好啊,最近生病了”
龚宁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发”马大叔笑了笑,道:“马上就能走,你等等。”说着,去马厩拉了一匹快马,套上马车,转头对龚宁道:“小兄弟,吃饭了没”龚宁摇摇头。
“看你脸色就知道一定是饿得慌,你先上车等着。“随后,马大叔进了屋子,出来的时候手中捧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几张热乎乎的面饼,马大叔将篮子递给龚宁后,笑道:“坐稳咯。”随后扬鞭一甩抖了个鞭花,一声脆响,马车便缓缓前行。
路上,马大叔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回头与车厢内的龚宁闲聊:“小兄弟,会算卦不”
龚宁摇摇头道:“不会。”马大叔撇撇嘴,一副不信的样子道:“小兄弟莫以为我不懂啊,道长哪有不会算卦的呢“龚宁一笑,问道:“大叔以为道长都什么模样”
我听老王说道长神着呢,不但会算卦捉鬼,还求雨祈福,保佑我们老百姓风调雨顺,平平安安呢“马大叔佩服道。龚宁还未答话,马大叔又道:“小兄弟,肯定是你年纪还小,师父不肯教,等以后你师父教了你可得好好学,以后大叔运道不好了,还指望你给我算上一卦呢”
没想到真道士在百姓眼里成了普通人,假道士倒成了真神仙。龚宁苦笑一声,随便应付两句,便倚着车厢休息了。车子摇摇晃晃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古禹镇。
古禹镇在兕水溪南侧,过河正对着便是灵州城。古禹镇连接官道,兼通兕水,交通便利。镇子不断有外人搬入定居,单论人口,一般的州府大城未必能及。这些外地来客,几乎都是冲着香湖来的。
古禹香湖闻名之前,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湖,名为“清湖”,这些上了年纪的百姓都知道。要说有哪点特殊,那就是这湖水水质奇特,虽然清澈见底,却不能生养水族,也不能饮用,若说浆洗灌溉,又嫌湖小水浅,是以湖边有虽有农田水草,但少有人依水而居,人烟稀少。
可三十年前,一名人送外号“不死不救”的外地神医途经古禹镇,一眼就看上了这片湖水。“不死不救”宋神医,江湖上颇有名气,医道非凡,不管凡夫俗子,还是修真异士,不论寻常小疾大病,还是真气篡逆噬主只要宋神医肯治,必然起死回生,因此在修真者中颇受敬重,称其“不死不救”,那便是说,凡医能治得了的,便不用来求医,凡医束手无策,宋神医也有法子生死人、肉白骨。
宋神医差人在湖边立了庄园,又种了一颗怪树。从那以后,这湖不知为何就开始慢慢有了活鱼,而且数量颇丰,附近钓客撒点鱼食下去,这鱼便成群结队地浮上水面争抢。湖水还散发出阵阵香味,湖畔植被都染上丝丝异香。
镇里人大为惊骇,开始是害怕,后来发现这鱼不仅无毒,反而明目健脑,比一般水域所产,更有化毒养生之功效,所以渐渐的“清湖”就改名为“香湖”。这一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附近居民都渐渐搬迁聚落于此。
一开始,大家都是抱着不相信的态度来的,可来此地闻过异香的人,都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上的疲倦一扫而空,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香湖的大名就传遍了大虞国,甚至西至南睿国,隔东海相望的大贞国,都有人慕名而来。
外来人越来越多,这镇子里的人多半都做起了买卖,开饭馆的开饭馆,开客栈的开客栈,生意自然不用多说,这一切都是托了那神医的福,虽然人家不说,但附近居民都对宋老神医敬佩的很,衣食物件,车马药材,不待神医开口,便流水般送至。老神医若是开口求一味两味罕见药材,不管是南海鲛人珠泪,抑或是西域白民狐角,也有人天南地北寻访送来。镇上乡民对宋神医仰崇备至,甚至有人要为之筹立生祠,塑像祭祀。
马车停在一面牌坊下,龚宁下得马车,抬头看去,两侧楼柱上一对楹联,分别是“山穷水尽处”、“柳暗花明时”,横匾上题着“古禹今香”四字。
这便是龚宁少年时来过数次的古禹镇了。
龚宁付了车马费,与马大叔道声别过,便进了镇子。四五年没来,镇子规模愈来愈大,途经商铺比之数年前,都显得宏大兴隆不少。
走着走着,龚宁的眉头皱了起来。“奇怪,平日里即便入夜,也不少行人,现在家家店门紧闭,街上竟一个人都没有”
龚宁心中一突,停住脚步,往右正是一家布行,上前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四下里寂静无声。
