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旧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莔小怪
天衣无缝,浑然天成,没有针脚,甚至并非任何材质织就,光滑如水,确实并非人间之物。
末无端所说的每一句都环环相扣,一些是空灵城不外传甚至他们这些弟子都不知道的秘密。那伤痕和长袍也做不了假。
不用净明真人担保,二人也知道,末无端所言非虚。
出了内室,星如雨向各派等候的人行了一个大礼,道:“我空灵城不幸,为邪魔觊觎,城主与持令主战死,门人一万二千一百四十六人丧生。幸有天神降临,诛杀邪魔,拯救苍生。”
星如雨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一百个假如。假如,那位天神再早一步,一步就好。可神之所为,谁又能猜得透呢。
他继续说道:“空灵城遭此劫难,仙脉传承困难重重,还请各位仙友高义,助我派一臂之力。”
众人得了这么个答案,各有揣测,但能肯定的是,星如雨没有和丹阳派翻脸的迹象。都拱手道:“一定一定,小友有何吩咐,赴汤蹈火。”
双方皆知,不过客套话罢了。
诺大个空灵城,落到了星如雨的肩膀上。他又怎能预料到,出城时与同门们的简单告别会成为永别。空灵城再难复兴,那些慕着仙门第一家名号来的弟子,树倒猢狲散,留不住的。
从头做起吧,受了楚秋风这么多年的教导,不论如何,这份恩情是要还的,空灵城可以败落在他手里,但不能败落在他心里。
回去以后,星如雨集合了所有的门人,那些无心再留下来的人都给了一笔遣散费,各奔前程。最后剩下的,不过百人,连那些寂寂无名的小门小派也不如了。
后来,星如雨收拾了城中典籍和贵重器物,取消了所有驻地,只在其中之一安顿下门人。
空灵城再不是一座城。
青一笑时常去寻星如雨,只要能办到的,他都尽力帮他去办。虽只是一个弟子,能做得不多,但星如雨领了这份患难情,感激涕零。
末无端那日只是心神震荡过大才会昏厥,本没有伤病,但她不想见人,以养伤为由,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出去。众人皆担心她,却又不敢打扰。
尤其是韩语商,南宫望将末无端带回来后,是她给末无端换的衣衫,那一身狰狞的伤痕让她心疼得掉泪。
柳晚照、金洛水、南宫望心里也不好过。对于当日之事,末无端对他们也没有透露更多,但有一件事,她说了。
流霜不在了。
朋友死了,还可以在众人面前嚎啕大哭,郑重祭祀,可流霜,却是个从未公诸于众的,只能躲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末无端把龙珠放进一枚香囊,挂在脖子上,日夜也不愿取下来。
一日午后,净明真人来探望她。她起身给掌门师父倒了一杯茶,仍是坐下发愣。
净明真人道:“有一件事与你有关,已过百年了,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该告诉你。”
末无端抬头,百年前的什么事
净明真人道:“你还记得你从不见山回来,说是被师门驱逐,求我收你为徒吗”
末无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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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抓花他的脸
因空灵城之事,外界仍不太平,丹阳派里却清静得很。特别是末无端的小院。
掌门真人吩咐过,无端需要静养,无事不要去打扰她。众人再担心,也终归按捺住不去小院闹她。
一日半夜,末无端突然醒了,透过窗棂看外面,皓月当空,宛若银盘。
是时候出去透透气了。末无端胡乱穿了一身,绕过巡夜弟子,背靠着一块山石,在后山湖边坐下。
风凉露冷,末无端紧了紧衣裳。湖里有鱼在扑腾,脚边有块小石子,她捡起来就去掷鱼。突然想起刚到丹阳派时,杞多玉在这里看她打翻一湖鱼的情景,忍不住想笑。
物是人非,活得太久,也不知道好与不好。
从怀里摸出一只箫管来,刚刚路过竹林时随手砍的。
只可惜,这箫她练了很多年,仍然吹得难听。
以前常听的一个曲子,在她嘴里吹出来,音不成音,调不成调。
一个人突然坐他旁边来。
南宫望这家伙什么时候走路跟鬼一样无声无息了。
径直在她身边坐下,南宫望道:“我就说谁半夜杀鸡呢,原来是你在陶冶情操啊!”
