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琅哥哥三字极尽娇媚,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怕不是被喊得当场酥了身子。可狐玉琅垂下目来,虽只是一瞬,但也是微微蹙了一下眉的。
“琅哥哥你今天有些怪怪的,是我喊琅哥哥让你不习惯了?”
应熙景私下里见狐玉琅其实也是喊这个称呼的。因为她早些年归隆后,与狐素如关系不错。狐素如是狐玉琅的堂妹,又与狐玉琅很是亲近,就天天跟在后面琅哥哥琅哥哥的喊,应熙景也便这样喊了。
“殿下多思虑了。”狐玉琅依旧礼仪得当,“现在您已贵为翰月公主,我自应遵仪臣之礼。”
“呵……王爷看起来是很重视这讲礼仪规纲啊。”应熙景非常耐人寻味地笑了一下,她的目光瞥向了宴席的另外一边,“说起这仪臣之礼,倒是提醒我件事来。族帝闭关了,珊烨妃可没有吧?”她复而转眸看向狐玉琅,“不说此时什么这礼那矩的,就说前天那可是我把她从那农夫老头手里救出来的。救命之恩,是不是也应该出来谢我一下?”
这话一说。
四周的气氛忽然有些微妙起来。
今日格外沉默少言坐在应熙景身旁的兮风,也轻掀起眼帘来,望向了狐玉琅。
狐玉琅的表情很淡,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和瑕疵。“珊烨妃受了惊吓,又负伤在身,不便出席,还望殿下原谅。”
“是么。”应熙景把酒杯放下,“我已无食欲,也酒半酣了。这宴开到这会,也算很完美了。”
狐玉琅当知是什么意思,这就对身边的景臣一个眼神示意他去结束宴席时,应熙景又悠悠开了口。“不叫珊烨妃来参加宴席,倒叫她来见我一面,也算合乎礼数吧?族帝闭关,烨妃有伤,哦,我这瀚月公主所访第一族,连个皇室帝裔也不配见到?”
她声音轻飘飘的,可最后几个字,却隐着万钧的沉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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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第1077章 做主(二更)
狐玉琅听到后面就已知避不过去,只得垂目领命,让景臣遣了宴席,命狐平去将墓幺幺接来。
……
墓幺幺来的时候,整个殿内已看不到任何宴席的痕迹。空旷的大殿,只有寥寥几人。正中央的主座上,应熙景端坐于上,兮风在她身后持剑而立。狐玉琅垂手站在一边,见她来了,连眼神也未与她交汇。她虽不明所以,但心里也是有底的,这应熙景非要她来,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少不了一番刁难了。
她走上前去准备行礼,也腿上有伤行礼并不是很方便。应熙景竟然出人意料地一摆手,极为亲切可亲地说道,“免礼免礼,珊烨妃有伤在身可别在损了伤口,还不来人快扶她坐下?”
一旁立刻有宫女麻利地扶着她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应熙景目光落在墓幺幺的身上,“珊烨妃此次受惊了,余这走前还是心下惦念的很,这不非迫了琅哥哥将你请过来,得亲眼看看,才能放下心来。”
“谢殿下关心。”
“你可莫要怪罪琅哥哥。”应熙景的视线又转向了狐玉琅,“珊烨妃可能有所不知,琅哥哥和余关系很是亲近的。余是将他当做亲哥哥来待,若有人对他不好让他受了委屈,哪怕是珊烨妃,余可也是会生气的。”
“……王爷尊贵,我有何胆色敢怪罪他。”墓幺幺此时完全猜不透应熙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能见招拆超了。
“珊烨妃。”应熙景望着墓幺幺,“你来我大隆并无余久,可能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比如余这琅哥哥,是怎样一个人物。这天底下垂涎他的女子,怕是能从这天梯排到地壑。”
狐玉琅察觉到一些异样,上前一步准备开口,却被应熙景抬起手一下阻了。“但琅哥哥身体原因,不能触碰女色,伤了多少可人的心呢。但琅哥哥这样容姿才貌,这些年就算怎样拒绝,有些骨子里就下贱的坯子,也会死乞白赖的硬贴上来。所以吧,但有那什么不三不四的狐狸精敢这样做了……害他身体落下什么恙疾,莫说天狐族不饶他,余,也不会饶了这种下贱坯子。”
起初还娇媚可人的公主,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越来越狠毒。当她说完这些话时,从一旁的宫女中走出来一人,当着他们的面,噗通一声跪在了应熙景的面前。
当狐玉琅看到那个宫女时,眉毛微微蹙起,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了墓幺幺。
“殿下所言极是!”那宫女以头抢地,“还请殿下为我们天狐族做主,为我天狐族族帝陛下做主,为我天狐族王爷做主!”
