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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人传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青城无忌

    刘林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赵禁掏出一根香烟,用火点燃,猛吸了两口。其他人都满脸激动地看着许望秋,久久说不出话来。

    吴知柳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颤声问道:“意大利叫新现实主义,法国叫新浪潮,德国叫德国新电影,那我们的电影运动叫什么?”

    许望秋站起来,走到窗口看着漆黑的夜空。那浓郁的黑色让他感觉压抑,如同中国电影在未来二十年的天空,飘荡着绝望与痛苦,幸好在这一片漆黑中还有星星在闪耀。

    许望秋轻轻呼了一口气,将淤积在内心的黑色都呼了出来。他转过头看着吴知柳他们,缓缓地道:“我们都认为电影不应该是为少数人,不应该为少数精英服务,而应该为人民服务。但现在精英主义主宰了电影圈,这些人嘴里说着观众,可他们心里根本没有观众。就像戈达尔自诩为社会主义者,要打倒资产阶级电影,可他的电影晦涩难懂,普通观众根本看不懂,完全是精英主义,而这就是我们要坚决反对的。”

    他吸了一口气,提高嗓门道:“我们的电影是为人民群众拍的,同时我们也希望通过电影提升人民群众的审美情趣、艺术品位、人文素养,那我们这场运动就叫人民电影运动吧!”




第284章 起草宣言
    在场众人听到“人民电影运动”几个字,都大笑着鼓掌:“我们的电影是为人民而拍,没有比人民电影更好的名字了。”、“太祖说,文艺作品应该为人民服务,叫人民电影运动,在政治上,我们就处于不败的的地位了。”、“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别人一听就知道我们的理念是什么,不像新浪潮,或者德国新电影,不是专业人士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搞什么。”

    夏刚站起来,背着手,用着彭总的口气道:“从今天开始,少数精英把持电影话语权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众人都仰头大笑,心里颇有“粪土当年万户侯”的豪情。

    许望秋也在大笑,不过他不像夏刚他们那么乐观。他知道在未来三十年,精英依然会把持着话语权。直到移动互联网时代到来,大众才会真正获得话语权,精英阶层对于真相和真理的垄断才会真正打破。

    吴知柳是在场所有人中,除张一谋外年龄最大的,也是成熟的。在笑过之后,他看着许望秋,担心地道:“我们主要是反精英主义,而欧洲电影就是典型的精英主义,我们去西柏林发布这样的宣言,会不会遭到欧洲电影界的抵制。要是媒体都不报道我们的宣言,那这事就搞不出动静,也达不到我们的目的了。”

    许望秋笑着道:“不会的。在我们退出威尼斯电影节后,全球很多媒体都进行了报道,这些媒体对我们的西柏林之行肯定是空前关注。到时候我们在西柏林发表宣言,媒体肯定会抢着报道。这个问题不需要担心。”

    吴知柳道:“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还是把欧洲电影界得罪了,你的《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在西柏林恐怕很难拿奖了。如果我们的电影能在电影节拿奖,是对国内那些蔑视商业片,认为商业片没有艺术性的专家教授们的最好回击。”

    许望秋自信地道:“这个问题不大,德国新电影的维尔纳-法斯宾德,最开始也是玩那种晦涩难懂的纯艺术片,但后来他意识到批判现实,应该让观众看懂才有意义,要是观众都没有,别人根本不知道你在讲什么,那纯粹是自嗨,后来他的电影风格就转换了,在通俗故事中融合批判性,自称是一名好莱坞的德国导演。他的理念跟我们几乎是相同的,他在德国和欧洲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在三大电影节拿了不少奖,他能做到的事,我们当然也可以。”

    在场众人重重地点头,既然法斯宾德能做到,那我们当然也可以做到。

    刘林搓了搓手,激动地道:“既然我们准备在西柏林发布电影宣言,那赶紧把我们的电影宣言搞出来。妈的,这事要能干成,就算死了,也没白到人世间走一遭!”

    顾常卫兴奋地道:“还等什么,赶紧把我们的宣言搞出吧!”

