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不喝。”她现在烦死了姜味,也不再喜欢红糖。
沈润叹了口气,她这正常的身体不适,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我给你揉揉?”他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刚放上去,就被她没好气地扒拉开了,“晚上还去放海灯吗?”他问。
“去。”
“还去?”其实她身体不适,还是安静地呆着比较好。
“为什么不去?难道我这样了就不能出门了?”她生气了,这份怒气更多是来源于她的身体变化,以及她忽然想到也许今后的每个月她都要经历狼狈的这几天,一想到这个她就两眼发黑。
“没说你不能出门,你想去就去。”是挺麻烦的,也难怪她会生气,沈润接纳了她的怒气,含着笑说,“离放海灯还早,先睡一会儿吧。”
“大白天的……”
“晌午了,难得的舒服日子,没有奏章要批,没有不长眼的求见,睡个午觉,我陪你!”沈润笑吟吟道,挤上床挨着她躺下,惬意地舒展开身体,叹着道,“睡吧!”
晨光仰躺着,睨了他一眼:“能闲着你就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每天批奏章我也会累的。”沈润咕哝着抱怨。
从他登基开始他就没闲过,每天都是如山的奏章奏章奏章,本以为她上位之后他能清闲一点,哪知道他比从前更累了,不仅是她把他当成朱批的工具,他每天需要批阅的奏章比他做龙熙帝时期需要批阅的奏章更多,还有她入睡之后他就不能再进她的寝宫了,因为一旦惊醒她,她就会失眠数日,这也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在她的寝宫关闭之前完成一天的工作,只有这样他才能去蹭她的床,加深两人之间的感情。繁重的政务,他却不能再通宵处理,压力可想而知,像现在这样闲着和她躺在一块,他当然高兴。
他总喜欢挤着她躺着,明明床有那么大,晨光沉默地往旁边蹭了蹭,却被他拖回来,他侧卧着,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晨光无语。
天擦黑时,郑蓝萱过来敲门,沈润起身开门,要他们在楼下等一会儿,回来时晨光已经起床了,正黑着脸在衣箱里翻找新裙子,她将晌午时新换的裙子解下来,用力摔在地上。
沈润心想,她刚开始用那个东西大概还不太熟练,想说她用不着这么生气,一回生二回熟,习惯了会用了,就好了,可看着她的冷脸,他没敢劝说,怕她把裙子摔他脸上骂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她现在这个暴躁样子绝对能做出这种事。
放海灯是海神祭中重要的一环,是渔民向海神祈福的仪式,用明丽的灯火来传递祝福。这项仪式古来有之,只不过今天海神镇学内陆将放海灯做成了商业模式,早在夕阳西落时,售卖海灯的摊子就已经在海滩上支好了。放海灯和放河灯差不多,海灯的外形比河灯大一些,多半是纸做的,也有用布扎的,飞禽走兽、各色花卉、六角八角,应有尽用,最吸引人的,是以海中生物为原型扎成的各种鱼灯,五颜六色,绚丽斑斓。
售卖海灯的摊子前挤满了游人,沈润拉着晨光站在人群后面,问:“想要哪个?”
晨光身子不舒坦,将他当成一棵树靠在他身上,眼睛在摆着挂着的海灯上扫来扫去,一直不说话,直到前面的人购买完逐渐散去,她才指向被摊主挂起来的一盏比目鱼海灯。沈润才要说这只鱼也太丑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忽然斜插过来,指着挂着的比目鱼灯对摊主道:
“王大叔,我要那个!”
“莫大姑娘!好嘞!”摊主将挂着的海灯解下来,交给莫姑娘。
莫姑娘双手捧着,喜滋滋地转过身,似才看到站在旁边的沈润和晨光,惊了一跳,低呼了一声:“公子!”接着小脸就红了。
沈润无语,下意识瞟了晨光一眼。
晨光似笑非笑,怀春的小姑娘也挺好玩的,蠢得可爱。
莫姑娘忽然走近一步,将手里的比目鱼递向晨光,怯怯地说:“这灯是夫人喜欢的?那我送给夫人吧。”
她怎么知道这是她喜欢的?是猜的,还是看到了她的手势却抢先一步买了下来?
