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付礼乱了呼吸节奏,他终于亲身体会了殿下的心情,这帮女人,她们无情无爱。陛下有的是野心勃勃,可司八又是为什么,他不认为她是那种想要封王拜相的人,她为何要对陛下忠诚到这个份上,他们如此亲密,他却比不上一个她要效忠的女人:
“你是说,即使知道你是去送死,我也不能阻拦你?”他有点负气。
司八嫣然一笑:“你终于明白了。”
付礼的心情因为她的直率陷入了阴郁。
司八看着他,笑出了声:“你真以为我二十几年坚持的会因为在一起还不到一年时光的你改变?”
她似在嘲弄他的天真。
付礼抬眸,直视她,执拗地问了一句天真:“那几年可以?”
司八微怔,想笑,笑到嘴边却没笑出来:“这辈子是不行了。”她淡淡地说,“待回了箬安,你还是去娶个**善良的姑娘,不然老了以后孤家寡人一个,也是可怜。”
付礼仍握着她的手,低着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握着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尴尬,司八的手动了动,想要抽回来,却被他一把握住。
“确实,到老了还没成过亲想想都可怜,明白了,待回到箬安,我请陛下赐婚,将你许配给我,就算将来死了老婆,丧妻总比‘老光棍’来得好听,好歹过过一段美满的日子。”
他忽然就看得很开,司八用诧异的眼神望着他。
付礼笑了一下,笑得不太好看,他颠了颠掌心中她虚握着的小拳头:“我现在只是肩上的担子轻了些,殿下还在帝位时,我也是随时准备着为殿下舍命的,所以,我懂你。”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你看,只要你说了,我都懂。”
但我不会让你舍命,他望着她,这一句他没有说出来,有干涉她之嫌,大概只会惹她不快,还会让她觉得他太自大,与殿下打不过陛下如出一辙,他虽也算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却始终不是她的对手,这曾让他压力很大。
不过,她强大也好,弱小也好,他都要拼尽一切护她周全。
他对她啊,是真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认真。
荣凰 第一千一百四四章 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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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空,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
晨光坐在暗影里,目不转睛地望着摇曳的军旗。
一袭黑衣的司浅从远处走来,来到她身旁,单膝跪下:
“参见陛下!”
“起来吧。”
司浅站起身,静立在她身侧。
“听说了?”晨光轻声问。
“是。”
“你怎么看?”
司浅不答,反问:“陛下也认为晏樱掌握了武器人的制法?”
晨光不语。
司浅沉吟了片刻,低声说:“凤临大帝陵墓中的武器人奇特,与原来凤冥国饲养的武器人完全不同,依属下看来,那些武器人已经脱离了人的形态,是名副其实的‘武器’,如果说在凤临大帝时期就已有如此厉害的武器人,也许随着凤鸣帝国的灭亡,武器人失传,留下了残缺不全的制法,才导致了武器人的倒退,不过从现有的史料看,武器人从未在凤鸣帝国时期出现过。”
“有许多东西,制成了之后才发现,那是不该存在在世上的。”晨光淡淡地道。
“陛下是说,凤临大帝制出了武器人,可因为觉得有悖人性不该存在于世,所以将那些东西掩藏了?”
“凤鸣帝国时期,司家和巫医族是死对头,常年斗法,可到了北凤鸣国司柳两家只剩旁系时却突然开始联姻,到凤冥国时,柳家始终是司家的左膀右臂,连司家在大漠中得了皇权也是柳家的功劳最大,结果到后来成为惯例的柳家皇后突然被废,巫医族逐渐遭到排挤,被扣上各种***的罪名,最后全族被赶出湘瀛。从姻亲到决裂,我总觉得是司家从柳家手里得到了想要的,所以翻脸不认人了,以司家祖传的卑鄙无耻,做出这样的事不奇怪。柳家也是一群没用的,一族的人,甘愿屈居后位,被赶出去,多年来只想用女人重回湘瀛,重振宗族,就没想过逼宫夺位,活该被灭。”
司浅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把她的父家、母家全骂了,不止全骂了,早年她还把她的父族、母族灭了,这样一个无惧无畏的后人,不知道司家和柳家的老祖宗看到了会说什么。
晨光想,应该不会说什么,因为还没说话就先厥过去了。
凤冥国研制武器人不是一天两天,而是由来已久,虽然中间断断续续,到司远这一辈在她身上有了眉目,可在她之前,圣子山就已白骨如山了。这种事也只有在蛮荒独权的凤冥国才能成立,因为百姓终日只忧心果腹,脑袋空空愚昧得像一群傻子一样,如果事发中原地带,不被他国谴责也会激起民愤,被推翻政权......