过了这么多年,这家伙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末无端恼羞成怒,抽起竹箫追着他打。
南宫望笑得直不起腰。
笑够了,两人坐下搭话。
南宫望很多年没回来了,既使送信来,也是只言片语简短得很。
好不容易又坐在一起,末无端托着下巴安静听他讲这些年遇到的趣事,那些闹闹哄哄,哭哭笑笑的尘世人。
明明笑起来,还是从前的的南宫望,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同了。
南宫望长大了呢。
末无端突然侧过脸来,对他说,“有个重要的人,瞒了我重要的事。”
她没有问怎么办,没有问要不要原谅,只是平静的陈述了这样一件事情。
“啊,谁洛水吗你终于发现他偷偷掏你兜里银子了”
末无端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太不靠谱了。但原来还有这种事儿
“不会是晚照师兄吧!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啧啧啧!”
末无端觉得自己和南宫望说这种事儿就是脑子抽风了。
“那难道是……”
“你给我住嘴!”
南宫望哈哈笑起来。
“这样吧,别管是谁,再见到,给他一巴掌,抓花他的脸,让他一个月也出不了门。”
末无端终于忍不住狠狠踹了他两脚。
南宫望让她踹倒在地,也不恼,还是笑。
笑完了,突然说:“再之后,就原谅他吧。”
末无端不搭理他,也不知道他说真的假的。
南宫望还是一脸皮笑肉不笑,“没办法呀,谁让他是那个重要的人呢”
抬头望着圆月,他又道:“有些事,若是能永远瞒着,也是好的。”
末无端想起了南宫望的母亲,提起打湿的衣摆,又一起坐下,“可是,没瞒住啊。”
南宫望到是一脸轻松,“是啊,这世上,又有什么是瞒得住的呢所以,只能自己大人大量,原谅他呗。”
说完,他便起身,往山下走,给末无端摆摆手,嘻笑道:“我明天看看谁脸花了,就知道谁是你重要的人了。还有,别杀鸡了,吓人!”
末无端朝着他背影瘪瘪嘴,没见过这样劝人的。虽然好像有效,但让人生气。
转过身去,弯腰捡刚才打闹时掉落的竹箫,清风阵起,一角衣摆从背后随风飘到她眼前。
她无奈道:“我不吹,你别来烦人了啊!”
一个淡淡的声音,“我好像有一件衣服落你这儿了。”
末无端猛得转过头去,银色衣裾翻飞,一个淡淡的笑脸,提了一只小小青色酒壶递到她跟前。
末无端看着他,呆了半响,才直起身来。
他还是用那样的声音说道:“怎么,要抓花我的脸了吗”
末无端的眼泪一下子决了堤,扑在这人身上,大哭一场。
等把鼻涕抹干净,哭够了,她才觉得失了态。那个秘密,藏得太久了,拆穿的时候,她付出了一个珍贵的朋友和百年的期待,太过狼狈不堪。
又赶紧放开他,蹲到一边去继续怄气。
源离把酒壶放在石头上,走到她身边,从她脖子上扯出一个香囊,把那颗破烂焦黑的龙珠取出来。
“你要干嘛”末无端去抢。这是大黑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把它留在我这儿吧,也许有一天,你还能见着它。”
末无端脸上闪过瞬间惊喜,马上又是不可置信,
72.重返无涯境
末无端发现自己没有不原谅的理由,也不能真抓花他的脸吧,这些天神的脸也抓不花啊。
虽然所有的事情都稀里糊涂,但她还是决定,相信他。
源离道:“我会陪着你,但这世间的路,得你自己去走,我不能帮你。随心而为,得证天道之时,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末无端心中有点儿可惜,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她没法带着大神到处招摇撞骗,虎假虎威嘛。锦衣夜行,有什么意思!
但她还是不停的安慰自己,百年来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怎么还能得寸进尺呢,好歹不用只在梦里见他了啊。
一想到梦,末无端突然发觉了自己的迟钝,都梦过些什么东西啊!
