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晨光摆弄九连环的手微顿,抬眸,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说:
“你养不起的。”
沈润在瞬间哑了火:“……”是的,他没那么多私房钱,即使他想有,她也不会答应,他在她的话里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晨光目露无奈,她放下九连环,正色道:“我知你不喜欢嫦曦,听说了有人告他的状,你想要趁机查他。我不会让你查他,你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你们就该井水不犯河水,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定罪是我的事,查谁不查谁也是我的事,我自有想法,不需旁人多言。你是在宫里长大的,你应该明白,大度是美德。”
她的若有所指让沈润的一腔无名火噌地窜了上来,他指着自己问她:
“你这是在变着法儿说我‘善妒’?”
晨光不语,却拿“难道不是吗”的眼神睨他。
沈润的脸刷地黑了。
晨光接着说:“你今日打发人去常府,让郑本良把要组建的商会名单和望增减修改的商贸条令整理好,找时间呈给我。”
沈润愣了一下,蹙眉:“你要扶持郑家了?”
“扶持说不上,只是汪家和苍丘的官员、军方都有来往,官商勾结向来是野火烧不断,春风吹又生,汪家想在苍丘的地界继续坐贸易的头把交椅是不可能了。郑家嘛,郑本良这人我看着不顺眼,换个人还好。”
沈润心想,还真如他所料,郑家的家主要换了。
荣凰 第一千三百七八章 争论
第一千三百七八章 争论
“苍丘的官我看着也不顺眼,听说他们中有不少人喜欢在赤阳国置办产业,七国的时候,苍丘国最爱与赤阳国打擂台,两国的将领水火不容,当彼此是敌人,苍丘国一直叫嚣要在军力上和赤阳国一较高下,结果呢,苍丘的官私底下在赤阳国买地置产,就差举家迁过去了,”晨光道,“这类事屡禁不止,难道不是因为上下官员一路货色?”
沈润听她提起这个,勾出了一些记忆,默了片刻,淡声说:
“事,确实有,就连他们摄政王在赤阳国亦有私产……”
“他算不得苍丘人,我说的是土生土长的苍丘人。”晨光目露不屑,顿了顿,用讽刺的语气说,“也对,买地置产的和硬气的那些不是一伙人,硬气的早在乱贼摄政时就死光了。”
她提起晏樱时平静得连沈润都有点惊讶,她的语气神情仿佛就像是在说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人皆逐利,赤阳国确实富庶,况过去皇权旁落,朝内官员心不安稳……”
晨光哼笑了一声:“过去赤阳国确实富庶,今后嘛,难说。”
沈润大概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却道:“俗话说,再瘦的骆驼也比马大。”
晨光笑着摇头:“起高楼不易,让高楼塌也就是一夜间的事,何况那推倒高楼的不是外人,是现在的主人。”
“窦轩是邪,他不蠢。”沈润道。
“他不邪,也不蠢,他只是想随心所欲地乱咬。”晨光撇了撇嘴唇。
“那不是更危险?”
晨光笑了笑。
提到了赤阳国,就不得不去想接下来的使团访问,沈润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道:“算算时间,赤阳国的人应该到湘州了。”
晨光摆弄着九连环,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你说,他们会不会在箬安搞出点事,寻个借口开战?”
“应该不会,赤阳国刚经历内乱,窦轩不在此时安抚一下国内,他的帝位坐不稳。他和你不同,你从凤主到凤帝经过多年,朝中不服你的人几乎没有,凤冥国民间也已经习惯了你的统治,说你不好的声音日渐减少,他是死了父皇又死了皇兄才轮到他的,在他皇兄驾崩之前,他在皇子中寂寂无闻,虽然他皇兄驾崩的原因存疑,赤阳国接二连三地死王爷也有人怀疑他是幕后黑手,可这只能说明他手狠。他在赤阳国国内尚未树立起威信,惧怕他的人多,不服他的人更多,一味的狠辣早晚会招来反抗,没有百姓的信任椅子是坐不稳的,他若聪明,现在最该做的是施仁政安内。”
她只是随口一问,他就长篇大论,她敢肯定他说这番话的目的绝对是想趁机敲打她,逮住机会他就想教育她,她嫌弃地看着他:
“你能不能别学你那个老古董先生,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他,他八十了,你也八十了?”
