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报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乱步非鱼
景煜整个身体绷得更直了,对景澜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副认真的样子,仿佛是在承诺什么军机要事。
安歌的眼睛在二人之间转了一个来回,最后落到景煜身上,道:“方才我已经与将军商量过了,日后军中无事,你便为我做事,帮着我卖邸报,可好”
景煜一脸惊喜,点头道:“好。”
安歌温言道:“嗯,你在天津卫的差事做的很好,我现在有个差不多的活要指派给你,京城有一家卖珠宝器具的,叫凌琅阁,你上门与他们谈合作。你现在可以先回住处想一想,想好怎么做再来与我商量,三日内给我答复便可。”
“是。”景煜应下来,便先回去想办法了。
房中又只剩下安歌和景澜二人,安歌转头与他道:“你在军中是不是很凶”
景澜不解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见景煜好像很怕你,你一说话,他便整个人都绷直了回你的话……按理说你与他认识的时候,你们俩还都是孩子,又这么多年的交情,应该不是这样的关系才对。”
景澜很是无奈:“他每次见我都战战兢兢,然而实际上我待他如同亲弟弟一般,真不知道他怕我什么……大概是他当初亲眼目睹了我屠了一船倭寇,所以怕我吧。”
安歌想象了一下景澜满身鲜血,目露杀意,一个人屠杀一船倭寇,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样子,也是遍体身寒,点头道:“应该是,我若是亲眼目睹你在战场上的威严,我也要害怕你。”
景澜轻笑,伸手勾了勾安歌的下巴,一脸痞气地道:“你若是见了我战场上的英姿,你只会更爱我。”
安歌:“……”
这人真的是好不要脸……
后面几日,派出去卖邸报的几个人陆续回来了,每个人卖的数目都不同,不过好的是,算下来都没有亏损,最少也是保本小赚。
邸报,在任何地方都算新颖的东西,他们就算做的不好,也不会差到哪里。
这部分钱不多,主要是打通了外地的市场,像天津卫这种卖的多的,日后新刊发的邸报就可以送多些过去。
再清算一下《京报》这半年来的收入,足足可以拿出白银十万两有余,景澜写了个折子递给皇上上报了此事,还把此事归为皇上和皇后的英明决策。皇上龙心大悦。这笔钱也全都用在了犒赏将士们身上。
虽然明面上说是皇上和皇后的功劳,但实际上朝中不少人都知道《京报》其实是景
澜的私产,他愿意拿自己的钱来犒赏将士,还这么乖顺的不居功,叫朝中大臣敬佩。一时间想结交景澜的大臣更多了,只是景澜依然我行我素,谁也不亲近。
军队安定是国家安定的保障,百姓也才能安居乐业。只是百姓不知情,真的以为都是皇帝的功劳。如今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能听见百姓夸皇帝英明神武,不少人还把皇帝和皇后的画像当做神一样供奉在家。
好在景澜也不在意这个……
要是手握兵权的还在意这些名声,那就完蛋了。
景家世世代代能在天子眼皮子地下活的好,也是因为有这觉悟。
景煜办事得力,说服凌琅阁的主人掏了五百两银子买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将由柳平乐主笔,她会将凌琅阁源远流长的来源说个通透,再详尽介绍阁中各色珠宝。
柳平乐写这种文章一般只需要两日。
到了日子,安歌等了一天也没有见柳平乐拿文章过来,心里觉得古怪,便打算和宁九一同去柳府找柳平乐。
二人正要出门,八组的人突然来了,拦着安歌就喊道:“安姑娘,大事不好了!柳家出事了!”
安歌愣了愣神,赶紧把人代入前厅坐下,着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人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今早,左司直郎贺枫唐家的一个庶女贺青青自缢于国子监女学门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柳大人家就被封了。八组奔走一日,也弄不清缘由,只听说好像贺家女儿的死是被柳姑娘所害……”
“怎么可能!”安歌倒吸一口凉气,紧张道,“知道那贺青青为何自缢吗”
那人摇头道:“不知,说是三法司把消息给封锁了,我们能查到的仅此而已。”
“三法司都出动了”
宁九见安歌着急,忙劝道:“姑娘,此时恐怕要亲口问柳姑娘才能找到内情。”
安歌点点头,八组的那人听了宁九的话,又担忧道:“可我们亲自去柳府外头看了,柳府被很多兵卫围得水泄不通,估计姑娘很难进去……”
“事情没查清楚,就把柳家给围起来了三法司凭什么做事如此激进……我看,怕是东厂出手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柳府群众真争气
一帮忠心的丫鬟和小厮自发跟着安歌,每个人都拿起了扫把锅铲等可以防身的东西匆匆赶去保护柳平乐。他们还没到柳平乐的院子,就远远地听见了那边的吵闹声。
那些所谓看守院子的重兵,此时都笑眯眯地在一旁看好戏,摆明了是叫贺家和柳家自己闹,安歌趁乱混进院子,看守的也以为是过来打架的丫鬟,没太在意。
院子里,柳平乐发髻凌乱,正双目通红的与一四十来岁的女子厮打在一起,那女子口中还咒骂着:“你这个畜生!若不是你把我女儿给教坏了,她怎么会小小年纪就跑出去和男人私通还珠胎暗结!都是你害得!我今天就撕了你的皮,反正你也没脸没皮!还教书!这世道出来抛头露面的女人能是什么好女人你个荡妇,你还我女儿命来!”
