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怎么能叫流氓呢”缪煞反驳的无比正义快速,“其实你们刚穿过蜂窝山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监视你们啦,主子做过什么我当然是知道的。主子那个叫爷们,纯爷们才能这么大胆好吗”
“缪煞。”狐玉琅再次强调了他的名字,声音比刚才还要提高了一些。
可刚刚经过一场死战的缪煞仿佛把说话当成了放松心情的办法,依然喋喋不休道,“主子,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讲,你不能这么一直是吧,不出手。我吧,打小就学过你们人类的东西,所以会说你们的话,懂你们很多东西,但是我唯一搞不懂也看不惯的就是你们太胆小了。”
“胆小”墓幺幺有了兴趣,她一直很想知道关于荒人的一切情报,自然也包括荒人关于人类的看法。
“对啊,你们干什么事情都很胆小。你们人类里面讲那个故事,就是什么牛郎织女那个,简直了,怎么能这么胆小呢为甚不一开始就追上去呢”缪煞说道这里,仿佛在遐想着什么,“我们荒人不同你们人类,我们什么都很少,吃的少,穿的少,像你们人类能用的法器我们更没有,母物,哦不,女人也少。所以我们打小就知道抢——”
狐玉琅破天荒也没有打断他。
“抢吃的,抢用的,抢女人,抢法宝,抢一切能抢的东西。需要什么,就去抢,想要什么,就去抢,喜欢什么,喜欢谁,抢来就是自己的。所以我们都是勇士,因为仔细想想,如果不抢,我们根本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缪煞的声音听起来很淡定,“像我的部族,让哈端屠杀了,包括我闺女她娘,因为什么,因为哈端的手下看上了我部族里的一颗宝珠,所以他们就要抢。他们抢赢了,我们部族输了自然就该死了。这是很正常的法则——”
“可是你依然很恨哈端。”墓幺幺说道。
“没错啊。”缪煞承认的很快。“那是因为哈端背弃了月之子嗣的荣耀。他可以杀孩子也可以杀母物,可以为了抢东西杀掉我部族里任何一个人。但是他唯独不该不给我部族之人反抗的机会,他用月主赐给他的人族法器,将我部族轰成了平地。他这是侮辱了我们身为勇士的尊严,亵渎了我们部族的荣耀。”
“你不在乎哈端杀掉你的女人,也不在乎他杀掉你的孩子,只是恨他像个懦夫一样不让你们部族的人战斗,是吗所以……”墓幺幺
609、日出
“珊珊,出去我请你吃醋芥活章鱼。”狐玉琅微笑。
墓幺幺点头点的很干脆。“多放点芥末,辣一点好吃。”
“主子我错了,妃子大人我错了。你们随缘,随意,想什么时候搞什么时候搞……”
“……啊啊啊主子疼疼疼,主子我就一条命了别这样心狠手辣不符合你慈祥仁爱的性格。”
慈祥啊。
墓幺幺叹了口气,深深怀疑缪煞能不能熬到他们上帅塔。
……
没有那些荒人的阻拦,两个时辰的路程很快就到了。随着缪煞的身体一晃,正在调息的狐玉琅和墓幺幺同时睁开了眼睛。
“主子,再朝上就会被那座桥攻击,所以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缪煞说道。
“嗯。”狐玉琅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把手放在了气泡壁上将气泡推出了缪煞的墨囊,一路朝上离开了缪煞张开的巨嘴,飘荡在了缪煞的眼睛旁边。
缪煞的这个分身比起之前他们遇见的两个分身都要小上不少,但也有数十米的巨大头颅。他晃着两个触手捧起了气泡,像是拥抱一样使劲揣了两下,“主子大人,妃子大人!我以月之子嗣的荣耀起誓,绝不泄露任何关于你们的事情。”他巨大的眼睛四周飘散着一些浪花碎波,竟似人类那样有着深邃动人的情感。“我以月之子嗣的荣耀送给你们月之故土的祝福,希望你们健康长寿,生一窝小崽子。”
“……”狐玉琅突然打断了缪煞的话。“缪煞,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
“当然是因为你是我主子了”缪煞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以月之子嗣的荣耀对你起誓过认你为主,自是要对你们好了。”
他松开了触手,将气泡朝上大力推去,对着渐渐远去的气泡挥舞着巨大的触手,“主子!妃子大人!希望再也不会见到你们了!”
