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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八荒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洛水
每一个鲤人觉醒之后,开始习剑修行,一旦剑法有成,便会离开故土,踏上征途。他们一路厮杀闯荡,历经各种凶险,从四面八方向天河脚下的火莲渊汇聚。
唯有抵达火莲渊的鲤,才有资格被称为战士。所有的战士将在新年的第一天,浩浩荡荡迈入天河,冲击传说中的龙门。
“我们只练剑?”支狩真诧异地问道。
“当然,我们鲤最擅长的就是剑。你瞧!”阿光解下系腰的墨绿色藤条,用力一抖,藤条“唰”地笔直展开。他后撤几步,炫耀似地耍了几个剑花,“猛叔说我灵巧有余,力量不足,所以我练的是软剑。”
支狩真看了一眼,剑式虽然奇妙,但也称不上惊世骇俗,只是剑招里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与人间道的剑道颇为不同。他想了想,又问道:“天河九百九十九曲,每一曲都有不同的魔怪镇守吗?”
阿光点点头:“天河中浮岛无数,上面聚集了成千上万的魔怪,阻止我们冲向龙门。不过只要杀死那些魔怪,就能向母泉献祭,换取各种珍贵的修炼资源。什么宝甲啦,宝剑啦,宝药啦,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剑法呢!”
猛叔豪笑一声:“两个小家伙,现在谈这些还太早哩。”他低头注视着支狩真,缓缓拔出背上的阔剑,“新来的鲤,以你初生的血,让苍天与母泉写下你的真名。”
支狩真接过阔剑,犹豫了一下,剑尖轻轻划破手心,一滴殷红的血落下来,在地上蜿蜒流动。
一个“真”字奇诡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支狩真心头一震,虽然阿光详述过这个真名仪式,可他依然无法置信。仿佛冥冥之中,所有秘密都被一双无形而神秘的眼睛窥破。
“鲤?真!”猛叔高喝一声,神情凛然地看着支狩真。
“吾名鲤?真。”支狩真半跪在地,腰背挺直,微凉的剑身紧紧贴住额头。
“故老相传,龙?腾用了七年时间,方才觉醒。而你用了整整十四年,我相信,你能成为第二个跃过龙门的鲤,一个同样伟大的战士——龙?真。”
天河在头顶的上空奔涌,猛叔鲤须抖动,粗糙的大手搭在少年肩上,“天河世代奔淌,龙门高高在上。鲤从凡尘而生,向云端而逐。”
“这是鲤的使命,也是鲤的荣耀。”
“欢迎你,阿真,我们新的亲人。”





山海八荒录 第三章 鲤体结胎修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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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的金芒渐渐暗去,银月皎洁生辉,清光朗朗泻下,远处的泥沼、草塘、苇荡仿佛流动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四周静极了,唯余天河的涛声起起落落。支狩真坐在自家的泥穴洞口,背靠干草堆,盯着月色下飞舞的一群草蚊,抿了抿嘴唇。大概是转世成鲤的缘故,他莫名对蚊虫生出了进食的渴望。
也因为转世成鲤,修炼的三杀种机剑炁荡然无存。支狩真默察体内,各处经络血管与人体并不相同,更为纤细,也更迂回繁复,呈现出奇特的梭形相锁结构。
