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旧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莔小怪
人人说起这场闹剧都是哭笑不得,真心郁闷的只有两人,一个柳晚照,一个是管理财务的掌执,一个时辰,就折进去五把上品灵剑和一方特制的莲武台,这姑奶奶再心血来潮两次,只怕丹阳派大门也得砸了去,忙派弟子奔末无端住处去请她来,要找她好好说道说道。
最后自己说了什么,掌执已经不记得了,反正他从来没见过自己那勤享堂堆过那么多金银。第二日,梧安院、宸霄院、清鸣院、流光院、百草院各收到一千两黄金,说是赔昨日毁去的灵剑,莲武台也动工重建,听说材料比之前的更名贵结实。
五院结结实实发了笔财,害关白院、飞卿院的弟子个个悔恨没机会上去被轰一次。金洛水一边替末无端心疼,一边又是一阵捶地狂笑。
那天比试之后,末无端每日都要去梧安院呆上大半天,不为别的,就去找柳晚照。柳晚照活像只躲猫的耗子,连饭也不敢出房门去吃了,但课总是要上的,功总是要练的,末无端就像个幽冥鬼影贴在身后,盯得柳晚照心神不宁,手脚都不知怎么放了。
南宫望见光天化日之下,师兄就要被强抢民男,有心帮忙,每每插在二人中间想替师兄挡一挡。但刚收了人家的金子,伙食都改善了不少,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再加上一想到那漫天飞舞的紫光,末无端一瞪他,他便也灰溜溜退一边去了,心中暗泣:柳师兄,对不起了,有心无力。
如此过了十日,柳晚照功课学得云里雾里,掌门师尊又不干预,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废了。终于咬咬牙,狠狠心,必须要做个了结,便约了末无端午后后山眠花亭一叙。南宫望不放心,偷偷躲在眠花亭不远处一株大树后面,担心师兄吃亏。
两人在亭中石桌前对坐,柳晚照闭上眼定了心绪,思索如何委婉地告诉末无端自己一心修行无意与人纠缠,但毕竟是未经世的少年,总觉得难以启齿,又害怕伤了对方脸面。
可要说的总要说个明白!
柳晚照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就要说话,对面托着腮一脸兴奋的末无端抢先开口了,“柳公子是要教我战术了吗!唉呀,你真是大好人!以前就听那谁……那啥……那方的……”未无端本想说第四方云天的虚真仙,但受了禁制谁了好几次也谁不出来,“四……四……四叔,对,就四叔,他说,修行要修道,还得修术,可也没人愿意教我。那天你赢我,用的就是术对不对!我太高兴了!我观察你好几天了,也没看明白你是怎么把术学会的,太厉害了!我真想学!修术有什么讲究吗要学什么吃什么你辟谷了吗我都没见你吃过饭!”
连珠炮似的嘚嘚嘚嘚啵打得柳晚照措手不及,末无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完全在意料之外,他的大脑一瞬间陷入空白,之前想好的每一句说辞都变得毫无意义只等着被抛到九霄云外。等慢慢清明过来,柳晚照脸上就烧起来了,心里窘迫了好一会儿,人家完全就没对他有过什么非分之想,所思所为光明正大单纯得很,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单方面在想入非非。
但话说开了,放下那点儿不可言说的难为情,柳晚照心里着实轻松起来
10.我不是你师尊
山中无日月,时光如水,距杞多玉离开已有两年。