“不必了。”晨光弯着眉眼拒绝。
“刚刚好像是我不好,夺了夫人的心头爱,既是夫人喜欢的,夫人就收下吧,夫人远道而来,权当是我尽地主之谊送给夫人的。”
沈润出身皇家,说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不为过,对女人的心思门儿清,这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很好懂,起初她直面晨光,还说了“夺心头爱”这样的话,他以为她是想隐晦地挑衅或是想耍些花样,有点烦,可后面她非要把海灯送给晨光,赠送的心情强烈,他的心情更不好了,他开始觉得别扭,这个莫姑娘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晨儿,她送礼物是想讨好晨儿吗,她为什么要讨好晨儿,难道她想让晨儿喜欢她,她为什么要让晨儿喜欢她……这些女人总想贴过来,总想更亲近晨儿,晨儿身边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很讨厌!
“我不喜欢这个。”晨光对莫姑娘说。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莫姑娘的脸上闪过尴尬,她强撑着笑,道:“不喜欢这个,那夫人喜欢哪一个,我买来送给夫人。”
沈润的脸刷地黑了。
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荣凰 第一千三百三四章 在意
第一千三百三四章 在意
晨光从摊子上拿起一个海星形状的海灯,沈润见状,含笑轻声问:
“喜欢这个?”
晨光点了一下头。
沈润正要付钱,郑吉先一步将一块碎银子放在摊位上,笑说:
“陈大哥,我来吧!”
沈润看了他一眼,没和他抢,那边郑蓝萱已经选好了一个莲花形的海灯,喜滋滋地捧在手里。莫姑娘站在一旁,发现没人理她,越发尴尬,眼睁睁地看着晨光提着海灯转身,和郑蓝萱向海边走去,没再跟她说一个字,又见沈润转身欲离开,心中一急,脱口叫道:
“公子!”
沈润蹙了一下眉,回头问:“姑娘有事?”
莫姑娘觉察到了他的不耐烦,喉头一哽,无措起来。沈润见她不说话,越发不耐,转身便走。他过于冷淡了,连郑吉这个局外人在旁观时都开始替莫姑娘尴尬,他同情地看了莫姑娘一眼,摸着鼻尖转身,追上沈润。
沈润不是一个会对所有人都耐心温柔的人,他只会在对他有利的人身上付出时间。对女色他并不热衷,一是因为他的自身条件出众让他很受女子喜欢,自幼时开始众多的爱慕养刁了他的胃口,一般人很难入他的心;二是因为他的前半生一直在追逐权利,其他东西都是他追逐权利时的辅助或工具,这些东西里就包括女人。从他能将人当成工具使用且毫无愧疚之心来看,他确实像晨光说的缺德又虚伪,嘴里说着“和平共荣”,实际上在下黑手时信奉的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他只是擅长伪装,伪装成了习惯,其实他的怜爱之心少得可怜。晨光是唯一一个能够让他热血沸腾的人,他也是在和她交上手之后才知道他喜欢的是强大的女人,尽管他现在已经被她踩进泥里,可在某一个时间点他依旧会为她的强悍心潮澎湃。她不是女人中的佼佼者,她是众生之王,她是权利的化身,沈润有时候会好笑地想,他现在追逐的和他以前想要的其实没有两样,他的目标一直都没有改变。
海边的人卷起裙子折起裤腿踩进海水里,将五颜六色的海灯随着海浪推入大海,晨光不愿意下水,转身将海灯交给沈润。沈润替她将海灯放进水中推向深海,回来时见她望着飘向海中心的海灯发愣,笑问:
“想什么呢?”
“这些东西漂到海里,要不了多久就会下沉,海水不就被弄脏了?要是每一年都往海里放,每一年都放,那以后海水里不就全是废弃的海灯了?那样子鱼还能活么?还能捕到鱼么?”晨光忽然说。
一连串的提问让沈润哑然,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撇开放海灯是海滨城镇祭海仪式的一环不谈,在他看来,和心爱的女人一块放海灯是一件极浪漫的事,周围那些正在放海灯的男男女女也都是喜气洋洋、春情荡漾的,把这当成一场诗情画意的游戏。他还记得从前她和他一块放河灯时,她和旁边的这些女孩子一样喜眉笑眼,那时候的她并没有这种想法,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么煞风景的事?
