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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晨光哑然,看向沈润的眼神逐渐嫌弃,也不瞧瞧什么年纪,怎么还这么爱装腔作势?
不远处,嫦曦已经替晨光翻了两个白眼,这厮好能装模作样,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快吐了!
许弈不是没听见沈润引发骚动的笑语,也不是不气他比自己更能出风头,他也想反唇相讥,可他现在顾不上嘴皮子,他的棋陷入了困境。明明才开始没多久,却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从四方拢过来,将他逐渐笼罩其中,凶神开始展露獠牙,似要将他逼入死角,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
棋子一颗一颗地落在棋盘上,黑白相间,像一幅画。
许弈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伴随着观棋者的惊叹一声比一声兴奋,一声比一声响亮,恍然大悟的叹息声渐渐增多,他双眼紧盯着棋盘,举止变得仓促,目光愈加狼狈,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一颗接着一颗流淌下来。
沈润唇含浅笑,白子落盘,忽然抬眸望向许弈,淡声问:
“可要认输?”
明眼人都看得出许弈的棋子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许弈不答,垂着头,继续落子。
沈润淡淡一笑。
最终,许弈到了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境地,手指在棋盒里抓了半晌,无力地垂下,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冯珊儿脸色刷白,不敢相信表哥居然输了,她呆了一呆,望向许弈,对方灰败的脸色让她担忧,她掏出帕子去擦他额角的汗,手却被许弈用力推开。她缩回手,委屈得红了眼圈。
沈润莞尔,赢了棋局,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骄矜,仿佛胜利本就是属于他的,这份只属于胜者的从容可比赢了就眉飞色舞的青年更吸引人,原本因许弈的自傲芳心澎湃的少女们此刻望向沈润时,眼里闪烁的星光比一整条银河还要明亮。
旁观中的晨光颇感无语。
“你输了。”沈润含着笑对许弈说。
许弈垂着头,脸色惨白,正当沈润以为他想耍赖时,许弈蓦地站起身,动作之大惊了旁人一跳,他低着脑袋走到晨光面前,猛然跪下,也不拖泥带水,利落地对着晨光磕了三个头。冯珊儿见他如此,眼圈更红,大步走过来,与许弈并肩跪下,绷着脸给晨光磕了三个头。
“是我们错了,请夫人见谅!”冯珊儿的举动让许弈微愕,他继续履行了赌约,僵着嗓子对晨光请罪。
他愿赌服输!
晨光本来觉得这两个年轻人没什么意思,现在见他们爽快地履行了赌约,竟没耍赖,忽然起了兴味,上下打量着二人,觉得这两人还挺般配。
许弈站起身,掉头,对着沈润深深地揖了一礼:“公子棋艺精湛,在下佩服。”
不得不说,他虽然输了,输了之后却做得很漂亮,一点没有惨败的狼狈,落败之后的镇定反而让人有点欣赏他。
沈润原以为他会耍赖,都想好了后面要怎么教训他,没想到他居然痛快地认输了,沈润好没意思。
许弈按规则付了沈润一两银子。
沈润也不嫌少,接过来,笑着递到晨光面前。晨光忽然想起来他赚了,本来参加棋局需要支付五百钱,许弈主动邀局,五百文沈润没付,现在又白赚了一两银子。这么想着,心中生出了点小高兴,在观棋少女们的敌视里,她接了银子。
二人在观棋者的意犹未尽中转身,珍珠迎上来,兴奋得小脸通红,拍手笑道:
“大哥哥赢了银子!好厉害!”
沈润被小孩子崇拜,目露得意。
晨光笑道:“你想吃什么?用这锭银子给你买!”
珍珠开心地欢呼了一声。
一脸鄙视的嫦曦此时又翻了个白眼。
几个人穿过人群,正要往泓乐书院走,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公子!公子!公子请留步!”
