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陛下,蓝萱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要请陛下恩准。”
“说说。”
“在说之前,蓝萱想请问陛下,山海镇那几个受害的女子要如何安置?”
“想回家的回家,不想回家的,领了银子自谋生路。”虽说那几个女孩子是受害者,可流言杀人,失了名誉和贞洁的少女,有些人的家人都觉得羞耻不想接受,她们活在流言蜚语里,前路艰难,所以晨光给了她们选择。好在都是坚强的女孩子,即使受尽了恶言,也没有一个想过死。
“陛下,蓝萱愿意接收她们,蓝萱在丰城有一家绣坊,针线好的可以招来做绣娘,针线不好的就做做杂工。她们几人的事在家乡人尽皆知,虽说她们是受害的人,可总有恶毒的管不住嘴巴,流言蜚语制不住,她们早晚会在恶言里枯萎,不如换个地方生活,也不枉费陛下救她们一命。”
荣凰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分歧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分歧
沈润没想到郑蓝萱是来说这个的,微怔,心想这姑娘的心肠倒不错,性子也比她那个狡猾的父亲直率坦诚。
“若她们愿意去,随你。”晨光淡声回复了郑蓝萱。
“是。”郑蓝萱笑着应下。
“既如此,朱小莲姐妹也交给你安置吧。”沈润突然开口说。
郑蓝萱愣了一下,她可没忘那个姓莫的姑娘对容王殿下是个什么心思,听说那姑娘已经被下狱了,她还以为殿下根本就没把那个乡野女子放在眼里,现在突然提起,郑蓝萱有点想不明白,她下意识看了晨光一眼,暗忖陛下会否因此不喜。
晨光面平如镜,没有反对。
沈润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想给那对姐妹找一个去处。朱家姐妹虽说是犯人的女儿,可本身无罪,莫姑娘是得罪过他,可他还不至于去和一个心智幼稚的小姑娘计较,一对背负着父母罪案的姐妹,基本上不会有能去投奔的亲戚了,在这个混乱的世间若想生存,等待她们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出家,要么进勾栏,无论哪一种对还在花季的少女来说都很残忍。
郑蓝萱对着晨光迟疑了一下,见晨光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便对沈润笑说:
“那蓝萱也为她们寻个去处。”
她只说“寻个去处”,她并不打算将那对姐妹留在自己左右。
沈润也不在意,有个去处就好,他只是多说一句话,至于朱家姐妹今后如何,那是她们自己的人生,他管不着。
正在这时,古战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陛下,古战求见!”
“进。”晨光轻飘飘地道了一个字。
古战快步走进来,一脸事态紧急的严肃表情,晨光对着郑蓝萱挥了一下手,郑蓝萱会意,立刻出言告退。古战见她走了,方才语气急促地对晨光和沈润说:
“陛下,殿下,州衙门外又闹起来了,清净派的那些人逢人就说朱县令是被冤枉的,挤着门要求衙门放了朱县令,本来就快和衙役打起来了,后来不知怎的,开始在衙门外边静坐,足有五十来人,全在衙门门外坐着,驱都驱不散,蓉城的百姓全在旁边围观。还有一些人去了郑柳娘那几个受害姑娘的住处,出言辱骂,用石子砸窗子,铁鹰卫前去驱赶,那些人却连哭带喊,说……说……”
“说什么?”晨光似笑非笑地问。
古战望了沈润一眼,小声回答:“说殿下断案不公,说凤冥国迫害苍丘国官员,说凤冥国不想给苍丘人活路……”
沈润眸光一厉:“岂有此理!”
古战垂首屏息,不敢再言。
沈润面沉如水,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你说本来快打起来了,后来不知怎的只在衙门外静坐,这必是有人指使,可确认了领头人是谁?”
古战知道殿下是想拿这次的领头人开刀杀鸡儆猴,吞吞吐吐地说:“当时五十几个人,七嘴八舌乱成一团,领头的到底是谁属下真不敢断定……”他觉得每一个都是领头的,可这话他不敢说,那可是五十几条人命。
然而担心什么来什么,晨光听了他的话,笑了,语气轻缓地道:“也就是说,五十来个人,个个都是领头人。”
轻软的笑语,却让古战的心里打了个冷颤。
沈润知她动了杀念,连忙起身:“我去处理!”
