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1615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丁岗山
刘青背陈升下了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前面一堆火把朝着主寨走去。刘牙拿着火把在前面引路,刘青背着陈升,背后还跟着几个小弟,有人在傍边帮忙扶着,也一起往大寨赶去。
走了大概300多米的样子,就到了寨门,寨门大开着,前面的人都进去了,还有几个人在看守这大门。
看门的人借着火光认出了刘青,笑道:“哎呀,这不是刘大官人么,怎么当起了驼夫,哈哈“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刘青大声,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清我背的是谁“刘青说着话时已经走进了光线里。
四周的人这才看清刘青背上的陈升,大寨的少寨主。立马道:“小的该死,乱说话,请少寨主责罚。”
陈升怎么可能因这种小事发作,向着四周大声道:“没看清有什么可以责罚的。另兄弟们守寨都辛苦了,大寨主一定会记住大家的苦劳,不会忘记了兄弟们的好处。”四周都高兴了应了,可也都没怎么当回事。因为之前都是出海做买卖的拿好处,他们这些留守的都可以算老弱,只是能跟着分点,混个温饱的样子。好处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要拿命来拼的。
寨里除了几处有亮光外,其他地方都黑洞洞的一片,越往聚义厅走,亮光越大,聚义厅里四周点亮了20多个火把,将大厅照的透亮。听见孙天泉在厅里吩咐着其他人杀猪杀鸡给众人准备晚饭,陈升想起猪肉的香味也差点留出口水来,实在是十多天来天天发霉的糙米饭配盐水煮鱼,吃的陈升顶翻了胃口。
刘青背着陈升没有进大厅,而是沿着侧面通道直接将刘青送回了刘青在大厅后院的住处。刘青背了这么长时间也累坏了,陈升虽然15岁,不过长得高,常年练武的关系比一般成年人还重。将陈升安顿好后说开饭了再来接,刘青就先告辞了。陈升谢了声没再留人。
陈升依座在床上,借着刘牙点起的油灯,打量了下住处。两小间住房,里间是卧室,一张床和一个贴墙的放衣服的柜子,外间算是客厅,窗口处一个大桌子,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靠墙是一个小书架,放着几本书,正面墙上挂着一把弓,2把刀,之外还随意摆着几把凳子,就没有其他的了。看来海盗还是很穷的了,陈升都这样,其他的小喽啰就更不用说了。
刘牙跑出去一会又跑回来报告:“少爷,猪肉可肥了,带着油光。刚煮上,一会要快点去,不然可就没了”。
陈升面带微笑的看着刘牙焦急猴样,暗想这小子还是小,一顿猪肉就叫他急成这样。不过又想到,现在的明朝百姓想吃到肉可不容易,除了过年能吃点荤腥,其他时候想都不要想,能吃饱饭就烧高香了。
刘牙幻想着吃肉,正说的兴高采烈呢,就听见门外一声咳嗽。接着二寨主孙天泉走了进来,刘牙立马闭嘴闪到了一边。陈升看到孙天泉,笑道:”三叔,你怎么过来了,外面正忙得厉害吧“
孙天泉略微差异的道:“诶呦,升儿出去一趟会说客气话了,听你大说你受伤了,不过来看下还是不放心。”说完借着灯光细看了看陈升的伤口。看完放心的点了点头,道:”伤已经收口了,过几天就全好了,佛祖保佑。你个臭小子以后给我小心点,别以为会点功夫就穷显摆。”实在这个时代医术落后,打仗当场死亡的不多,大多死在伤后感染。受了伤,因为缺医少药,很多人只有硬挺着,命硬挺过来,命不硬只有被抛到大海里的命。一点小伤都是有可能致命的,更不要说陈升这种大腿上被人给捅了一刀。在南方这种潮湿闷热的气候里,受伤致死率是非常高的。