龚宁用力一推,店门大开。
堂中狼藉不堪,桌子碎成两半,一具尸体仰天躺倒,双目滚圆,瞳孔已经散开,一手张开,另一只手臂紧捂前胸。身后另有一具女尸亦是极为凄惨,满身刀痕,血流一地。龚宁大惊,顾不得眼前二人,连忙朝着湖边医庄跑去。
“千万不要有事”龚宁心中默念,随着剧烈的奔跑,丹田处传来阵阵钻心疼痛,龚宁左手捂着丹田,脚下丝毫不停。
到了香湖,龚宁已是气喘吁吁,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熟悉的天香树,一下跪倒在地。天香树枝叶依旧繁茂,虬干盘旋,异香阵阵。
龚宁跪在地下,双手掩面,竟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大树之上。垂着一具尸身,正是自己熟悉的宋师伯。
龚宁此刻只觉得血脉逆流,五感顿失,周遭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眼前忽的一黑,龚宁一头,昏死过去。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垂落山后,一轮冷月孤傲地悬挂在夜空中,几颗微星带着寒意,忽明忽灭。一阵微风吹过,龚宁渐渐转醒,却并没有睁开眼睛,往事袭上心头,泪珠止不住从紧闭的眼角不断滚落。
湖水依旧,香树依旧,一如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年方六岁的龚宁身受重伤,断骨一十六处,五脏六腑都受到巨大侵害,上德子虽然也颇通医术,却也拿这伤毫无办法,只能以续命玉还丹压制内伤,却挡不住龚宁生气渐渐流失。于是带龚宁来古禹镇寻“不死不救“宋神医。宋神医性子古怪,并不看病人是什么身份,也不收诊金。对他来说,只要守规矩,那病就一定能治,这规矩便是得答应他三件事。早些年云游四海,能见着一面便是奇缘,想访得宋神医治病救人,真的是但凭天命。后来定居古禹镇香湖医庄,也是经常外出散心采药,四处游历,若是有缘遇到,对于求医之人,向来是来者不拒。
那时宋神医正好在庄内,上德子与之有十数来年故交,拜庄得见。入得庄来,上德子先是拱手见礼,口中称道:“函兄别来无恙,驻颜有术,丰神伟貌,看起来竟是比在下还要年轻。”
宋神医也不答话,看看龚宁,开口道:“这是你新收的弟子嗯,根骨不错。真气耗费过度,身体根基不稳,若是不加调治,日后只能是废人一个。嗯,是有点棘手,好,好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救人可以,只有一个条件,那便是要他答应我三件事。”
上德子听他看着龚宁伤势连声叫好,却也不怒,答道:“别说是三件事了,就是十个条件,一百件事,在下也在此答应了。”
“这等小伤,虽然棘手,却并非难如登天。但我的条件不是由你答应,也不是由你来完成,而是他。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宋神医眯着眼睛坐在摇椅上,看都不看这位名动天下的正道之首乾天宗掌教,指着小龚宁说道。
一旁上德子接口道:“这孩子是我前日于一山崖下所救,浑然不记得自己姓名身世,现下拜我为师,我让他随我俗姓,单名一个宁字。”
“嗯,龚宁,龚宁。”宋神医正欲说话,忽然屋内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急忙返回屋内,片刻后抱着一个大声啼哭的婴孩出来,不住哄弄。上德子问道:“这便是师兄新得的千金么老来得子,可喜可贺”
宋神医点点头,皱眉道:“只是不知为何,我这姑娘比一般孩童更爱哭闹。整天不是睡就是哭,从早到晚,没完没了,雇了几个奶娘也哄不过来。哎,多半是内人的伤势所致,哼,不死不救,药到病除。江湖上这些胡吹大气的高帽,可真是叫人笑掉大牙,宋神医啊宋神医,江湖上可没人会信你连自己妻子女儿的病症都治不好”宋神医无奈地抱着婴孩轻声逗弄,来到二人面前,略带无奈地说道:“我已安排客房,你们先住下吧,凡事明日再说,今天不看病了。”
上德子正待出言安慰,躺在宋神医怀中大哭的婴孩突然就止住了哭声,一双灵动的双眼盯着龚宁,粉嫩的小手上下摇晃,口中呀呀自语,显是十分开心。
“哈哈”宋神医大笑一声,奇道:“怪事,怪事好小子,行啊,看不出来你还和我女儿倒算有缘呢,跟我来,来来来,我们去配药”




十洲记之封魔录 第七章 言念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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