“不必去了。”晨光含笑阻止了他,转头,对着古战淡淡地吩咐道,“你告诉丁振宇,衙门外边静坐的人和在别人家窗下闹事的人,全部抓起来,明日午时与他们心中‘公正廉明’的朱大人一块问斩。”
“晨儿!”沈润蹙眉,他不赞同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动手,愚昧是罪,罪不至死。
“事不过三,我已警告过他们,再有一次,全部处死,他们自己不珍惜性命,你又何必替他们惋惜?敢以命相搏,自是不怕死的,既不怕死,我便成全了他们。”晨光皮笑肉不笑地说,一双猫似的慵懒眸子里一闪即逝了阴厉,寒凉迫人。
“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心智愚昧,受人蒙蔽,即使有罪,罪不至死。”
晨光冷笑了一声:“当兵的是百姓,造反的是百姓,杀人的是百姓,祸害也可以是百姓,‘百姓’这个身份不是免死牌。”
“战事刚歇,你在这个时候大量斩杀苍丘百姓,你让苍丘人怎么想?他们本就对你抱有敌意,这段时期的苍丘人,他们只愿意听自己想听的,暗藏的敌意会让他们助长流言,众口铄金,到时候于你不利的流言越来越多,越传越广,你要如何处置?难道把他们全杀了?晨儿,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因为意气节外生枝,我也不是说不处置,杀几个领头的起到震慑作用就可以了。南边还在打仗,动作太大容易激起苍丘人的反抗,若他们因此起了对抗之心,纷纷投奔南边的战场,于我军不利。”
“你的顾虑太多了。”晨光对他的瞻前顾后很不喜欢,“我不怕流言,正相反,我需要流言来让苍丘人认清楚我是什么人,只有见过血的人才会懂得恐惧,只有懂得恐惧的人才能学会顺从。”
沈润凝眉:“你也该改掉你的嗜杀了……”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晨光沉下脸,冷冷的一句话截断了沈润接下来的所有言辞,“去!”她转头对古战沉声下了命令。
古战不敢不从,偷偷瞟了沈润一眼,见他只是沉默,应了一句“是”,行礼后,退了出去,一面往外走,一面在心中感慨,陛下一句话,五十几条人命明天就没了,虽说那些人的确愚昧得惹人恨,可一下子全杀了,到底狠辣了些。然而陛下就是以“暴虐嗜血”闻名的,虽然日常相处中看不太出来很容易被忽略掉,可那的确是名扬天下的女暴君……他心里乱七八糟的,很不是滋味。
沈润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不是可怜那五十几个人的性命,他承认那些人又坏又蠢,他只是觉得死罪太过严厉,且对她的名声有损,最让他担心的是,现在是敏感时期,战败的苍丘人心中正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她的做法很容易引来苍丘人的反抗,若再经有心之人推动,反抗她的人只怕更多,到时候就算她再强悍,也难抵。
可是她不听劝。
晨光看了他一眼,语气放缓,肃声说:“我懂你的意图,可我有我的做法,我肯听你说话不表示我允许你干涉我的决定。”
沈润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荣凰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处刑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处刑
次日午时,盘宁、姚安的知府、知州在蓉城的西城门下准时问斩,与他们一道被处死的还有清净派在衙门外闹事的五十三名信徒,同时在刑场的东侧,朱本飞和高旺被执行了剐刑。
蓉城与其周边的村县一坊出一人、一街出一人、一户出一人,被迫围观了行刑,现场血流成河,哭嚎不止。
