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丘之永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世外花果香
九丘之永生
作者:世外花果香
【2019泛悬疑秋季征文】参赛作品
锲子:上
这个故事开始之前,需得说一件怪事!
川东深处,张家梁子。此族比较复杂,自族谱可查之祖算起,族内便极少单传。
张老二有五个亲兄弟,兄弟间排行老二,五兄弟中数他最朴实安分,安分比较官方,四川话说叫“憨”。
这样的人本该安度一生,可自古以来安分守己的人就容易被欺负,就连一向公平的命运也爱捉弄他。
一九五四年,张老二二十四岁,正值张家梁子人烟鼎盛,张老二奉父之命娶妻,两年后妻因病死亡,徒留张老二黯自神伤。她未留下子嗣,张老二也未再娶。
四十岁时闹饥荒,十多里外的半变青、李子坪一带整家整户的饿死,张家梁子流浪来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张老二动了恻隐之心收养了他,取名为天资。
十五年后张天资娶了个老婆,名叫缺玉。据说是早胎儿,身体发育全了,就是脑袋有些痴。
一年后缺玉诞下龙凤胎,可惜尚未满月又被缺玉双双压死,当真令人暗自叹惜。又过了两年,缺玉生下双龙胎,并顺利成长起来,张老二终于当上了爷爷,俩孙儿聪颖绝伦,可惜生在了穷人家,二人知事早为节约开销补贴家用,潦草结束学业便出去闯荡了。
待到长孙二十八岁又添重孙,生活已然好转,如此又波澜不惊的度过了八年。八年后张天资不知为何患上精神病加轻微脑瘫,之后病情急转直下再下不了床。耗费了许多钱财也不见好转,反而有变本加厉之象,因而寻医也只好就此作罢。自医院出来以后张天资疯疯癫癫,见人就打。(据说是医院封闭的环境对精神病有刺激作用。)
便是张老二也被砍进过医院,更遑论他人天资偶尔会清醒少许时日,一听好事人说起伤及老父亲便掩面痛哭,天资一哭,张老二念及又老泪纵横了。
从那之后张天资病情更加严重了,躺在床上无端哂笑,自言自语,常常呼喊一些已故之人的名字,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说的话还略有调理,似乎在与人秉烛夜谈,还说什么“坐不下可以坐床上”之类的话语,当张老二以为家里来了客人去招待的时候,偌大房间里哪有什么客人,一眼望尽分明什么也没有。
张天资捱了两年便走了,临终时回光返照恢复了神智,说是床底下有东西需要打扫,说完之后便在长子张觉聪的怀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张觉聪张觉颖两兄弟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将床掀开来看,这一看便让两个男人都失声痛哭了起来。原来床底下搁着一个大盆,盆里的饭菜堆成了小山,由于时值深冬,饭菜虽起了白霉,但终究没有散发异味。此刻两兄弟方才警醒过来,原来父亲为了不拖累家庭,硬生生的绝食把自己饿死了。
此刻张觉聪想起死在自己怀中瘦骨嶙峋的父亲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好似千万把刀子狠狠的扎在自己的心口上。
白发人送黑发人,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张老二的身上!悲痛过后的张老二神情恍惚,模模糊糊的又来到了一九四八年的夏天,看见了那个疯鼻子老道。
……
一九四八年夏,川东张家梁子山神庙龙王窟。百十来号老少爷们围着一座小山背荫处,将半个脑袋探进洞口死死的盯着洞内,似乎在希冀着什么奇迹的发生!
众人凝神、屏气、敛息,生怕因为自己的大意而改变什么,气氛显得略微有些压抑。
“二娃子,到底有没得还是回个话涩,闷声闷气的,你妈生你的时候耳朵没给你打眼哦”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赤着上身,嘴上骂骂咧咧,可眼中尽是关切。
“三叔,没有!”半响过去了,底下终于传来了回应。
“哦嗬~”众人唏嘘。
“咋个办哦,龙王窟这麽多年来从来都没有断过水,这才晴好久哦,怎么可能会断水耶”说话的是一名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婶儿!