墓幺幺和狐玉琅当然明白缪煞这句话的意思。
荒人和人类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下一次如果再相见,极有可能是在战场之上了。
“主子!加油!生他一窝小崽子!”遥遥里,缪煞的声音还能听见。
墓幺幺看着沉默并不多语的狐玉琅,突然问道:“为什么改变主意没有杀缪煞瑾云哥哥不是素来行事干净利落绝不会留下任何隐患的吗难不成还对那只荒人小章鱼有了感情瑾云哥哥这些年没少做斩草除根的事情吧,死在你手里的那可是人类。这个,可是和人类为敌以人类为食的荒人。”
狐玉琅此时看起来倒是十分会享受的,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茶桌,慢悠悠地沏起了两杯茶,仿佛听不出墓幺幺语气里的刁钻。“缪煞是个极为聪明的荒人,甚至不输我所见过的一些大人物。你以为他不惜为了我们牺牲两个分身,一路上那么主动的献殷勤,攀话只是因为他性格如此吗迎战哈端时,他就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出卖我们哈端也不一定会不会留他活口,而我们甚至根本不会给他出卖的机会,我会用绞魂钉第一时间先杀了他。而选择和哈端一战,哪怕死上两个分身,也还有活下来的机会。最好的是,还能表现出对我们的忠心耿耿。有如此智谋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到一旦他把我们送到目的地就是他的死期”
“他一直在博取我的注意,是因为觉得我会比你心软更好攻破吗”墓幺幺笑了起来,“还真是有种莫名的被人看不起的感觉。”
“珊珊好胜心真强。”狐玉琅端起一杯茶来,递给墓幺幺,“所以我不杀他。其一,已经没有杀他的必要。我们上帅塔的事情,荒人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他们猜不到我们到底为什么要上帅塔,也拿御尺桥无可奈何。我反而更希望缪煞告诉那些荒人有两个人类登上了御尺桥,荒人里面也不乏极具计谋之人,这些人打死也不会猜到我们上帅塔是为了杀管忠,只能乱加揣摩,到时候难说会不会自己阵脚大乱,说不准还想
610、旧债
煌光终撕裂黑穹。
日出。
没有了海水的浸泡,气泡渐渐褪去。两个人半潜在海面上,眼前高耸入云的帅塔将他们笼罩在苍龙一样的阴影之中。
云遮清辉,海阔浪远,开窗入目便是一片盛烈的美景。无论看过千百次,都仍会心生慨叹。管忠转过身走到书桌旁,准备查看今天的议程,可刚翻开第一页,他便瞬间察觉到一种格格不入之感,转手去抓自己的长刀扭头便刺。
不愧是浴血与战争中出身的将军,感觉极为准确。一男一女毫无征兆地站在他的面前,就像是凭空从空气里变出来的那样事先毫无丁点气息泄露,犹如鬼魅那样让人心生寒气。
常年浸淫于实战的人逻辑和反应自然也不是常人可语,此时管忠根本不像正常人那样还去思考所谓的前因后果,更不多说哪怕一个字的废话,化力瞬发与手,两只长柄斧从左右两侧兵器架上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形成两只化力凝出的土棕色猿猴冲着墓幺幺和狐玉琅一人一只撕咬而去!
砰砰——光影爆裂,化力汹涌,黑光白光紫光混合绞杀在一起,争先恐后的拼斗不分伯仲,在这并不宽敞的房间里接连爆炸,将房间内普通物事碾成了碎末,就连地板和墙壁都硬生生地掀薄了一层皮。
双方缠斗了数十招,狐玉琅再也忍不住说道:“珊珊你说过不杀他的!”
