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源贴身伏在铺子屋顶的烟囱后面,机警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今夜轮到他值夜。
自从傅松说了在廖家的遭遇后,他就和爹爹、二叔、三叔和二弟商定轮流守夜,以防万一,毕竟傅家的位置太偏僻了,真出了什么事,后悔就晚了。
突然,空旷、寂静的街道上,传来一阵轻轻地但却很杂乱的脚步声,期间还夹杂着一两声低低地说话声。
张松源居高临下凝目看去,见黑黝黝的西边街道上,模模糊糊走过来大约七八个人,这些人手里提着不知什么东西,自西向东走了过来,很快就到了铺子门口。
但这些人没有停留,而是径直顺着街道往东走,直奔北面山坡上的小路,很显然目标是山坡上的傅家!
屯子里的家狗嗅到了危险,伴随着这些人的脚步声发出呜呜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的惊悚。
张松源当机立断,立即仰天发出一声狼嚎,随着狼嚎的发出,身子也一跃而下,手执宝剑直扑下面的人群。
下面的几人被突如其来的狼嚎声差一点儿吓破了胆,再加上张松源黑夜里从天而降,犹如杀神,这些人“嘛呀”一声丢了手里的东西,立即四散奔逃起来,跌跌撞撞的边跑边喊救命!
“救命啊!大侠饶命啊!呜呜······”
“啊啊,鬼啊!······”
“狼来啦!狼来啦!呜呜······”
张松源岂能就这样让他们逃了?脚下运起轻功,宝剑连挥,奔逃的几人很快被充满杀戮的剑气给逼了回来,连滚带爬的聚拢到了铺子门口。
听到动静的张敬信、张敬承、张敬福、张松河和张松深等人,在第一时间全都拿着兵器出了家门,张敬信让二弟张敬承、三弟张敬福带着三儿子张松深负责警卫张家宅子,他和侄子张松河直扑铺子门口。
只是当听到门口叽哇乱叫的动静时,就知道应该是哪里出了差错,事情跟预想的大相径庭,便没有出头,而是站在铺子门口的暗影里等待着尘埃落定。
张松河听着门口凄惨的喊叫,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见大哥一个人能对付,就从铺子里拎出一盏红灯笼点燃,握着一柄长枪,走了过去。
他将手里的灯笼用枪尖挑着举高了,这才看清铺子门口七八个人七歪八扭挤在一起,此时全都鼻青脸肿、涕泪交流、惊恐至极的样子。
很明显,这些人是城里的混混,并不是武功高强的歹人,他不禁诧异的瞪大了眼睛,问道“大哥,这是咋回事儿?”
张松源也很晦气,懊恼的说“我哪知道?我还以为······”
他本来以为来人是针对傅家的武功高手,哪里想到是胆小如鼠城里的混混们?看着这群叽哇乱叫的混蛋,张松源忍不住厌恶的呵斥道“闭嘴!叫啥叫?说!你们为啥这么晚到这里来?说不清楚我打断你们的腿!”
人群中一霎时安静下来,黑暗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刚才大家全都吓坏了!现在听了张松源的话,谁也不敢开口,只管哆哆嗦嗦的挤在一起,呜呜的哭个不停。
这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子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冲着张松源结结巴巴的招呼道“松······松源哥!是······是我,我······我是······是大······大平······”
“大平?你是······姜家的大平?”张松源诧异的问道。
因为跟姜大山不错,张松源对姜家人自然也很熟悉,一下子就想到了大平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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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姜大平
可是想到他们刚才的行为,很难让他生出好感来,气的瞪着姜大平,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松河举着灯凑近这个叫大平的小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对张松源说“大哥,还真是是姜家大房的小三儿姜大平!”
不错,为首之人确实是姜士贵的三儿子姜大平。
如果薛一梅在这里,一定能认出姜大平就是当初她在镇里遇到那位不伦不类的xia流公子。
只是因为薛一梅很少去村里,姜大平大都是在镇里胡混,不在村里呆,所以她并不认识他。
姜大平自从父亲姜士贵失踪后,作为唯一一个知道父亲去傅家的知情人,他知道父亲失踪绝不是偶然,一定是遭了傅家人的毒手。
虽然他不知道傅家只有一些妇孺,是如何让父亲三人失手的,但是傅家难辞其咎!
只是,他又不能明晃晃的说出来,因为跟着父亲一块出去的李虎、刘彪也不见了,如果让毛鹏翔知道自己的便宜小舅子是被父亲连累了,一定会被他迁怒!