她蹙了一下眉,食指屈起,用指节轻轻磨蹭着嘴唇,过了一会儿,缓缓地道:“你说,龙熙国也知道武器人的事,还打过如意算盘,想等凤冥国做成之后找借口发动战争将武器人据为己有,龙熙国知道得这么清楚,别国呢?”
“属下还记得,雁云帝在初次面诊时对陛下的病症毫不惊讶......”司浅轻声说。
晨光弯着嘴角想了片刻,笑道:“是呢,类似的东西我在赤阳国也见过,在那之后赤阳国的武器人就没有下文了,也许赤阳国并没有武器人的制法,可是窦轩......”
司浅望着她,窦轩行为诡秘,且身边似乎有圣子山长老会的余孽,如今下落不明,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武器人是一种强大的、能够巩固权势的东西,如果这种东西还没有自己的思想,可以任由控制者操纵,从生到死只为了饲主,那绝对会成为帝王们的最爱。他想,当今的掌权人里,也只有陛下对这些令帝王们趋之若鹜的东西厌之入骨,誓要铲除。
凤冥国的武器人历史悠久,那绝不是凤冥国的老皇帝发起的制造计划,而是往上追溯,几代之前就有了,遗憾的是,宫中并没有任何关于武器人的内容,而他们这些被饲养的工具连自己的身体都弄不清楚,更不要说去弄明白“饲主”悠长的历史了。
圣子山内部也没有留下任何重要的东西,也许有,可因为陛下当年的屠杀做得太突然,没有计划,她也不是为了消灭圣子山才出手的,她只是想和晏樱一块逃走,又被晏樱丢下了,所以在屠杀过了很久之后她才想起来那场屠杀她做得漏洞百出,她才想起来要灭杀漏网之鱼,要整理关于圣子山的机密,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她身边还人手不够。
他忆起那段日子,确实难熬,他从一个只会杀戮的“武器”成为一宫的侍卫长做得不易,她从一个吃饭用手抓的野女变成一国尊贵无比的大公主更是不易,她虽将刀山火海看作游戏,可实际上,前期的她如履薄冰,许多事情她不是漏下了没有细想,而是想了也没用,她只处理了她在当时能够处理的,这也是她看似从容的原因,实际上,她留了不少尾巴,这也是她隔三差五就被刺杀的缘故之一。
后来她灭巫医族,本应该能从中得到点什么,可惜中途泄露了消息,巫医族是灭了,可巫医族大部分秘密都被族长烧毁了。
晨光向后靠,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托住下巴,陷入了沉思。
对自己昔日的疏漏她并没有太多的懊恼情绪,就算她信心满满,她也从不认为自己可以事事做到天衣无缝,她会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她有把握的事上,剩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上了再说。
现在,晏樱让她觉得棘手,晏樱并没有如她所愿将苍丘国朝堂弄得乱七八糟,反而以雷霆之势清洗更换,如今苍丘国的朝堂上大部分都是晏樱的人,傀儡小皇帝是不是还活着她都不知道,和谐的政治气氛明显对她不利。其次,探访古墓时她着了晏樱的道儿,虽然她不全是为了凤临大帝的宝藏去的,可那些宝藏被晏樱拿去了,财力上她又矮了一截。现在他做出了武器人的消息传来,又是一则坏消息,这让她越发郁闷。
“陛下,不如派属下去一趟游龙岛?”