沈润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大概是在叫他,皱了皱眉,停下脚步,狐疑地回过头,一个穿着儒生服的青年从人堆里挤出来,拼命招手,见沈润回头,大喜,三步并两步奔到沈润面前,深深地做了一个揖,笑道:
“在下泓乐书院米东楼,刚刚见识了公子的棋艺,公子棋如风雷,变幻莫测,令人佩服,在下想请公子解一盘棋。”





荣凰 第一千三百八九章 祈福
第一千三百八九章 祈福
“解棋?”沈润一愣,目露狐疑。
米东楼听口音就知道他们是外地人,耐心地讲解:“泓乐书院有一棋局,乃高人所制,已经摆出来三年多了,至今无人可解。书院的院长爱棋成痴,精研棋术数十年,自得了这棋局,日夜钻研,始终未能参解得透,院长深盼棋枰上的高手予以破解,在下刚见公子棋艺精湛,必是爱棋之人,公子不妨移步书院,若能参解棋局,院长数十年珍藏的稀有棋谱任公子挑选。”
沈润听着有点心动,他酷爱下棋,闲着没事时也喜欢钻研棋谱,摆了三年多无人能解的棋局勾起了他的好奇。他看了晨光一眼,晨光正在心里想书院的学生不好好念书,院长居然带头研究下棋,不务正业,沈润见她兴趣缺缺,想了想,对米东楼说:
“我先陪夫人观赏梨树王,稍后再去见识一下贵院的棋局。”
“原来公子和夫人是为梨树王而来,梨树王就在聚文楼外,进了书院大门往东走,人最多处便是。棋局摆在集贤堂,从聚文楼穿过一道门就到了。”米东楼笑道。
沈润点了一下头。
米东楼见他答应了,也不多做打扰,施了一礼,便告辞了。
泓乐书院的大门口人来人往,多是来观赏梨树王的。晨光等进了大门,直接跟随人潮走就到了聚文楼外,果然是人最多处,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游人。聚文楼的前庭铺了青砖,只有正中央是土地,上面种了一棵巨大的梨树。晨光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梨树,树干粗壮,枝条虬劲,撑开了一片茂密的树冠,翠绿的叶子将树枝包围,不留一点缝隙。梨花葳蕤,盛绽在碧色欲滴的枝叶间,白里透黄,黄里微青,冰清玉洁,幽香醉人。从树木苍老的纹理看,这定是一棵年代久远的古树,即使枝干上缠满了岁月的纹路,粗糙浅裂,凹凸不平,依旧生命力旺盛。正值花期,满树的梨花如雪,随风颤动。
晨光望着那棵高大弯曲的树,惊叹:“这么大的梨树,可以成精了!”
“姐姐,他们在挂什么?”珍珠疑惑地问,她刚和冯珊儿吵了架,紧张的心情松快了不少,此时见游人争相往树枝上挂红色的绸带,心中好奇。
“祈福吧。”晨光回答。
“夫人,泓乐书院的梨树王有八百多年了,听说很灵验,向梨树王祈愿,可以让人心想事成。”彩云见她们生了疑问,上前一步,含着笑,轻声解说。
晨光了然,点了点头。
几个人站在梨树下看了一会儿,确实有不少游人手里拿着祈福用的红绸带,准备挂在树枝上,祈福带挂得越高,越灵验。沈润留意祈福带上的内容,有求健康的、有求团聚的、有求阖家平安的,还有求子的,他心里一动,转头对晨光笑说:
“你也许个愿挂一条吧?”
“我不信这个。”晨光摇头。
“信不信挂一条也没损失,就当玩么。”沈润笑着说,四处张望,“这祈福带是从哪儿拿的?”
晨光往旁边一指:“不就在那儿!”
沈润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去,聚文楼旁边的一个小耳房里,窗户大敞,两个身穿儒生服的青年正在售卖祈福带,举止热情,言语周到。窗户前有不少人在排队,大家都乐呵呵的,丝毫不觉得一个书院学寺庙售卖祈福带有什么问题。在作育英才的巍巍学府中做着迷信的买卖,这难道不是有辱斯文?