“完球了,我青花椒都剁好了,还准备晚上做几盆剁椒鱼头,结果连煮饭的水都没得,更莫说里面有没得鱼了…”
“是滴涩,这简直是新娘子上花轿——头一回儿”众人附议。
……
“哎呀,我就说逢年过节要给龙王上柱香嘛,你看现在龙王爷不买账咯!往年子汛期一到,总能捞出吃不完的鱼,你再看看现在枯水期还没求来水都枯咯。”说话的是一个大爷,背着双手一边摇头一边往山下走。嘴里还念叨着:“造孽哦造孽,娃娃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哟…”
众人听罢话锋直指鬼神,吵得更是不可开交,唯独一言不发的便是坐在顽石上抽叶子烟的大当家张百川,他虽然比其他人沉稳许多,可还是紧锁着眉头,心中没底。
“今天的事莫名有些诡异了!”大当家这样想。
张家梁子什么地方乃是张氏入川以来在此地开山立族的第一人张彻才亲自选取的地方,张家梁子在这之前还是一片莽苍。张彻才通风水善擒龙,盘恒数日之后方才在此立族。
用他的话说:“此地土石贫瘠、根骨顽劣,即便如此绿植依旧葱郁。居于此地的族人当如此株一般根穿石、头顶天、自立顽强、生生不息。况且此地深处尚有地龙盘恒,不消此龙成长二百年,必定泽福后世,子孙绵绵。若有朝一日地冲飞龙乘云而去,后世之人必将达官显贵,至此又是另一番情形了,或…有望重现昔日之光景……”
龙王窟没水,也就意味着地下的龙循着江河遁走了。
立族数百年来硝烟乱世,其他寨子里的人大多食不果腹,饿得面黄肌瘦,为何张家梁子里的人个个吃得油光满面皆是因为龙王窟里的大鱼取之不尽,如今到好一切全乱了。且不说以后还能不能尝到暗河里的鱼腥味,便是想起族谱上一段零星的记载,张百川就已思绪万千,连眉头都皱得更深了。
不过大当家就是大当家,骨子里与生俱来自有一股威言。张百川思索间不经意在石头上敲了敲烟杆,众人安静了下来,等待大当家发号施令。
&nb
锲子:下
此际天色昏暗、雷鸣电闪,其余闲杂人等皆是借着天上的雷光匆匆下山,场中唯独剩下胆量奇大的十数人。
殓师神情阴冷,左手按着刀鞘,右手负于身后,朝着那只手信步而去。人还未至那窟倏然飞出个人来。
殓师反应奇快,几乎一瞬间刀便出了鞘,殓师举刀便砍,可却在空中生生将砍改为托,只见飞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双目紧闭不知死活的二娃子。
二娃子受此一托,生生消去了大半力道滚落在地上,众人瞧见二娃子全鼻子全眼儿的飞了出来,心中是又惊又喜。
二娃子的三叔三婶儿大着胆子上来将其抬走,此刻那殓师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因为那只搭在岩石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嘭!”