晨光看了司浅一眼,没有立刻答应,去一探究竟当然必要,可亦有自投罗网之嫌,若岛上遍地武器人,就算是司浅,能否活着回来亦是未知数。
思虑再三,她觉得还是自己亲自走一趟更好:“你留下来继续看张哲攻打稻城,游龙岛我亲自前往。”
“不可!陛下已登基为帝,为了凤冥国的江山黎民也不能涉险,还是属下去!”司浅罕见地反对了她,坚持道。
晨光瞅了他一眼,江山黎民她不关心,她只在乎战争输赢,不去一趟游龙岛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几分胜算,心里没数,就算在这里也是心神不宁:
“我......”
“我去!”悦耳的嗓音突然介入,沈润一袭白衣,身上尚泛着一股湿润的水汽,他走过来,脸色不太好看,目光在晨光和司浅二人的脸上扫过,视线锁向晨光,淡淡地道,“我和他去,你老实呆在这里。”
“你?”晨光目露狐疑。
沈润哼了一声:“我若用全力,你真以为对上你我一点胜算也没有?况你现在身体有异,玄力不稳,还不如我去。”
他冷冷地看了司浅一眼,他不过是洗个澡的工夫,她就跑出来和她的“看门狗”幽会了,她都没有和他谈论游龙岛的事,却出来和司浅畅谈甚欢,他心里头的酸浪一浪盖过一浪。
荣凰 第一千一百四五章 暂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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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浅对沈润的突然到来完全不惊讶,对他的怒视更是直接忽略,望着晨光,等待她的决定。
晨光思虑了良久,道:“多带些人。”
“是。”司浅应下。
沈润见她仍是对司浅说的,脸色一黑,司浅退下之后,他阴沉沉地问她:
“你不让我去?”
晨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游龙岛,也许是一个陷阱。”
“那又如何?”
“他很可能就在那座岛上。”
沈润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晏樱,她居然说“他”,心里头又是一阵火大,冷冰冰地道:“他在能怎样?我杀了他你心疼?”
晨光对他胡思乱想的能力很是无语:“你打不过他。”
沈润更加恼火,她说他打不过她也就算了,她居然用肯定的语气说他打不过晏樱,也太小瞧他了,他冷笑了一声:“你不妨等着看我能不能打得过他。”
他的酸言冷语并未引起晨光的表情变化,她凝眸想了片刻,终于点了一下头:“好吧,你去可以,但是有一样,若他活捉了你,拿你来要挟我退兵,我是不会退的。”
沈润心中膨胀着的小火山在这一刻轰地炸开了,她这话实在气人,一方面有瞧不起他的感觉,好像他一定会被晏樱捉去似的;一方面她又残忍得紧。虽然他不会被捉住,更不会等着她施救,可他明明是为了她才要去涉险的,她居然说若他遇险她不会为了他退兵。哪怕事实真是如此,也不用这么伤人地说出来,连谎话都懒得编,她也太无情了。
“不用你退!若是我杀了他,你也别心疼!”他带着怒,语气生硬地说。
“我干吗心疼?你若杀了他,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晨光冷淡地道。
沈润心里的气因为她这一句冷语突然就消了,他直视她,严肃地问:“你当真?”
晨光点了一下头:“嗯。”
沈润看着她,他其实也就是吃吃干醋,他知道她没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可他的心里还是有许多不安和落寞,她哪里都好,就是绝情时太绝情了,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比起男人,现在的她更喜欢的是权势,这让他时刻担心一个不留神惹怒了她,她的“绝情”就会落到他的身上。
他并不喜欢时常惴惴的自己,可这也不是说控制就可以控制的。
两人回到营帐,一路上晨光都心不在焉,沈润也没吵她,直到进入大帐,在椅子上坐下,她忽然看向他,对他说:
“你要去,把你的人都带上。”
沈润刚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边,闻言,愣了一下。她还是关心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他点了点头。
晨光思虑了一会儿,闭上眼睛,用手揉着忽然开始抽痛的额角。
沈润望着她的眼神里多了怜惜,有时候他看着她都觉得她累,她本就身子不好,脑袋又一天到晚想个不停,熬精神,熬心血,从前他自己做时不觉得,现在看着她他却忽然明白了为何古来帝王多短命,有时甚至还不如普通百姓活得长。
他走到她身后,修长的手指揉按着她的太阳穴,轻声说:“歇歇吧,身子才好些。”
晨光没言语,也没有动。
室内恢复了宁静,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润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忽然闭着眼睛开口:
“从前有一个人......”
