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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沈润想,“工具”就“工具”吧。
正在这时,嘉德殿外传来异动,是当班的侍卫们铠甲触地的声音,不久,一人跨过门槛,踱着碎步走进来。
殿内的太监宫女反应极快,齐刷刷跪地,垂眸屏息,不敢擅动。
沈润微怔,站起来,晨光着一身乌鸦鸦的长裙,面色苍白,衬得那头柔顺的秀发越发显得乌黑,口脂嫣红,她沉着脸,很不愉快的样子。
沈润看她这突兀的打扮,狐疑了一瞬便懂了,自蓉城那一次,她的日子总不准,时有时无,让他操碎了心,现在看着她一身黑,他很高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短暂地放下了。
秦朔起身,行了一礼,含着笑道:“参见陛下!”他不着痕迹地往晨光背后扫了一眼,只有司七,没有火舞,他有点失望。
“你还没去白河县?”晨光瞥了他一眼,问。
她语气冷硬,似心情不佳,秦朔惊了一跳,心想早朝的时候他就在,她没看见他?腹诽自然不敢表现在脸上,他讪讪地笑道:
“臣来向殿下辞行,稍后启程。”
晨光点了点头。
秦朔见状,即刻告辞:“臣告退。”
眼看着他转身欲离开,晨光忽然想起一事,叫住他,叮嘱:“白河堤,多找些懂行的,能减省多减省。”
这一听就是国库没银子了,不然也不会连盐矿都卖,秦朔会意:
“臣遵旨。”
“下去吧。”晨光淡淡地道。
“是,臣告退。”
秦朔走后,晨光在院子里坐下。沈润嫌屋子闷,之前一直在庭院内批阅奏章,他唤来成安,轻声吩咐了几句,回头见晨光一手掐着腰已经坐下了,苍白的小脸微微泛着青色,他噙着笑问:
“你从哪儿来的?”
她极少来嘉德殿寻他,有事也是派人找他过去。
晨光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回答:“花园。”
原来她去御花园了。
沈润笑了笑,正要在她对面落座,余光瞥见她发间落了一片粉色的花瓣,顺手摘去,轻声问:
“吃糕么?”
晨光摇了摇头,张开眼睛,看见桌上摆着的檀木盒子雕刻精美,泛有异香,她生了好奇之心,伸手要拿,口中问:
“这是什么?盒子这么精致!”
沈润吓了一跳,心脏一紧,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冷汗瞬间滴落,在她的手即将触到檀木盒子的一刻,他先一步将盒子抱进怀里,干笑着,语速极快地说:
“这是秦朔送我的。”
“是什么?”晨光不疑有他,眨了眨眼睛,感兴趣地问。
“是……茶经。”沈润讪笑着回答,要是让她知道这里面是一整套李蓬莱的孤本艳画,她一定会让他滚出后宫,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事,每次接触到,不是目露嫌恶就是一脸恶心,他特地选了一个她最不感兴趣的说,她对茶最没兴趣,也不会好奇。
“茶经?”果然,她一脸嫌弃,连问都懒得再问了。
沈润故作从容地将檀木盒子放到脚下,免得她再生好奇。
“赤阳国的使团有消息了,明日午后进京。”晨光说。
沈润愣了一下,失笑:“他们还真妥协了?”
“他们既不想长住越州,也不想打道回府,只能继续赶路了。”晨光哼道。
“来兴师问罪吧?”
晨光轻蔑一笑:“那最好!”顿了顿,她补充一句:“明日你去迎接。”
沈润点了点头。





荣凰 第一千四百十六章 最好
第一千四百十六章 最好
秦朔离开嘉德殿没有马上出宫,他去了火舞常会经过的宫巷闲逛,逛了一个时辰也没遇见她,他很失望。他原想在离京前和她道个别,说说话,现在看来希望破灭了。他又不能去她的住处等她,虽说整座皇宫、整个箬安都知道他心仪火舞多年,可到底男女有别,他二人除了在陛下处遇见,就只剩下他在她常经过的地方守株待兔了,他要讨她欢心也只能贿赂凤凰宫的宫女,这宫女多半是司八,帮忙将他带进宫的礼物送给火舞,司八这几年没少从他身上捞油水,他想,在司八眼里他就是个冤大头。
好不容易有从凤凰宫来的小宫女经过,他忙叫住询问,才知道火舞今日出宫去了,终于得了有用的消息,他心中欢喜,赶忙去回宫的必经之路长乐巷,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悄悄蹲守。狗蹲着的时候蓦地想起付礼曾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他这样子蹲守是犯罪,对女子来说是很可怕的,一想起这话他就恼火,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也不想蹲着,可跑到路中间去光明正大地守着多丢人。
他在长乐巷等了一个半时辰,等得腰酸腿疼、头昏眼花,火舞还没回来,他今天赶着出城,无奈,只好放弃。垂头丧气地往宫外走,没想到居然在九仙门下遇见了刚回宫的火舞,她没穿宫装,做平民女子打扮,着一件鹅黄色绣葱绿柿蒂纹妆花锦衣,下系碧色烟笼白梅密褶裙,暗红束腰,薄纱遮面,鬓发如墨,簪了几朵珠翠,桃腮杏脸,眉如新月,眼似水杏,秦朔远远地看着她,禁不住呆乐起来,她长得真好看,她怎么能这么好看?
