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大林军战鼓再次猛烈地响了起来,一直四平八稳的撞车突然快速启动,铠甲汉子们发一声喊,推着撞车向着木栅栏狂奔。
当契丹军听到战鼓声,再次探出身体举起弓箭,撞车已近在眼前。契丹军的铁箭密密地射向铠甲汉子,“叮当”之声不断,却不能阻止撞车的前进。
“轰、轰、轰”三架撞车都凶狠在撞在木栅栏上,这撞车上的粗壮树木就有千斤之重,由四十名壮实的汉子推动,借着奔跑之势,这一撞之力是何等之威,被撞上的几根厚实粗木应声而倒。
这时候。指挥撞车的大林军都头发现了一个问题,撞车本是用来撞击城门地,城门是一块整体,撞击到任何一点,都会给城门整体上带来压力,多撞几次,城门自然难以承受,而此时契丹人所结地木栅栏。却学足山上王腾骧所构筑的南山口木栅栏,是把一根一根地粗木深埋在地上,彼此并未连结在一起,撞车的凶猛撞击,顶多让数根粗木倒地,却并未影响到木栅栏的整体防御。
铠甲汉子们撞击经验极为丰富,第一撞以后,就意识到问题所在。指挥撞车的都头发一声喊,众汉子们掉转身,把撞车向后推,准备进行第二次撞击。
幽州城内契丹军向来纪律松驰,训练也甚为懒散。但是在这生死存亡之机,没有退路的契丹军士也只得拼死一搏,他们见铠甲汉子们正在向后推动撞车,立刻有一群契丹军士翻过栅栏,向铠甲汉子们扑去。
其余的契丹军士则在栅栏后面放箭,阻止蜂拥而上地大林军步军。
契丹人是游牧民族,向来骑射立国,骑射不仅是本领,更是生活技能,契丹在日常生活中也常以射箭为戏,最著名的为射兔和射柳之戏。
何谓射兔之戏“每年三月二,刻木为兔,分朋走马射之。先中者胜,负者下马进酒,胜者于马上饮之。”
何谓射柳之戏“端午节来临之际,凡重五日拜天礼毕,插柳球场为两行,当射者以尊卑序,各以帕识其枝,去地约数寸。削其皮而白之。先以一人驰马前导,后驰马以无羽横镞箭射之。既断柳又以手接而驰去者为上。断而不能接去者,次之。或断其青处,及中而不能断,与不能中者,为负。每射,必伐鼓以助其气。”
正是由于契丹人普遍爱好骑射,所以,在幽州城内的契丹军虽说并不精锐,可是箭法却依然精准,他们一轮急射,让跟随在撞车后面的大林军盾牌手、长枪兵折损甚众,被迫后退。
翻过木栅栏的契丹军士已经和铠甲军士斗在了一起,每个撞车上有十柄开山大斧,这是为十名力气最大的汉子所准备,专为用来劈砍城门,当契丹军士围上来之时,铠甲汉子或提巨斧或抽腰刀,和契丹军士斗在了一起。
不过几个回合,地上倒了一片契丹军士。
耶律洪仓见大林军武士身披铁甲,契丹军士手中的刀枪难以对他们造成伤害,灵机一动,下令道“用套马绳。”
契丹守军全是骑军,有不少军士带着套马绳,很快,就有数十名契丹军士手持套马绳翻过栅栏,铠甲武士行动原本就有些缓慢,不断有武士被套马绳套住,再被拉倒在地,铠甲武士只要倒地,契丹人就一拥而上,刀砍棒打,根本不给武士爬起来的机会,接连有二十几名铠甲武士命丧于套马绳之下。
这一百二十名铠甲武士是韩通地破敌制胜的心肝宝贝,经过许多大仗都未曾折损,此次打一个简陋的小营地,竟然损失不小,韩通眉毛倒竖,大吼一声,道“弓箭手上前,放箭。”
踏张弩的穿透力强于弓,能够击穿铁甲。弓箭距离稍远,就难以穿透有铁铠和皮甲两层防护,所以韩通只是命令弓箭手放箭。
铠甲武士陷入了苦战,一条条致命的套马绳随时会冲天而降,正在危急关头,一阵密集地羽箭射来,身边的契丹人几乎全部被射倒,铠甲武士们身上亦中了不少羽箭,“当、当”声音不绝于耳,远距离的羽箭射不透铁甲,却能射穿契丹人的皮甲,这一阵乱箭就如一阵及时雨,解救了铠甲武士。
几名巨斧武士杀出了性子,他们不再用撞车,就举着巨斧,从撞车撞出地几个缺口冲了进去,守在缺口处的契丹军士无法抵挡凶猛的巨斧,近身的契丹军被砍得血肉横飞,很快,十几位匹斧武士就占据了缺口,其余武士手持腰刀,在巨斧武士的掩护之下,硬闯了进去。
