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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不等燕子回答,她又道:“简直一点胜算都没有,所以我一定要睡着。倘若你趁我睡着了下手,我便不必担惊受怕,死个痛快不好吗”

    “你倒想得开。”

    “我若想不开,早已死了。”

    荷花漱过口,坐在桌前吃饭。

    鸨婆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米粥。

    米粥很稠,以荷花的饭量,吃大半碗就能填饱肚子。

    除了米粥,还有两张馅饼,一碟小菜。

    饼是鸡肉馅儿的,饼皮上有绿油油的葱花和颗粒分明的黑芝麻,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燕子很不客气地拿起一张饼就吃。

    荷花道:“你不怕我下毒吗”

    “你没机会。”燕子道。

    昨晚荷花一直睡着,若她离开过床榻,或有人进屋与她商量过什么,燕子一定会察觉。

    “看来你清楚我昨晚的一举一动。”燕子道。

    “我知道你何时翻了身。”

    荷花翻了个白眼,指了指窗口,道:“那等下吃完东西,可否麻烦你哪儿进来的从哪儿出去。”

    燕子正是翻窗进来的。

    “恐怕不”

    这回,荷花打断了燕子。

    她指了指床榻下的恭桶,道:“我要方便一下。”

    燕子语塞,胡乱往口塞下第二张油饼,一言不地翻窗离开。

    这天早上,秋阁的鸨婆被荷花的饭量惊呆了。

    如此纤细的一个女子,竟将她送去的饭食一扫而光。要知道,鸨婆可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呢。她捉摸着,荷花怎么着也得剩下一张油饼,正好让她打打牙祭。

    没有的,连一粒芝麻都没剩下。

    今日荷花未出秋阁,整整一天,她都在遴选姑娘,将姿色说得过去的留下,其余歪瓜裂枣的,则只做为侍女人选,教习她们步态走姿,使其看起来落落大方。

    教习几遍后,荷花让她们自己练习,余下可以继续接客的姑娘,她则教了一些化妆技巧,又列了一张单子,差遣店里的仆役去往京城她熟悉的脂粉铺子,采购一些她认为好用的胭脂水粉。

    若要改变一个女人的形象,最快的办法便是从妆容着手。

    果不其然,这天下午,商队陆续进入鄂县后,荷花所管理的四间院阁,生意明显好了许多。

    当然,荷花很清楚,最主要的原因并非这些姑娘做出改变,而是因为赌坊关张了。

    晚间她坐在房间内数钱时,燕子又来了。

    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荷花低头,看着手的铜钱愣了一弹指,觉忘记数到哪儿了,便有些气恼地将两堆铜钱合至一处。

    燕子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待荷花将铜钱全部收进一只钱袋,她才道:“官府竟没抓住你,可见那些衙役不行。”

    “就不能是因为我太行了吗”燕子道。

    这人竟然会开玩笑他是在开玩笑吧

    荷花看了他一眼,“你打算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呵,意思是打着保护我的旗号,天天跑这儿蹭吃蹭睡呗你究竟是杀手还是骗子”

    燕子低下头,不愿跟一名女子逞口舌之快。

    荷花又道:“今日白天你一直在秋阁吗”

    “你在哪儿,我自然就在哪儿。”

    荷花暗寸:也不知这人是不是撒谎,她可未曾现这人的踪影。

    “明日我要出门,你难道要跟着我吗”

    荷花接连问,燕子抿抿嘴,有些无奈。

    “嗯。”他答道。

    “你不怕被衙役现”

    “你难道没现,街上巡逻的衙役、兵丁并不多,他们以为我逃出了鄂县,便撤下了搜查的人手。”

    “这倒是真的。”

    “不早了,你快些睡觉吧。”燕子道。

    他实在不想再跟这个女人聊下去了,救人果然杀人麻烦多了。

    荷花第二天清早考校了姑娘们的练习结果,她很严厉,当初教习姐姐是如何对待她的,她便如何对待这些姑娘,因为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并不恨那些严苛待她的人。