火舞正和九仙门的侍卫说话,秦朔看向那个对着她摸后脑勺傻笑的侍卫,那小子尖嘴猴腮,笑得蠢,话还多,一看就不讨人喜欢。他站在宫门前的大道上,远远地望着火舞,唇含浅笑,挺直了腰板,如竹如松。
火舞很快觉察到了他的目光,望了他一眼,随后终止了和侍卫的谈话,向他走来。
秦朔心中得意,想当年他在箬安虽不及几个拔尖的,却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俊俏小公子,他品貌端正,为人正直,虽因为火舞之事和自己的老娘不对付,被迫从家里搬出来失了许多零花,可他也在勤勤恳恳地赚俸禄,老老实实地存银子,只为有朝一日能娶上他梦中的媳妇。像他这样的五好青……大龄青年,是多少人心目中的良婿,他就不信她一点都不动心。
他梦中的媳妇正朝他走来。
他笑意更深,仿佛在嘴角开了一朵花。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也不是因为她不理他所以产生了执念,他就是觉得她最好,每次看见她,他都会心花怒放,烦恼一扫而光,没有人比得上她,他的人生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娶她为妻,要么终身不娶。
他无法忍受和不是她的女子共度一生,想想就觉得别扭。
“秦大人。”火舞离他两步远,屈膝行礼。
终于等到她了,秦朔心花怒放,笑着问:“你出宫去了?”
这句话,真是废话。
火舞不答,反问:“听说秦大人要去白河县?”
她还是关注他的,秦朔笑着点头:“白河县做扇子最出名,我给你带几把回来,夏天用。”
“不……”火舞习惯性地张口拒绝。
“你还想要什么?只要顺路,回来时我给你捎回来。”秦朔已经接着问了。
火舞摇了摇头:“不用了。白河县一带春汛未退夏汛又至,大人一路平安。”
她还是关心他的,秦朔眉眼弯弯,差一点笑出声来,俊俏的脸蛋像开了一朵花。
火舞哑然地看着他,他生得确实还算俊俏,可每一次冲着她笑,都挂了那么点……蠢相。
她微屈膝,行了一礼,绕过他,欲回凤凰宫去。
“火舞!”秦朔转身,急声唤住她。
火舞微怔,回过头。秦朔望着她,阳光落在他身上,他背着光,一双乌黑的眼睛却很亮,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咧嘴一笑,露出一行雪白的牙:
“我很快回来。”他说。
火舞望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顿了顿,她点了一下头,转身,向凤凰宫的方向走去。
秦朔含着笑,一直目送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掉头向宫外去。
马车停在朱雀门外,他出了朱雀门,正要上车时,碰见同样从宫里出来的沐寒,两人目光交汇,秦朔笑问:
“你去哪儿?”
“回家。”沐寒平着脸回答。
“我送你?”
“不用。”
她还真是少言寡语,秦朔见怪不怪,既然不用他送,他登上马车,坐稳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从车窗探出头,压低了声音对她说:
“丁孝祖那小子不是良配,离他远点,千万别答应!”
