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报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乱步非鱼
柳平乐不解道:“为什么不放南山的样貌也是出了名的好看,放他的话定然也像前几册那样好卖的。”
“下一册再放吧。”安歌深深地看了一眼柳平乐,解释道,“这一册放首页的,我想写绾云之事。”
柳平乐瞪大眼睛望着她:“你疯了干嘛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安歌沉默片刻,道:“我觉得咱们《京报》既然办出来了,总得有些其他更重要的用处,而不仅仅只是写给别人无聊闲暇时候看的逗乐的。”
这些话以前在邸报府的时候,梁子峰也说过,而现在安歌是真的理解了,一味地追逐有趣也没什么意思,笑完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现在她想,《京报》总归得有点别的东西,哪怕不多,哪怕不大。
“你还想有什么用处”柳平乐既不解又担忧,“绾云虽然可怜,但毕竟是个失贞的女子,外面大都是骂名。你说她不好吧,旁人指不定会说你心肠坏没有同情心,你写她好吧,旁人会说你……说你……不,不知羞什么的……”
安歌知道她的担忧,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不碍事,我也得有我的立场,不管外人怎么说怎么骂,我偏要写。书生们都可以有自己的论点,而我们只因为身为女子,想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也太可怜了。”
柳平乐望着安歌沉默良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旋即又重重点了点头:“嗯,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写吧。你想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的。”
安歌笑了笑,心头一阵暖意,人生中能得一知己,真是莫大的幸福啊。
宁九在一旁听完她俩说话,就立即给安歌准备好了纸笔,安歌提笔将绾云之事原原本本的写了出来,写到最后,加上了一段这样的话:
“《京报》评论此事,以为天道轮回,善恶有报。只是女子无辜,被逼至死,实属可怜。
对伊而言,身伤易愈,心伤难合。普罗大众恶语相向、指责谩骂,毫无怜悯,使伊愤而自溺。但终究错不在伊,《京报》一愿诸位心存良善,二愿世人明辨是非,三愿女子刚强不息。”
几日后此册《京报》送书市,果然骂名当日就传的满京城都是。
这篇文章通篇都在说绾云没错,说绾云不该死,说绾云是被大黎的贞洁论给逼死的。
失贞的女人还不能骂了这是对男人的直接反抗!是裸的打理学家的脸!
不少影响大的名士直接告到官府去要求官府强势封禁它,不少大族禁止女儿再买它,不少读书人关起门来写一篇篇阴谋论,说《京报》要教唆女子不听老祖宗三从四德的规矩,说《京报》有伤风化,要教唆女子不守妇道!是牝鸡司晨的预兆!是他国乱政的阴谋!
而安歌听了这些骂名,真的觉得十分无语……
她就一刚及笄半年的小姑娘,思想哪有这么复杂,不过就是因为出于对绾云的同情,又觉得今后可能还会有不幸受到侵害的女子,怕她们也像绾云一样因为害怕忍受骂名愤而自戕,所以才写这篇文章,告诉她们,错不在她们,这世上还有人站在她们这边,她们应该勇敢的活着。
她正在家中长吁短叹之时,一平时负责替她联络书市的男子找了过来,递了一份信给她。
“安姑娘,这封信是一女子交给书市老板,书市老板又转交给我的,说那女子一定要《京报》背后主管亲启,属下方才已经拿给将军看过了,将军看完后,又叫属下拿过来给安姑娘看看,说安姑娘看了一定会高兴的。”
“什么啊”安歌被他说得十分好奇,立即接过打开看了看。
写信的是一个女子,信上说的是她自己的故事。
她也是不幸的,两年前因为年纪小不懂事而被骗失贞,父亲发现后便把罚在内院不许出来,母亲也总是数落她,说她小小年纪就失了贞洁将来嫁不出去,只能在家吃斋念佛一辈子来赎回自己的罪过。
自己家人都如此,那旁人知道了会怎么说,可想而知。
时间一久,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罪无可赦的,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游走在世间的行尸走肉罢了,死又不敢死,活也没什么好活的。
但看见安歌写的这本文章后,她突然不那么想死了,因为她觉得邸报上说得对,她又没作恶,她为什么要去死该死的是当初骗她的人。
如今,她已经决定要离开家,去找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好好活着。
所以特意写信来谢谢邸报幕后之人,谢谢她给予自己新生。
安歌看完,笑眯眯地合上信,迎着日光大步往外走,越过那条几步宽的胡同进了将军府,直奔景澜的院子而去。
结果就看见……景澜在桌子上支了个生炭的小火炉,火炉上架了个汤锅,桌子上摆了好几盘切好的肉……
他居然一个人在这里吃涮肉!