不待殓师再多思虑,只听见一声闷响又一个人影匹自从窟中飞了出来,直飞出六七米方才落地。好在绿植茂密并未摔个结实,可饶是如此那人依旧吐出口血来,双眼一翻竟然晕死了过去。
殓师模糊看见那人是个道士打扮,至于面貌如何自是无暇细看。
殓师见那人狼狈飞出心道不好,这分明是被什么巨物拍出来的,念到此处连忙抽身退开。可那窟中突然伸出七八只碗大的触手,其中一只便匹自卷住殓尸匠的双腿往回拉,另几只似乎分不清方向胡乱在空中狂舞。
殓尸匠便是有千般手段此刻也难以与之抗衡,只得将手中的钢刀插进地里勉强支撑着。可即便如此还是被拖着不停靠近龙王窟,殓尸匠心知入了此窟再难逃生,于是眼中闪过狠戾之气,看这架势竟是要孤注一掷、以命相搏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又太过意外,张百川等人短暂惊恐失神,便已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此时再想援救已是难上加难。
此刻雷电大炽,众人终于借着光亮窥得全貌,只见肉瘤状的触手自窟中探出,半腐烂的触角混着恶臭的黏液,四下挥舞之际腥风大作。
众人还未赶来,只见殓师将钢刀猛自地里抽出,借着触手拖拽和自身猛跃的双重大力,在空中匹自画出一条弧度,特别是在雷光的映衬下更显勇猛。
“咚~”
殓师在龙王窟边缘落地,再有几寸便是死门关!那浑生肉冠的触手应声而断,直涌出黑绿色的汁液溅得浑身都是,而缠在他双踝的触手仍未松开,反而因受痛而痉挛,缠得更紧了。
殓师挥刀挑断触手,直起身来向窟中一瞥,只见窟内大小不一黑压压的一片尽是触手,将整个龙王窟挤得是水泄不通,唯独只见手脚不见头脑躯干,这让一向同尸体打交道的殓师狐疑不已。
“小心!”大当家张百川爆喝。
殓师头脑清晰,反应奇快,头也不抬原地一滚躲过必死一击。原来被断一手,那窟中的怪物自是察觉到疼痛,其余数只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的触手终于寻到了目标,劈头盖脸的向着殓师的所在方向胡乱飞舞,几只触手配合默契,上下翻飞间舞得密不透风,即使场外数人想要搭救,没有趁手的武器,一时之间也近不得身来。
殓师见前方两只触手一上一下横扫而来,只得跃身躲过,还未起身只见触手已成四方合围之势,竟已是避无可避。
感受到四面八方的劲分,殓师阴沉的脸此刻终于爆发开来,举刀便砍,手起刀落见必定见血,一时之间山神庙外碎肉翻飞,腥秽四溅。
触手吃痛也不似之前一般缩回洞中,只舞得更加狂猛,绕是殓师人狠刀快,也难以面面俱到,片刻后便被压制得险象环生。
好不容易抽得半分空暇,身后又是劲风袭来,殓师匠却不闪不避,匹自将刀横放在背后。殓师挨了个结实,应声飞出滚落在地上,虽然用刀卸去大半力道,不过任觉体内血气翻涌,喉咙一甜嘴角溢出血来。
殓师虽受此一击受伤不轻,可也借这股力道脱离了触手攻击的范围。
看着那因缺失目标更加疯狂的触手,殓师心有余悸。还未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喜悦,面色又陡然间惨无人色。只见那窟中不知何时冒出个磨盘大的肉瘤,那瘤上密密麻麻的生着几百只人眼!
那眼睛眸子猩红,似有一股魔力,殓师离得稍近又毫无防备自是首当其冲,只觉得肢体不听指唤。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几只触手携万钧之势向自己抽来,心中暗自焦急可却毫无办法,而其他人各自分散又哪里顾得上他一时之间竟然生出不祥之感。
“醒来!”千钧一发之际,一声蕴含几分神韵的断喝!人未到声先至。
受此爆喝殓师回过神来,原来自那洞中飞出的道士不知何时醒来,恰在生死一线间助其脱困。殓师反应快,可那触手已经抽到了身前,这等距离哪还避得过去,除非困虎添翼!
殓师心中一叹,看来自己要交代在此处了!可腰间匹自被一条小指大小的六菱钢索拴住,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便凌空飞出四五米,那道士竟在电光火石间将他自死神受中救了出来!
那肉瘤上的眼睛邪光一闪,几只触手凭空长出一截,对着二人穿去。道士似乎早有防备,背后的长方形铁盒子机关运转便成了一个伞状盾牌。
触手撞在盾牌上,二人受不住这般大力,匹自在山坡滚落出七八米,均是口吐鲜血,再难有反抗之力。
此时龙王窟土石翻飞,道道沟壑自山下蔓延,那窟中的怪物竟想窜出来了结二人的姓命!