沐寒一直没想起来“丁孝祖”是谁,直到秦朔走远了,她才猛然记起,丁孝祖是千锋营的校尉,因为去沐府提亲名扬箬安,而她这个当事人之一到现在连丁孝祖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却已经因为这事在箬安又火了一把。
她一阵头疼。
让她更头疼的还在后面,回到家,刚进门,管家就告诉她长宁侯夫人登门,正在与她的姨母谈笑。长宁侯夫人突然登门,目的是替她那个丧妻刚一年的长子求亲。
沐寒目瞪口呆,她的姻缘运火得莫名其妙,她刚开始独立掌兵,就成了一些人眼中的“肥羊”。长宁侯夫人向来瞧不起她,不止长宁侯夫人,京里边凡以相夫教子为生的夫人都瞧不起她,觉得她助长了阴阳颠倒,不守本分。
长宁侯府是求亲者里边最显赫的,想来要不是那大公子丧妻还有四个孩子,高贵的长宁侯夫人才不会愿意她做儿媳妇,还纡尊降贵亲自登门。
话说那高家大公子和他爹一样,丑绝人寰。
沐寒不鄙视丑人,也不轻蔑鳏夫,可长宁侯府的行为多少有些好笑。她哭笑不得,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姨母,小时候姨母待她如同亲母,姨母远嫁时她哭了好久,姨母青年守寡,去年独子病逝,只留下一个小孙女,表弟妹被娘家接回很快改嫁,她见姨母祖孙无依无靠,便将她们接回来,没想到姨母才回来就要面对箬安这滑稽的人际交往。




荣凰 第一千四百十七章 堪忧
第一千四百十七章 堪忧
沐寒不愿意见长荣侯夫人,悄悄出了门,在街上闲逛。
即将黄昏,坊市内很热闹,商家们牟足了劲,准备在歇市前多做成几桩买卖。
她在拥挤的人群里瞎晃悠,天气暖和了,年轻的姑娘更愿意出门了,花枝招展,青春洋溢,她们极爱鲜丽的颜色,身上的衣裙花花绿绿,色彩斑斓,她们从她身边经过,差点亮瞎沐寒的眼,目光不由得追随过去,心中自然地生出了比较,她发现她确实老了,长相也很普通。
她不注重容貌不代表她看不见自己的容貌,她太像她爹,少女时期就长相普通,后期在军中饱经风吹日晒,霜欺雨打,皮肤糙得连她家管家都看不下去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疯狂地寻找各种美肤养颜的秘方。过去她连女装都不太穿,也不知真是因为穿男装更便利,还是不想因为女子的身份受到轻视。到后面她在陛下手底下为臣久了,发现陛下日夜女装依旧镇得住文武百官,随着女官入朝,朝中开始有了女式官服,她才慢慢改回女装,她到底是一个女子,不想让别人认为她为了将职就以女子的身份为耻。
在这个年岁她的婚姻之事还能在箬安引起议论是她没想到的,从选择以武将为目标开始,她就放弃了婚嫁,也没想过生育子女,除了早年有人因她父亲想要与她联姻,到后面基本上没有人关心她的婚事,偶尔提及也都是嘲笑两句。她不适合做妻子,她的心思全在习武练兵上,她也没有本事大到可以怀着胎训兵打仗。
她心里很清楚她能在凤冥国获得武职一是因为她姓沐,沐家军是她父亲一手建立的,沐家军或许不会服气女将军做统帅,可沐家军里的许多将领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冲着她父亲,冲着那份朝夕相处的时光,他们也会护着她。同样,她见证了沐家军的辉煌,那是她父亲仅留下的,作为父亲唯一的女儿,她不可能弃沐家军于不顾。她和沐家军是相互为质的关系,陛下曾用沐家军要挟她彻底臣服,同时陛下也用她牵制了沐家军,有她在手,沐家军自然不敢妄动。
二来她跟着父亲长大,对领兵打仗还是有点心得的,凤冥国极缺将领,在这种情况下,懂点兵法的文官都转武职了,出身将门的她被抬上来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有人说陛下因为自身是女子才想要培养她这名女将,这方面的理由也许有点,可也就那么一丁点,比起前两个原因,这一点可以忽略不计。
她能实现所愿成为武将,靠的最多的是背景和时机,虽然她不认为她在用兵上比其他将军差,可只靠“不差”是做不成女将的。男子之间争夺只需毫厘之差即可获得胜果,女子想要从男子手里争取胜果,就得碾压,只有获得压倒性的胜利,才能让对方心服口服,才能堵住悠悠众口,才能被世俗接受,如陛下那般。