那人还有更多恶毒的话,柳平乐哪里忍受过这种直白的辱骂,也还不了口,只能扯着那人的头发,扯得越紧,那人就骂的越凶,什么污言秽语都说的出口,不堪入耳。
安歌挑了挑眉,想必那女子就是贺家主母了,不过,她怎么觉得那女人脸上只有戾气,没有一点点失去女儿的伤心呢
对了,之前八组的人说贺青青是庶女,这个人是主母,她肯定不会对不是自己生的女儿有多伤心了。
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小厮也三五成群成群厮打辱骂,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有空去护着自家主母和小姐。
安歌猛地冲上去,试图先分开柳平乐和贺家主母,本打算劝二人冷静下来,好好谈谈。
可没想到刚挡入她们俩之间,就被贺家主母朝着她的肚子狠狠地踹了一脚。
安歌顿时小腹生疼,一时间气得也不管什么讲道理了,上去抱着贺家主母的脑袋就给柳平乐使眼色。
柳平乐这才注意到她来了,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一边哭一边冲着贺家主母一阵拳打脚踢。
闹剧持续了好一会儿,突然又从外面冲进来一批人,为首的一位大喝一声:“都停下!停下!成何体统!”
话音一落,一伙带刀枪的人冲了进来,拿着刀架上几个人的脖子,院子里众人这才立即冷静了下来,随后又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柳宗方也跟在后面,心疼地看了一眼发髻凌乱、满眼泪痕的女儿,上前弓着腰对为首的三人道:“此案劳烦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三司出动,可见圣上重视,我们柳家上下也绝对会配合各位大人查案,但如今查也不查,东厂的人便将柳府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却独独放了贺家的人进来闹事……各位大人,请替下官做主啊。”
柳宗方刚说完,还不等那三位大人说话,贺家主母便“哇”的一声扑倒在地,哭喊着道:“各位大人务必替我女儿做主啊,我女儿在府上时那么乖,本来不去上什么女学就绝对不会出事,是柳平乐亲自上门请我女儿去女学上课,我女儿才会被男子引诱,最终一尸两命啊!我看这小贱人就是和外面的男人说好了,表面上说是教学,背地里做一些猪狗不如的污秽之事!”
这话是裸得把柳平乐比作那些拉皮子的,柳平乐气得要起身揍她,安歌赶紧拉住她,死死按下她的手……如今三法司都在,切切不能冲动。她现在要
是动手大人,就正中贺家下怀。
柳平乐咬咬牙狠狠地瞪了贺家主母一眼,又昂起头对三位大人,苍白无力地辩解了一句:“我没有……”
贺家主母咬牙切齿地道:“你没有你敢说你没有早就知道了我女儿和外面男人有染的事”
“我……我虽然早就知道贺青青与男子有纠葛,但我已经警告过她,并且私下多次劝说她……”柳平乐一想到自己的学生一尸两命,不管怎么样也觉得自己有责任,说着说着语气便弱了下来,再想到贺青青青春年少,就这么没了,也是伤心难过,止不住地流泪。
贺家主母不依不饶道:“你既然知道,你又没本事做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青青的母亲啊,你若是告诉我,我定会为她做主!哼!我看你就是故意纵容青青与男子私会!”
柳平乐怔怔看着她:“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们吗我还以此来威胁过贺青青,我说过要是她继续与那男子来往,我就告诉她的爹娘,是贺青青求我不要说的,她还说你身为主母,已经逼死了她的生母,你若是知道此事,她在你手里也难逃一死!”
“你……你……”贺家主母见柳平乐快把脏水泼到自己头上了,就不再说这个,转过来骂道,“你当然不敢承认!哼!你那么积极奔走,到处喊女子出去上课,你不是拉皮子的你图什么你自己是个抛头露面出来放荡的贱人,你就巴不得把全京城的官家姑娘都跟你一样成贱人!”