    赵禁也大声道:“对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电影宣言搞出来。”

    世界很多知名的电影运动在开始前,总会有些重要性的理论著述或宣言作为先导,比如“德国新电影”源自1962年的奥伯豪森宣言;而“弯弯新电影宣言”是在1987年1月发布的,由詹宏志起草;道格玛95运动则是以拉斯-冯-特里尔为首的丹麦导演,于1995年3月13日共同签署《道格玛誓言》,作为标志。

    许望秋微微点头:“我把你们叫到一起,就是准备把宣言搞出来。大家说说我们这个宣言应该怎么写,应该写什么内容,都说说吧。”

    吴知柳道:“我们必须说清楚为什么搞这场运动,必须把面临的问题指出来。”

    张一谋道:“从去年到今年,我在东瀛呆了将近一年,对东瀛电影有了新的认识。东瀛电影是学好莱坞起家的,小津安二郎早期电影是学好莱坞,黑泽明则学约翰福特,不过他们在学习好莱坞的基础之上,融合自己的民族文化传统,发展出了自己的电影美学。我觉得我们应该以东瀛电影为榜样,不能为了学而学,更不能丢了自己的民族文化传统。我们应该在学习西方的基础之上,发展自己的民族电影美学。”

    顾常卫道:“电影的镜头应该是活的,不应该是死的。摄影机镜头是人的眼睛,我们是摄影机看世界,摄影机应该是运动的,而不应该是固定的。”

    ……

    在运动时期由于政治挂帅,大批电影工作者受到冲击,电影事业基本陷于瘫痪状态。运动结束后,精英们掌握了中国电影的话语权,他们却干着几乎同样的事,挥舞着艺术大棒,攻击不符合胃口的商业电影。只要是商业片,就几乎没有不挨骂的。一个导演拍的电影票房大卖,反而会变成过街老鼠,看到其他导演都会躲,就像干了什么丢人的事。

    在这种思维的主导下,中国电影表面上看起来很风光,但实际上根基却被毁掉了。精英们推崇的艺术片晦涩难懂,导致观众逃离电影院;电影院由于不赚钱,只能改成歌舞厅和录像厅;电影厂由于电影不赚钱,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包袱,连供暖费都交不上了。

    可精英们从来不认为这一切是自己造成的,把问题推到审查上,说是审查导致了中国电影的困局;把问题推到政策上,说政府不拿钱支持他们搞艺术;把问题推到观众身上,说“中国电影垃圾是垃圾观众太多”,说是在“包饺子喂猪”。

    鲁先生曾经说过:“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子的希望。”

    许望秋就是那个跳出来大嚷的人,从78年发表《论中国电影语言的现代化》开始,他就一直试图通过自己的文章和电影改写中国电影的未来。但他没能扭转局面,精英们依然像上一世那样把持了中国电影的话语权,商业电影被蔑视,商业电影导演被攻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喊声惊醒张一谋、吴知柳他们。

    现在许望秋带着这群同样清醒过来的人准备发出更大的声音,通过西柏林电影节这个舞台向世界发出声音,想要惊醒更多的后来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们希望自己这几颗小火星,将中国电影这片杂草丛生的荒原点燃。

    张一谋、吴知柳他们受许望秋的影响很深,不过他们终究是成年人,不同的生活经历,让他们的思想和理念都各有不同。张一谋认为电影应该民族化,应该寻找民族美学;吴知柳认为电影应该追求纪实性,应该关注当下生活;刘林认为电影应该追求视觉效果,要紧紧抓住观众……在讨论的的过程中大家有分歧,有争论,甚至有争吵,但大家都清楚面对中国电影的困局,必须抱成一团,才有可能打破“铁屋子”。

    整个讨论从晚上八点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最终讨论出了十条关于这场运动的基本原则。尽管已经是凌晨两点,可他们一点困意都没有,心里都烧着一把火。他们都对中国电影的现状不满,对中国电影的未来充满担忧,他们希望用自己这把火照亮中国电影阴云密布的未来。

    在场众人都能写东西,能写剧本,也能写评论,不少人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过小说。不过最能写的无疑是许望秋,而且他是带头大哥,大家都推举他来执笔,其他人作补充。

    夏刚提议为了庆祝取得阶段性胜利,大家应该干一杯。他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积极回应,都认为应该庆祝一下。夏刚拿起酒瓶准备倒酒,发现酒瓶空了,起身道:“你们稍微等我下。我去拿瓶好酒过来。”