景澜瞧见安歌来了,放下筷子招呼道:“过来,一起吃啊。”
安歌走过去坐下,叹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我给你惹大麻烦了,还想着你肯定在家中烦恼忧愁呢,看来是我想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师奶杀手苏太医
今日原本还阳光灿烂的,也不知怎么突然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出京城往南,距离城垣十里左右,稀稀落落地坐落着几件土房子。这村的路泥泞不堪,马车行驶的很慢,还是溅上了点点黄泥。
安歌掀开车帘子,望向外头骑在一匹白色骏马身上的苏易安:“还有多久才到”
“这就到了。”苏易安勒住马,车夫也停了马车,宁九先跳了下去,又掀开帘子等安歌下来。
眼前坐落着一个孤零零的小院子,低矮的黄泥墙下窝着一条没什么精神的老黄狗,看见有人过来,抬起头望了一眼,哼唧了两声,又把脑袋垂了下去。
苏易安直接推开院门进去,一位白发苍苍的女子正坐在屋檐下发呆,见苏易安来了,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露出一丝光亮,欢喜道:“苏哥哥,你来了!”
苏哥哥安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这满脸皱纹的样子,快当苏易安奶奶了吧。
苏易安笑了笑,几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与她直视,语气温柔地问道:“你的腿最近怎么样还疼吗”
紧跟着苏易安过来的安歌听见这句话,才注意到这女子的腿上裹着厚厚的毯子,她身边还放了两根拐杖,看来应该是腿脚有些问题。
“不好!一点都不好!疼死了!苏哥哥,你快帮我治嘛,真的好痛啊!”她皱起本来就满是褶皱的眉头,那语气好像是在和苏易安撒娇。
看起来,她应该是很喜欢苏易安。
苏易安很有耐心地哄着她:“好,你乖乖吃药,吃了药就不会疼了。”
女子乖巧地点了点头,苏易安这才起身,对身后一头雾水的安歌道:“安歌,你也看完敬妃的医案了,你知道她将死的几个月是什么样子。”
安歌目光从女子的身上移开,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嗯……我娘和敬妃,大限之前,都神志不清。”
很明显,面前这位,也是一样。
“是,静姑姑与你娘同岁,原本都是在敬妃身边当差的,如今也神志不清。而且……”
苏易安又望向静姑姑,静姑姑却高兴地像个小女孩一样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自己在那里开心。
苏易安拿开她腿上铺着的毯子,又掀开她的裤腿,一股恶臭也随之传了出来。
安歌怔怔地望着她的半截小腿,那上面布满了黑色的斑点。
“不仅神志不清,而且身体开始腐烂。敬妃腹中的第二个胎儿也没有保住,引产出来的时候,尚未长全的小身体也是腐烂的。”苏易安静静与她对视,他知道安歌已经差不多把这一切串联起来了。
安歌沉声问道:“所以,当年敬妃宫里的,从敬妃到底下的宫女和宫人,全都没有善终”
苏易安点点头:“我打探了很久,有几个宫人也查到了线索,可我找过去的时候,人都已经去世了。只有静姑姑还在,但她……”
苏易安没有说下去,而安歌却知道,这位静姑姑也没有几日可活了。
可她已经神志不清,又怎么问她关于当年的事
“你这般聪明,应该也猜到了
。”苏易安对沉默不语的安歌道,“敬妃,你娘,还有当时敬妃身边的所有宫人,都中毒了,但由于中毒深浅不同,所以存活的年限也不同。”
安歌回想起母亲最后几年病痛的样子,她本只以为是生病了,没想到居然是中毒了,而且到底怎么中的毒,谁下的毒,现在似乎都无从查起。
苏易安看着她紧握的双拳,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安慰道:“你放心,我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出静姑姑中了什么毒,但还有办法慢慢替她调理身体,如果调理的好的话,指不定她还能恢复神智,告诉我们当年敬妃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安歌突然仰起头问道。
苏易安点点头,又道:“还有,我以后还得经常为你诊脉。”
“为什么”安歌先是不解,而后又立马想到了,“你是想说我身上可能也有这种毒”
“嗯。”苏易安点头,“毕竟当初敬妃中了毒,她腹中的孩子就没剩下来。按道理说,你娘是在宫里中了毒,离宫了之后才生下你的,怀你的时候身体里应该一直带着这种毒,但你却好端端的出生了,很可能……很可能是这种毒在身体里有一段潜伏期。”
“潜伏期”
苏易安解释道:“它可能要在身体里沉睡几年才会发作。你娘怀你的时候,毒没有发作,你也没有问题,而在生下你几年后,才慢慢开始发作。你身上可能也带这行毒,只是现在还没发作。”
“我……”安歌有些慌,“我将来也会这样吗”
“我不会让你这样的,”苏易安轻轻执起她的手,“我必会找到解毒的方法!”