跟这等泼妇吵架还有什么道理可言柳平乐双目通红,若不是安歌此时死死握住她的手,她真恨不得上去抽这人两耳光。
那三位大人都面色凝重,柳宗方只能在一旁做些无力的辩白,也没有人理会他。
安歌突然“砰”的一声重重磕了个响头,这一声果然吸引了三位大人的注意。
她本就看着柔弱,此时满脸脏兮兮的,衣裳也多了些褶皱,唯独那双眼睛明亮如星,似乎强忍着泪光,比柳平乐这种直接哭出来的更叫人觉得可怜。
未等他们问话,安歌便大呼道:“各位大人,贺家主母对当今圣上大不敬!对孔圣人大不敬!请大人将她就地处决以维护天家之
第一百六十八章 告别和新的开始
贺家主母一声痛呼,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右眼,鲜血从她的指缝渗透出来,顿时疼的她满地打滚。
接着,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安歌抬头,远远看见景澜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景煜手中握着一把小弹弓,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
景澜直直走向安歌处,俯身扶起她。
众目睽睽之下,景澜将安歌揽入自己怀中,微微一笑道:“你动不动就跪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你忘了自己是郡主了么”
“郡主”那三位大臣是认得景澜的,但安歌这个郡主,他们实在是不知道的。
要怪也怪这个“郡主”确实儿戏,册封礼都没有,只有皇上和皇后的口头册封,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也不认识安歌。
景澜转脸看向他们,道:“是啊,她不仅是皇上御口亲封的郡主,还是我的未婚妻。郡主看见闺中好友被人污蔑,出言为她辩解两句,不为过吧”
“不为过,确实不为过。”三法司的三位大人连连说道。
“至于此妇……”景澜低头冷冷地扫了贺家主母一眼,“殴打堂堂郡主,我为了救郡主和维护皇家颜面,出手射瞎她一只眼,也不为过吧”
“不为过、不为过……”
那三人说完,还叫人立马把地上痛呼惨叫的贺家主母给抬走了。
景澜又垂眸看着安歌,见她衣衫脏了,便脱下自己的袍子披在她的身上,目露凌厉之光:“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叫人欺负你。”
一边还跪在地上的柳平乐只觉得自己的眼要被闪瞎了……心中暗暗腹诽,还欺负她,怕这世上没几个人敢欺负你媳妇。
安歌也昂头与他对视,有他在身边,突然觉得很安心,也更加冷静。一时间不少想法汹涌而来……而此时最先要做的,是确保柳平乐平安无事。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出言为柳平乐辩解,景澜便对那三法司的大人道:“三位大人,听闻此案尚未水落石出,我没有要干涉各位大人查案的意思,只是今日恰好听见外头有些传言,说是与死者有染的男子乃王兆中王大人家的小儿子,所以为各位大人提供一个线索。”
那三人连连应声谢过景澜,为首的大人道:“多谢将军提点,我们定然连夜审问。”
“各位大人审案,我对此一窍不通,也不方便旁听,相信各位大人必然会还无辜者清白。”景澜与他们说完,又看向还守在外面的那些兵丁……
“至于东厂的人,此案圣上既然说明叫三法司会审,谭督主便不必辛劳了。你们都回去吧。”
景澜也带了一波人来,那些东厂的人此时若是真不愿意走,那就只能硬来了。
景澜和东厂暂时没有直接的冲突,打起来也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他们迟疑片刻,为首的下了指令,便都退下了。
如此安歌也放心了下来。本朝三法司审案还是公允的,只要谭与白不插手,定能还柳平乐一个清白。
……有他在,自己连口舌都不必多费,这些事便可迎刃而解。
安歌也不方便再次多久留以免干涉三位大人查案,她回头深深地看了柳平乐一眼,柳平乐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她也点了点头,这才和景澜一同离开柳府。
景澜派人去叫了马车过来,本想让安歌上马车,安歌却没有立即上去。
天边不知何时压了一片厚重的乌云,安歌昂头望向那片乌云,喃喃道:“好像要下雪了。”
景澜紧了紧安歌身上的袍子,满眼都是心疼。她前两个时辰,钻了猪圈,跑了地道,还去和人打了架,此时的样子实在不怎么好看。
“你陪我出城走走,好不好”安歌突然又看向景澜道。
景澜默了会儿,道:“你也说待会儿可能要下雪,且如今天色已晚……不如过两日,雪化了再出城如何”
安歌垂着眸没有说话,可眼眶中却突然盈满了水汽。
突然之间这样的伤感,应该不是出于为柳平乐的担心,那就是……
景澜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回头与景煜和宁九吩咐了一句:“你们先回去吧,不必跟着我们,我和安歌出城走走。”
“主人……”宁九也很担心,可也知道劝不住,只好道,“主人和安姑娘最好能在两个时辰内赶回来,看着天色,今晚指不定有大雪。”
“我知道。”景澜点了点头,又叫车夫也先回去,自己跳上马车,伸手对安歌道,“上来。”
安歌却有些迟疑,目光闪避,与他道:“九姑说的对,快下雪了,还是改日再出城吧。”
“走吧,能赶回来。”景澜轻笑道,“若不让你今日心愿达成,想必你一整夜都睡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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