沈润知道她最不爱听这话,可她必须得听进去,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即使她不爱听,他也要多找机会见缝插针说给她听。既然她坐了那把椅子,就要好好地坐,稳稳地坐。他不赞成再开战,一是国力严重不足,再打下去,凤冥国就要被战事拖成废墟了;二来他希望她能安稳地养身体,别再糟蹋自己,活得长久些。她和晏樱有仇怨,苍丘国一战非打不可,她和窦轩又没有情怨,打赤阳国只是因为野心,无论是凤冥国的底子还是她的身体都不足以支撑她的这份野心。
“若赤阳国此次出访意在修好,你也不要太强硬,不管今后如何,先稳定了两国间的关系不是坏事。”沈润道。
晨光眉一扬:“那要看赤阳国怎么示好,只凭一张嘴,我可不买账。”
真是钻钱眼里去了,沈润心中好笑,顿了顿,问:
“对了,嫦曦正往蓉城来,你听说了么?”
晨光漫不经意地“嗯”了一声。
成天呆在屋子里,接收消息倒快,沈润继续了先前没能表达完的话题:
“等他来了,你最好给他一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你一味纵容他,他的心会越来越野,若哪一天不受你控制,你可不好收场。”
晨光颇不以为然,拆弄着九连环,笑吟吟道:“他能供我打赤阳国。”
沈润闻言,冷笑了一声:“他是能,别说供你打赤阳国,就算你说你想把这片土地屠干净,他也会支持你去做,他什么都不管,只要你高兴,可之后呢?打不下来的后果要你背着,就算打下来了,令凤冥国赤地千里、生灵涂炭的骂名也是你背着。仗打完了就结束了?就可以坐享天下了?哪那么容易。和复兴比起来,打仗是最简单的,你可知道一次战争过后,要想重回战前风光,需要努力多少年?一个因战争消亡的盛世若想再造,需要经历两代人,甚至是几代人。”
他总说这些好烦人,晨光白了他一眼:“骂名我来背,难也是我抗,又不为难你,你操什么心?”
“凤冥国是你一个人的?容不得别人为凤冥国着想?若你认为凤冥国是你一个人的,这国只剩你可好?”沈润怼了她一句。
他今天不仅话多,还反抗她,晨光的心中生出了不满,绷着脸看着他,忽然将手里的九连环扔了出去。
沈润稳稳地接住,垂眸看了一眼掌中如意形的九连环,突然动了手指,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地将晨光玩了好几天的九连环给解开了。他在她面前将九连环解开,而后将解下来的九个圆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
“我去衙门了。”说罢,转身,出去了。
晨光用瞪的目送他离开房间,眸光落到被拆开的九连环上,她愤怒地想,他把她呆在屋子里的唯一乐子给解没了,接下来她要玩什么?
这么想着,心头冒出的火更旺。
沈润知道他把她惹毛了,面上不显,脚下移动飞快,能把泰然从容的她惹恼确实是一件爽快事,他有点理解了她总爱招他生气然后暗爽的心情,不过他也知道今天得去打听蓉城里还有哪些特色美食,要是晚上不全带回来,他就进不去屋子了。
荣凰 第一千三百七九章 游塔
第一千三百七九章 游塔
气温愈暖,梨花盛放的时节到了。
蓉城的梨花历史悠久,多年前,蓉城城外是一片茂密的梨树林,每到梨花盛开的时节,那处梨树林便会成为蓉城人必赏的美景。相传某一任蓉城知州为了呼应城外的景致,在蓉城内人工种植了许多梨树,随着时间的推移,梨树越来越茂盛,蓉城里的人家为了应景,新房落成时也会在家宅前后种上几棵梨树,蓉城的梨树越来越多,到最后,每一条街道上都有枝繁叶茂的梨树生长着,久而久之,蓉城便有了“梨花之城”的美名。
每一年花期,成片盛开的梨花纯净,却又艳丽,千朵万朵压在枝头,摇曳在春风里,白色的花瓣点缀着喧闹的街道,灿烂,充满生机,花香淡雅,令人心旷神怡。春风烈烈,将在枝头盛放的梨花吹落,那些蕊瓣如雪,大片大片地飘下来,落在街道上,落在行人的肩头上。落下的花瓣一时不会清扫,不久便会铺满街路,成为厚厚的花毯。行走在这样的街道上,如同行走在画里,浪漫的景致,令人着迷。
晨光心里想着蓉城的梨花全开了,是时候找个赏花的绝佳地点,这个时候,郑蓝萱的姑丈、常家的现任家主常羽向她推荐了一处好地方。蓉城的东北角有一座七层塔,建在蓉城的高地,名为“永宁塔”,年代久远,是由苍丘国的永宁王建造的,通往永宁塔的道路几乎被梨花覆盖,那周围也是蓉城中梨花最多的地方。