五十三个信徒原本以为法不责众,只要煽动起百姓对衙门的仇视,不闹出人命,官府除了驱赶关押拿他们也没有其他法子,这是一个信徒告诉他们的。那个信徒说,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凤冥国的官府不敢对苍丘的百姓太过分,他们相信了,却没想到,他们只是闹一闹就被抓上了断头台,这一上来,就再也下不去了,而那个怂恿他们闹事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都是普通的百姓,平常连上个衙门都两腿发软,哪想过会有今天,当初被鼓动闹事时凭的是一腔反叛的英雄气概,真上了断头台,不少人被吓尿,尤其是在面对处刑台下被官兵阻拦着正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的亲人们,恐惧和悲伤交织,让他们越发惶恐。有些人禁不住高声哭喊,有些人开始在刑场上大声辩解,说自己是受恶人鼓动,在衙门外面闹事并非本愿。
刑场一片混乱,那种恐惧的氛围,连处刑台下的围观者都深受感染,不寒而栗。
晨光却不制止,只静静地听着他们哭嚎、辩解,静静地看着处刑台上、处刑台下惊恐与不安蔓延。
今日的行刑由她亲自监斩,她坐在西门的城楼上,居高临下,素白的长裙,做普通女子打扮,未着衮冕,甚至连佩饰都不及民间的富家女繁杂。她就坐在那里,人们仰头,只能隐约看到她的轮廓,烈日下,只一眼,围观的人便觉寒凉彻骨,突然涌上的恐惧开始在四肢百骸中流动,将血液寸寸冰封,明明是暖阳明媚的天气,却给人一种置身在酷寒的错觉,令人惊恐。
行刑开始。
朱本飞和高旺被判千刀万剐,这两个人虽是人命案累累的恶人,真被执行了剐刑,却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般硬气,第二刀就不行了,五刀以后,他们的哭嚎声比清净派的信徒声音还要大,比屠宰中的猪牛羊还要凄厉,不成人声,不成人形。
蓉城人听说过剐刑,却很少亲眼看见,清净派的信徒被更多的恐惧感染,哭叫声更大。姚安、盘宁两地官员夹在这两排人中间,一边是哭嚎着等待斩刑的百姓,一边是正在经受千刀万剐的前下属,那些鲜血、那些哭叫让他们两股战战,几乎昏厥过去。到了此时,空气中弥漫着的恐怖氛围似乎比刑罚本身更令人恐惧。
嫦曦立在晨光身后,衣饰华丽,他对今天的这场处刑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他是晨光的拥趸者,他赞成使用酷刑,赞成运用恐惧让臣民顺服。树立仁德的形象需要很久很久,以暴治国则只需要一场带有表演性质的处刑,就现在的局势来说,对陛下这个人来说,后者比前者更有用。
沈润沉眉站在另外一侧,他不赞同晨光的做法,甚至不赞同她今天出来监斩,她这样很容易成为苍丘境内那些暗势力的靶子,可是她不听。他现在对她只能劝说,他不能替她做决定,至于她会不会采纳他的意见,还得看她的心情。
他二人可以说是政见不合,对此他很苦恼,有时候也有点生气,可他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做法,他当然不会以为杀戮是她的兴趣,他只是不赞同她总是想利用恐惧让人顺服,因为他相信过分的压迫会引起反抗。然而她很自信,她自信不会,甚至自信即使出现反抗了她也能够平息下去。
她太过自信是他不安的根源。
他一个在刀山上滚过、在鲜血里浸过、在皇族倾轧中幸存下来的亡国之君,说顾惜人命太虚伪,他现在的所有反对,归根究底,他是在担心她,他担心她树敌太多,终有一日会在这上面栽跟头。
今日之后,她在苍丘境内再不会平静了。
处刑台下,台上的鲜血和哭嚎让郑吉皱眉,他强忍着恶心,用力掐自己的大腿才没让双腿哆嗦得太厉害,他现在整颗心肝都在打颤。
虽说台上的人算罪有应得,可那凤冥女帝,确实残忍,名不虚传。
他留意了一眼身旁的郑蓝萱,生怕她会被吓着,他本不同意她来的,她执意要来,他只好陪着她来了。此时的郑蓝萱却没有关注处刑台,她仰着头,望向城楼上那一抹雪白的身影,即使那只是隐约可见的轮廓,她依旧久久地注视着。眼里闪过着倾慕,她含着笑,忽然低声叹道:
“她真美!”