铠甲武士一共有一百二十人,伤亡了近二十人,剩下约百名武士全部冲进了木栅栏内,这些武士均为青州习武之人,冲入了契丹军营之后,二十人组成了一个方阵,虽然被契丹人团团围住,却丝毫不惧,在营地是左冲右突,契丹军士虽多,急切之间却对这些铁甲军士无可奈何。
耶律洪仓急道“套马绳,快用套马绳。”
契丹军士的套马绳一般挂在战马身侧,丢失了战马以后,绝大部分套马绳也随之而去,刚才栅栏外一战,最后的套马绳孔消耗殆尽。
韩通见铠甲武士冲进了营寨,下令道“全军出击。”
中军战鼓再次响起,青州军在弓弩手的掩护之下,凶猛异常地扑向契丹军营。
尽管契丹军营已经大乱,可是仍然有不少契丹箭手冒着大林军地弩箭,伏在栅栏后面,拼命地向冲锋的大林军放箭,等到大林军靠近木栅栏之时,一排排青州军中箭倒地。
大林军如洪水一般,很快淹盖了整个营地。
耶律洪仓已经杀红了眼,用枪挑死了几名大林军军士,可是背上也被砍了一刀。“来啊,来送死。”耶律洪仓用契丹语大叫着,也不管对方是否听懂。
一名大林军挺枪向耶律洪仓刺来,耶律洪仓等到他枪势用老,枪尖快要接近身边之时,猛地的用小臂一抖,他的黑木枪就将大林军军士的长枪轻易荡开,耶律洪仓上前半步,一个突刺,枪尖从大林军腰间刺入。
被刺中的大林军是一名普通的军士,身上只穿了一件皮甲,他在胸口处放了一块铁片,保护自己胸腹,耶律洪仓这一枪恰恰从铁片下面刺入,枪尖把腰腹部穿了一个大洞。
另一名大林军是一名盾牌兵,他趁着耶律洪仓刺杀长枪兵之际,抢上一步,用刀对着耶律洪仓当头劈下,耶律洪仓抽枪地同时向左侧闪,躲过刀锋,以枪当棍,猛砸在盾牌兵的头部。
大林军盾牌兵一心防着敌将地突刺,用盾牌把身体牢牢护住,没有料到敌将使用了这一怪招,头部受到重击以后,只觉天地一片旋转,随后就如米袋一般重重地摔在地上。
耶律洪仓连杀九人,也极为困顿,收枪后大口喘着粗气,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阵刀风,耶律洪仓不敢回头,向前猛地一跳,同时用枪尾向后猛刺。落地之时,耶律洪仓只觉后背一痛,又被敌人所伤,不过他的枪尾也刺中了来袭之敌,耶律洪仓的枪尾镶嵌着一个颇为锋锐的短枪头,此时短枪头刺在来袭之敌的脸上,来袭之大林军嚎叫着倒在了地上。
耶律洪仓还未停稳,正面又出现一位铠甲武士,他举刀横扫,刀风凌历,势不可挡,耶律洪仓避过刀锋,举枪便刺,只听得“当”地一声,枪尖已刺在铠甲武士的前胸。
枪尖未能刺穿铁甲,耶律洪仓抽枪准备刺向敌军的脸部,突然刀光一闪,自已左臂一阵巨痛,低头看时,只见一条断臂正在向外喷血,“是我的手臂吗”,巨痛之下,耶律洪仓反应也迟钝了。
又一道刀光闪过,在半空中的耶律洪仓听到遥远地方传来一阵欢呼“斩首契丹将。”
山脚下契丹营地被攻破后,营地里剩下的八百多契丹兵且战且退,就朝山上退去。
第274章 决战前夜
山脚大营残存的契丹军士依着地形之便,在通往南山口的路上且战且退,狭窄的山道,同让大林军吃尽了苦头,大林军军士的尸体铺满了上山的小道。
正在指挥作战的耶律洪山得知了山下的军情,脸上一片惨白,他抬头看着军寨另一面天空中若有若无的烟火,心中涌起了一阵悲怆,“想不到这一里之遥竟成为绝路,难道我前世做下了滔天罪蘖,需要今世来报”
古北口军寨和城池相比并不甚巍峨,却恰恰依着山势骑在小道之上,成为通过燕山的一个必经之关口,军寨寨墙和木栅栏不可同日而语,灰色的石墙显示出极为坚硬的质地。
军寨上建有一个角楼上,角楼上一名长须大林军将迎风而立,身后两面旗帜,皆为翻江倒海的蛟龙,随风竟似活物一般。
此时契丹军已经夺取了第四道壕沟,准确地说,大林军在壕沟被土填满之后,就主动地放弃了壕沟。
达柯一直冲在最前面,站在壕沟之上,抬头望着军寨,他从幽州骑兵嘴里得知守卫军寨的将领叫做韩世勋。达柯就狠狠地咒骂着韩世勋,如果不是他丢失了古北口军寨,就应该由大林军来承受这进攻之苦。