“我……”安歌立马抽回自己的手,没有注意到苏易安突然黯淡下来的眼神,故作轻松地道,“我也不一定中毒,不是吗”
“嗯,那倒也是,没有中毒最好。”苏易安宛若无事,低声说道。
说完,又提了提自己的药箱,道:“你陪陪静姑姑,我去给她煎药。”
安歌点点头,苏易安便去了厨房,点火煎药。
宁九一直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苏易安,此时见他走了,自己才走到安歌身边,用只有安歌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苏太医对姑娘似乎有其他想法。”
安歌隔着一道虚掩的门看着里面忙碌的苏易安,淡淡地笑了笑:“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想法。”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这阵仗堪比生孩子
从静姑姑那里回来后,苏易安以替安歌诊脉为由日日来安歌的住处,袁起禄每次都气得恨不得上去直接掐死苏易安。
宁九是知道苏易安过来的目的的,她跟着他们俩一起见过静姑姑,也知道那毒的霸道。
虽然现在还不能断定安歌真的中毒了,但小心翼翼地对待着,总是没错的。所以苏易安来,她并不反对。
而且姑娘都亲口说了,她和苏易安绝对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要是有的话,别说袁起禄不饶他,她也得为她家将军扫除障碍了。
于是每天苏易安过来的时候,宁九就找个理由把袁起禄骗出去,叫他去全京城各地给安歌买吃的。
这一日苏易安给她诊过脉,又提了一下静姑姑的事:“我早上才从静姑姑那里过来。”
安歌早就眼巴巴地想问了,此刻见苏易安提起,立马问道:“她好些了么能不能记起一些以前的事”
苏易安迟疑片刻,摇摇头道:“还是老样子,不提回京城就还好,一提就犯病。”
安歌回忆起几天前她慌乱的样子,蹙起眉头:“她看起来很怕敬妃,难道她是敬妃所害可据我们一直以来的分析,敬妃也是被别人所害……”
苏易安收起药箱,又回头无奈地看向她,道:“你只知道关心她,怎么不关心一下你自己”
安歌望向他,笑道:“我我不是没事吗我觉得你就是杞人忧天,我应该根本没中毒。”
苏易安仿佛怔了一下,又垂下眸子道:“你若没中毒自然是最好的。”
安歌总觉得这话说的有点别的意思,不过苏易安没直说,她也就没问。
苏易安走后,将军府又派人过来叫她,说是景澜要找她询问一下《京报》的进度。
他身为大东家关心一下自己的产业无可非议,于是安歌就带着账本一块过去了。
二人隔着一张桌子坐下,安歌省了客套直接翻开账本向他一一汇报。
只是……景澜叫她来可不是为了单纯听她报账的,此时正支着下巴望着她认真翻账本,眼神温柔深邃。
“……对了,新一期邸报刊发时间间隔久了一些,因为这一期我与平乐商议着再加一个话本的连载,她那本快发完了。”安歌报完了账,又随口与景澜汇报道。
景澜点点头:“你看着办。”
话说到这里,安歌又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了,她与景澜对视片刻,沉默一会儿,便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景澜张了张嘴,本想随便找个话题留下她再说会儿话的,却在将要说出话时,瞳孔突然放大,到了嘴边的话也变成了惊呼:“你怎么了!”
“我什么怎么了”安歌奇怪地看着他,又突然感觉到鼻子下一阵温热,她伸手擦了擦,再把手拿开,就看见右手食指上鲜红的血迹。
与此同时,整个脑袋就像嗡嗡作响,眼前先是一红,继而又是一黑,她便直直向后倒去……
只是在摔到地面之前,先落入了景澜的怀抱。
……
全太医院所有暂时没有急活的太医都被叫到了将军府等候命令,包括苏易
安。
目前,有两位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在里面给安歌诊脉,其他人都在外头,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景澜,不敢说话。
只有苏易安不停往房间里张望,许久不见动静,不由担忧道:“景将军,下官也进去看看可好”
景澜对他可没什么好感,不仅怀疑他身份还知道他总爱对安歌动手动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觉得两位太医令不如你”
这话一说,别的太医也往苏易安这边瞅了过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