孙天泉拿出长辈的派头,陈升也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孙天泉又叮嘱了几句,才说过会大寨主开宴,让陈升也早点过去。又讲还有事要忙,急匆匆的走了。刘牙看见孙天泉走了,立马又活泼了过来。陈升就让他去找刘青过来。
当陈升在刘青和刘牙的搀扶下,一跳一跳的进入大厅时,已经有部分人在了,大声说着话。陈升进入时大部分人都没怎么在意,只有当时和陈升一起攻入船上的郑武等几个人站起来朝陈升拱了拱手,陈升也站直笑着回了礼,就到前排靠墙角处座了。
不多时,人越来越多,出海的30多人主力,及在家里十几个小头目都来了,50多人挤满了大厅。人聚成几堆大声说笑着,陈升看了会也没看到王朋,问刘青道:”刘大哥,王朋王大哥呢在船上多日没见了,怎么现在也没来。”
刘青明显愣了以下,低声问道:”少寨主,你不记得了攻船时,王朋背上让人砍了一刀,现在还趴着呢,能不能好还说不定呢“陈升暗骂一声操蛋,之前的陈升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注意,自己也操蛋,这么多天自己只自怨自艾来着,只记住有王朋这个人,也没有问一声。
陈升忙到:”刘大哥,我年纪还小,受伤后疏忽了,没注意王大哥受伤了,应该马上去看望下“,话音没落。大厅外一声:”大寨主到“,厅里本来嗡嗡的谈话声立马没了,人们立即左右到各自座位前站好。
陈大与孙天泉一起走入了大厅,陈大直接走入前方中间虎皮大椅坐下,孙天泉走入左方上首位置站好。陈大才挥了一下手道:“这趟不管跟我出去的还是留家里看家的,都辛苦了,坐。“,下面人齐声道:”大寨主辛苦“,各自挪椅子坐下。
这时大寨后院的杂役及帮忙的喽啰将几大瓷盆猪肉炖菜搬入大厅,大厅立即飘满了肉香,连陈升易咽了下口水。大厅里充满了笑声。杂役们马上帮着分菜,其实也没多少,除了前排寨主及几个主事好点,其他人碗里也就几块肉,菜不少,汤加满,再来一碟咸菜,一大碗米饭及小半盏酒。酒肉都得来不易,一般海盗吃到的时候也不多。
陈升分到了一大碗肉,菜很少。满盏的酒还有个加肉的烧菜。刘牙就有几块肉,看陈升碗里的肉双眼放光。刘青分到的肉也差不多,不过比刘牙多了半盏酒。刘青将酒一口喝了,明显感觉酒太少了。
陈升夹了几块肉分别给了刘牙及刘青,又将整盏酒推给刘青,讲我不喝酒。刘青本想推辞听了陈升的话就接了过去。
寨主及几个主事在慢慢喝酒吃肉谈话外,其他人吃饭都很快,吃完也就退出去了。
陈升肉菜没动,将米饭及肉快速吃完了。等刘牙吃完后让刘牙端着肉菜再去打份米饭及肉汤给王朋送去。之后也让刘青扶着自己去看看王朋。
明末1615 第四章:南人与北人
王朋已经让人送回了住处。
当陈升被刘青扶着走入王朋住处时,看见刘牙正端着饭菜站在屋中举足无措。王朋光着上身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已经晕死过去了。床头一盏油灯火头非常小光亮不足,屋子里除了床和墙角的一个小柜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陈升坐到床边伸手试了试王朋的头,烧的厉害都烫手了。解开背上包扎伤口的布片,布片带着血都发黑变味了。伤口附近的肉同样发黑了,且伤口周围都鼓了起来,明显发脓了。这样不行,就这样待到明天只有等死了。
先对刘牙吩咐道:”牙仔,你去找刘先生,让老师带药和工具过来“又对刘青道:”你去找个锅,要刷干净了,在门口点火烧锅开水。还有到我屋里拿几块白布和盆子来。”刘牙和刘青都答应着快速去了。
到是刘青没一会就回来了,在门口挖了个坑,也不知道哪里拿的柴火,很快就将火点了起来。陈升将几块白布都放入锅中,刘青明显没明白煮白布做什么陈升现在也懒得解释,没有基础意识,细菌这种东西不是短短几句话能解释清楚的。
等了好久,水都听到响声了,刘合才来。原来刘合吃完饭后又到码头看了下船,到让刘牙好找。