晨光听着动了心,立刻起身前往,然而路上的游人不是一般的多,凡能赏花的地方,人挨着人,人挤着人。永宁塔附近是赏花胜地,游人自然不会少,蓉城的年轻人大概因为战争憋疯了,才停战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地走出家门,参与进玩乐。女孩子们精心打扮过,三五成群,花枝招展,小伙子们脱去戎装,手持折扇,尽管举手投足间一派潇洒,晨光还是能从他们黝黑粗糙短时间内很难救回来的脸上看出他们刚刚参加完战争。
晨光对此还算欣慰,这至少说明战争后的蓉城人不饿,还有心情出来玩耍。
她对她手中经历过战争的国土要求并不高,只要不闹饥荒就好,她自信但她并不自负,即使是她也不可能做到一边打仗一边繁荣,战争消耗的是两个国家的国力,无论是开战的一方,还是接受战争的一方,都会因为战争的影响,最后走向衰落,能安抚住百姓不爆发内乱已经算是胜利了。她不是不明白沈润的话,她很清楚,在开战之前她就很清楚了,但从她的角度,仗必须要打下去,她对内能做的,也只有用暴名镇住百姓,和尽力保障不会大范围地爆发灾荒。
车窗帘子掀了一角,晨光暗中观察街道上的游人,有人高兴有人忧愁,她甚至能够从某几个人的脸上判断出他们家有人阵亡。游玩并不全是为了玩乐,多数人是想借着梨瓣漫天的美景,去一去这一年多来的晦气。
“陛下请用。”坐在她对面的郑蓝萱递过来一杯精心烹煮的梨花茶,含笑道。
晨光看了她一眼,接了。
挨着郑蓝萱坐着穿戴一新的小珍珠几乎是缩在角落里,她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照看着茶炉,自从知道晨光的身份,她整天像只鹌鹑似的,不问不说话,问了也要怯怯的想上半天才能回答出来两三个字。
“陛下,游人太多了,不如属下派人去清路?”车厢外的古战突然开口。
晨光懒洋洋地道:“不必,就去永宁塔上坐坐吧。”
晨光喜欢微服出游,这一回只带了古战、从常家借来的两个丫鬟,以及两名铁鹰卫士兵,蓉城的永宁塔属于藩王私产,不对外开放,塔内只有负责洒扫的人,古战得令,派了两个士兵先前往永宁塔,让里面的人准备接驾。
后面的马车上,常羽看着满街的人不停地擦汗,他本来以为提出了一个赏花的好地方,没想到街道上游人如织,如此拥挤,他怕败了陛下的兴致,可他又没有权力去为陛下清路。
和他同乘的郑本良此时的心情与他如出一辙,生怕败了兴惹怒陛下,他掏出手帕子也是不停地擦汗。
两个人的心同样忐忑,常羽望向骑着马在侧边的郑家少东家、郑本良的长子郑齐,望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句:
“可惜阿齐年纪太大,又有妻室,陛下看不上……”
郑本良微怔,明白了常羽的心思后,也跟着遗憾地叹道:“我家这几个不成器的小子,哪能入陛下的凤目?!”
“也就阿吉勉强拿得出手……”
“阿吉?”郑本良皱了皱眉,郑吉年纪小,长得嫩,也就这点优势。
常羽见他动了心思,怂恿道:“不如等会儿你找个机会对陛下提一提,看陛下是什么心意,就算阿吉只跟在陛下身边伺候,对咱们家也是有利的。”
郑本良的眼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穿过人群,越接近永宁塔游人越少,来到永宁塔前,守塔人已经跪在角落里,郑蓝萱先跳下马车,赶在丫鬟上来之前将晨光扶下来。
永宁塔四周亦种满了梨树,风吹过,花瓣如雪,洋洋洒洒落在青石板路上,浮动着幽香。
晨光在永宁塔下仰头望了一会儿,进入塔中。
蓉城的这座塔既不是佛塔,也不是用来瞭望、纪念的,明面上它是为了补地势聚福气,实际上,建造永宁塔的永宁王酷爱古董收藏,永宁塔是他拿来收藏他四处搜罗的古玩的,一代又一代,永宁塔一直被属地的藩王作为陈列收藏的场所,直到晏樱摄政,最后一任永宁王被处死,永宁塔里的古玩收藏也都被晏樱拿去充入国库了,现在的永宁塔里除了典雅的装潢仍在,供人赏玩的古物早就没有了。
晨光在塔内转了转,顺着楼梯只走到第三层就不想再往上走了,穿过雕梁画栋的楼阁,她在外边的露天平台上坐下,沐浴着阳光与春风,将蓉城内的梨花和游人尽收眼底。
郑本良和常羽候在不远处,揣摩着气氛,谄媚地赔着笑脸,刚唤了句:
“陛下……”
晨光开口,问:“都带来了?”