上一次见面太伤心,这一次见面太激动,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末无端不自觉挪远了半步。脸上要烧死人。也心知自己之前之所以发这么大脾气,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对他抱了别样的心思。
源离把自己养大,自己却想……
禽兽!
天快亮的时候,源离给了她一块青玉佩,像极了从前的那一块。依旧是无涯境的通行令,只是再不用去不见山了,轻叩三下,便可进入。又给了她一支小哨,遇到危险之时吹响,他就会听见。
源离把小哨拿丝带拴好,挂在她脖子上,末无端抬头,看着源离的修长的脖颈,心想他太高了,自己的下巴蹭不上去。又想两人这个姿势,像不像小说里夜里私会的男女。
末无端确定了,自己真的是禽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回去的,只知道她在这个大白天,睡了这么久以来,最安稳的一觉,起床时,手里还攥了个酒瓶子。
睡醒了,她笑得比太阳还灿烂。南宫望都感慨,原来自己安慰人这么有天赋。
末无端的心情就像是丹阳派的晴雨表,她若安好,便是晴天。
当净明真人也发现自己这个弟子常常傻笑的时候,末无端终于忍不住告诉他,“我和他和好了”。
这个口中的“他”,自然是那位天神,净明真人默念着“凡人莫问,凡人莫问”,心想这小祖宗果然还是得供起来。
没等两天,末无端就心痒痒,觉得自己得回去瞧一瞧,毕竟……好久没看到那些……宫殿了。
她好好梳洗了一番,对着镜子转了十多圈,确定整洁清爽,端庄典雅,毕竟……得让那些老宫殿看看她也有了变化。
轻叩三次,她直接站在了第七方云天的殿门口,何其方便!
可推门进去,他不在。
末无端找遍了,也没见到他,是去其他云天了吗她按捺住吹哨子的冲动,她才没有那么想见他呢。太久没回来了,一处一处的找吧。
她知道无涯境里那些仙灵都走了,可真到这里,才知道比想像的更加冷清。每走一处,便想起那些欢声笑语,也不知道,以后去哪里找他们。
最后,她是在何远洞里找到源离的。
他靠在那株炎柳上,以手扶额,睡着了。
末无端走近,正要踏上明镜幻潭,却发现潭水如镜,无数画面在其中翻滚。尸山血海,神鬼哭嚎,天地变色。有一瞬间,末无端觉得那些黑红的血水要染到自己身上来了,猛得倒退了两步。
源离醒来,刹那间,那些画面便消失不见了。
源离见她,嘴角扬起,踏着潭水走过来。
末无端还有些惊魂未定,怔怔看着他,突然问:“离杀过很多人吗”
源离笑道:“人不多,神鬼魔却不少。远古时,有过几次大战。”
末无端心想也是,活了那么久,什么没经历过呀。又想,这明镜幻潭原来要睡着了才能看到过往,难怪我以前什么也照不也来。可睡着了,照出来我也看不到啊。
收起那点儿惊恐,末无端轻轻挨拢源离,扯着他的衣袖一角要往回走。
这感觉像极了她小时候,可一低头,看着潭水里的倒影,她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
 
73.我要和你成亲
末无端走上前去,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是一盏莲花河灯,取下油灯,她看到自己写的那几个字。
她转头去看他,他把头转到一边去假装没看到,何其尴尬。
更尴尬的是,这河灯下面,还压了更多的东西。比如,几张红纸剪成的胖胖小猪,还有一叠发黄的字条。
一张又一张,全是她写的。好几张上面,几滴水迹把墨晕染开,是她那时的眼泪。翻到最后一张,“端儿安好,师尊勿念。端儿十分思念师尊”,思念二字已经模糊,像是被人轻轻摩挲过千万次。
这是怎样的神经病!
明明想自己想得不得了,还非要扮成冷酷无情!
“你什么时候学会偷偷摸摸藏东西的”末无端无语过后是一脸奸笑。
源离走过来,一脸平静取过她手里的字条,重新放好,“跟你学的。”
居然还倒打一耙。
“这灯你哪儿来的”
“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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