“哦?!”起初还有些慵懒地倚在座椅上的应熙景坐直了身体,望着那宫女说道,“你这贱婢好大的狗胆。看不见余正与珊烨妃说话呢?你家主子怎么教你的规矩?!来人,把这个没规矩的东西拖下去好好教育教育!”
一旁的甫忾楼暗卫立刻走上前来,要作势将那宫女拖出去。
那宫女吓惨了,都如筛糠哐哐磕头,“殿下殿下求求您,听奴婢说完!奴婢说完,您再惩罚奴婢也不迟!不然,不然奴婢实在不知道该找谁给我们天狐族做主啊!”
哐——
狐期川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椅臂上,他身为天狐族元老,朝中地位很高,应熙景也得给足了尊敬,奉他为座上宾,倒是在场为数不多坐着的人。他对着那宫女怒吼道,“这是哪宫的宫女,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扔出去?!”
“期川长老。”这时倒换成了应熙景来拦他了。她看向那宫女,“反正余这会也有功夫,倒不如听听她到底有什么要说的,余,也很好奇你们天狐族有什么事,是不能找期川长老做主,不能找琅哥哥做主,不能找族帝陛下做主,只能来找余做主?”
那宫女机敏的很,见缝插针,完全不等狐期川和狐玉琅等人有任何反应,已麻利里从地上一路爬到了应熙景的脚下,从怀里掏出一颗影石,直接打开。
“这,就是需要殿下您为我天狐族做主的事!”
那宫女速度极快,根本不给这些人任何反应机会地已将影石打开了。影石中的画面,很明显是一个偷窥的视角。视线的主人是躲在什么墙后之类,画面时而有些黑,时而直接暗灭什么也看不见。也隔的很远很远,只能模糊的听见有人的交谈声音。但是持有它的主人显然是个胆大的,逐渐拉近了距离,于是画面很快就亮了起来,也清晰了起来。
只见画面里——
一个女人缓步脱下衣服,很快就只剩下一件单薄的里织,她几乎完全**的后背背对着他们,缓缓地走向床边。床上半倚半坐的男人,被动地被那女人一把推倒。她坐在了他的身上,俯身吻了下去。
此时恰到好处的风,吹起了床边的帐幔。
床上的男人风华绝代的侧脸,满头银发滑落在床边,与女人垂下的黑发因交颈悱恻而缠绵在一起。
垂落的发丝似乎太碍事,女人抬起手来将碎发别在耳后。侧脸模糊,可眼角的蛇纹如同活了一般在风里妖冶异常。
“琅哥哥。”
她喊。
这个声音,在场的任何人都不会不熟悉。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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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第1078章 谢殿下(三更)
整个房间里。
一片死寂。
只有穿堂而过的冷风,像是雩芳谷从未有过的北风猎猎,能将所有勃勃生机吹成一地荒芜。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殿内两个人之中。
落在了这影石之中的两位主角身上。
“琅……狐玉琅!墓……”最先发出声音的竟然是狐期川。只见他极为缓慢地从椅子上站起,这么壮硕健康的老者,几乎无法从椅子上好好站起,似乎用尽了全身地力气扶住椅臂,才能勉强直起身子。他晃了一下身体,“你们,你们……可以……可以……”
只见一道影从他们面前迅猛刮过。
啪地一声脆响。
狐玉琅直接偏过头去,半边脸都出现了青紫的痕。
不过几步的距离,狐期川直接用了瞬移来到了狐玉琅的面前。他似乎一秒钟都等不了的暴怒,抬起手来就要去给狐玉琅第二巴掌——
结果这巴掌没有落下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兮风不知何时也站到了他们的身边,他抓住了狐期川的手腕,淡淡地说道。“期川长老,冷静一下。”
狐期川与兮风僵持了一会,注视着狐玉琅,嘴唇颤了许久,眼睛里复杂的情绪大概也只有狐玉琅能看懂了。他最终甩开兮风,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这……”应熙景这时才说话,她似乎极为震惊惊愕,双眼圆睁了许久,樱唇微张。她先是看向狐玉琅,眼神很是心疼关切,看到狐玉琅嘴角的鲜血甚至都有些难过的样子了。她仿佛也极为六神无主,迟疑了许久,又转过脸来看向兮风求助。
兮风倒是很平静,他抬起眼来给了门口站着的两个甫忾楼暗卫一个颜色。那两个暗卫如同一阵风一样瞬间穿过整个大殿,顷刻间本来就空旷的大殿,所有的随从及宫女除了地上跪着的那个,皆消失不见了。做完这一切,那两个暗卫也登时消失在原地。
殿内此时只剩下了应熙景和兮风,狐期川,狐玉琅……以及,墓幺幺。
那宫女此时竟然再次插嘴抢白了:“殿下!您看到了吗!珊烨妃她身为一族之妃,族帝对她极尽宠爱,这天狐族何人不知?!可,可她竟然毫无廉耻的勾引王爷!您也看到了,她是多么的放浪无耻!哪怕是乡间农妇都知道恪守妇道,可她身为一族烨妃,竟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给族帝蒙羞,给天狐族蒙羞!奴婢人微言轻,这狐狸精又仗着自己得宠,奴婢实在无处伸冤,万般无奈唯有此种下策!您不给我们天狐族做主,还能有谁给我们天狐族做主啊?!”