幸好他的识海仍在,八翅金蝉隐伏核心,三十六颗星辰不住转动,位置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隐隐生出周天星斗之势。更神秘的是,星辰的光芒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增强,仿佛与虚空某处遥遥呼应,源源不绝地从中汲取星力。
一线线纤弱的星光从三十六颗星辰中射出,交织经纬,形如棋盘。时不时地,点点星光溅出来,洒落在识海上,缓缓消融。
支狩真微微一愕,识海星辉闪烁,波光潋滟,仿佛也生出了不可测的变化。
“阿真!”远远地,阿光飞奔过来,背上的篾筐晃荡个不停。
“阿光。”支狩真的鲤须轻轻扬起,这是血脉的本能,令他不由自主地亲近同族。
“阿真,这个泥穴还住得惯吧?”阿光笑嘻嘻地问道。
“还好。”支狩真苦笑一声,泥穴阴暗潮湿,苔藓丛生,泛着难闻的土腥气,不时还有爬虫进出,住得惯才怪。
“猛叔让我给你送些东西。”阿光放下满满的篾筐,把东西一件件往外拿,“呶,这是苇草编织的被褥,这是煮肉烧水的陶罐,这是我刚劈好的干柴,这是打火的磷石,这件是铁杉藤编织的战甲,这是鹿角草馍馍,这是腌制的蚯蚓干,可香啦……瞧,还有这个!”他从筐边上轻轻抽出一柄狭长的剑,献宝般地捧给支狩真。
这是一柄灰白色的骨剑,剑柄、剑锷、剑身浑然一体,质地坚韧,锋刃窄而尖锐,吐出一抹流畅又凶险的暗芒。支狩真接在手上,骨剑轻若无物,一股浓重混乱的煞气刺透而出,掌心不禁一阵发麻。
“这柄剑是村里最值钱的宝贝呢!是当年猛叔征战天河,拼命搏杀了一头暗影鲨魔,用它的脊骨亲手打磨出来的。”阿光羡慕地看着支狩真,“猛叔说,你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锐气,天生就是个练剑的胚子,叫我把这柄剑带给你。”
支狩真松开剑柄,又五指一一合拢,重新握住剑柄,如此反复数次,寻找握剑的手感。鲤的手指纤细而修长,皮肤柔嫩敏感,骨节却粗大隆起,线形的肌肉像水银一样在皮肤下无声流动。
这是一双极其适合握剑的手,既柔和灵巧,又充满弹性的爆发力。支狩真曾听老麻提及,羽族的剑修莫不如是,他们光是打磨一双握剑的手,就要耗费十年功夫。
支狩真扬起手臂,骨剑“嗡”地一振,他跨步送肩,做了一个简单的直刺动作。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经络血脉也应势舒展,与肢体相契,进击合一,在一刹那间释放出所有的活力。
支狩真吃了一惊,这具身体远比原先的肉身适合习剑,就像羽族生来具备剑修的资质。细思起来,鲤族属鱼,羽族属鸟,鱼翔深海,鸟击长空,鱼、鸟都是一样的自在逍遥,飞游的轨迹灵动难觅,犹如隐现在天地间的奥妙纹理。
因此最古老的巫族文字,才以鸟、鱼为形么?
他再深想一层,羽族可以创出剑道的至高秘典《羽化剑经》,那么鲤族呢,会不会也有类似的剑术典籍?他一直在寻找一门既能提升肉身,又可契合剑道的功法,可惜在侯府未有所获,那么此地呢?
“哇,阿真,你这一刺还挺有模有样的呢!难怪猛叔说你有天赋!”阿光瞧得心痒,也抽出腰间的绿藤软剑,摆了一连串直刺的动作,“我以前练刺剑的时候,肩臂总是不稳,猛叔就让我改练软剑啦。”
支狩真问道:“猛叔会教我们剑法吗?”
阿光摇摇头:“猛叔会指点我们习剑,但不会直接教授剑法。猛叔说,每一个鲤都不一样,适合自己的剑法也不会一样。鲤想要获取合身的剑法,必须猎获野兽、邪祟或者奇珍异宝,以此和游荡在天地间的古灵们交易,换取独一无二的剑术功法。”
支狩真不由一楞:“古灵是什么?”
“古灵嘛,就是看得见摸不着的神秘生命。它们有的像人,有的像怪兽,还有的四不像……只要点燃薪木,诚心祷告,古灵就会出现啦!”阿光指手画脚解释了半天,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懊恼地大叫起来,“哎呀,我差点忘了,猛叔让我把凝结剑胎的法子教给你!快快,现在月华正盛,是凝结剑胎的最好时机。”
“剑胎?”