陈升马上站起来道:”老师,我这手下伤的厉害,你帮忙给看下“床头的油灯灯芯之前已经让陈升给挑长,灯光已经亮了许多。借着灯光及门口火光,刘合仔细看了看,道:”估计不行了,伤口发黑变坏了。”刘青闻言痛苦的低下了头。
陈升道:”老师,我有个法子,您给估摸下看行不行。“陈升停顿了下接着说:”先将脓挤出来,之后用刀将伤口处坏死的黑肉切掉,露出好肉拿针缝合,再上药,你看行吗“陈升对医治外伤是外行,不过依照着现在医学有问题就开刀切除坏死,完全是一知半解,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
刘合思量了好久才道:”你这是哪里听来的办法,我怎么从来没听人这么治过。这么治,没有传说的麻沸散,治没好先别说,人疼也疼死了。”
陈升回道:”我听人讲过,红毛番就这样治病的“。陈升也不清楚现在西班牙,葡萄牙及荷兰人是否这样治病的,反正先推到他们身上再说。
刘合道:“如果有人这么治好过,可以试下,伤口已经大坏了,不过我没治过,这样我下不了手,需要你们来。”
陈升听刘合的意思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立马吩咐人动起来。先让刘合帮着刘牙将肉汤给王朋灌下去,听说王朋一天没吃东西了,他肚里没食可不行。又让刘青找针及几个手下过来。针穿好线后放到锅里煮了下,刘合的小刀同样给丢进锅里煮了。刘合问为什么要这样做,陈升只好又将红毛番提溜出来。自己和刘合都用开水洗了手,只能做到这样了。
先让刘青将王朋四肢绑到床上并让每人按住一肢,然后再将其嘴撬开,塞入木棍,防止王朋受疼不过,咬了舌头。感觉能准备的都准备好了,陈升拿着小刀对着王朋的伤口犹豫了,这样行么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不过心里马上又坚定了起来,我不行别人更不行,还是我来吧。
先拿刀将之前上的刀伤药刮走,用热水清洗了下伤口。王朋可能感应到了只是轻轻动了下。然后拿针在发脓处扎了几个小孔,将脓挤了出来,脓拿煮好的布片擦拭走。王朋没什么反应。
最重要的来了,只能祈祷不要割到血管什么的。不然这也算是拿刀直接杀人了。大家也都凝神看着刀尖,陈升将刀尖对准一片坏肉快速的切开,血一下流了出来,王朋四肢肌肉猛然绷紧,口里发出呜呜声。多亏之前绑好了,又让人按住,不然这一下王朋非跳起来不可。血流的不算多,刘合按照之前的要求,用布团将血水沾走。
陈升明白要快,不然血流多了人可受不了。也不管别的了,飞速的将几块发黑的死肉切掉,伤口变红了为止。
刘合配合着将血水再次沾走。王朋四肢不停的抖动,嘴里呜呜声不断,木头被咬的吱吱作响。
陈升快速拿起针,将伤口缝合,以前可没干过这活,只要缝上就好,深一针浅一针的,缝的歪歪扭扭,还好缝合上了,又将刘合带的刀伤药在缝合的伤口上厚厚的洒了一层,用白布绕着王朋的身子缠好扎住。王朋这时也不动了,明显已经被折腾的半死了。
陈升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了,绑着的绷带还不能松开,如果王朋醒来强行动弹,挣开了伤口就麻烦了。陈升让刘牙留下来照顾王朋,要不时的换凉水浸过的布片垫到王朋的脑门上帮忙降温,并且要多喂王朋几次白盐水。刘青和王朋也算是好友,主动留下来。
刘合先走了,陈升看了下也没别的了,只能看王朋自己体质能否抗的住。之后看老天的意思了,如果再感染了陈升也没有办法了。
这一顿折腾,大家也都累的够呛。陈升回到自己屋里,躺到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陈大与孙天泉在寨墙上巡视着,寨墙约三米宽,5米多高,全是用黄土坯累成。寨子依小山而建,周长2里多,总共住着一千多人。陈大拍了拍剁墙,凝神注视着港口处的大船。
