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守卫见是葛萨夫人卓玛,连忙道:“外面有一男一女求见将军,男的自称乌海。”
卓玛记性甚好,兰州城里重要人物都见过,没有一个叫乌海,随口道:“将军不在,改天让他来吧。”
守卫传完话,一直没有出声的阿思再也忍不住了,一言不发就往里走。两名守卫把她拦住。阿思伸手推守卫,守卫反手抓住阿思手腕。阿思挣了一下,没有挣脱。
乌海见状,急忙道:“大胆,快放手,这是吐少度将军的女儿阿思。”
守卫听见此话,愣了一下,松开手。阿思在他松手的同时,狠狠地朝守卫脸上打去。守卫没有提防阿思会出手打人,“啪”地一声,脸上被打了一巴掌。守卫久在陇西,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是一个做战勇猛的愣头青,被女人打了一巴掌,顿时大怒,上前对着阿思就是一拳,把阿思打倒在地。
阿思身着盛装,被守门军士打倒在地,样子极为狼狈。
乌海对着院内大喊:“葛萨将军,我是乌海,阿思回来了。”
阿思从地上爬起来,从怀中取出匕首,对着军士刺过去,又被军士踢倒在地。
乌海那一声大喊,早已惊动院内之人,不少吐少度旧人听出乌海声音,纷纷拥向门口。到门口之时,见阿思居然被守卫打倒在地,几个中年女仆急忙上前扶起阿思,训斥守卫:“你好大胆子,这是吐少度将军的女儿,你不想活了。”
一名中年人来到乌海,没有说话,只是紧握乌海的手,使劲摇了几下。他以前是乌海地副手,相当于副管家,现在被贬到管马。
女主人卓玛听到门外吵闹,快步走到门口,身后跟着几个大蕃使女。
看到卓玛来了,叽叽喳喳的众人都没有声音。女人直觉天生比男人强,卓玛见到瞪着眼睛的阿思,便知道来者是谁。
卓玛的父亲可黎派人求亲之前,对葛萨进行过调查,知道葛萨的情人阿思是吐少度的女儿。兰州被可汗攻占后,阿思已不知所踪,深知人情事故的可黎这才派人来求亲。
阿思穿一身淡黄色长裙子,头戴金饰,手持小刀,漂亮中有些野性。卓玛看了好几眼才道:“你是阿思”
阿思没有回答她,脸上故意做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卓玛是很有心计的女孩子,知道吐少度在兰州称雄二十多年,虽说已经死了,可是盘根错节的关系还在,她虽是葛萨妻子,但是初来兰州,根基还浅,于是道:“阿思妹妹快点进来吧。”
阿思用手背擦掉被守卫打出的血迹,昂着头,走进院子。
卓玛紧跟在阿思身后。
院子里的陈设没有什么变化,仍然维持自已走时的格局,只是,里面有一半人已经不认识了,特别是原来的家丁全换成了不认识的回鹘军士。不少吐少度府中旧人,迎面见到阿思进来,都面露激动之色,见到阿思背后的卓玛后,连忙低头,侧身站在一旁。
经过侧院之时,卓玛抢到阿思前面,道:“这个院子现在没人住,阿思走累了,在里面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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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杨光义的战争
孟殊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由衷地赞道:“赵娘子是女中豪杰,做事举重若轻,有她坐镇大梁,侯家商铺生意可谓蒸蒸日上。宗林小郎长得虎头虎脑,最得陛下喜爱,常让赵皇后带入宫中。”
翟知行是个传统读书人,对经商之事抱有根深蒂固的成见,听到孟殊说到经商之事,不自觉皱了一下眉头。