“回陛下,草民都带来了。”郑本良说着,将整理好的商会成员名单及关于苍丘商贸条例的修改增减文书交给郑蓝萱,由郑蓝萱呈了上去。
荣凰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盐照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盐照
晨光翻了翻名单,郑本良欲成立的新商会几乎包含了整个南部商族,北方缺乏官场背景的商族亦在其中,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集成的,看来郑本良老早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商人爱看也会看局势,他大概预测过战争的结果,提前做了工作。当他从郑蓝萱的转述中发现晨光并不吃他人多这一套后,又有了新主意,冒险举告嫦曦,他打好了算盘,就算他告不倒,只要晨光对欧阳家生疑,就会再扶持一支商族制衡,他很肯定晨光不会在苍丘局势不稳时,轻看境内的商贸,商人地位虽低,可一国经济还是要靠商人去发展,商人能赚钱,国库才会富有。
郑本良候在一旁,眼里隐隐泛着喜悦,他以为自己赌输了,可陛下忽然借容王殿下之口召见他,他想他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他不知道陛下对欧阳家是否失去了信任,可他知道,今后的苍丘不会出现欧阳继带领汪家一派独大。
严格来讲凤冥国没有商会,晨光只是授意过嫦曦将境内的大商族集合起来,偶尔聚会,这个偶尔多半是晨光需要银子的时候,至于平常,商族各管各的门,恶意竞争从不手软。苍丘国的商族却和凤冥国的不同,他们中的人有很多来自盘宁或盘宁周边,过去的盘宁很穷,可耕种的土地太少,靠山靠海为生的年轻人没有出路,只能去做生意糊口,结果这一带的人做生意做出了名堂,从盘宁走出去的商人遍布各地,有许多经过几代的积累成为了大商贾。和别处的商人不一样,盘宁出身的商人很团结,他们曾自称“盘宁商帮”,有钱大家赚,会对同乡大力提携,如此,商帮的规模越来越大。
他们的抱团惹怒了以宜城汪家为首的北商,北商几乎都有官场背景,他们的祖上多是官宦家的偏房旁系,本身就是为了家族积攒财富的,日常自然会受到来自朝堂的关照。背景永远是第一位,不管盘宁商帮的商人买卖做得多努力,多赚钱,北商一句话,就能翻了他们的生意。两派积怨已久,可盘宁商帮的背景太薄,即使被北商踩进泥里,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与之争辩。
盘宁商帮在苍丘国时期受尽欺辱,给北商当孙子被北商吆来喝去积累下的恨怒在苍丘国战败时到达了顶点,凤冥国的占领对他们来说是好机会,北商有旧国官场背景,新君不会信他们,新君入新地,在商贸方面需要一头引路羊,这是盘宁商帮翻身的好机会,他们人多,有自信也有把握新君会选择他们。秉着做买卖不能先示弱的原则,他们做好了强势地为自己争取利益的准备,只是他们没想到代表新君的欧阳家居然选择了汪家,这曾让郑本良措手不及。
不过不管怎么说,陛下肯改变主意召见他,就是他赢了。
晨光扫了两眼商会成员的名单,就搁下了,她重点看了盘宁商帮联名提交给她的奏书,上面说了不少条,比如放开边境、重修商路、允许其他族的商人进入北越地区。北越已是兴旺的商贸区,但因为地方小,贸易刚兴起,晨光本来的计划也只是让北越脱离贫困,她担心冒进生乱,早前只允许有牌子的商人进入,没想到苍丘的商人也想进。
奏书上还请求朝廷重视苍丘的林业,盘宁商会希望朝廷加大力度整治非法伐木,惩治林场中出现的将木工当做奴隶奴役的恶性案件,还商贾清名。晨光看到这一条时心想,特地加上这句,八成是汪家那一派的人里有人明目张胆地犯案,郑本良在变着法儿地揭发。
奏书上还提到盘宁商会一旦被允许成立,商会会集全体之力,在大灾时帮助朝廷赈灾,平常在各地办义学医馆,多做善事,多宣传陛下的贤明仁慈。像商会这样的大型组织必须要经过朝廷同意才能建立,私自结成会被清剿,郑本良为了建这个商会,可谓下了血本。