管忠有点不明所以了——刚才一道裹挟着雷电轰鸣的纯粹化力冲着自己的腰腹袭来,又两道黑白钺影奔他面门而来,他本都已经做好硬抗一波去抵另一波反正都要受伤的抉择了,结果那两道黑白钺影却半路拐弯愣是拦住了那拨雷鸣电闪,分明是救了他。而此时听到这男人说话,管忠的心里也有了分明,看来两人的目的有些奇特啊。
“嘁。”墓幺幺有些可惜。她的确不杀管忠,可是她没说不让他受伤啊,而且看管忠这个块头,很明显最好是受点伤才更容易谈判吧。可是狐玉琅那防备的架势,也由不得她继续胡闹了,于是她收回手里的生灭力,开口了:“管大统领,咱们谈谈呗。”
“哼——”管忠手里的法器很明确的代替他告诉了他们的答案。墓幺幺硬生生的接住了管忠这记猛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愣是轰出一个大洞来。
狐玉琅也没想到管忠竟然这么油盐不进,说动手就下死手,不由也有些怒意,顾忌自己的天狐族的身份不能放出本命狐火怕被管忠认出,只能用夜鹤惜雪钺加持着化力扭头刺去,这边一把将墓幺幺从地上抱起,冲到了管忠的死角站住。“管大统领!”狐玉琅急说道,“你不用拖延时间或者要故意制造动静把你部下召来,这里下了符咒,他们无论如何也察觉不到的。”
而管忠显然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了,双斧一横,冷笑着就再次朝他们冲了过来。
“管忠,宫里有人让我来杀你。”墓幺幺擦掉嘴角的血,扶着狐玉琅站定了,不紧不慢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管忠此时杀招已至他们不足半尺的距离,听到这句话之后愣是生生转了一个巨大的弯,将他身后仅存的书桌瞬间炸成了齑粉。他总算收起了要和他们死斗的架势,盯着墓幺幺说道,“你是刺客”
“没错。”墓幺幺根本不顾旁边狐玉琅的阻拦,承认的很是干脆。
“那他呢”管忠朝狐玉琅努了努嘴,“也是刺客”
“不,他是你的救兵。”
“哈哈,姑娘你这是在逗我玩吗”管忠虽大笑,可眼睛里依是杀意满满的。他话锋陡然一转,“两位似乎有很多秘密,不过我没兴趣听,先把你们两个送去阎王爷那里慢慢讲就是了。”
“管忠,你父亲你爷爷世代都是月族的亲卫统领。到了你这一代,月族称王,你本应该成为皇家禁卫峯月军的第一任统领。可是你我都看到了,你成了龙襄军统帅。聪明人都看得出来,龙襄军,说得蛮好听,十大精锐部队,可和峯月军比起来,不过就是发配边疆了。可倒是没几个人知道,你是自个请求发配的。为什么当年你在宫里参与了什么事情,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了吧”墓幺幺这样一番话说出,连狐玉琅都忍不住有些愣怔。
&nb
611、好人的错误
“哈”
“……”
狐玉琅的表情虽然比淡定了不少,可他微蹙的眉锋也能看出他此时一样很惊讶。
“刺客……大人,恕管某愚钝实在没明白你的意思。”管忠说道。
“不明白吗”墓幺幺看着他的眼睛缓缓说出一个名字来:“梁出闻。”
听闻此名,管忠的瞳孔瞬间放大,又急剧缩小,表情一时也是复杂至极,交缠着恐惧震惊和怒火以及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劝你最好放下要和我拼命的想法。”墓幺幺一语点破他的想法,“你杀了我们也无济于事,救不了你的妻儿同族,也救不了梁出闻。”
呼哧呼哧,在大口的喘息声里,管忠双拳死死攥紧,闭眼调息了许久才睁开眼睛,“你到底要怎样。”
“管统领心里早就明白了就别跟我故意绕弯子了。”墓幺幺走到另外一边窗旁,透过烟云袅袅远眺长长的御尺桥,“梁出闻不是被你就藏在这御尺桥了吗,把他带来给我就好。”
“不行!”管忠梗着脖子怒吼,“你不能这样做!”