侯云策将翟知行这个表情看在眼里。梁守恒跟着自己的有一段时间,观念稍稍有一点改变。而翟知行一直在中牟县,津津乐道的是农业,从这个表情可知他对商人成见很深。
侯云策接过孟殊的话,道:“我以前在幽州,与胡人杂居。对诸胡来说,没有商道实在是苦不堪言之事。我们四州地处偏僻,同样也需要商道。凤州有不少商人,大蕃、回鹘、南唐、西蜀和大梁城的都有,虽说数量上没有大梁城多,可是比起郑州一点都不差。为什么我要大张旗鼓地欢迎商人,成州、阶州、凤州和秦州之地从耕地、水和天气等多个方面,并不利于农业耕作,老百姓只是依靠贫瘠田土,最多就是饿不死,要想活得更好则难上加难。每逢大灾之年,四州老百姓流离失所,极为凄惨。”
翟知行曾到过凤州,知道节度使所言是实,低头称诺。
侯云策继续道: “四州之地南靠西蜀地、西接大蕃、回鹘,北连党项,实是一个非常好的货物集散地,我们只要保持四州之地平安稳定,税率降低一点,大量商家会被吸引到四州之地来。商家来了,人、财、物都会朝四州流动,四州百姓依靠手艺吃饭或做个小买卖也容易一些。”
侯云策谈得很实际,不涉及道德,只涉及实利。
梁、翟、钱、孟四人知道这是节度使在给他们训话,一本正经端坐。
翟知行觉得侯云策所言和圣人之言有所不同,**裸追逐钱物,偏偏能自愿其说。他几次想开口辩驳,却觉得这些歪理邪说也不好轻易驳倒,且侯云策位尊权重,就理智地选择沉默。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侯云策笑道:“今天就不多说了,以后你们慢慢体会吧。一年没见到几位了,我这里有一位很棒的郑州厨师。今晚就尝尝地道的郑州菜,也算为大家接风。”
梁守恒和翟知行都是文官,吃饭时讲究不说话下露齿,喝酒还要用长袖掩面。孟殊和钱向南现在都转行做探事,话也不多。这顿晚饭,侯云策吃得郁闷无比。吃罢晚饭,送走了梁守恒、翟知行和钱向南,孟殊被单独留了下来。
侯云策问道:“赵皇后身体好吗”
涉及皇家的话题很隐秘,只能私下询问,也不宜通过书信传递。当侯云策单独将自己留下,孟殊深感荣幸,低声道:“赵皇后身体一向不好,去年生了一场重病,好得并不彻底,时不时还要犯病。”
侯云策沉默一会儿,换了话题,道:“富巩情况如何?”
孟殊道:“富巩以前做事倒也中规中距,不知在大梁为何会如此行事赵娘子念旧,若换成其它人来做这事,早把富巩逐出商铺了。”
侯云策对赵娘子的手段很是赞同,道:“我赞成人之初,性本恶这个观点,富巩发生变化的主要原因是权力过大,每个人心中都有恶魔,只有条件合适,就会生根、发芽,你作为侯家商铺的掌柜,还管着飞鹰堂,权会越来越大,以后一定要记住富巩的教训。”
孟殊执掌了侯家商铺,又组建了飞鹰堂,表面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军需官,实际上是大权在握,比起富巩有过之而不及侯云策说这番话,虽是说的是富巩,其实也对自己的告诫,孟殊诚恳地道:“我与妹妹地性命是云帅所救,妹妹孟清的大仇也是云帅所报,云帅对孟家有天大恩情,孟殊绝不敢忘。”
侯云策见孟殊有些惶恐,道:“我随便议论几句,孟郎不必在意,不过这确实是一个教训,现在各地开了不少分店,要定下规距,以免被人钻了空子。”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从大梁到凤州,消息传递极为不便。禁军南征之事,我只知大概,这方面你搜集到具体情况没有”
孟殊从怀里取出厚厚的一叠纸,道:“殿前司禁军中有十七人已经成为飞鹰堂的人,他们全部都在前线。陈猛化装成商人,尾随大军行动,随时和殿前司飞鹰堂弟兄们保持联系。他们的情报非常零散,我把他们的情况汇总后,把主要事情都写在上面。”