她现在还不具备可以碾压他人的才干,如今苍丘国并入凤冥国,苍丘国的武将极多,或许短时间内陛下不信任不会重用他们,可他们早晚会得到任用,那个时候凤冥国就不再缺武将了,也许还会过满安置不下。陛下已经着手,沐家军会被慢慢打散,将领们还在,能人们也还会继续得到重用,可是沐家军不会再有了,到了那个时候,若她无法在众多将领中争得一席之地,她未来堪忧。
街角处传来吆喝声,一个射箭的摊子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沐寒亦被吆喝声吸引,好奇地走过去,只见地面上立着一只大转盘,转盘转动的速度飞快,转盘上应该是写了字的,可因为转动得太快,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转盘旁边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各种小东西,笔墨纸砚、胭脂水粉、玩偶木器应有尽有。有青年正在向转盘上射箭,他手里的弓不是常用的弓,小很多,轻很多,箭也不是寻常的箭,又短又细,箭头被磨圆了,说是出于安全考虑,怕在闹市伤到人,然而这里面绝对有摊主的小心思。这东西说是弓箭,不如说是玩具,对成年人来说并不趁手。
青年人看模样是个武人,无奈弓箭质量太差,一箭射出去,直接被飞速旋转的转盘打飞了。也许是因为围观的人多了,青年一击不中,面红耳赤,恶声恶气地让摊主再给他一支箭。摊主很高兴,笑眯眯地递了过去。
箭一文钱一支,青年连买了七八支,终于射中了一块边角,累得满头大汗,只可惜射中的箭才停留了三息的工夫,就因为转盘的转动落地了。
摊主说不算,青年说算,两个人差点吵起来,最后还是路人当了和事佬,青年得到了末等奖品——一块手帕子。
青年的脸都绿了,这帕子的质量连一文钱都不值。
沐寒站在奖品桌子前围观,类似的摊子她见过许多,这家的奖品种类确实丰富,难怪围了这么多人。
生气的青年被路人劝走了,摊主见沐寒站在桌前,笑着过来招揽:
“姑娘也想试试?”
沐寒微怔,一时拿不定主意。
摊主见她犹豫,卖力劝说:“小老儿这儿的箭比别处轻便,姑娘家力气小也能玩,姑娘看看可有喜欢的东西,玩上一把?
其实他说得也没错,一般姑娘确实力气小,适合轻便的弓箭,太重了也拿不起来,可不知为什么,沐寒今天听着总觉得有些刺耳,莫名的不太痛快。于是她平着脸付了一文钱,取了一根箭走到红线之外,摊主转动转盘,这转盘应该是特制的,转动的速度极快,刚转了两圈就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沐寒弯弓搭箭,这副弓箭又细又短,比普通的弓箭小了好几圈,使用起来反而不便。她对准飞快旋转的转盘,在摊主乐呵呵的注视下,默默地琢磨着手感。她拉弓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群议论纷纷,多以为她害怕了。就在这时,她忽然松了手,离弦的箭破空飞向转盘,只听“咚”的一声重响,短箭深深地嵌进转盘里!
议论声戛然而止。
摊主的脸刷地绿了。




荣凰 第一千四百十八章 加官
第一千四百十八章 加官
短箭射中的转盘区域标注的是摊位上最贵的奖品——一枚成色上好的玉佩,是摊主拿来招揽客人的镇摊之宝。
在围观者的惊叹与羡慕中,摊主咬着牙摇了摇手里的铃铛,大声宣布有人射中了一等奖品。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说这轮不算,只有高声吆喝,想要借此招揽更多的客人。
沐寒平着脸接过摊主假笑着递来的玉佩,摊主一脸肉疼地恭喜道:
“姑娘好运气,这可是今天最贵的奖品!”
沐寒没有说话,她望向奖品桌子,比起这枚玉佩,她更想要旁边的那只木剑,虽然不值什么钱,可那柄木剑雕刻精美,线条流畅,剑气森森,威风程度不逊于真正的宝剑,她本来觉得拿回去挂在她新装潢好的卧室一定很好看,可惜她搞错了标注,把两样奖品弄混了。
不过已经拿到一样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围观者跃跃欲试,她不想惹人注意,也不想霸占着不让别人玩,放弃了继续的念头。她拿了玉佩刚想走,一个人从后面越上来,笑语清亮:
“老板,也给我一支箭!”