当然她说的也没什么不对,理论上讲,确实有她说的那种可能。
他哭笑不得。
晨光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对劲,眉微蹙,思索了一会儿,仿佛对自己很无语似的,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从前太阳高照时我会想‘今天天气真好’,现在却想‘可别又干旱了,还是下点雨吧’,从前在下雨时我会想‘好凉快,多下几天吧’,现在雨超过三天我就心慌,从前在下雪时我会想‘可以堆雪人了’,现在下雪时我想的是‘别有雪灾,别有雪灾’,如今到放海灯了……”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
沈润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扑哧笑了,在她的头上拍了拍:“好事,你这是知道忧国忧民了。”身为帝王的觉悟,她终于有了。
晨光不悦地推开他的手,对于联想太多的自己,她感到很不高兴:“海里变成什么样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口是心非,沈润笑出了声,不顾她的反对,笑吟吟去摸她的头发。她嘴硬手黑心狠,但这不全是坏事,帝王本来就是要杀伐果断,她在外名声不佳,可实际上,她现在这样已经做得很好了。
晨光甩了甩头,甩开他的手,一脸无趣地环顾四周,周围全是眉飞色舞的年轻男女,而她已经过了喜欢五光十色的年纪,不经意瞥向岸边,意外地发现可怜兮兮的莫姑娘仍旧站在岸上,手里捧着一个奇丑的比目鱼海灯,有年轻的小伙子大胆去搭讪,被拒绝了,她抱着比目鱼海灯,偶尔向沈润的方向望过来,又迅速垂眸,失落地摩挲着灯尾。
晨光哭笑不得,对沈润说:“那小姑娘还看着你呢。”
沈润闻言,笑问:“吃醋了?”
晨光觉得好笑,他怎么总问她是不是吃醋了:“你很希望我为你吃醋?”
沈润答得坦率:“偶尔我也想体会一下被你在意的感觉,除非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在意是用这种方式表现的?”晨光嗤地笑了。
沈润看着她,忽然伸臂,一把勾过她的腰身,猛地将她拉近。他谛视她的双眼,扬起嘴唇,似笑非笑地问:
“那你在意我么?”
晨光没有躲闪,也懒得挣扎,她望着他,亦弯起嘴唇,似笑非笑,她用哄逗的语气轻而慢地说:
“别闹,哪一日我真醋了,后果不是你承受得起的。”
沈润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有些气地道:“不想给我甜头就算了,何必恐吓?”
“放手,别突然拉我。”晨光僵直着脊背,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地说。
沈润看了她一眼,知道是因为他拉她那么一下她又不好了,眼瞅着她额角的青筋开始乱跳,忙放开她,见她心情不豫,他笑着宽慰道:
“你第一次用,还不太习惯,熟能生巧,习惯了就好了。”
晨光的脸刷地黑了,凶狠地瞪过来。
沈润心想,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她果然不爱听这话。
荣凰 第一千三百三五章 发现
第一千三百三五章 发现
郑蓝萱拿着两个蒸熟了串成串的鱼丸走过来,笑嘻嘻道:
“姐姐,给你挑一个!”
晨光看了看,选了她左手上的鱼丸,郑蓝萱一边吃,一边笑着说:
“我哥租了一艘船,明天姐姐你和陈大哥我们去海里玩,钓钓鱼玩玩水,可好?”
晨光看了她一眼,想了想,答应了:“好。”
郑蓝萱冁然一笑。
在海边逛了几个来回,晨光腻了,和郑蓝萱说让她接着玩,自己要回客栈去,郑蓝萱说那她也回客栈,等着明早出海玩。晨光点了点头,四人穿过如织的人潮,往客栈走,走到一个拐角处时,晨光忽然停住脚步,望向斜对面的暗巷,沈润跟着停下脚步,疑惑地问:
“怎么了?”
晨光歪过头,低声对他说:“我好像看见那个老骗子了。”
沈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老骗子”是那个“老神仙”,顺着她目视的方向望去:
“我去看看?”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郑蓝萱回过头来,好奇地问:“姐姐,怎么不走了?”
晨光便对沈润说:“先回去吧,一会儿再说。”
沈润点点头。
走回客栈时,天几乎全黑了,一个小姑娘坐在客栈门外的台阶上,旁边陪坐的是两个秀丽的少女,台阶下站着一名中年妇人,妆容朴素,气质婉约。
坐在台阶上的小姑娘正在东张西望,见晨光和沈润并肩走来,大喜:
“姐姐!大哥哥!”
她这么一喊,陪着她的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晨光看见她,愣了,小珍珠怎么跑这儿来了?陪着她的人怎么是朱县令的夫人和朱家的两个女儿?