沈润吓了一跳,下意识接她的话应道:“嗯。”
“不,是有两个家族,两个家族在门第上一高一低,高的那个很高,低的那个原先只比高的低一点,两家联姻了几代,后来高的那一家从低的那一家里得到了想要的,就不再联姻了。没了姻亲关系,低的那家开始变得越来越低,逐渐被排挤到了边缘。再后来,高的那户人家突然又和低的那家联姻了,可似乎并没有从低的那个家族里再得到什么,那他为什么要不顾反对娶一个不匹配的女子,目的是什么?”
沈润觉得她说的乱七八糟的,不过大概意思他听明白了,就是说两个家族为了某种目的联姻,目的达成后,女方的家族被弃,逐渐衰败,结果到了某一代,男方家族里的人突然又娶了早已是弃子的女方家族里的女子,她就怀疑男方是抱着某种目的成婚的,然而事实似乎并不是,所以她觉得很奇怪。
“喜欢啊,能有什么目的?”他说。
晨光愣了片刻,恍然,悟了:“哦!见色起意!”
沈润哑然,原来“喜欢”在她眼里是“见色起意”。
晨光点了点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在说谁啊?”沈润疑惑地问。
晨光不答,摇了一下脑袋,道:“睡吧!”顿了顿,又扭过头来问,“你这时候回来是不是太早了?”
沈润知道她说的是前边庆功宴的事,笑道:“同乐同乐,乐一会儿就得了,你真以为他们愿意我坐在那儿和他们同乐,他们乐得起来么?我还不如回来陪你睡觉。”
晨光直接忽略了他带着调戏意味的玩笑话,上床睡觉,这让沈润十分失望,只好将不经意敞开的衣襟再拢上。
......
次日夜,沈润和司浅低调离营,前往博城,他们要带的人手已经接到命令化整为零,将会在博城附近和他们汇合。
晨光没送他们,只在营帐里嘱咐了司浅几句,又说:
“注意小十的下落。”
她没有让他寻找司十,只说让他留意一些,司十能够潜入游龙岛说明她是有把握的,无需特地寻找,只要注意她传递的消息即可。
“是。”司浅应了一声,他望着她青白的脸色,清冷的眸中泛起了忧虑,“陛下、要多注意身体。”
晨光因为他多说了一句关心的话愣了一下,看来他是真的很担心她,都说出来了,她对着他安慰地笑笑。
站在她面前的沈润见状,心里又开始冒酸泡,他就站在她面前,他还拉着她的手,她却和别人眉来眼去的。他在她的手上捏了一把,成功吸引了她的目光,他就笑了,笑出来一口白牙:
“我走了!”
“嗯。”晨光点了一下头。
沈润忽然将她拉近,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不许跟来!”
晨光微怔。
沈润盯着她的脸色变化,沉声道:“你果然想跟去!”
“我没有。”晨光一脸无辜。
沈润哼了一声:“你要是跟来,我会以为你是想去见你的旧情郎,那我就真生气了。你身子才好些,要多休息,少想事情,好好养着。”
晨光觉得他好烦:“你走不走了?”