金洛水练得辛苦,风来长老对他的进步速度赞赏有加,十分欣慰。尤泽本就十分刻苦,再加上金洛水、末无端时常与他切磋助他修练,已然成了中阶弟子里最强之一。末无端更是混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几院的弟子与她相处久了,基本达成了三点共识,其一,虽然她从不明说,但从行为模式和只言片语,包括掌门和长老对她的态度中能推测她来历不凡,很有可能是个真仙的徒弟,其二,她是真心的单纯有趣,不能以常人思维去解释她的所想所为,其三,阔气,无比的阔气,不时一掷千金买些乱七八糟的玩艺儿送人,周围人全部受益。
得出结论,此人非常值得一交。
于是真心的不真心的都时常找她玩耍比试,连之前被她紫光灵气轰炸过的几人,也常提点她些招式。什么御剑飞行、隔空取物,练练就会,这几日,青一笑又在教他物灵传信,都是些小把戏,但末无端最喜欢这些。
拿金洛水、尤泽和各院弟子练习了几日,末无端自信已有小成,百无一失了,就开始思揣着把信传得远一些。摸了摸腰间的红叶穗,拿出一张红纸,剪了一只小鹿,又写了一张“玉姐姐收到速回”的字条,落了款,卷了卷叼到小鹿嘴里,心中默念咒语,食指往小鹿身上一点,小鹿站起身来,书几上蹦来跳去。末无端很是满意,摸了摸小鹿的头,令它快去,小鹿跳上窗户,往夜色中一跃,飞快消失了。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小鹿就回来了,还是叼着一张字条,打开一看,“收到,甚想念妹妹,多玉”。
末无端乐得不行,平时给杞多玉写信,快也得一月有余才能收到回信,如今是随时随地都能联络了。一边想着如何给杞多玉回信,一边想着还要寄信给谁。
末无端心里知道想寄给谁的,但又有一丝堵气。
外人进不了无涯境,无涯境中自然收不到书信。末无端联系不了师尊,师尊明明通晓千里传音,可两年来,也并没给她传来只言片语。
末无端当然有理由生气,从前在其他云天玩得晚了,或者发脾气出走了,师尊总会传音给她,找她回去,出走那次哄了她好久她也不依,困得在外面睡着了,最后是师尊把她抱在怀里回去的。
想到从前,末无端噗呲想笑,决定不和那老头子计较了,还是主动找他一次吧。
想罢飞快剪了一只圆滚滚的小猪,给老头子写了一行字,“端儿安好,师尊勿念”,写完却放不下笔,终于,在后面又添了一句,“端儿十分思念师尊”。
末无端想家了,想师尊了,是真的很想念很想念。
与杞多玉通了好几次信了,那只小猪也没回来,末无端想一定是施法时出了问题,又原样写了一次,重新剪了小猪寄出去。
还是没有回来。
末无端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睡。难道是物灵无法穿过无涯境封印末无端总觉得心里不塌实,起身来重新拿了纸笔,写下“舞翩儿,若收到,速回我”,剪了一只纸蝶,送它飞出去。
直到第二日,末无端也没收到回信,小猪也好蝴蝶也罢,全都杳无音讯。
或许,外物真进不了无涯境吧。
好几日,末无端都有些恹恹的,也不给谁寄信了。思来想去好久,终于下定决心,哪怕没学到三瓜两枣,机缘还没摸到边,回去会挨舞翩儿几人奚落,被师尊唠叨整日,也要回去无涯境看看。
一边想着,一边回屋去,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一只皱巴巴的蝴蝶倒在书几上,不停抖动,飞不起来。
末无端心内一紧,那只蝴蝶明显曾被人揉作一团,她捻起纸蝶打开来看,蝶身写着几个小字:仙尊下令,你已被逐出无涯境。
末无端傻了一会儿,突然生起气来,胡说八道的舞翩儿,这种玩笑也是能开的么!