    夏刚咚咚地跑出去,又很快咚咚地跑了回来。他将手里地酒瓶往桌上一搁,得意洋洋地道:“我这里有瓶好酒,今天高兴,我们把这瓶酒喝了。”

    刘林看到那酒瓶大叫一声“茅台”,一把从夏刚手中将酒瓶夺走。他打量着手里的酒瓶,发现跟外面卖的茅台不大一样,酒瓶是黄麻釉酱瓶外施麻黄釉,色泽稳重,通透品莹;瓶底收口露胎,瓶身略瘦,好奇地道:“这茅台跟商店你卖的不一样啊,看起来好像很贵的样子。”

    刘林这么一嚷嚷,吴知柳他们也注意到了这酒瓶跟平常看到的茅台不大一样。

    赵禁是赵单的儿子,见多识广,见过这种酒瓶,吃惊地道:“这不是特供茅台嘛,是国宴的时候中央领导喝的,不对外销售的。夏刚,你从哪儿搞来的?”

    夏刚得意洋洋地道:“别人送了我爸几瓶,我爸一直没舍得喝。我偷了一瓶出来,准备《浴血擒魔》正式上映后,拿来作庆功酒的。我觉得咱们现在干的事,比《浴血擒魔》上映更值得庆祝,就把酒拿出来了。”

    众人听到这是特供茅台都激动了,毕竟是领导才能喝的酒,普通人想喝,就算有钱都没地方买去。他们从刘林手中抢过酒瓶,轮番把玩,就像欣赏稀世珍宝似的。

    酒瓶转了一圈,转到了许望秋的手中。他拿着酒瓶把玩了一番,看着夏刚,笑道:“那我就把酒打开了哦?”

    夏刚豪气十足地挥挥手:“开啊!我拿过来就是让大家喝的。”

    许望秋拧开酒瓶盖子,给面前的七只杯子倒上酒。他将酒杯端起来,目光在张一谋他们脸上缓缓移过,用略显激动的声音道:“不管我们这场运动能不能成功,不管最后的结果会怎样,但至少我们为此奋斗过,我相信历史会记住这个夜晚,会记住有一群人为此努力奋斗过。为了中国电影,为了中国电影的未来,让我们干杯!”

    张一谋他们都端起杯子,眼睛中燃烧熊熊烈火。就像许望秋说的那样,不管这场运动能不能成功,不管这场运动的结果如何,作为这场运动的发起人他们将被历史铭记。他们端着酒杯,激动地喊道:“为了中国电影,为了中国电影的未来,干杯!”



第285章 十戒律
    人到中年的北岛曾在诗里写道:“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此时的许望秋他们正是有梦的时候,酒杯碰在一起,听到的是梦想清脆的回声。

    北平九月的夜晚很凉快,也许是因为房间里比较闷,或许是因为喝了酒,许望秋他们都挂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亮晶晶的,闪着一种庄严而神圣的光。他们知道自己的对手有多强大,也知道这宣言发出来自己面临的将是刀山火海。不过他们的心中没有畏惧,有的只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

    “我觉得光是我们七个声势还不够大,应该多联络一些志同道合的电影人,大家联合签名。人家德国新电影运动发表奥伯豪森宣言的时候,有26位电影人签名,我们才7个,人实在太少了。”张一谋转头看着许望秋问道,“望秋,你觉得呢?”

    许望秋微微点头道:“有道理,只要是支持我们理念的电影人,不管是导演、摄影、编剧,或者其他的,只要愿意签名,都可以叫上。”

    谢小晶是303寝室的一员,本来可以进出口公司的,不过作为北电子弟,他还最终还是选择了会北电。夏刚他们劝过,但谢小晶说,北电是中国唯一的电影专业院校,现在欧洲艺术电影的推崇通知了北电,大部分老师都认为艺术片是好的,商业片是坏的,你们在前方冲杀,北电却在源源不断的培养反对你们的人,这场仗可能打得赢。我没有太高的艺术天赋,没法和你们比,就算我拍电影,也不会有什么成就。我留在北电就是对你们的最好支持,哪怕我只培养一个商业片导演,你们也多一个帮手。

    夏刚跟谢小晶关系最好,听到要找志同道合的人签名,马上道:“这事肯定得叫上谢小晶,他跟我们是一个战壕内的战友。。”

    赵禁沉吟道:“张建亚对商业电影很感兴趣,可以叫上他。”