    一个姑娘走路时肩膀不稳,让人看着心里没来由地慌,荷花罚她给大家洗三天恭桶,还有一个姑娘,曾经是一间院阁的头牌,当众顶撞荷花,当时便被贱卖到最下等的暗馆,以儆效尤。

    暗馆是最便宜的妓院,客人粗鄙肮脏,因为手续不全,暗馆并不受官府保护,常常出现客人欠钱或者殴打姑娘的事。

    在暗馆待上一阵子,好人也会变的神经兮兮。

    看着荷花毫不手软地将那姑娘的sn契转给了暗馆,前后不到一刻,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那不知天高地厚




一三九 荷花:啊啊啊啊要死啦!!!
    “你走开!走走走!”

    荷花手脚并用地向后缩,脑袋磕在桌裙边沿,也顾不上疼。

    她抓起手边能抓到的所有东西,胡乱丢向靠近的凶徒。

    杯碗,又或者是掉在地上的肉丸,统统向着凶徒的脸招呼。

    她实在没什么与人打斗的经验。

    眼瞧着凶徒靠近,捉住了她的一条脚腕,荷花崩溃地哇哇大叫,挥舞着筷子去戳那人的眼睛。

    对方只伸手一挡,筷子就断为两截,立即脱了手。

    对方扬起匕首的瞬间,荷花听到了脚步声,是小二的脚步声。显然楼上的动静引起了小二注意。

    “客官怎的了”人还未到,担忧的询问已传了上来。

    但燕子比小二更快。

    他自窗口翻身进屋,一手拎住凶徒的后脖子,将其从荷花身上揪了起来,另一只手上的箭矢稳准狠地戳进了凶徒的前心。

    箭矢被他当做匕首,一下还不够,怕凶徒死不透,一瞬之内燕子接连在他身上戳了四个窟窿。

    这是荷花头一次看到一个人的心血,随着心脏跳动,血从箭矢戳出的孔洞里喷洒出来,一股一股。

    喷了五下,心脏终于跳不动了。

    “客官……啊啊啊啊——”

    小二的惊叫让荷花回过神来,她四下张望,哪里还有燕子的身影。

    荷花起身,将手上所沾的鲜血抹在裙摆,对赶来的店家道:“快快报官。”

    店家也吓丢了魂儿,只听从照荷花的安排,傀儡一般转身向官府冲去。

    “等等。”荷花又叫住了店家,“你想好了,真的要报官”

    店家停住脚步,看着荷花,慢慢回了魂儿。

    荷花继续道:“店里有人横死,以后你们的生意还能做吗官家会不会为难你们”

    店家的眼珠转了转,他看看周围,确定只有荷花与小二在场,便吞了吞口水,试探地问道:“那……不报官了”

    荷花没回答,而是反问道:“这两人,你们认得吗”

    小二举了一下手,颤声答道:“我去卖蟹丸时见过他们,是赌坊里的拳师。”

    “赌坊的人”荷花皱起了眉。

    “准是的,错不了。”小二向前凑了一步,垫着脚又确认了一遍。

    “那就更不能报官了。”荷花循循善诱道:“黄员外生前作恶多端,他的手下亦作威作福,不知结了多少仇,死有余辜,即便报了案,县衙也不过就是糊弄一番,查不出什么的。

    况且,刚才我亲眼所见,凶手身手相当了得,咱们报官,若引得凶手不快,可就麻烦了。”

    掌柜的还在犹豫,荷花不给他细想的机会,催促道:“你这里不是有剁肉刀吗,快拿来,剁开了好运尸出去。”

    掌柜的与小二对视一眼,下楼提了刀上来。

    荷花又道:“我去找辆马车,帮你们运尸,别忘了关好店门,免得生人闯入。”