“哈哈哈哈……”
那道士自地上艰难爬起,
第一章:师祖
自疯鼻子老道走后四十七年,张家梁子又来了一个赊刀匠,径直找到张老二的亲兄弟张老四,并强买强卖促成了一桩荒唐的“生意”。
张老四当过兵,上过越南战场,在军中编制到炮兵连。越南战场战局已定后先遣回国,被分配到大庆油田工作。张老四却说自己还没娶媳妇儿,便放着大好前程回到张家梁子。
……
1992年五月中旬正午,百十里外的城镇里已经开始燥热了,深山里的张家梁子却是风光正好,万物如新。
此时的张家梁子已不复昔日荣光,年轻人都赶着出去赚钱,梁子里留下的就是些老弱病残,偌大的寨子里看上去颇为冷清。
今日却稍微有些活气,只因张老四家来了个赊刀人。
赊刀人,拜鬼谷子为师。专修占卜,能占卜生死,以及世道变迁。每逢天下有大事发生,便翩然而至,以“谶”预言。
赊刀人也称卜卖,卖货的方式很奇特,卖时分文不收,只吟一句谶语,一语成谶后,再来收钱。
可怪就怪在他到张老四家中不为卖东西,只为达成一庄交易。更奇怪的是张老四多年征战,也算得上是大半个唯物主义者,竟然还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即使不堪命运白白挣扎了五年时间。
“三年后的今天你将添一个孙儿。”赊刀匠莫约四十来岁,一张江湖脸,蓄着茁壮的络腮胡;挑着一副空担子,自顾自走进张老四的家,坐在板凳上对张老四说。这模样完全是个自来熟。
张老四不为所动,似乎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的支着烟杆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烟,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似乎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心中却在想:“我添不添孙儿与你何干”
这也难怪,这年代骗吃骗喝的多了去了,各种变着法儿来的都有,张老四已经见怪不怪。正常情况下,骗子遇到这种爱答不理的知道不好糊弄,便自个识趣的走了。
那赊刀匠也不在意,自斟自饮了碗茶水,一脸严肃地对张老四说:“此子先天命数有异,十二岁之前病症不断,苦痛缠身,难以养活…”
还不待赊刀匠说完,张老四可不乐意了,你夸我的好我听着,你咒我孙儿那可不行。张老四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起身就把赊刀匠往外赶。
赊刀匠人身子灵活,绕开张老四,抱着斗大的八仙桌不撒手,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张老四为人谦和,不爱计较,只是不善言语。见赊刀匠没做什么破格的事,也不好动粗,只得任他去了,大不了不听就是了呗。
“不过我当和此子有缘,若你愿意让其拜我为师,我当尽力佑其无碍。”赊刀匠见张老四拿他没折,又腆着个笑脸说明了来意。
张老四额上的眉头时展时舒,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赊刀匠会错了意,以为有张老四心动了。
于是故作神秘继续煽动:“我这身本事多少人想学我都没教。这是为何皆是那些凡夫俗子机缘不足,不配修习。近来我卜得此子命中些许异数,方才低三下四的不请自来,你可莫错过了这天大的机缘……”
还不待赊刀匠说完,张老四勃然大怒,目露凶光,将赊刀匠连人带家伙甩出门外。
张老四轻易不发火,唯独今天有些反常。
赊刀匠被赶出门外也不恼,一边整理吃饭的家伙一边对张老四说:“我说主人家,吃饭的时候把我赶出来,可不厚道……”
张老四反手将门关上,不管那赊刀匠说什么都不搭理。
赊刀匠在外叨叨一阵,只听屋内毫无响动。终于有了几分江湖人的狡猾,扯着嗓子吼:“这事不管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我只把话撂在这儿。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而是来通知你。好说歹说你不听,可别怪我强买强卖了。你只顾着自个,你孙儿可得遭罪了…我给你五年时间,若是你想通了,此子便以寻秋为名,拜在我的名下,若是不愿便取为渡舟,此二名皆有机缘…若是不出意外五年之后我再来。你好自为之吧。到时可要备好酒肉招待我,权当为今日之事赔罪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