可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傅家,就算知道傅松回来了,还带回了两个男人,他也不想善罢甘休!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思念过父亲,虽然父亲待他不是很好,但是父亲在时,黑山帮上下对他颇为尊重,谁也不敢小瞧他!
可自从父亲失踪后,帮里许多人已经拿他不当一回事了,尤其是新近升了副帮主的毛三儿,对他冷嘲热讽,明里暗里的打压他!
如果不是他机灵,紧抱着主子毛鹏翔的大腿不放,恐怕早就遭了毛三儿的毒手了。
今晚他就是领会了毛重的暗示,前来傅家探清虚实的,因此他故意找了街上一些贪图钱财的胆小鬼,只说来这里放爆竹,来一趟给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对这些手头拮据的混混们诱惑很大,很容易就纠结了一批人。
只是,他并不知道张家会派人在夜里守卫,不然打死他也不会来傅家山坡下放爆竹试探虚实。
他感觉到,刚才张松源是真的动了杀机,如果他们一行人真的是派来的杀手,张松源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也是在这一刻,他清醒的意识到,父亲三人肯定已经遭了毒手,凶手不是傅家人,而是和傅家关系亲近的张家人!
意识到这一点,他此刻恨极了张家人,恨不得将他们撕成碎片!
可是,他不敢大意,眼下他只要稍微露出一点心思,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因此,他只能将仇恨深深的埋在心里,战战兢兢的站出来打消张家人的杀心!
他知道,自家在屯里因为他们父子的关系人缘儿很不好,但是好在母亲和大哥在屯里为人还不错,尤其大哥和张松源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同一般。
看在大哥的份上,兴许张家人会饶过他们,他可不想跟父亲他们似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想要报仇,也得先将今天的这道坎闯过去。
张松源却不想放过他,冷着脸问“大平是吧?说说吧,半夜三更你们鬼鬼祟祟的这是想干啥?”
姜大平战战兢兢的说“我······我们就是,就······就是想放爆竹玩儿······”
“啥?大半夜的放爆竹?你缺不缺德?你大半夜的放爆竹,屯里大家伙儿还睡不睡觉了?!”张松源气的抬起腿踹了姜大平一脚,一下子将他踹了一个跟头。
姜大平顺势滚到了一边,连连求饶“松源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们吧!”
张松河又审问了一番其他人,这些人自然说不出什么,也说是来这里放爆竹玩儿的。
两人检查了一番他们丢弃的东西,见真的是一节节竹竿和打火石,这才知道是虚惊一场。
张松源看了暗影里的父亲一眼,见父亲没有任何表示,就冲着姜大平呵斥道“行了,以后不要混账了,滚吧!”
姜大平一听,立即带着几个人,连滚带爬,颇为狼狈的出了屯子。
直到确认到了屯外的山路上,他才阴冷的看了张家的方向一眼,暗暗冷哼一声,径直回了康平镇。
看着姜大平离去的方向,一直没有吭声的张敬信从暗影里走了出来,皱着眉头说“以后可真的要小心了,这个小崽子,不简单呐!”
张松源和张松河心情也很不好,他们自然也感觉到了姜大平的敌意,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骨子里的仇视不是姜大平这个年龄的少年人想要掩饰就能毫无破绽的。
张松源想到自己对姜士贵的心软,自责地说“都怪我,当初就应该下狠心的······”
张松河当初也参与了暗杀姜士贵、李虎和刘彪的行动,只是没有参与后续,带着弟弟们先回去了。
他也听说了大哥放了姜士贵一码的事情,现在见识了姜大平的所为,厌恶的说“大哥就是心太软,姜家人以后还是少搭理他们,没有一个是好人!”
“行了,不要牵涉无辜,除了姜士贵和姜大平,其他姜家人还是不错的。”张敬信见侄子有些偏激,有失公允,立即开口道。
“是,侄儿记住了!”张松河立即垂手应道。
“大伯!”傅松这时也从暗影里走了出来,愧疚的说,“姜大平起了疑心了,为了我们,你们才有了麻烦,对不起!”
自从张松源的狼嚎声一起,留下张虎守护家里,他就第一时间从家里赶了过来,当看见来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时,就没有现身,而是隐身在暗处仔细观察这些人的动静,如果他们稍有不对,他会立即出手!