莫姑娘似没想到珍珠要找的人里有沈润,无措地站起身,白皙的小脸涨红。
珍珠在喊完那一嗓子,欢喜地站起来,没留神足腕崴了一下,差点摔倒,被旁边的朱晓莲扶了一把:
“慢点!”
郑吉和郑蓝萱兄妹不清楚情况,一脸懵然。珍珠一瘸一拐地向沈润走来,沈润愣了一下,来不及去想她是怎么在杨遵的监护下跑出来的,蹙着眉问:
“脚怎么了?”
“路上摔了一跤脚崴了,在镇子口遇见这位夫人和两位小姐,夫人和小姐好心,看我一瘸一拐的,就把我送到这儿来了。”
说话间,朱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走过来,晨光含着笑道:
“多谢夫人和两位小姐相助。”
朱夫人温和地笑笑:“找到了就好,我看这丫头小,又一瘸一拐的,今天人多,怕她被拐子拐了去。我们先走了。”
晨光道了两句谢意,就在这时,一直盯着沈润瞧的朱晓莲忽然指着他高呼:
“咦?你不是那位公子……”被她姐姐用力拽了一下,小姑娘吓了一跳,怯怯地噤了声。
朱夫人疑惑地望向女儿,莫姑娘尴尬地笑说:
“母亲,我们走吧。”
朱夫人点了一下头。
珍珠再次道了谢,待她们离开,转过脸,欢喜地望向晨光,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郑蓝萱疑惑地问:“姐姐,这小姑娘是……”孩子?不是说没有孩子吗?妹妹?也不像啊。这穿着打扮连个丫鬟够不上,到底是谁啊?
珍珠听她也叫“姐姐”,愣了一下,上下打量郑蓝萱,见她穿金戴银,气质出众,像个念过书的大小姐,富贵又漂亮,有点羡慕,有点自惭形秽,她的眼神莫名就生出了敌意,这点敌意让郑蓝萱越发摸不着头脑。
晨光没回答郑蓝萱,淡淡地对珍珠道:“进去吧。”说着,先一步进了客栈。
郑蓝萱一头雾水,却不好再问,抱着狐疑回了自己的屋子。珍珠跟着沈润进了房间,站在厅里。晨光去卧室换衣服,沈润和珍珠留在外边,珍珠惴惴不安,悄悄地拉了一下沈润的袖子,小声问:
“大哥哥,我突然跑来惹姐姐生气了?”
“没有。”她生气的原因八成是又要换衣服了,沈润去柜子里翻出药酒递给珍珠,让她一会儿自己敷药,又疑惑地问她,“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乖乖待在小宁村吗?杨遵呢?”
“我瞒着杨大哥偷偷跑出来的。”珍珠愧疚地说,仰起头,一脸认真地道,“大哥哥,我有急事!小五子告诉我他在石阳镇贩菜时看见王正了,王正身边没有我娘,也没有我弟弟,我想着只要抓住王正,好些事就能知道了,我把这事告诉杨大哥,杨大哥说他得看着我,他答应会把这事传出去让人抓王正,可我觉得他不信小五子说的,我心里一急,就自己跑出来了。”
沈润不知道小五子是谁,大概是她的小伙伴吧,王正居然会出现在石阳镇,他皱了皱眉,陷入沉思。
晨光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对珍珠说:“你的事我知道了,我们现在要出门,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你就呆在屋子里,能照顾自己吧?”
珍珠喜欢她,但每当她散发出严肃的气场时,她又有点怕她,乖顺地点了点头。
“要是觉得有不对,就钻到床底下或者大声喊人,对门住着的人认识我们。”晨光叮嘱。
珍珠听话地点着头:“我记住了。”
晨光就和沈润出了门。
锁了房门,下楼时,沈润轻声问:“她说听人说王正出现在了石阳镇,你怎么看?”