“那我就只能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带走了。”墓幺幺幽幽叹气,“倒时便再无人荫庇你族,宫里那位向来喜欢斩草除根,你那娇妻稚子,年迈老父,同族胞亲大概用不了几日就能在地下与你相会了。啧,别这么凶的盯着我,你就是在这里杀了我们,宫里那位也会再派出刺客来杀你,那些刺客可不会像我这么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了。”
“最重要的是,你一旦身死,那这龙襄军群龙无首,海里头虎视眈眈地畜生们随时就能爬上这座桥。”墓幺幺话锋一转,说道。
“哼,那些荒人做梦也别想。就算我死了,御尺桥护桥大阵的阵宝也会传给我的继任者,他也绝对会誓死守卫住御尺桥,绝不让荒人半个爪子碰到御尺桥!”提到这个,管忠看起来更加激动了。
“管大统领你还没绕过来弯么。”墓幺幺有些可惜又有些怜悯的样子,她看向狐玉琅,“你以为为什么你这个救兵不论如何也要救你你有什么值得这位出手不惜一切也要把你救下的优点吗”
管忠也不由得看向狐玉琅,很明显有些迷茫。
狐玉琅虽满腹疑虑,可他知道此时他也必须得开口劝管忠了。“管统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会有如此忠心誓保御尺桥安稳的。”
“怎么会,我那些部下都是跟着我血刀子出血刀子走的,我信得过他们所有人。”管忠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信誓旦旦。
“哎。”墓幺幺揉了揉脑袋,一副很苦恼的样子。“管统领,就按照你的这种天真的想法来假设,所有人都是忠心耿耿誓卫御尺桥平安的。可你这榆木脑袋就没想过,宫里那位既然能杀你,就不能杀你下面那个继任者了一个一个的杀,总能把那些忠心耿耿的人杀绝了,也总能杀怕一些人的。”
“更何况……”她垂下眼睫,语气
轻飘飘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敢拿你全族的命来搏一把你那些部下的忠诚看清楚吧,我这个刺客是怎么能出现在你面前的想清楚吧,宫里那位的手段买通你几个部下难道不是轻而易举再仔细考虑一下——我为什么会知道梁出闻的存在”
她几个问题像是连番抡
612、害怕
有了管忠的安排,他们回去的路程轻松不少。堆满杂物的货厢很拥挤,也只堪够他们两个人面对面挤在角落里屈膝坐着。
“问吧。”一直埋头在膝上的墓幺幺忽然没来由的蹦出两个字来。
狐玉琅一怔。
“你盯着我看了一路了。过了定海门,咱俩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有什么想问的,趁着还有点时间,问吧。”
狐玉琅望着她,似有什么要脱口而出。可他忽不易察觉地攥了下手指,许久才说道。“你怎么知道管忠有个胞弟”
“瑾云哥哥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墓幺幺懒洋洋地撑起脸来看进他眼睛里,似这才觉得无趣,轻轻抚着戒指说道。“我可是横百里御尺桥,穿千军万马之间要取一将之首,要是连这点情报都没有,我还不如在跳定海门的时候就摔死算了。”
“珊珊慧敏毓秀,倒是我蠢了问出这样的问题。”狐玉琅微微一笑。
墓幺幺忽然说道,“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样的假笑。”
“……”
“你明明想问的是管忠当年得罪的是谁。”她注视着狐玉琅,“可宫里能让管忠怕到这个地步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屈指可数的人物。从我和管忠之间的话里,你其实已有了分明的答案。你明明想找我确定可是你却临时改口了。”
“为什么”
她并没有拉近两人的距离,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但是狭窄的空间仿佛被人从外压缩了一半,让人觉得窒息。
她的脸蛋依然很稚气很可爱。
可她的眼神却锐利的像是戈壁烈阳。
“因为我”在近乎逼问的情况下,狐玉琅终于开口,可是延长的尾音里只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动摇。“我也会害怕。”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