“对啊!凝结剑胎,才能养成剑心,直到剑心破胎而出,才算得上剑术有成。到了那时,我们就能离开盐塘村,向火莲渊一路进发啦!”
支狩真闻言又是一愣。清风尝言:“剑道者,剑招为末,剑势为重,剑意为先,剑心为本。”除了剑招之外,剑势、剑意、剑心都是无形之物,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尤其剑心,最是虚无缥缈,难以具述,充其量是本心对剑道的体验。可到了阿光嘴里,剑心似乎变成了只要苦练,便触手可得的实物。
他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快,阿真,跟我来!”阿光兴致勃勃地拉着支狩真,走到附近的池塘边。
四下里,皓月皎皎,水光如镜,蛙鸣声断断续续。支狩真按照阿光所述,跃入池塘,俯身浸没在池水中,四肢自然舒展,以臂为鳍,以腿作尾,如同一条游弋水波的鲤鱼。
“吸气——呼气——吸气——再吸气——第三次吸气……”
跟随着阿光的指示,支狩真嘴角的银腮一次次绽开,呼吸节奏有度,同时意守肚脐,观想漫天月华从天降落,犹如点点甘霖,络绎不绝滴入肚脐,渗透体内。




山海八荒录 第四章 剑胎结后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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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狩真忽闻体内“噗”的一声,声响绵延不绝,仿如水面乍破,荡起无穷无尽的涟漪。
一条条经络血脉自行颤动,恍若化作一尾尾鲤鱼,摇头摆尾,汲取月华。点点银白色的碎芒开始在经络、血管表面闪烁,仿佛一排排细密的鱼鳞,向两端延伸覆盖。
经络、血管不住膨胀、收缩,传出一阵阵撕扯的疼痛。支狩真咬牙强忍,苦苦维持着鲤鱼划水的姿势,同时心如古井,默运一门从侯府藏书中习得的“维摩无染观”。
这门心法最初源自灵荒佛门,由某位云游大晋的苦行僧传出,旨在将人的心灵与感官彻底分割。心灵是心灵,感官是感官,各自独立,互不干涉。因此肉身所受的一切欢愉、痛楚……,皆与心灵无关。
当初支狩真选中此法,本是为了避开肉身局限,强行推动虚极钉胎魂魄禁法。如今正好适用,无论经络血脉如何疼痛不堪,既与心灵无关,他自是感受不到。
渐渐地,支狩真的一颗心渺渺茫茫,趋于空灵,好似化作一口幽深的古井,无论外界风狂雨骤,还是活色生香,都与他无干。
肉身的感受一点一滴敛去,再无丝毫羁绊。支狩真体内,水波的声响愈来愈嘹亮,恍若大潮奔涌,铿锵回荡。经络血管在一次次剧烈的膨胀、收缩中不断异变,仿佛被无形的锤凿锻打,形状一点点接近剑形,色泽银得发亮,透出一丝金属的冷锐质感。
阿光站在池边,疑惑不解地揪了揪鲤须。按道理,第一次凝结剑胎,很快就会感到脉络胀痛,随后收功中止,等来日再进行下一次。可现在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阿真还泡在水里,游个不停。
又等了半天,阿光愈发心乱不安,难道阿真练错了,或者是自己教错了?他忍不住叫了一声,拔腿就要冲下池塘,肩膀忽地一沉,被人按住,动弹不得。阿光扭头一瞧,猛叔肃立身后,一眨不眨地盯着阿真,瞳孔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猛叔,阿真他……”