“派你的人在石阳镇搜寻王正的下落。”晨光淡声道。
“她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不一定准确……”沈润摩挲着下巴,细细思索着,说。
晨光瞥了他一眼,嗤笑:“你的手下连个毛丫头都看不住,此等废物,也只能在小镇子上打探打探人了。”
她的嘲笑让沈润无言以对,杨遵,确实废物。
二人离开客栈,天已经完全黑了,游人比刚刚少了许多,街上行走的多是在往住处赶,大部分商铺已经开始上板,准备关门。两个人先去了刚刚晨光疑似发现了“老神仙”的地方,没有线索,又去了关闭着的“神仙居”,晨光站在墙下,等着沈润进去查看,不一会儿沈润出来了,摇摇头表示里面没人。
晨光皱了皱眉,二人又去了县衙,还没走近,就听见县衙的大门开了。晨光和沈润潜在街角的巷子里,见朱县令从门里出来,站在台阶上整理衣冠,下人们提着灯笼,跟在朱县令身后一个须发花白的男人穿着一件宽大的道袍,面如菜色,瘦骨嶙峋,已无道骨仙风之态,此人确实是那个“老神仙”。沈润看见他时一直在想,他到底废了没有,还是皮肉伤,不管是哪一个,都怪疼的。
荣凰 第一千三百三六章 圣使
第一千三百三六章 圣使
有脚步声传来,黑夜里,自东向西抬过来一顶四人轿,落在县衙前。轿子刚落地,朱县令和“老神仙”就跪了下来,谦敬地道:
“恭迎圣使大人!”
晨光愣了一下,且不说“老神仙”,朱县令一个朝廷命官,这么爽快就跪下了,轿子里面坐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她扒拉开沈润悄悄环住她腰肢的手,皱了皱眉。
抬轿的是四个戴着短纱幂蓠的黑衣青年,看不到相貌,其中一人将轿帘掀开,从轿子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人,看身形步伐,这应该是一名年轻男子,他站在县衙外,下巴微扬,有点盛气凌人:
“起来吧。”
周围安静,又是在黑夜里,晨光觉得他的嗓音很特别,好像在哪里听过。
朱县令和“老神仙”从地上爬起来,满脸谄媚,殷勤地笑道:
“大人里面请!”
圣使大人“哼”了一声,仍旧高傲地扬着下巴,大步跨进县衙。抬轿的四个青年跟上他,轿子孤零零地停在县衙外,很快,县衙大门关上,灯笼被提了进去,大门前的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了,县衙门外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晨光和沈润站在拐角,一脸茫然,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圣使大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和朱县令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沈润满腹狐疑,晨光先走出暗巷,沈润没拉住她,只得跟着她来到停在大门外的那顶轿子前。晨光围着轿子转了一圈,没发现可疑,伸手要去掀轿帘,被沈润拦下。沈润将她拉到身后,自己动手去掀轿帘,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就是一顶普通的四人小轿,沈润越发疑惑,就听晨光冷哼了一声:
“装神弄鬼!”
“进去吗?”沈润悄声问。
“进。”晨光回答,抬头向县衙的矮墙望了一眼,足尖一跃,跳了上去。
沈润忙跟上她。
海神镇是小镇,许多人家点不起灯,自然比不上城市里的灯火通明。县衙内的灯很少,今夜的月光也不亮,晨光和沈润几乎是走在黑暗里,沈润完全看不清,只能听着声音跟着晨光走。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不单是行人看不见他们,县衙中灯火最通明处应该就是朱县令们要去的地方,县衙不大,建筑也矮,晨光循着灯光找过去,稳稳地落在朱县令会客厅的屋顶上,把屋瓦掀开时,朱县令刚领着那位圣使大人进门。
圣使大人进了屋子,被烛光一照,晨光更确定了这是一个年轻男人,同时也感受到了他和随行的四名男子身上涌动的不同寻常的玄力,这股阴邪的玄力似曾相识。圣使大人在上位坐下,鬼脸面具在灯火下越发狰狞,朱县令仍在溜须拍马:
“圣使大人驾临,寒舍蓬荜生辉!”
圣使大人瞥了他一眼,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懒洋洋地问“老神仙”:“高旺,你上一回说的做法事,还没筹办好?不是说包本大人满意吗?”
他说话的声音真奇怪,像一只鸭子被踩住了脖子,听得晨光浑身别扭,原来那“老神仙”的名字叫“高旺”。
不知是被圣使大人的嗓音麻的还是被圣使大人吓住了,高旺打了个哆嗦,赔着笑脸道:
“圣使大人恕罪,小人前几日尝试作法,被妖灵反噬,受了伤,这时候再做法事,只会激起邪灵的狂性,让它们更猖狂,待小人伤愈,一定给大人做一场让大人看了满意的法事。”
圣使大人不太信他的话,撩起眼皮斜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
“伤了?你这模样可不像是伤了。”
高旺心里一急,额角开始冒汗:“大人明鉴,小人确实伤了!是真伤了!小人不敢扯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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