好在姜大平很聪明,用自己的方式救了自己一命,也救了其他人的性命。
但是,虽然在暗夜,他也清晰地感觉到了姜大平的恨意,和姜家的仇恨看样子是无法化解,不死不休了。虽然姜士贵三人恶贯满盈,死有余辜,张松源他们也第一时间杀人灭口,为民除了害,但如果姜大平知晓当初姜士贵他们的目标是谁,今天张家的出手也就恰好证明了张家凶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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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后怕
毕竟姜大平不知道他的父亲还活着。
还有,活着的姜士贵也是个大麻烦,更是个不定期的极大隐患,谁也不知道他隐藏在何处,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
这一点让他很不安,他不担心姜家人,他担心姜家背后的势力,唯恐给张家带来后患!
张家是因为自己临走时的托付才出手的,说到底都是自己给张家惹的祸!这让他很自责,很愧疚,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
因此,他暗下决心,打算找机会将姜大平这个隐患清除,为了家人的平安,他不忌讳牵连无辜,更何况姜大平也未必真无辜!还有姜士贵,如果寻觅到踪迹,也该斩草除根!
这件事他不想让张家人知晓,免得牵连更多,但该有的提醒还是要说的。
张敬信瞪了傅松一眼,知道他担心什么“行啦,咱们两家分什么彼此?就算当初是别人家,我张家也不会坐视不理,你都想啥呢?”
“可是,都是因为我······万一姜家背后的人出手,我担心会激怒······”傅松真的很担心,语气里自然而然的带了出来。
“怕他个!”张松河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真以为我张家是泥捏的?你放心,张家人才不怕这个,我巴不得有人来找麻烦,正好试试我的刀锋!”
张松源也满不在乎的说“松子,多大的事儿,至于吗?不就是姜家的小崽子吗,就凭他?他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你真是高看他了!”
知道姜大平对自家有了嫌隙,他自然分得清好歹,跟姜大山的情谊已经在放过姜士贵时用掉了,他不可能放过任何对张家心存歹意之人!
张敬信却四下看了一眼,目光扫过对面李家的院子,皱着眉头警告道“不要掉以轻心,谨慎些总是不错的,好啦,时间不早了,源儿照常警戒,大家回去睡觉吧,这些事儿以后再说。”
说到底张家之所以照看傅家,不仅仅是为了傅家的安危,也是为了张家。毕竟这些年傅家和张家几乎是一体的,守护傅家也是为了更好的守护张家,傅家倒了霉,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张家倒霉。
这已经不是两家人情谊的小问题,而是深层次的大问题,这些事情小辈们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张敬信却心知肚明。
说完,张敬信带着侄子回了宅子,傅松也上了山坡,回到了自家院子里,张松源给铺子里的灶坑重新填满了柴火,也堵上了灶口,才上了屋顶。
这次他换了个位置,隐藏在了屋顶的另一个烟囱后面。
骚动了一时的张家铺子门前重新恢复了清净,寒风凛冽,似乎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夜晚,之前的骚动仿佛是一场梦。
这么大动静,屯里的狗叫个不停,屯里人却谁也没有出来,或者说没人敢出来。
只有张家对门的李家,李长贵、李云生父子拿着斧子、铁镐隐身在了院门后面,虽然没有露面,也是因为看到不需要他们出手。
等看到没什么事情了,李长贵才带着大儿子回到了屋子里。
李家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张家人和傅松,他们对李家由衷的感激,却也没说什么,只将这份情谊记在了心里。
傅松回到了家里,关上了篱笆门,隐身在篱笆墙后面观察了一会儿,也没和屋顶上的张虎打招呼,就回到了屋子里。
薛一梅摸黑坐在炕上,见傅松进来,急忙问“没事儿吧?到底是谁?是谁要害咱家?!”
傅松关上门,轻声说“别怕,是姜家的三小子姜大平······”
“什么?怎么会是他?!他和咱们有仇?······哈,我知道了,真是太过分了,他的那个畜生父亲······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好,以为咱们家好欺负是不是?竟然敢夜里找上门来?”
“他这是想干啥?还想杀人咋地?还有没有王法啦?!”
薛一梅一听说是姜家人,气的咬牙切齿,想到傅松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惊呼道,“天哪,他们不会是真的想······”
傅松苦笑了一下,默默地脱鞋上了炕,心里却是一阵阵后怕!
如果自己没有准备,如果今天来得是真正的武功高手,就算有张家的接应,自己和张虎也会应付的力不从心,能不能护住孩子们他也没有把握。
最可怕的是,里面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自己和张虎势单力孤,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一想到孩子们有可能会受到伤害,傅松不由得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