她跪着朝前又爬了两步,紧紧地抓住了应熙景的裙摆抬起头来,痛哭着哀求着。
应熙景垂目扫了那宫女一眼,忽微微一笑:“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贱婢拖下去,直接杀了!”
“啊?!殿下,殿下!您信我,奴婢,贱婢真的没有骗您!这影石是真的,是真的啊啊!”宫女哭的梨花带雨,苦苦求饶。
“真的?那画面如此昏暗,里面的两个人根本没有正脸露出,只凭几个短暂画面里非常虚幻的侧脸和身体,以及只有一句声音,怎么能断定这两人到底是谁?更何况影石这种东西,或许又不是不能作假。等下,余改变主意了……”应熙景又说道,“你一个小小宫女没这么大本事,肯定是有什么奸人在背后指使你所做。兮风你说,余是不是应该把她教给疏红苑,好好查查?!”
兮风点了点头。
疏红苑三个字似乎比刚才“杀”那个字威力还要大。那宫女两腿一软,一股腥臊味立刻传来。她竟是当场吓的失禁了,如同一条死鱼一样瘫了下去。
应熙景厌恶至极,拿起软帕挡了鼻尖,如同赶苍蝇一样呵斥:“快快把她给我扔出去,脏死了!”
暗卫瞬间出现,将那宫女架起。
应熙景这时算是定下了神,目光终于落在了墓幺幺的脸上。她的表情很是奇异,看的出来是很努力的在表现出关切,可眼神里根本无法掩盖的狠毒和得意明显的如同玫瑰花纵使极尽娇美,可也掩盖不了它尖锐的刺。
“珊烨妃,你放心,余和在座的各位是不可能相信这种下贱坯子的。期川长老他也只是一时激动,你也不要在意放在心里。”
狐期川突然被点名却听到应熙景这样说,一时脸色竟然是放下心的样子。
若说整个殿内最为淡定自若的,除了兮风……
应该就是这影石中的主角之一了。
墓幺幺听闻此语,也只是微微一笑,简单三字而已。“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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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
第1079章 证据(四更)
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让应熙景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她的表情显然僵了一下,好久才重新挤出一个笑来。“不过那影石做的也太真了,竟然连你眼角这样特殊的花纹都做的一模一样的。这贱婢胆子也太大了,她到底知道不知道一族之帝,通奸之罪是怎样的大罪啊!”
她说到这里,目光落在了此时眼看就要被带走的那个宫女:“哎,余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得亏只是个影石,要是别的什么,珊烨妃这次可真是被冤枉大了!”
这句话刚说完。
那瘫软如死了一样的宫女猛然抬起头来,像是一具突然被鬼附身了一样,拼命地挣扎起来。那两个暗卫猝不及防之下,也未料到那宫女是身有修为的,竟直接被挣开了。那宫女直接冲着墓幺幺扑了过来,不过好在是扑到一半俩暗卫反应了过来,将她噗通一声按倒在地板上。
可就算这样那宫女也死命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墓幺幺,说道:“殿下,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还有其他证据!”
“啊?”应熙景惊讶道。
那宫女披头发散,如同一个厉鬼一样桀桀怪笑地死死盯着墓幺幺。“那证据,就在墓幺幺的身上!”
“哦?”应熙景也看向了墓幺幺,她微微一笑。这个笑容,和墓幺幺刚才看向她时的微笑,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不是模仿,到像是回敬。“若你再敢拿出这样毫无根据无中生有的东西诓骗余来污蔑珊烨妃,余就将你五马分尸,阳炎炙烤。”
“殿下,你只需要脱掉珊烨妃的衣服,看看她的身子,您就明白奴婢没有说谎了!她的身体上,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奴婢所言是真是假!”
一言出,满座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墓幺幺的身上,不管男女,那些目光犹如实质的手一样,扒开了她的衣服。她不着痕迹,面色无虞,可是指甲不知何时已刺破了自己的手心。
“不可。”
沉寂的殿内,忽然传来一声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