“这泓乐书院有点意思,办个赏花会,又是摆棋局又是卖东西,哪有一点教书育人的样子?我倒想看看他们的书院长是个什么模样!”晨光不是愤怒,而是真的好奇,书院的院长都是学识渊博之人,这样的人多半不屑与买卖银钱打交道,会很鄙视铜臭之气,这家的院长居然允许学生在书院里做买卖,让晨光觉得这人一定是个怪人。
“去看看。”沈润说着,牵起晨光的手,走到售卖祈福带的窗前。他二人是微服出游,不想惊扰游客,老老实实地排队。
排了一会儿,终于轮到他二人,窗户后面的青年热情地接待,五文钱一条,并不便宜,有写好祝福语的,也可以自己用笔写祈福的内容。
沈润买了两条,分给晨光一条,古战上前付了钱,窗户左右各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笔墨,是供人书写用的。
晨光拿着祈福带,一时不知该写什么,书写的人又多,都在排队,她无聊地在小桌子旁转了一圈,偷看了其他人书写的内容,多是为家里人和自己祈福的,内容不外乎身体康健、幸福平安、阖家欢乐,都不是很大的心愿。晨光看多了,觉得腻烦,这时候瞟见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红着脸,悄悄地在祈福带上写下愿郎君平安喜乐,顺遂无忧,发现晨光看她,脸更红,恼羞成怒,瞪了晨光一眼,飞也似的逃了。
晨光摇了摇头,在她看来,一个未婚的小姑娘大可不必去为一个还不是自己家人的外人祈福,谁知道那人日后会不会变成仇人,到时候诅咒的威力会因为今日的祈福大打折扣。
嫦曦忽然过来,递给她一支笔,他帮她排到了。晨光站在小桌子前,提着笔,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要祈求什么,干脆大笔一挥,在鲜红的祈福带上写下四个大字“一统天下”。这不是愿望,是她接下来要做的,她也不觉得一棵树能帮她实现,一统天下靠的是打。
她忽然想,她这条带子挂上去,那些祈祷阖家幸福安康的人会不会恨死她,战争对许多人来说是灾祸,战争中不可能会有幸福安康。
然而,对她来说,仗还是要打的。
她放下笔,吹了吹绸带上的墨,走到梨树下,寻了一条较高的枝干,努力踮起脚,想要将祈福带挂上去。正在这时,一个人从后面抱住她的腿,直接将她举了起来。
晨光在沈润走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也没反抗,有他举着她,她够得更高。将红绸带高高地挂在枝头,她在游人们惊诧的围观里落了地,也不怪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即使是正经夫妻在外面像他们这么做也很出格。
晨光不在意,沈润更不在乎,他轻盈一跃,在围观者的惊叹里,将手中的红绸带挂在了比晨光的还要高出一点的枝头上。
梨树微颤,落了几片花。
晨光愣住了,就在他跃起之前,她看到了他在祈愿带上书写的内容,那上面写着“愿晨儿余生顺遂,多寿多福”。




荣凰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棋局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棋局
从聚文楼过了一道门就是集贤堂,集贤堂外有一张石桌,上面摆了一副棋盘,周围围了不少观棋人。更多的人则是在石桌旁边一个竖立着的大棋盘前研究,这棋盘极大,足有一人多高,大概是由铁铸就的,上面的棋子以磁石制成,牢牢地吸附在棋盘上。棋子颜色不正,却也能分辨出黑白两色,偌大的棋盘上密密麻麻了二百余子,极是复杂,几乎接近完局。
站在这里的都是围棋爱好者,多为读书人打扮,折扇纶巾,举止斯文,凑在棋盘前默默地研究,看他们严肃的脸色,想来这棋局极难解。
沈润没想到这棋局竟有这么多棋子,好奇心更浓,牵着晨光的手走过去。观棋者们见他容貌不凡,又带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不由得让开了一条路。
沈润在大棋盘前站定,细心观看,发觉这盘棋并不是两人对弈的阵势,而是一盘由人刻意摆出来的棋中难题,等待着其他人前来破解。说白了,就是棋中高手闲着没事摆出来为难人取乐的。类似的棋局并不罕见,很多大家都摆过,但像眼前的棋盘上有这么多棋子的却不常见,劫中带劫,遍地死路,五花八门,复杂无比。
沈润看了片刻,直觉这布棋之人一定很刁钻。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察到掌心中的异样,他正牵着晨光的手,蓦地惊觉她的指尖似在微微颤抖。他惊了一跳,诧异地望向她的侧脸,她罩着面纱,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心中却莫名地涌上来一片阴翳。
“公子。”站在石桌旁观棋的米东楼发现了他,心中一喜,热情地迎上来。
沈润闻声看过去,同时晨光很自然地松脱了他的手,他狐疑地望向她,她似没什么不正常,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时候米东楼已经迎了上来,他只好转身去应酬米东楼。
晨光站在棋盘前,望着上面的黑白子纵横交错。熟悉的棋子,熟悉的摆位,那些交叉缠绕的黑白色落入眼中,仿佛融为一团,幻化成色彩简单却叠错复杂的光圈,不停地旋转,再旋转。
有那么一瞬,她似嗅到了太阳炙烤大地的焦糊味、干燥腥臭的沙土气,以及令人作呕的腐败味道。
恍惚间,她的眼前浮现了一望无际的大漠,一块凸出来的岩壁下,破败的石盘上面用石子粗劣地画了一张棋盘,细小的、粗糙的、连颜色都不太统一的石子当做黑白子,被摆放在棋盘上,扭曲交错,扑朔迷离,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托着腮,对着那棋盘凝眉思索。
后来,那个少年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如紫鸢般的男子,挣扎在险恶之地,随着他越发俊美的容貌变化的,还有他日益阴郁的眼,那双她最喜欢的漂亮的眼,越来越深邃,在她无法理解的时候,那里面藏着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沉。
再后来,他过了而立之年,死在了她的手里。
黑白色的光圈突然变成一片血雾,扑向她,冲进她的眼!