沈润知道她不爱听这些,嫌烦:“走!这就走!”便放开她的双手,转身走了。
司浅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付礼紧跟着也出去了,他仍像往常一样要护在沈润左右,临走前他看了一眼站在晨光身后的司八,她好些了,就不愿意再躺着了。
司八没有理睬他,他知道她在生气,一是她不同意他随行,却没有理由反对;二是她自己想去,可谁都不许她跟去。她不同意他去自然是出于担心,就算她嘴硬不说,他也是知道的,他很高兴。他当然不会让她跟去,别说她受了伤,就是没有伤,就是她再厉害,他也不愿意她涉险。他要跟去游龙岛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沈润的侍从,他想去看看那个伤了她的“柳梁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荣凰 第一千一百四六章 蚕食出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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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岛。
陡峭的悬崖上建了一座瞭望塔,这是水岛中常见的建筑,主要是用来监视过往船只的,瞭望塔上只有一扇窗户,对着的是涛涛的江水,司十就被囚禁在这座塔上。
她双手抱胸,站在窗前,眺望着滚滚的昌江,她身上还穿着岛中门徒的服饰,作柳梁俊女徒的打扮,虽不是自己的脸,她却觉得她这样还挺美的。
唯一通向外界的出口由重兵把守,她倒是可以从窗户跳下去,可惜她水性太烂,再说就算水性好也不可能从这里游回陆岸。
此刻她的心情并不坏,尽管她被囚禁了。
脚步声从门外的木楼梯上传来,很轻,她听到了,她没有回头,仍惬意地吹着江风。
不久,“吱嘎”一声,沉重的木门被从外面推开,流砂阴沉着脸走进来,手中的托盘上放着简单的餐食。
他很生气,司十知道。他当然很生气,因为她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个大麻烦,他其实不想杀她,可两个人敌对时,不杀她又说不过去,所以他想眼不见为净,可她偏不让他如愿。
她本扮作柳梁俊的女徒上岛,她也没想到他会来岛上,他一来就看穿了她的假脸,然后不动声色地封了她的玄力,再囚禁了她。
是的,他不动声色,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这会儿恐怕柳梁俊还在疑惑他的徒弟去哪儿了。
想到这里,她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了。
流砂很恼火,他将托盘往桌上重重一搁,冷声道:“吃饭!”
司十背对着他,因为他的坏声气突然爆笑。
流砂皱着眉,看着她,成年之后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幼年时她雏鸟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几乎快忘了,取而代之的是稀少的见面时她诡黠的样子。他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表面上她很开朗,很快活,实际上他却模糊地觉得有一层阴霾笼罩在她周围,将她与世间的一切分隔开,每一次见面,她身上的阴翳便深色一层,灰暗的混沌包裹着她,她就像要疯了似的。
他眉头拢紧。
司十停止了大笑,转身,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流砂站着,对着她那张浓妆艳抹的假脸看了一会儿:“怎么还不把脸洗掉?”
“不是挺美的么。”司十摸了摸脸,笑说,“听说这张脸的主人迷上你了。”
流砂没有搭腔,这个话题完全没有继续的必要,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沉默着,一直到她快吃完了,他才开口问:
“凤主派你来的?”
“不是。”她放下筷子,倒了一杯茶喝。陛下不喜饮茶,她却觉得这东西还挺好喝的。
“那你为什么来?”
司十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他明知故问:“你说呢?”她笑容灿烂,没有一丝阴霾,却掀起了一股无形的寒意,吹进了流砂的骨头缝里。
莫名的,流砂呼吸一窒,他从她的脸上移开目光,顿了顿,问:“你可知我为何要把你藏在这里?”
司十蛾眉微挑,笑盈盈道:“就算你把我关进刑室也没用啊,这世上有哪间刑室比得上圣子山?”
流砂不是这个意思,他对她也确实没辙,能在圣子山里活下来的女人,说得难听些,她们比这世间最恶的鬼还要可怕,别看她们的外表人畜无害。
“阿十......”他无奈地叹了声。
司十噙着笑,看着他,一双天生的桃花目,缱绻缠绵。
流砂似被她的眼眸烫了一下,眼神缩了有一瞬,移向别处,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当初我为什么要留在摄政王身边?”
司十浅笑:“我没兴趣知道。”
这不是流砂想要的回答,他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将谈话继续下去。
“你、嫦曦、晏樱,包括司浅,你们都是后来到圣子山的,与我们这些婴儿时期就在圣子山里不知父母是谁的人不同,除了司浅,你们这些后来的从以前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生在山里的,你们是人,我们不过是为了成为‘工具’被繁育出来的畜生,你们蔑视我们......”
“我没有!”流砂皱着眉否认。
“可惜你不如嫦曦、司浅,更不如晏樱,你只能选一个主子助你飞黄腾达,你却没想到最后嫦曦、司浅选了陛下,甘愿称臣,你不想选陛下,又不愿做臣之臣,恰好那个时候陛下派你去了晏樱身边,你终于找到了你一直想要选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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