孙天泉走到陈大身旁同样眺望着港口说:“大哥,郑权最近不安稳,大哥出海后,郑权的手下私下到处拉拢人,并到处传言,在寨子里南边人都是小娘养的,累活苦活都是他们干的,好处都让我们北边人占了,人心都有些浮动了。“
说起寨子北边人与南边人,主要还是寨子人员构成有关,这个时代地域特色浓重,陈大当了大寨主之后,就派孙天泉2次拿钱回鳌山卫老家召人,安家费给30两,在十多两银子能买条命的年代,很顺利的召到了200多人,都是精壮的汉子,虽然因水土不服等原因死了不少,不过连着最近几年投奔来的北方人,还有200多人,陈大,孙天泉手下的核心力量都是北方人,而郑权因为是浦田人,手下都是本地人。
北方人身高普遍一米七以上,骨骼健壮,南方人普遍一米六所有,比较瘦弱。一般情况肉搏战北人一个打2个南人轻松,在北方人适应了船上生活,就造成了陈大孙天泉手下驾船,搬运,打杂以本地人为主。抢劫的时候肉搏战以北方人为主的局面,战利品当然拼命的拿大头,辅助的拿小头。陈大手下个个头目也以紧密靠在一起的北方人为主。这样就造成了与被地人的隔阂。
陈大这个群体战力高,出去做买卖成功率就高,收入好,造成北方人吃的好,穿得好,住的好,普遍比本地人高出一截,造成隔阂越来越大。由于郑权有本地豪强的暗中支持,无形中造成寨子里有了两个中心。
陈大手下有300多人,差不多一半是北人,有3条大船,船多实力最大,做买卖的主力。孙天泉手下200来人,50多个北方人,其他都不强。主要负责看守寨子,管理岛上农田,及捕鱼等后勤事务,全是小船,做买卖只是副业。郑权手下300多人,主要是本地人组成,船比较多,不过只有一条大船,做买卖为主。
北方人人少,战力高;本地人人多,战力弱;就造成了对立的局面。且本地人都私下认为这买卖应该都是本地人的,你北方人不好好在家呆着,怎么可以到南边来和他们强食。由于郑权的私下怂恿,这股势头有越来越猛的趋势。
陈大道:“哼,先不用管它,如果不是有郑家支持,郑权这小子我早想收拾了,那个不长眼的露头,下手狠点,看谁敢乱动。”湄洲岛销赃与采买主要都是郑家在暗中处理的,郑家是蒲州当地大族,湄洲岛许多事都需要郑家帮着处理和传递消息,一时是离不开的。
孙天泉听陈大这么说,道:“那我让猛子他们多留心盯着点,不过大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呀,迟早要出大乱子。”
陈大道:“还是自己人少了,过段时间老三你最好再回趟老家,这次多召点人来。人多了看谁还敢起歪心眼。”
陈大停顿了下,抬手指着码头上一条大船:”老三你看那条大船,就是升儿带头抢下来的,里面好货不少,还没来得及清点。这船不错,以后就归升儿管了。再让郑武带着手下也归升儿,再召点人,人手就够了。“
孙天泉看了看,道:”远看着也是条好船,这次大赚呀,等会我安排人清点物资入库。虽说我们赚的不少,不过我们人口多,消耗也大,郑家帮忙采办的粮食,货物等价格越来越高,这样下去吃不消。“
陈大道:”先挺过这段时间再说,这周围就我们是北边来的,关系不好搞呀。我之前已经安排人联系许心素,如果能搭上关系,以后就好办了。”许心素是泉州府最大的海商兼海盗,实力强大,并且手眼通天,结交官府与士绅。周围小海盗碰到都躲得远远地,不时还要去拜码头。
两兄弟说着话转了回去。
陈升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看了下腿上伤口,好多了。拿脚点了点地,只稍微还有痛感。扶着墙慢慢挪出屋外,拿青盐漱了口,洗了把脸。府内丫鬟看到陈升起来了就将准备好的早饭端来,一大碗米饭,一盘素菜,一碟咸菜,还有个水煮鸡蛋。古代一天都是两餐的,这时吃了到晚上才有饭吃。
陈升草草吃完,就让一个杂役扶着自己去看看王朋他们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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