当即又剪了一只纸蝶,“休要胡言,小心我回来撕了你的嘴”。过了一会儿,想想,又剪了一只,“无涯境出什么事了么,师尊为何不回信与我”。
再无回音。
既然无涯境也能通信,为什么师尊不回末无端从来没这么慌乱过,她还想写点儿什么,可该写什么呢她想不明白,也等不了了,她要马上回去撕烂舞翩儿的嘴,诘问老头子为什么两年来对她不管不问。
天色已晚,可末无端心内焦灼,一刻也不能等,推开房门,正好撞上前来找她的金洛水。
金洛水察觉末无端最近有些不对,今日练完功,正想来找她问问,就遇到末无端急急忙忙往外赶。金洛水话还没问出口,末无端一边化出紫色光剑,一边对他说道:“你来得正好,明日替我向梧安院说一声,我家中有事,过几日再回来。”说罢御剑而去。
御剑而行,灵力越强,速度越快,天还没亮,末无端就到了不见山。过了山脚,沿着一条羊肠小道走上一会儿,就到了封印范围,若是没有信物,就会在道上迷失,始终无法向前。末无端摸出怀中那枚青玉佩,前方幻境自解,露出一条白玉石板路,之前所见的,不过障人眼目的虚境。
末无端心中着急,一路跑上去,嘚嘚嘚的脚步声敲得她更加焦虑不安,眼看到了嚣绝门,末无端伸出拿着青玉佩的手,没停歇,打算直接冲过去。嚣绝门后就是不见山顶,那里有通往无涯境的浮云阶。
一声闷响,末无端狠狠的撞在了嚣绝门上,跌倒在地。
捡起撞落的青玉佩,末无端还没回过神来。她记得很清楚,青玉佩是从师尊腰间解下来的,可破不见山无涯境一切封印,出入所有秘境,不会打不开嚣绝门。除非……舞翩儿的那句话又浮现出来……
绝无可能!末无端使劲甩甩头,师尊宠溺,无涯境有谁不知,送她下山时尚且温言细语,又怎么会毫无前兆逐她出门,肯定是哪里弄错了!末无端再拿起青玉佩,抵上嚣绝门。
门上纹路中有电光闪现,游走流转,青玉佩与门相接,发出嗞嗞的响声。末无端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心在发抖,念出咒语的时候,声音也在发抖。
她念遍了学过的听过的一切咒语,她开始喊“师尊开门,端儿回来了”,直到青玉佩彻底被电光击碎,化为齑粉,嚣绝门也没开出一条缝隙来。
没有了青玉佩的保护,末无端的手触到大门时,一股强烈的电流击透全身,将她弹开,手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看着自己的手,末无端不敢相信,曾经的无涯境,对她是何等的和善温柔,可现在,她成了被抵御的外人。末无端突然暴怒起来,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对待!抬手在虚空中化出无数紫光凌厉的剑锋,挥手间全向嚣绝门袭去。
尤如滴水入海,未能激起半点涟漪,千万紫光剑没入嚣绝门仿佛落进了无底深渊。
末无端呆呆地望着那扇挡在她面前的参天门脸,再无计可施了。
泪水往下划落,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回不了家,她开开心心的下山,挥手与他道别,他明明还笑着的,为什么转过身就可以不要她了。
她一定要知道原因的,她开始给师尊传信。
她眼看着那些信纸没入门里,便知道,他收到了的。
一封又一封。
她打不开门了,她要回家。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她要他告诉她。
她受伤了,疼。
她知道自己错了,会好好修练,再也不偷懒。
她听话,不乱发脾气。
她想他了,
11.无涯境其一
十五年前。
滨州水泽丰美,是有名的渔米之乡,富庶之地,素来有滨州粮起,天下无饥的美誉,可自两年前起,竟再也没有落下过一滴雨水,河流湖泊渐渐干涸,农田龟裂,莫说粮食,连根野草都活不下去。
请了无数仙门名派做法祈雨,仍是日头当空,一丝风云也招不过去。后来云霄宗的天机长老整整观天掐指算了七日,说是有灾星降世,断了此地生机,需以灾星祭天,才能再降甘霖。两年前的三四月开始没有的雨水,灾星恐怕就是那时出生的,再多的,这位天机长老也推算不出了。可那段时间滨州降生的孩子何止千万,难道都要拿来祭天一时间,滨州动乱,分成了三个派系,一些没在当时生下孩子的,主张以所有孩童献祭,拯救更多人,那些在当时生下孩子的,死命要护住孩子,斥责其他人草菅人命,一些拿不定主意,既找不到办法,又害怕染了无辜血腥。一月之中,抢杀幼儿的,为子复仇的,烧杀掠夺的四起,卷入其中的云霄宗虽斥巨资运来大批粮食,但毕竟杯水车薪。天灾之下,**迭起。
后有一黑色巨龙自天际而来,随有滚滚黑云,于滨州上方盘旋,暴雨即至,解滨州之困。