郑吉心脏一沉,皱眉,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上面坐着的那位是很美,举世无双的美,可在这个时候去赞叹美丽是不正常的,他的妹妹不正常了。郑吉开始头疼,他想起今早陛下对父亲说的话,从今日起,郑蓝萱继任郑家少主,他想起父亲在听到这句话时老脸瓜绿,大哥的脸色比父亲的更加难看,那时候他想,郑家要乱了。却没想到当时的妹妹十分平静,甚至低垂着的脸上扬起了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因为一直关注着她,第一时间发现了那抹微笑,他的心里“咯噔”一声,有那么一瞬,他仿佛是在看陌生人,这个相识了十六年的妹妹他就像是不认识她了似的。
郑吉的心里乱糟糟的,他又去看听话地站在郑蓝萱身旁的珍珠,他是强烈反对她跟来的,可她说今天的处刑台上有她的仇人,拼命央求郑蓝萱带她来,无论郑吉怎样反对,郑蓝萱还是把珍珠带来了。
他心里想着,一个小姑娘怎么能看这么血腥的画面?却见那个小姑娘的神情异常平静,比他的妹妹还要不正常的平静,她小小的身子伫立在拥挤的人群里,透过人缝望向前方的处刑台,眼神深远,甚至带了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冷漠。
郑吉越发混乱,他忽然觉得,这一个两个全疯了。
荣凰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归程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归程
与蓉城的死刑判决一同颁布的还有两条发布给全境执行的旨令,即日起苍丘境内不允许出现民间宗教,不允许举办大型集会,同时开始了从严处罚犯罪,许多犯下罪行的犯人或许在从前还有机会活命,可自这条旨令下发以后,犯案者一律死刑。
伴随着凤冥女帝残暴血腥的事迹广为流传的,还有对各地罪犯执行的严酷刑罚,有人只因为抢了一次钱财就被处以极刑,还有人只是调戏了一个姑娘就丢了性命,一时间,苍丘境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陷入了极度的紧张与恐惧中。
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飞涨的物价和越来越贫穷的百姓,虽然物价很快被抑制住,借机发财的奸商也受到了惩罚,可战争造成的贫苦无法扭转。这个时候,凤冥朝廷突然下发了征兵令,待遇与平头百姓相比可以称得上“优渥”,于是大量的青壮年为了养家糊口报名参军,接受统一管束,开始了有序的练兵,有序的耕种。
因为这一次的征兵令不拘性别,苍丘的女子本身就比别的地方彪悍,征兵令一出,吸引了不少女子前来应征。
当然这些是后话。
监斩结束后,嫦曦被留下来处理苍丘境内的商贸,他需要想办法平息接下来会在短时间内飞涨的物价,以及彻查姚安、盘宁贪腐案牵出的官员,再将他们定罪处置。
嫦曦本想跟晨光回国,却被这些事绊住,心里面的不满堆积,看沈润越发不顺眼,两人交接时阴阳怪气了沈润数次,沈润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他二人忙得不可开交,晨光却很闲散,在郑蓝萱的陪伴下数次出海,眼看归期渐近,她才唤来了心事重重的珍珠。
珍珠的母亲在行刑的前一天吊死在了狱中,她现在父死母亡,妹妹惨死,唯一的弟弟被卖给了石阳镇上的一户人家,她年纪尚小,无力抚养弟弟,只能将弟弟交给那户买家继续抚养,好歹能吃饱穿暖,跟着她才是没有活路。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看起来十分麻木,除了麻木,她那张稚嫩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其他表情。
晨光唤她来是要给她一个去处,珍珠低垂着头,以为自己的去处是郑蓝萱的绣楼,她的心中很是忐忑,暗想她的针线活不怎么样,她娘也没正经教过她,和王婆婆学的那点针线可能连当个杂工都不配,却听晨光问她:
“若是送你进军营,你可愿意去?”
珍珠耳腔一震,惊诧地抬头,瞠目。
“或者你愿意去郑家的绣楼做杂活?”晨光接着问。
珍珠立刻摇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她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不再像她那张麻木的脸庞:
“我愿意进军营!我想进军营!”
“从军很苦,进去了很难再出来,也不会有人给你优待,你想清楚了?
珍珠用力点头,十分坚定:“我想清楚了!”
晨光见她目光坚定,语气有力,点了点头:“明日你就启程吧,我为你找了一个师父,你跟着她,好好用功,会有前途的。”
珍珠不知道晨光口中的“师父”是谁,却不妨碍她心情激动,从军是她的梦,虽然这个梦是从说书的那里听来的,至今仍很模糊,可那的确是她的梦。做一个沐寒将军那样的女将军,是她心中遥不可及的梦想,哪怕受人耻笑,哪怕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可每一次想起这个梦,她都会雀跃、欢喜,这个梦是她苦难生活中的动力,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力量。听说发掘沐寒将军的伯乐便是面前的这位凤帝陛下,那她是不是也可以……
她越想越兴奋,开始狂跳的心脏带动起了被封在麻木的表壳下苦涩的悲情,她依旧没有感觉到太悲伤,却倏地红了眼眶。膝盖开始发颤,她“扑通”跪下来,重重地给晨光磕了三个头,咬着嘴唇,带着哭腔道:
“珍珠谢陛下恩典!”
……
一日后,珍珠从小宁村回来,她家中一贫如洗,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装了两件破旧的衣裳带着,她来向晨光道别,之后会有军中的人送她去军营。
沈润不太赞成小姑娘进军营,他觉得那里面男人多,野蛮又粗暴,不适合小女孩生存,然而晨光发话,珍珠愿意,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在珍珠走后问晨光:
“你打算把她送哪儿去?”