晨光弯起的唇似笑非笑,她歪在椅子上,注意力全在最后一条。她想这必是郑本良心中最重要的,前面的铺垫或许都是为了这个。盘宁商人、主要是郑本良提议,将苍丘境内原本的盐法改革,解除几个大盐商的特权,从箬安直接派人控制盐场,将经营权下放。晨光心想,此处的大盐商多半又是汪家一派。郑本良建议将盐市开放,允许商人以粮食、银钱、马匹或其他东西换取盐照,成为合法的盐商。
盐是最赚钱的买卖,但盐是朝廷的所有物,朝廷允许的盐商必有背景。晨光手头的盐湖盐田都是嫦曦在打理,自用或出售给别国,赚取军费,她对盐市还算了解,苍丘的盐商寥寥数人,却牢牢地把控着整个盐市,对私盐的处罚很是严厉。苍丘国临海的盐场很大,由盐政衙门开采,产量不高,这导致苍丘国的盐价居高不下,百姓叫苦不迭。
晨光本来也疑惑偌大的盐场,为何产量不高,还以为是苍丘国的采盐技术有问题,郑本良提到“从箬安直接派人”让她恍然大悟,原来不是采不出来,是想物以稀为贵,如此黑暗,连晏樱上位之后都没能改善,只加量从凤冥国购买,却不能使盐场的产量提升,这其中有怎样的盘根错节,捆绑着多少人的利益。
不过她对此倒不怎么在意,她最不怕的就是一切到底,郑本良大概也是揣摩了她的脾性,才大着胆子把这条写上来。
这条让晨光动了心,郑本良这些商人要的是售卖权,不是盐场,盐场还归朝廷所有,之所以提到粮食和马匹,自然是因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战争,晨光正缺这些东西。她卖盐照,商人花钱购买,照常缴税,她等于是赚两份买卖。盐商增加,互相竞争,盐价便会回落,百姓们用平价吃上盐,自会对她感恩戴德,如此,对她很有利。
荣凰 第一千三百八一章 农人
第一千三百八一章 农人
奏书最后列出的内容都是凤冥商法里的内容,郑本良这么做,无非是担心苍丘商人因为亡了国将来会被凤冥国划为劣等人,他想要为苍丘商人争取和凤冥商人同等的待遇。
晨光对亡国的降民没有偏见,她不排斥也不会歧视凤冥人以外的人,郑本良此举有些小人之心了,她将奏书放下,也没说是否应允,而是突然问他:
“听说你们郑家有许多良田,苍丘国一半的田地属于郑家?”
郑本良一愣,没明白她这么问的意图,难道是想征用他的田地?
怀着忐忑,他赔着笑脸答:“回陛下,草民家确是靠农田起家,草民祖上擅耕种,田地产量高,靠耕田积累下来的土地不少,不过到了草民这一代,郑家早就不以耕种为生了,祖上传下来的田地草民不敢出卖,现在都由佃农打理。”
“这么说来,你的田里应该有不少懂得种地的好手?”
郑本良依旧猜不出她的意图,愣了愣,答:“回陛下,好手不敢说,不过草民家的田地上是有一些经验丰富、懂得耕种的老农。”
“回头你多挑些这样的人出来,我有用处。”晨光淡声说。
“恕草民斗胆,陛下能否告知草民这个‘用处’,草民也好根据陛下的‘用处’挑选合适的人手?”
“民以食为天,百姓吃饱了,国才能安定,可大部分地方的农人目不识丁,种了一辈子地,也只是在靠天吃饭。我对种田不了解,但万事皆学问,我想种田也是一门学问,除了靠天靠地,还需要技巧,可惜这门学问无人总结,也没人教导,农人要么靠自己摸索经验,要么就是求神拜佛祈上天垂怜。据我所知,曾有人编写过关于耕种的书,但无人在意。我想成立一个专事农耕的衙门,将懂得耕种、经验丰富的人集合起来,互相学习,研究出一套能够提高产量的办法,再教给各地的农人。”
郑本良微愕,他在听到这些话时第一个反应是“她不是暴君吗,暴君还管百姓能不能吃上饭?”,第二个反应则是“原来她不是暴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自己的第二个反应,并且深信不疑:
“陛下听说的那个曾编写过农书的人,应该是草民家的周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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