晨光心中一震,肩膀颤了一下,猛地攥紧了手指!
“晨儿。”沈润在不远处唤她,蹙眉。
晨光醒过神来,望向他。
她的眼神恢复了平静,很平静,可沈润依旧觉得她哪里不对劲。
“主子。”嫦曦在晨光身旁,眉微蹙,轻声唤道。他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晨光不言,她走向沈润。
那一边,米东楼正在热情地向泓乐书院的院长引见沈润。泓乐书院的院长就是在石桌前下棋的中年男人,身穿赭色长袍,长须善目,一看就是个读书人。他正在等待与他对弈的青年认输,那青年坐在棋盘前,低着头看了半天,吁了口长气,面露惨然之色:
“先生这棋局深奥巧妙,学生破解不来!”
院长笑了一下,站起身,米东楼看准时机唤他,院长望过来,眸光落在沈润身上,眼睛一亮,只觉得此人容貌出众,举止潇洒,必定不凡。他大步走过来,客气地做了一礼。
米东楼笑着介绍:“这是泓乐书院的米院长。这一位就是我说的陈公子。”
沈润听说院长姓米,仔细看了他和米东楼,发觉这两个人的长相有八分相像,确定了他二人是父子。难怪米东楼这么热心寻人,原来是想帮助父亲破解棋局。
果不其然,只听米院长笑道:
“听小儿说公子是棋道上的高手,鄙人不胜之喜,不知公子可愿解这棋局?”
“高手不敢当,在下只是爱好下棋,听令郎说这里有一盘难解的棋局,心生好奇,就过来瞧瞧。”沈润含着笑说。
米院长见他言语谦逊,更有好感,做出了一个手势:“公子请!”
观棋的人见又来一位,纷纷让路。米院长带着沈润走到石桌前,做了一个“请”,二人各自坐下,沈润望着棋盘,就在这时,站在沈润身边的晨光忽然开口,问:
“这棋局由何人所制?”
众人早在她出现时就觉得此女必是一位美人,基于读书人的礼仪,都不好多看,此时听她的声音,更觉得如黄莺出谷,悦耳动听,便忽略了她语气中的那一丝冷意。
米院长微怔,他觉察到了一点不善,抬头望向她时,只觉得这个掩在面纱下的姑娘眸光冰冷,似腊月里的寒泉,心头一颤,不禁犯起了嘀咕。他笑着,对晨光解释:
“三年前,也是赏花会,泓乐书院来了一位高人,原本泓乐书院有一副残局,是由棋侍诏宋大人所制,被上一代的顾院长摆在了书院里,那位高人来了以后,破解了宋大人的棋,留下了这副棋局,说是比宋大人的那盘棋还要难解。鄙人当时以为只是那位高人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当真难解,摆了三年多,至今无人可破。”
曾担任棋侍诏的宋恒被誉为“棋圣”,是一个与刘时彦不相上下的人物,比宋恒摆出的棋局还要难解,沈润更好奇了,笑着问:
“那位高人是……”
米院长顿了一下,笑说:“高人不愿透露姓名,自那日以后,鄙人也再没见过他。”
隐在民间的高人不少,米院长这话不奇怪,沈润听罢,没有追问。
晨光却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冷哼让米院长的心打了个突儿,脊梁骨莫名地窜上来一股寒意。
沈润疑惑地望了晨光一眼。
晨光沉默不言。




荣凰 第一千三百九一章 恍惚
第一千三百九一章 恍惚
沈润拈起白子,下在棋盘中。
米院长笑着落了一枚黑子。
观棋的人顺着他二人的思路继续凝思。
嫦曦凑在晨光身旁,双眼盯着棋盘,手中的折扇有序地向着晨光的方向扇动。他会下棋,但算不上精通,只是看个热闹,顺便再妒忌一下沈润宫廷出身,教育良好,帝师教授,书画琴棋全能。
在场的都是观棋不语的真君子,万籁无声中,沈润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米院长目露喜色,点了点头,跟了一子。
精通棋术者,通常在下第一招时就已经想通了接下来的十几招,沈润也不思索,连下了十余路。米院长研究这盘棋已经研究了三年多,几乎所有的路数都考虑过了,不管对方用哪种下法,都能拆解,他同样不需要思考,紧跟着沈润落子。
两人又下了十来招,观棋者见他二人手法迅速,令人眼花缭乱,心生惊叹。