    这一日,蟹店关张歇业,没人注意到,半夜时分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蟹店后门,赶车之人拍了五下门,低声道了一句“是我”。

    店家将门打开一道缝,紧张地观望片刻,终于和小二将几只布包抬上马车。

    赶车的是一名胡服劲装女子,黑纱蒙面,东西抬上车后,掌柜的亦跳上了马车,女子低声问道:“捆上石头了吗”

    “放心,沉着呢,丢入水中绝不会浮起来。”

    女子轻轻在马臀上抽了一鞭,沉默地将车赶到河边。

    四更天,荷花回到了秋阁。

    死人真沉,加了石头就更沉了。荷花一边垂着腰,一边暗自叫苦。

    燕子又从窗户翻进了荷花的房间。

    “你不必如此。”燕子道:“报官也无妨的,他们抓不住我。”

    “不仅是为了你,报了官我也麻烦。”荷花道:“黄员外之死与我们确有干系,他的手下想要杀我,这说得通,可是杀死冯员外的凶手,也就是你,为何要救我我解释不清。

    而且,你也别太小看吃公粮的,若县令起了疑,派人盯住我,你能保证绝不露出马脚吗我可不想给你垫背。”

    燕子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他是不会道谢的。

    荷花问道:“对了,你叫什么”

    “你现在信我了”燕子道。

    “嗯。”

    “燕子。”

    “啊”

    “我叫燕子。”

    “我知道了,今日谢谢你。”

    荷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终于问道:“你……要不要睡榻上来站着睡……也太奇怪了。”

    燕子连连摇头,可疑地脸红了一下。

    荷花自个儿往榻上一歪,“随你便吧,老娘今日可累惨了,不管你了。”

    燕子却没有默默睡觉的意思,他一本正经地分析道:“黄员外豢养的犬牙我了解,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绝不是效死忠的主儿。

    今日那两个刺杀你的凶徒,不是为死去的黄员外报仇。”

    “你的意思是……”荷花揉着眼睛,打起精神分析道:“他们是受人所雇”

    “只有钱能驱使他们做事。所以,应该是。”

    “可是黄员外和陈初秋都已死了,谁会……”荷花猛然坐起,道:“陈初秋有个哥哥,我见过他,叫陈春什么的……他们兄弟俩一个春一个秋,会不会是……”

    燕子突然问道:“你怎知道陈初秋死了”

    “消息已传开了呀,县衙内……”

    “你见过他的尸首吗”

    荷花一愣,道:“难道……陈初秋没死不会吧……”

    “不应该,他没那么容易死。”

    “为何”

    “他的女儿乃是尉迟将军的爱妾,他勉强算是尉迟将军的丈人,谁敢动他”

    荷花更加诧异了。她干脆起身,端起桌上的水壶,往手上倒了些凉水,又拿凉水拍拍脸。

    “从来没人提及此事。”荷花道:“是因为我来鄂县的时间太短吗”

    “不是,据我所知,陈初秋本人也在隐瞒此事,他毕竟是个经营院阁的贱商,怕给女儿脸上抹黑。”

    荷花低头沉默。

    燕子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纵是心狠手辣的陈初秋,对自己的孩子也是维护爱怜的。”

    两人沉默了许久,燕子觉得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已分析不下去了,荷花显然有这别的心事。

    燕子道:“你明日可否待在秋阁,不要出门。”

    “为何”

    “我看你提高了姑娘们的份钱,又给了鸨婆账房仆役等人赏钱,人人欢喜,也都拥戴你,秋阁于你来说算是个安全的地方。”

    “所以……你明日不在我身边吗”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我想去查一查。”

    荷花重新歪回榻上,“好,我明日就待在这里。”

    荷花虽应承下来,燕子却并不放心,说到底秋阁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不过,他的担忧在第二天一早得到了解决。

    吴关来了。

    见到荷花,他很开心,一直担忧牵挂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下。

    “姐姐一切还好吗”吴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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