    顾常卫想了想:“美术系的冯小宁对商业片好像很感兴趣。”

    吴知柳皱眉道:“我觉得签名多点少点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发声渠道,将我们的理念和想法发表出来。只有持续发声,我们这场运动才能持久。法国新浪潮之所以有那么的影响,很重要一点就是有《电影手册》。我们现在发文章都很困难,除了钟惦非钟老主持的《电影艺术参考资料》,还有就是《电影艺术》,其他报纸和杂志很难发。我觉得我们出口公司可以搞一本自己的杂志,作为舆论阵地,为我们这场运动摇旗呐喊。”

    许望秋觉得这话有道理,电影宣言发布后,肯定会遭到猛烈攻击。上一世,在80年代中期就发生了对谢晋的批判,在短几个月内全国大小媒体发表了几千篇批判谢晋的文章,气氛堪比运动时期的大批判。在罗列的罪名中,有一条是谢晋电影深受好莱坞影响,接受了好莱坞的文化殖民。

    在这顶政治大帽子的压力下,谢晋不得不改变电影创作方向,远离他擅长的伦理情节剧的模式,玩起了艺术探索。在那之后,谢晋再没有拍出一部有影响力电影。学好莱坞起家的魔影厂也因为这件事受到巨大的冲击,从此一蹶不振。

    许望秋他们主张向好莱坞学习,发展中国的电影工业。上一世扣到谢晋头上的帽子,完全可能扣到他们头上;上一世对谢晋的那场围攻,完全可能出现在他们身上。有一个属于自己,能够为自己发声的平台真的非常重要。

    “我们出口公司确实有必要搞一本属于自己的电影杂志,这事不难。”许望秋笑了笑道,“不过我们宣言还没弄出来呢,还是先把宣言搞出来,再说其他的吧。”

    众人也都觉得现在说其他的太早,还是先把宣扬搞出来最重要。他们放下酒杯,围坐在一起,等着许望秋起草宣言,而他们在一旁补充。

    许望秋早就在酝酿这份宣言,很快便把第一段写完。他拿起写好的草稿念道:“在1982年和1983年的交界点上,我们思考中国电影存在的问题,发现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精英主义通知了电影圈;我们还发现不只是中国如此,很多国家的电影界都是如此。我们认为精英主义主导电影圈对电影产业来说是有害的,会将电影产业推向非常危险的境地,必须进行变革。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以下共同签名的这些人,认为我们有必要紧急表达我们的关心和忧虑;这一篇文字,将大致说明这些人共同部分的立场和意见,也将说明我们对电影产业、电影环境的期望与呼吁。”

    念完之后,许望秋看了看众人,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吴知柳点头道:“我觉得挺好,直接点了精英主义的名,而且说出了我们的目的,我们认为精英主义会将整个电影行业推向非常危险的境地,必须进行变革。”

    其他人也都觉得不错,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把矛头指向精英主义。

    刘林摸摸下巴道:“欧洲是精英主义的大本营,特吕弗就骂过戈达尔,说他假惺惺的左翼立场掩盖不住骨子里的精英主义。我们跑到西柏林发表这样的宣言,是不是有点炮打司令部、贴大字报的感觉。”

    在场众人微微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去西柏林电影节发表宣言,还真的有点炮打司令部的意思。不过他们去西柏林去发表宣言,并不是要抨击欧洲电影界,而是希望通过柏林电影节这个平台,让更多的人关注人民电影运动,关注他们的电影。

    许望秋他们并不认为精英主义一无是处,也不反对艺术电影,更不是要将艺术电影赶尽杀绝。他们只是认为电影作为文化商品,是要面对大众,面对市场的。成熟的电影市场,商业片一定是主流,艺术片是小众的,是非主流。如果艺术片成为主流,艺术片主导了电影市场,那大批观众会逃离电影院,选择别的娱乐方式,最终会导致整个行业的崩塌。

    刘林得意洋洋地道:“我们就是电影节的造/1反派,我们要造电影界的反。”

    运动已经结束六年,现在造/1反派可不是个好词。听到刘林这么说自己,吴知柳他们都不乐意了:“滚蛋,你要当造/1反派你当,别拉上我们。”、“我们是要改革,不是要造/1反。”、“刘林,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有这么说自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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