一个偏僻的村子,村头末家阿娘生有两子三女,其中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在灾荒中饿死了,最小的女儿末小花也饥病交缠,眼看就要咽气。末小花正是两年前四月出生的,生来就瘦小,许多人都说养不活的,可她硬生生撑到了现在,比末大花、末二花、末二壮都要撑得久。闹祭天的时候,末娘子没有把末小花交出去,但也没找大夫给她治病,那些抢孩子的人眼看这娃儿活不长了,也懒得再费心,等着她自己死了干净,后来,孩子还没死,天龙就降雨来了。
雨水来了,可粮食不是一下子就长得出来的,饥荒还在继续。末娘子仍然抱着末小花,拖着末大壮在屋里饿肚子,指着男人能在外面刨块树皮。大雨还在继续,一位白衣男子推开门进来避雨,盯着末小花看了半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袋白米,要换这个小女娃子。末娘子没有犹豫,接过米,就把末小花递了出去。小女儿活不成了,但家里其他人还要活。
待那白衫男子走了,末娘子才发觉,那人在她面前站了多时,她竟一眼也没看清那人的相貌,知道见到的不是普通人,便想那末小花或者也能活下去,但与她,已是没有关系了。
……
今日饮欢要从山下回来了,末无端托他带东西,早早就跑到第五方云天流花瀑去等,等得不耐烦了,便招了舞翩儿、涟琳、漱心几个在瀑下水池里捉鱼。鱼是这方云天仙长,尊星殿的归中仙放养的,平日里哪个仙童敢打主意但有末无端带头放肆,那就不一样了,不捉白不捉,不吃白不吃。
饮欢到的时候,鱼骨头都丢了满地了,火上还烤着几只。饮欢发愁,“要死,仙师的灵鱼,你们好歹下手缓着些,不出两日,就要叫你们吃绝了。”
末无端喊饮欢一起来吃,饮欢连连摆手,“饶了我吧,你们吃了就算了,我要是回去叫仙师发现身上有灵鱼的气息,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末无端呸了一口鱼刺,道:“几只小鱼,也不知道有什么稀罕的,也就是‘龟’,才把鱼看得这样紧,瞧你吓得那样,看我塞你嘴里,让他算账冲我来。”
饮欢听到“龟”字,本来要数落末无端几句,好歹是他仙师,可一听末无端要把鱼塞他嘴里,忙连退几步,“别别别,你可别害我,你背后有仙尊撑腰,我可没有。”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只毫毛笔,黄金镶翠玉,十足的富贵喜庆,还有一册本子,一起塞给她。
末无端接了,把笔揣好,招了众仙童一起翻看本子,笑道:“离那只白玉笔实在素净得让人难受,又太老旧,我今日回去,就给他换只新的。”
舞翩儿吓得险些被鱼肉呛死,“停停停停停!神尊的名讳,你敢说我们
12.无涯境其二
其他云天宫阙都有牌匾题名,唯有第七方云天连主殿都没有个名字,只用抬手往上指指,说“上面那层”,大家就都知说的是哪里。
末无端回去转了一圈,在书房找到了离,见他正在作画,也不知画的哪里景致,开口便喊:“师尊,我正好带了只笔给你,把你那旧玩艺儿换一换。”说着把那金的绿的递上去,“诺,试试好用不。”
离抬头看了眼这只新笔,面无波澜,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审美情趣,伸手接过,放在笔架上,“端儿所赠,哪里舍得用,还是收藏在这里吧。”
末无端到没觉得被嫌弃,死皮赖脸就要离试试,大神终归熬不过小人精,最后还是拿起蘸了墨汁画了几笔。末无端趴桌上看画,似乎是一处园子,但不像是无涯境里的,就问是哪里,离只说是往昔居住过的地方,也不仔细去讲。她也不是真关心,看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
她看了看日头,时间还早,但已经困得不行了,决定还是去睡,就冲离道:“不行了,我要去休息,不知哪里的鸡聒噪得很,一大早就叫得人头痛,害我几日没睡好了。”
离点头,她就回房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到第二日中午才起,昨晚和今晨都没进食,她已经饿得慌了,就去食厅寻吃的,一踏进,就看到离正端了一只碗在盛汤。见她进来,把碗递给她,道:“想是活得太久,肉柴了些,汤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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