“不要惊动阿真,看下去。”
不知怎地,阿光觉得按在肩上的手掌微微发颤。猛叔说过,鲤战士必须有一双山崩于前而稳定不惊的手,可现在……不过他还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有猛叔在,阿真一定没事的!阿光默默在心里向母泉祷告,不知为什么,四周一下子变得异常沉寂,没有一丝风,连虫鸣蛙鼓声也消失了。天河的波涛声像从高空覆盖下来,漫过四面八方,与阿真划动的水声隐隐相合……慢慢地,融合成了同样的声音,一起一伏,一张一弛。
阿光不由生出一丝错觉,恍惚眼前的不是一方池塘,而是波光万顷的天河,在呼啸起伏的波涛中,阿真溯流而上,追潮搏浪。
又过了许久,天际发亮,暗沉的烈日吐出一缕破晓金光,银月光辉转淡,恰是日月交替,阴阳分割之际。
猛叔眼里的光芒也暗淡下来,低声叹了口气。昔日龙?腾一夜结出剑胎的传奇经历,终究无法重现。
倏然间,一线若隐若现的清辉从银月上倾泻而射,直落下来,连向支狩真肚脐。远远望去,似苍天垂下一根漫长的银线,钓起水中的一尾鲤鱼。又似鲤鱼跃波而出,银光熠熠,御着一线月色飞向杳杳霄汉。
“阿真这是要……要凝结剑胎了?”阿光吓了一大跳,瞪大眼叫起来。“猛叔,我是在做梦吗?猛叔?猛叔?”他用力拽了一把鲤须,疼得龇牙咧嘴,才确定不是梦。即便是那些觉醒江海、天赋异禀的鲤,通常也要一年之久,方能逐步凝结剑胎。他自己耗费整整三年,吃尽苦头,相距剑胎仍差最后一步。
“一夜剑胎!”猛叔嘴唇颤栗,忍不住跨前一步,鲤须激烈抖动,“这是母泉的恩赐!天可怜见,我们鲤族又诞生了一位伟大的战士……”
“锵——”一声戛玉敲冰的剑鸣声自支狩真体内响起,无形的音浪刺开水波,直窜出去,锋锐无匹,像一柄柄透明的剑,在池水中经久不散。
“猛叔,阿真他真的结成了剑胎啊!”阿光满脸惊喜,体内剑声鸣动意味着剑胎大成。
“没错!阿真成功了!他会是我们的第二个龙?腾!”猛叔激动得捻须大笑,老泪纵横。
笑声未落,金色的烈日倏然喷出一道灼亮的光线,如影随形般追着银线,遥遥射向支狩真。
“坏了!”猛叔神色大变,冲向池塘。凝塑剑胎只能汲取月华,概因日光太烈太凶,鲤体难以承受。自古以来,不晓得有多少鲤尝试过吸收日晖,最后无不引火烧身,自焚而亡!
剑鸣声络绎不绝,支狩真从古井不波的状态中跌出,还未来得及察看鲤体变化,便发现识海内三十六颗星斗腾挪旋转,阵势变幻,生出一股神秘的吸力,主动将上空的烈日金光吸摄过来。
支狩真顿感不妙,鲤体属水,天生阴性,方能与至阴至柔的月华相合。阿光也叮嘱过,必须吸取月华塑造剑胎。如今识海生变,强行摄拿日晖,后果不堪设想。
转念间,一线大日金光透体射入。“轰!”仿佛一点火星激溅,掀起燎原大火。灼烈的金日气息与阴寒的银月气息猛烈相撞,冰火不容。原本结成一柄剑形的经络血管——剑胎砰地炸开,所有经络、血管一一爆裂。日晖、月华四处流窜,频频交击,把体内撕得千疮百孔。
支狩真痛哼一声,四肢抖动,埋头喷出一口鲜血。皮肤大片绽开,渗出一缕缕殷红的血丝,流入池水。识海里的星斗阵势仍未停止,将日晖源源不断吸入,犹如火上浇油,烧得支狩真五脏如沸,经络、血管在日晖、月华的撞击中一次次断裂。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猛叔跳下池塘,一把抱起支狩真,冲向最近的泥***中喊道:“阿光,快!去把鱼腥草、椒草、水榕、水罗兰全拿来!还有那棵供奉母泉的百年黑头蜈蚣草,也一起拿来!快去啊!”