契丹军士无意中搬开倒塌的栅栏,意外地看到了一名受伤的大林军军士,在伤亡惨重的壕沟争夺战中,契丹军还从来没有抓到过大林军俘虏,甚至没有发现一具大林军尸体,这位大林军军士肯定是被栅栏压住,大林军退走时未被发现,因此被留在了栅栏处。
大林军军士胸口上插着两枝铁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角上挂着一个大大的血泡。他的生命力已衰竭到极点,这一个血泡挂在嘴边,却无力把血水吐出,看到契丹军士,眼里露出了恐惧之色,他想求饶,可是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早已杀红了眼的达柯抽出腰刀,用尽全身力气向这名大林军砍去。一刀、二刀、三刀达柯也不知砍了多少刀。他身后的契丹军士已是又累又饿,更被连日来的激战弄得神经麻木,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看着达柯在发疯。
军寨上的大林军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尽皆群情激愤,退入军寨地宁军使更是失去了文质彬彬的模样,他对数名弩手狂吼道射杀那名契丹头领,老子赏钱一贯。”
王腾骧在设计壕沟之时,颇动了一番心思,第四壕沟军寨的距离刚好就是弩箭的射程。契丹人长于弓箭,这个距离弓箭却无能为力,几个弩手正准备发射,角楼上跑下一名传令兵,道“等一会射击。”
宁军使正欲发怒。就看到王腾骧从角楼上走了下来,王腾骧也没有解释,只是虎着脸,用手撑着寨墙,一动不动地看着寨墙下的契丹军士,他低低地对着身边的宁军使道“这名军士落入敌手,你作为军使对此负责,打完此仗准备接受处罚。”
壕沟处很快就聚集了一大群契丹军士,达柯提着血红的长刀,挑衅似地看着寨墙,当看到大胡子大林军将领从角楼上走了下来,环顾左右。达柯突然心念一动,道“快退走,敌人弩箭历害。”话音未落,军寨上“嘣、嘣”之声同时大作,弩箭闪电般飞过,壕沟处已倒了一片契丹军士。
强弩突发,壕沟处的契丹军被击杀无数,大林军皆发出一阵欢呼。
达柯位于契丹军士最前面。又受到大林军弩手地重点照顾。十几枝强弩穿胸而入,把他和身后的契丹军士串在了一起。达柯临死还紧紧握着滴血的长刀,怒睁着双眼盯着军寨。
达柯战死,耶律洪山也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此时他知道凭着手下兵力和士气根本没有能力强攻军寨,只好下令道“向后退,就地休息。”
耶律洪山此时已是心生退意,他要等到天黑以后,居高临下,强行冲下山,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王腾骧回到角楼之上,就如志得意满的国王骄傲地巡视肥沃国土,他所站的角楼是古北口军寨的最高处,登高望远,南北两处战场尽收眼底,巡视一遍之后,王腾骧不免有些暗自陶醉,契丹军已经伏尸累累了,大林军损失却微乎其微,而且军寨里粮食充足,又有水源,守上一个月没有任何问题。
王腾骧把眼光从北山口战场转向南山口战场,立刻瞪圆了眼睛,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南山口下隐隐约约飘动着的一只仙鹤,这是控鹤军大旗。
古北口大捷的消息传到幽州城下之时,已是五月二十七日。
耶律洪山、耶律洪仓、达柯的三颗首级,挂在高高的木杆之上,百名契丹俘虏,脱去衣甲,被押至南城下,十数名会说契丹语的益津关原汉军,声嘶力竭地恐吓、利诱着城头上地契丹军士,很快,双方就对骂起来。
萧思温听闻南城门之事,急急忙忙地赶了上来,南城门守将萧里木连忙了迎了过去,脸有惊恐之色,他指着木杆道“那是耶律将军的首级。”
萧思温强忍着震惊,怒斥道“休得胡说,木杆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楚是谁,这一定是大林军的恐吓之计”