早春夜晚,仍是非常寒冷。侯云策取过孟殊送来的南征情况,随手翻了几页,顿时被吸引住了。孟殊头脑相当清楚,把南征战事写得全面又重点突出,即有全局,又有局部战斗,还着重写了杨光义指挥的两场战斗。
淮南激战的一幕幕,从纸中跃然而出。
南征之战从显德二年八月底就开始了,至今已有七个多月。宰臣李穀率领南征军在正阳关、山口镇和上窑先后击破南唐兵。
战事在开始阶段颇为顺利,只是在攻打寿州之遇到了麻烦。李穀大军在寿州城下苦战六月有余,损兵折将,却没有丝毫进展。
防守寿州的南唐大将刘仁赡带兵甚有法度,深得官兵拥戴。刘仁赡为人耿直,不会吹须拍马,更为恶劣的是不会填词,深为南唐主李璟所恶。尽管刘仁赡在南唐军中威望很高,还是被贬到寿州。
李璟的无心之举对大林禁军却是个恶梦。刘仁赡带着满腹牢骚来到寿州,不满归不满,作为军人的嗅觉还是十分灵敏的,料定大林兵迟早会发起进攻,很早就开始做防守准备,训练城中军士和百姓,加固城墙,备齐粮草。
显德三年正月初三,陛下林荣见久攻寿州不下,无法打破僵局,不顾劝阻,第二次御驾亲征,由向训代理东京留守,端明殿学士王朴副之。
大林皇帝亲征,南唐主李璟不想离开舒适的宫殿,派定远军节度使、神武军统帅刘彦贞率大军增援。
南征大军久攻寿州不下,士气颇为低落。
李穀此时又犯了一个大错误。
为了防止刘彦贞所率南唐军从水路进攻,断了大林军退路,李穀下令南征军从浮桥退回淮河北岸,退守到淮河北岸正阳,不战而把无数军士生命换来的桥头堡放弃了。
林荣被李穀此举气得哭笑不得,夺去李穀兵权,连降数职,命他管理寿州府地方事务,安抚战地百姓,为大军提供粮草,将功补过。
幸运的是,南唐军新任北面行营都部署刘彦贞也是笨蛋,不听刘仁赡意见,坚持不毁掉浮桥,要利用这座浮桥渡过淮河消灭大林军。
主帅不识时务、固执己见,刘仁赡只能长叹着回到寿州。他对大林军战斗力了解颇深,知道刘彦贞此战必败,回到寿州后命令全城动员,再次加固城防,以抗击大林军更为猛烈的进攻。
刘彦贞沿淮河扎下营寨,使用了一个怪招,用木头雕成张牙舞爪地猛兽,取名“撼马牌”。他想当然地认为大林军战马看到撼马牌就会受惊,南唐军就可以趁机取胜。
南唐军居然没有毁掉浮桥,林荣喜出望外,急命侍卫司禁军都指挥使李重进率领一万侍卫司禁军,不顾一切代价夺回桥头堡。
李重进率军赶到在桥边,看到完好无损的浮桥后,和林荣一样,骂了南唐军一声“笨猪”后,侍卫司禁军便发起猛烈进攻。
更令李重进瞠目结舌的是,南唐军推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木牌子,似乎想用这些木牌子抵抗大林军骑兵冲击。李重进不知这是什么陷阱,可是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下令骑兵不管不顾猛冲河岸。
第120章 奥古罗兹公主
使女一声尖叫,反而让侯云策很尴尬,他原本只是想在门口听听就走,现在反而走不得了。
侯云策大大方方推门走去,院内几个使女听到尖叫声,惊疑地跑了出来。黑暗中,见到一名高大男子走进院中。
侯云策为了避免几个使女再次惊声尖叫,道:“你们别叫了,我是侯云策。”
照顾骨力罗雁的的使女都是新近买来的,对侯云策的嗓声并不熟悉,听到来人自称是节度使,使女们都将信将疑,不知如何是好。一个机灵使女迅速跑进屋里,拿出蜡烛。
骨力罗雁站在门口。
骨力罗雁实际上只见过侯云策两次,但是从公主到歌女的身份落差和几年的漂泊经历使她心智快速成熟,远远超过了其年龄。骨力罗雁马上反应过来人肯定是节度使,在节度使府上冒充节度使,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她快步走到院中,在黑暗中行了一个礼,道:“奴家拜见节度使。”
此时,蜡烛光线才照出侯云策隐隐约约的身影,