周围人多,沐寒本来没有注意他,却在转身的一瞬听到了他的声音,只觉得这声音莫名有些耳熟,她抬眸望去,愣住了。
面前站着的是一名着蓝色锦衣的青年,此人身材颀长,皮肤黝黑,朗目疏眉,仪表堂堂,腰间佩着秋霜剑,衣角缀着明月珠,一身浴血过沙场的凌厉之气,同时又不失名门之后日积月累下的富贵清隽气质。在名人济济的箬安,他的相貌或许算不上最高等,却也是风度翩翩,品貌不凡。
他从摊主手里接过短箭,对准转盘。摊主失利一次,满腹不甘,牟足了劲儿旋转转盘,转盘转得飞起,却仍旧被那只迅如雷的短箭无情地击穿。
青年得到了沐寒最想要的那柄木剑,从摊主的反应看,这木剑也不便宜,摊主气得差一点吐血,手抖着将木剑递过来。
青年接在手里,转身,笑眯眯地递给沐寒。
沐寒想不明白她又没说他怎么会知道她想要这个,迟疑了一下,在他的微笑里沉默地伸出手,将木剑接过来。
她很惊讶陈炎居然出现在箬安,她知道赤阳国派了使团来箬安出访,陈炎也许是使团成员之一,可赤阳国的使团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武将先一步进入箬安城,尤其是在两国关系日趋敏感的当下,这样的行为多少有些不妥,她身为朝中一员,不可能装作没看见。
似看穿了她的心思,陈炎挨过来,避着路人小声笑说:“我奉命先一步入城,明日午后使团便会抵达箬安。”
他突然靠近,亲近的动作被他做得坦坦荡荡,沐寒长居军营,对男人很熟悉,若是平常她不会在乎,可是陈炎的突然靠近却让她有点不自在。下意识移开半步,听了他的话,她想,明日使团进城,他先一步来,应该是来与礼部接洽的。
两人离了人群密集处,陈炎明显想跟着她,想和她说说话、叙叙旧。沐寒见状,心绪莫名开始混乱,她不太想与他独处,于是问:
“你不回去复命么?”
“不用,我刚从礼部出来,留在城里等明天使团进城即可。”陈炎与她并肩行走,笑眯眯回答。
果然如她所想。
沐寒沉默地走在街市上,眼神不受控制地向两旁乱飘,就是不愿意定在他身上。
气氛有些尴尬。
像要打破尴尬似的,陈炎看了她一眼,笑道:
“看多了你穿男装的模样,今日这一身倒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改穿了女装,也没必要因为尴尬就硬夸,她对她的模样很有自知之明,她不是美人,也不会有所谓的“眼前一亮”,对此她没有太多的失落,她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她不说话,尴尬的就是陈炎,未得到回应,他讪笑了半天,就是不肯开口告别。
他是赤阳国的臣,她是凤冥国的将,此地是箬安,让人撞见,她又得被参一本。
私交别国之臣虽没有被明令禁止,此事中却有很多禁忌,一般人不敢犯这个禁。最开始她不服气,认为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不惧流言蜚语,可孤身一人在朝久了,她慢慢看明白了许多事。过去父亲将她护得太好,许多暗规则她不懂,也不屑。她不认为她被现实磨平了棱角,她只是学会了该攀爬时攀爬,该迂回时迂回,该冲锋时冲锋时,不该冲锋时就要躲开,要么别踩人,踩就要一踩到底,只有站稳了脚跟,才有机会达成自己想要的。
“对了,我还没有恭喜你,吉城一役你生擒了苍丘名将汤绍,此事在赤阳国都传开了,沐将军一战成名!”陈炎含着笑道。
沐寒动动嘴唇,本想谦虚一句,可吉城一战是她最重要的战绩,她很自豪,谦逊的话说不出口,只生硬地扯了一下唇角,回应了一个短笑。
“凤帝陛下可有因此为你加官进禄?”陈炎笑吟吟地问,很感兴趣似的。
沐寒默了片刻,轻声回答:“昨日升了左卫府副将军,加封正四品云德将军,未来将协助左卫府将军掌先锋营。”
她加入左卫府已久,却一直未获正式武职,只有虚衔,和平时期四处打杂,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也因为此,她对整个左卫府了如指掌。
吉城一战是苍丘南部战事的转折点,汤绍被她生擒,导致一直在负隅顽抗的苍丘国残余军队军心动摇,开始了接二连三地投降,陛下因为此事终于给了她一个正式的武职,左卫府副将军,从四品,上面还有三个看她不顺眼的上司。这个官职对比别人不算高,可在别人眼里,对她来说已经足够高了,不仅正式开始了掌兵,还多得了一个四品的虚衔,这可是陛下给她的大恩典。
从昨天起,她先是被两个一直与她不对付的同僚嘲讽,又受国公伯爷挨个敲打,还有一堆熟的不熟的拉拢巴结想要扯她入伙,接着又在今天被她的长官——左卫府将军阴阳怪气了一整天,她光是应付这些人就已经筋疲力尽了,所以这时候有点没精打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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