嫦曦在旁边看着沈润下棋,越看越入神,见胜势开始向白子一方偏移,精神一振,目露喜悦。再观察片刻,却发现白棋看似有了可活之道,实际上只要黑棋再落一子,边角就又被围上了,除非黑棋没有发觉。
米院长看着沈润棋子的落处,眼中流露出欣喜,微微一笑,却还是将黑子落在了嫦曦看中的地方。
这院长是棋中高手,果然不可能不发现,嫦曦有些沮丧。
沈润对着棋局凝思了良久,又下一子。米院长点着头,跟着落了一子。
两人速度相当,下了二十余子之后,米院长禁不住笑出声来。
沈润颦眉,思索了片刻,忽然莞尔。眉间舒展开,他轻叹了口气,对着米院长摇头笑道:“在下破解不来。”
他虽爱棋,却没有那么强的好胜心,一定要赢,赢不了就会心生怒意。胜负之局本来就会有输有赢,输了就是输了,他不会输不起。
米院长见他如此平和,更是喜欢,笑容里带着遗憾,他语气真挚地说:“公子心思缜密,这几路棋解得极妙,在鄙人心中已是极高的境界。鄙人日夜苦思三年有余才想到公子的一半,公子用了极短的时间就下到这一步,鄙人叹服!可惜了!”
确实“可惜了”,这一局两人下得极精彩,流畅得观棋者都以为就快解开了,心中狂喜,狂喜之情飙到一半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感到很遗憾,开始沮丧。
沈润笑,他记下了棋局,想着回去再研究研究,也许能解开。
他捡起自己下在盘上的棋子,想要放回木盒,正在这时,一只雪白的玉手伸过来,晨光按下了他要收拾棋子的手。
对面,正欲回收黑子的米院长愣了一下,执黑的手因为她的动作停在半空。
沈润刚拿起来的白子被晨光按了下去,她从棋盒中捻起一枚白子,落在一处。
众人十分惊讶,一个姑娘敢在这样的场合突然出手,莫非这也是一位高手?可观察过后,只觉得棋盘上更乱了,黑白子似乎化作两方阵营,互相围杀,死生激烈,左冲右突,纠缠不清。过了一会儿,有人终于看清楚,她那原本还有一线生机的白子竟被她自己给围死了,自己杀自己,这不是在胡闹么?
米院长原本要收起的黑子缓缓地落在原位,凝眉沉思,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姑娘不像是胡闹之人,她下的这一手定有目的。
沈润望着突然生了变化的棋局,片刻之后,原本平静的心脏开始了飞快地跳动,他拈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
米院长呆了片刻,双眼一亮,甚至激动得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之后,他才坐回去。
人群里陆续发出惊呼,越来越多的人看明白了,这白子杀了自己的一角,反而解了另外一片白棋的难,附近的一块黑棋陷入了危机,黑棋虽仍占优势,但白棋出现了回转的曙光,只要不下错,慢慢的,也许就会走出困局。
此时人们望向晨光时,目光里已不是惊叹,而是惊骇。
置自己死地而后生,是怎样刁钻的人才能想出来的招数?
沈润专注地下棋,白子封住了黑子去路。米院长也平静下来,稳稳地落下一子。
晨光眼望着棋局,看那白子黑子交错,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模糊里,她又嗅到了大地被阳光炙坏的味道,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拈着不像样的石子,一枚一枚地落在石头棋盘上。这盘棋局她整整看了七年,烂熟于胸。
凤凰棋局,他说过,是他家祖上闲暇时所制,流传下来,无人可解,他本人也是破解了七年才破解出来。
她至今仍猜不透,他在那时日夜解棋,究竟是为了逃避痛苦、解去烦闷,还是为了提醒他自己永远都不要忘记他是凤家唯一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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