阿光楞了一下,拔腿就往村子里跑。等他气喘吁吁地拿齐草药跑回来,支狩真已然昏迷不醒,浑身忽冷忽热。猛叔一股脑抓起草药,捏碎了往支狩真嘴里塞。
“猛叔,阿真到底怎么啦?”阿光焦躁地问道。
猛叔喂完最后一株百年黑头蜈蚣草,摇了摇头,目光沉重地看着支狩真。即便隔着泥穴,金日的光芒兀自穿透而来,紧紧锁住少年,射入体内,怎也摆脱不掉。支狩真嘴角溢出大口大口的血沫,浑身浴血,不住抽搐。
直到日暮,烈阳的光线才徐徐隐没,仿佛苍天收起了垂钓的鱼线。
阿光急得要哭出来了:“猛叔啊,阿真是不是要死了?”
猛叔摸了摸支狩真微弱的脉搏,过了许久,黯然摇头:“应该不会,大概他体质有些特殊吧。不过……”
“不过什么?”阿光急切追问。
“不过他剑胎破碎,经脉断裂,怕是没办法成为鲤战士了。”猛叔叹了一口气,失魂落魄地望向泥穴外的金日、银月,隔了很久又道,“阿光,你要照顾好阿真。”
阿光愣愣地站着,半晌没有说话。




山海八荒录 第五章 薪木召引古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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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墨绿色的藤剑急速抽出,血水飙扬,一头硕大的黑面豪猪哀嚎一声,踉跄冲到阿光跟前,一头歪倒在泥浆中。
“阿真,这下子祭品够了,我们又能召唤一次古灵啦!”阿光回过头,欢喜地向后方的支狩真挥动藤剑。
支狩真身罩麻衣,背靠枯树,病怏怏地坐在沼地的岩石上,对阿光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阿光,你也需要练剑的资源,别再浪费到我身上了。”
“再试一下嘛,古灵神通广大,总会有办法的!”阿光拽住黑面豪猪的前腿,拖到支狩真跟前,熟练地拔下獠牙,割下脑袋,再剖开肚皮,挖出血淋淋的心脏,又从边上的篾筐里倒出亮闪闪的矿石、粘着淤泥的药草、几颗晒干的野狼头和心脏,堆成一团,用豪猪血绕着外围淋了一圈。
“阿真,来吧,这次一定能行!”阿光伸手去扶支狩真。
“我自己来。”支狩真右手抓牢骨剑,以剑尖撑地,勉强站直身。突然间,他内腑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两腿一软,摔倒在地,污浊的泥水溅得满头满脸,连骨剑也甩了出去。
“阿真!”阿光立刻扑上去,扶住支狩真。
“阿光,我自己来。”支狩真喘着气,竭力挣开阿光的手。
“我可以帮你啊!”
“你已经帮得够多了。”
“没关系的,阿真,我们是亲人啊!”