若是从军,蓉城就有招收女兵的军营,晨光特地派人送她,显然已经为她安排好了特别的去处,这激起了沈润的好奇。
晨光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
“我给沐寒选了一个徒弟,教养得好,将来还能替她养老送终。”
沈润愣了一下,忆起珍珠对沐寒的崇拜,忽然明白过来,珍珠的去处是南部战场,他已经开始想象在沐寒看到珍珠后,那张比木板还要平的脸上会露出怎样惊诧的表情。
……
回程的行装比来时简单,这一回是往回赶路,不再像来时那样边看风景边走,可以肆意悠闲。只带了些常用的衣物,晨光便和沈润坐上了嫦曦准备好的马车,在嫦曦幽怨的目送下返回箬安。
沈润心情复杂,他和晨光本是出来游玩的,前几天玩得还好,没想到后面又是牵扯了罪案,又是牵扯了政事,收割了许多人命,还颁布了新的政令,这和在箬安没什么区别,好好的一次游玩到底烂尾了。
他很郁闷,他对这次的游玩很用心,寄予了极大的希望,这原本是他和她第一次不带目的的出游,却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愉快和轻松感大打折扣,这让他多少有点沮丧。
让他意外又让他有点开心的是,回程时只有他和晨光两个人,多加了一个车夫是因为由他驾车太容易迷路。返程的车厢里只有他和她,也就是说他们有大把的时间独处,沈润对此很高兴。可同时他又有点担心,她的行踪暴露了,归途可能不会再消停,尽管不情愿,他还是向她建议多带几个人贴身保护她,却被她一句“不需要”给驳回了,她甚至连理由都没说给他听。
于是,两人,一车,外加一名由士兵扮成的车夫,向着箬安的方向进发。
荣凰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行刺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行刺
晨光一上车就开始呼呼大睡,沈润恍惚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这般嗜睡。嫦曦准备的马车很稳,不徐不疾地行驶在山间,安宁,幽静。沈润煮茶时晨光在睡觉,沈润看书时晨光在睡觉,沈润收拾车厢致瓷器叮当作响时晨光还在睡觉,虽说多休息有益身体,可像她能睡这么久沈润着实有点担心,好在她还知道要吃饭的时候坐起来吃饭,不然沈润真的要把她拉到医馆去看病了。
担任车夫的士兵是土生土长的盘宁人,对这一带很熟悉,回程十分顺利,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迷路。他们特地选择人烟稀少的小路,为的是安静不受打扰,然而平静祥和只持续了几天,阳光明媚的午后,沈润正窝在车厢的一角无聊地翻看棋谱,晨光枕在软枕堆里睡大觉,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眼梢瞥她,幽怨地想好不容易两个人能闲下来独处,她也不说和他聊聊天,非要睡觉,就在这个时候,行驶中的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沈润丢下棋谱慌手慌脚地扶住晨光,晨光才没从长座翻到地上。
只听车外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拦截这辆马车!”
晨光被急刹车摇醒,迷迷糊糊坐起来,她没穿鞋子,慢吞吞地用双臂抱住双腿,蜷坐在座位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像只懵懂的幼鹿,沈润看着她在心里想,觉得有点好笑。
“车上可是凤冥帝?”马车外,一个粗犷的男子嗓音响起,洪亮似雷,如强大的武器一般威力十足。
晨光歪着脑袋,昏昏欲睡,她慢吞吞地眨了两下眼睛,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这种事不是应该旁敲侧击寻找暗线索来确定么,他直接问出来,谁会回答他?
充当车夫的铁鹰卫士兵张松如她所料没有回答提问的人,他的语气比刚刚更加凌厉:“你们究竟是何人?”
外面的人大概终于明白了不会有人回答他,相互对视了一眼,先前开口的人一声令下:
“杀!”
张松能被丁振宇派出来给晨光当车夫,自不是普通人,利落地抽出长刀回击。
晨光掀开车帘向前方望去,五六个黑衣人突兀地出现在碧翠的山野间,蒙着面,在明媚的阳光下乌压压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刺客。这些人的身法普通,武器也一般,突然冒出来刺杀她,让晨光颇为不满。她慢吞吞地伸出一只雪白的小脚,怼在沈润的大腿上,踢着,懒洋洋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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