侯云策听到这一声带着回骨口音的招呼,知道站在面前的是回骨女子骨力罗雁,道:“刚才是你在弹琴”
骨力罗雁垂手道:“弹一支小曲,打发寂寞长夜。”
侯云策道:“走,到屋里去,我听你再弹一曲。”
几个使女不知所措地站在院子里,看着节度使和骨力罗雁说话。
平时她们都不怎么理睬骨力罗雁。骨力罗雁也不和她们一般见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弹琴。累了就看那本厚厚的书。几个使女乐得逍遥,做完不多的事情后,聚在一起说些小话,相互打闹。
两人进屋。一个使女拿了两支蜡烛,小心翼翼地走进骨力罗雁的房间,点燃后恭敬地退了出来。
骨力罗雁房间已有一支蜡烛,三支蜡烛同时点亮。小屋顿时亮了起来。
骨力罗雁轻声问道:“节度使喜欢听什么曲子,欢快的、悲伤地”
“你最擅长的是什么曲目”
胃力罗雁想了一会道:“节度使是英雄,我最弹一首《乌古斯可汗的传说》”
“乌古斯是回骨人中的英雄,在传说中,新生儿乌古斯面貌美如神,四十天后就长大成人,他有公牛一般的腿,狼一般的腰。黑貂一般的肩,熊一般的胸,英雄为人民除害,他杀死了吞噬人畜的独角兽,最后在一道蓝光中他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并娶其为妻。”
骨力罗雁抱着胡西它尔,一边试音,一边讲解曲目的内容。
雄浑的乐章扑面而来,整个小屋都激荡着高昂音符,中间一段,却又悠扬低沉,悱恻缠绵,结束时,充满着悲壮、慷慨的色彩。
在演奏中,骨力罗雁想到了父亲,掉下了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乐曲和侯云策地心境很相合,侯云策沉浸在乐曲营造的氛围中,看着骨力罗雁纤长细腻的手指和海蓝色的眼晴,一时没有说话。良久,他由衷地赞道:“弹得真好。”
这首曲目是骨力罗雁最心爱的曲目之一,以前宫里常常演奏此曲。弹到此曲,她不由得想到了死去多年地父亲,若父亲不死,也是黑汗国的可汗了。
骨力罗雁听到侯云策赞扬,抬头勇敢地看着眼前这个权力极大男人的眼睛,道:“这首曲目我很少弹,这首曲子是弹给英雄听的,一般人听不懂。”
骨力罗雁气质高贵,雍容大度。对于她的奉承,侯云策心里觉得很舒服,并不反感。
骨力罗雁又道:“节度使,我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每天关在院子里,太闷了,我能不能出去走走。”
“你来到这里就没有出过门吗”
“没有。”
侯云策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道:“你又不是囚犯,想出去就出去吧。”
骨力罗雁见侯云策很随和,高兴道:“原来节度使准许我出门。”
“我为什么不准你出门”
“可能怕我跑了吧。”
侯云策有点好奇地道:“你家在高昌吧,愿意回去吗”
“我没有家了。”骨力罗雁把胡西它尔放在一边,用手擦了擦眼睛。
当使女的、做歌女的,家家都有一堆伤心事,侯云策见骨力罗雁抹泪也没有劝解,他站了起来,道:“我有空过来再听你弹琴。弹完琴,你给我讲讲高昌汗国的故事。”
骨力罗雁把侯云策送到院门,看着侯云策的背影消失,才回到屋内。
粟特商人罗灵是很敬业的人,他培养的美女全是清一色处女,这样,送出去的女子才容易在新主人那里获得宠爱。侯云策来到小屋后,骨力罗雁很是紧张,在节度使府上,若节度使要留在这里过夜,她无法拒绝。只是,她还没有作好这方面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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