“我们是亲人。但我们不是一个人。”
两人对视了一下,阿光松开手,怔怔地看着支狩真双手刨地,后背拱起,像被斩断躯体的蚯蚓,痛苦地往前蠕动,一点点接近骨剑。
金色的余辉下,少年抓住骨剑,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背影如此黯淡,却又像发着锐利的光。
阿光脚步动了动,又缩回来,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青藤软剑。
支狩真拄着骨剑,步履蹒跚,半天才走到祭品前。阿光赶紧从腰囊里取出火石,打着了,在一块干木柴上引燃。木柴取自天河界随处可见的薪树,它们的树干结满眼睛般的树疤,枝密似网,交叉相连,五角形的金色叶子状若星星。一经点燃,即可与神秘的古灵沟通。
“哔啪——”细小的火苗窜出,舔动薪木,一缕绯红色的烟袅袅升起,像一条妖艳起舞的蛇,向上盘绕。木柴不时爆出金闪闪的火星,浓郁的奇香飘散开来。
阿光远远地退开。
“游荡在天地间的古灵,请遵循薪木之火的指引,至吾之所,取吾之祭,应吾之求……”面对摇曳的火焰,支狩真缓缓念出鲤人的祷词。
“蓬!”火光突然大盛,猛烈腾空,空气像透明的水波一样晃动。一头异物从虚无处钻出来,发出奶声奶气的尖叫声。
它的上身形如孩童,长着苹果般的小脸蛋,红润而饱满,大眼睛圆溜溜,水汪汪,雪白的耳朵又尖又长。下半身是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半空扫来扫去。
“烦死了,人家还在玩过家家呢。”古灵瞥了一眼支狩真,皱了皱粉嫩的鼻子,猛地一吸,把流出来的两条亮晶晶的鼻涕吸回去。
此前召唤出来的古灵各式各样,千奇百怪,支狩真倒也不觉异常。他指了指地上:“游荡天地的古灵,这些是我交易的祭品。”
古灵匆匆扫了一眼,小手在鼻子前拼命扇动:“好臭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这些鲤真是死脑筋,难道就不会换点有趣的祭品?比如会说话的布娃娃啦,香喷喷的小肚兜啦!喂,你贼眼溜溜,乱瞅什么?”它狠狠瞪了支狩真一眼,这个鲤人看自己的眼神非常古怪,从上到下,逐寸审视,像在给猎物剥皮一样。
支狩真垂下眼睑,重复了一遍:“这些是我交易的祭品。”
“好了好了,人家耳朵又不聋!”古灵不耐烦地张开嘴,一个幽深的气涡旋转而出,不断扩大,矿石、狼头、心脏……纷纷卷入其中,古灵用力一吸,气涡向后收缩,转动着投回口中。
支狩真目光一闪,这是术法?还是天生神通?
“说吧,你想要交换什么?”古灵无聊地抖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快点快点,我还要回去玩过家家呢。”
支狩真道:“我凝结剑胎时,吸入了日光,所以——”
“又是一个胡乱吸取大日金光的蠢鲤!”古灵发出“咯咯咯咯”的嘲笑声,“不死就算万幸了,还想治伤?我可没有这种灵丹妙药哦。”
“连治愈的方法也没有?”
“没有没有!”古灵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反正我没听说过。”
支狩真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就交换炼体的丹药吧。”
“阿真?”阿光忍不住叫起来,支狩真对他摇摇头。
“早说嘛,浪费时间!”古灵伸手捏住鼻孔,“噗嗤”一声,擤出两条亮灿灿的鼻涕,随手甩到支狩真跟前,“用一缸水化开,早晚泡澡一次,连续七天就行。”
不等支狩真再说,古灵大尾巴一扫,扑向虚空,转瞬消失不见,空气如同波纹缓缓荡开,继而恢复平静。
“阿真,你换炼体的药做什么?”阿光急切地跑过来,地上的两条鼻涕迅速凝固,变成两截黄白色的软膏,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味。
“阿光,这是给你用的。”支狩真望着古灵消失之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就在刚才,他施展神锁诀的挂锁之法,悄然在古灵体内挂上一丝精神烙印。只要这头古灵出现,他就能凭借这把“精神锁”,准确找到对方。
“阿真!我不着急的,你的伤才最重要……”阿光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支狩真忽然打断了他:“阿光,古灵未必是看得见、摸不着的生命。不然的话,它们从哪里来?”他指了指地上的软膏,沉吟道,“依我看,古灵是一种可以在虚与实之间转换的生灵。”
阿光一脸茫然地看着支狩真:“我听不太懂哎。”
支狩真笑了笑:“不早了,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哦,好!我们明天继续打猎。”阿光小心地收好软膏,背上篾筐,极力放慢脚步,跟着支狩真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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