萧里木伸出手来,递过来一张薄纸。纸上印着耶律洪山的将印,将军印是极为重要之物,如今耶律洪山地将军印已落在了大林军手中,只能说明一点,耶律洪山完了,他带出来的一万骑军完了。
萧思温拿着纸片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久久地看着城下的木杆,过了良久,才低声对萧里木道“我是契丹驸马,宁死也不会投降,更不会当俘虏,幽州城高,大林军要想攻进城来,鲜血也会把护城河填满。”
萧思温心里清楚,如果援军不能通过古北口。就只能绕过群山,迂回半月以上才能来到幽州,就算迂回到幽州,也是人困马乏,能否击败兵强马壮的大林军还是一个未知数。
萧里木面色懔然地看着萧思温。
萧思温知道刚才这话说得虽然慷慨,也太过悲观,吓着了没有经过残酷战争的萧里木,就温言道“幽州有三万精锐之师。还可组织数万青壮上城,只要粮食不缺,大林军能耐我何,久攻不下,大林军必然会退兵。”
幽州是契丹面对中原的一个重镇,是契丹五京之南京,为应付可能到来的兵祸,耶律德光就在幽州建粮仓储粮,如今城中粮仓极为厚实,就算围城半年,城中也无缺粮之忧。
萧里木心里稍安,看了一眼城外连绵军营。又是心乱如麻。
五月二十七日下午,城外军队重新布防,从古北口回来袁彦所部骑兵,游荡在东城门。光紫驼所部则驻守在北门,东城门和北城门地所有大林军步军,全部撤到南城门下。
至此,攻打幽州城的所有准备工作皆已经完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二十七日夜,南城门外是十里连营,军营里异常安静。除了值勤地岗哨以外,所有的军士都进入了营帐。
燕山峰顶吹来的缕缕阵风,在幽州城墙上徘徊一阵之后,缓缓南下,拂过挂在木杆上的三具有些变形发臭的首级,又来到大林军营寨里盘旋。
中军大帐明亮如白昼,座中诸将都已散去,大帐里空落落只剩下侯云策和封沙两人。在摇罢的灯光中。侯云策仍然是老样子,对着幽州地形图一动不动。
侯云策来到大林以来,先后率军攻下了秦州、凤州、同心、西会州等城池,积累了相当丰富地攻打坚城经验,但是,秦州、凤州、同心、西会州这些城市从规模到重要性都难以和幽州城相比,想着幽州重要地战略地位,一向沉稳坚毅的侯云策也有些激动难抑。
封沙耐心地翻看着明日的作战部署,这些部署极为简单,刚才在大帐里他已宣读了一遍,此时,他翻看了数遍这些简单的部署,几乎能够倒背如流了,可是侯云策还是对着地图一动不动。
大帐门口遮有一个布帘,灯光如水,从布帘缝隙倾泄而出,无数飞虫亦钻了进来,在灯前翩翩起舞。几个大个子的灰甲虫,在侯云策眼前穿梭盘旋,这虫身上颇有些怪味,侯云策皱着眉头,挥动着手驱赶着这些灰甲虫,当灰甲虫飞走之后,侯云策也赶走了和明日战场无关地思绪。
封沙看到侯云策从地图上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来。“明日是一场恶仗,早日休息吧。”
侯云策一边走一边伸了伸懒腰,临出门时,道“明天战事,你看如何”
封沙是参军,本有参议大事之职和权,可是侯云策却仅仅把他当作了执行者,只有执行权却没有议事权。侯云策这样一问就有些让封沙参与决策的意味。
封沙跟在侯云策身边两年多了,自然明白其中的区别和玄妙,他心中猛地一跳,极为迅速地回想了一遍开会地情形,道“幽州城坚,不用特别之法,根本不能攻破城池,魏相之言这是妇人之仁,在战场上行不通。”
侯云策没有多作评价,道“魏相以仁义治天下,自有可取之处。”说完这句话,侯云策就快步走出了中军大帐,把满心疑虑又有些忐忑不安封沙丢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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