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凤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语盖弥彰
但这响声,很快便淹没在水火相遇的噼里啪啦声里。
火势的凶猛,和雨势相当。
下是不死不灭的业火,上是注了仙灵的寒雨。
回廊一塌,水火相见,竟是雨势不减一分,火势亦不灭一寸。
“阿伶,久违了。”
大龙抖了抖身上的木屑,抬头看向房梁上的凤伶。
上次这样打起来是什么时候,长玠也记不清了。那时他们只是随性的比划,长玠没有用尽全力,凤伶也没有真的要和他打。
时过境迁,龙凤相遇,竟变成这样的局面。
这局面,又能怪谁。
凤伶没有接话,只是静默地和他对视,眸子里全是戒备,身后的翅膀也紧惕的笼在身前,看上去随时准备应战。
“好。”白磷青爪的大龙猛然腾起,倏地消失在云雾里。
下一瞬,大龙直接在凤伶眼前现身,挟冰瀑布就将凤伶推出了亭子。
凤伶想接他这招,奈何一出亭子就被密密麻麻的雨水打在了地上。翻身欲要起身,大龙便压上来,
第121章 别跟他走
凤伶懒得再和他争辩,抿了抿唇角,看向身上的捕灵网。
这捕灵网原是擒拿作恶神兽的法器,以前老魔君那里也有一张,她和阿兄还偷来捕过一些獐子精,狸子精这样的小妖兽。
手心里的业火冒了冒,又熄灭下去。
没用的,还是不要急于挣扎。
长玠见她神色平和,心里忽的就沉了沉。面前这人似乎是真的把和他有关的一切都放下了,还放的彻彻底底。
令人难受的悔意上涌,长玠只想赶紧回去。
指尖一拢,雨无数灵力从雨水中析出,回到了他身上。雨势顿时恢复了原来雾气蒙蒙的样子。
“公主!”
忽然,一声惊叫从雨雾中穿破。
二人都愣了一下,凤伶最先反应过来,倏地回头,就看到丹丹往这边跑。
糟了!
她竟然把丹丹给忘了。因为悲伤过度,丹丹留在偏殿休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大概是刚才打斗的动静太大,将她给引了过来。
“不用管我。”凤伶低声命令她。
丹丹立时顿住脚步。
看了一眼旁边的长玠,又看了一眼凤伶,似乎是在犹豫。凤伶朝她使了个眼色,她才恍然明白什么,扭头就跑。
长玠却比他反应更快,几乎是她扭头的一瞬间,就被疾风猛地掀翻在地,一连滚了老远,直到滚至长玠的脚边才停下。而这整个过程下来,长玠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别伤及无关人等,我跟你回去。”凤伶抬眸看他,语气寒凉。
刚才不是不说话么,看来他的问话还不及一个低贱的奴婢。
长玠瞳色微愠:“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维护玄祉,维护蓝露,如今竟连个奴婢都能得她庇护。
偏是他,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个。
“公主不要跟他走!”丹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就挡在了凤伶身前。
“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凤伶皱眉,厉声呵斥。
丹丹从未见过凤伶这样,微微有些怔住。她以前为玄祉打抱不平,没少在明里暗里说凤伶,可每次说的再难听,也没见凤伶对她发脾气。
“不行的……”声音有些发颤,丹丹抓着凤伶的衣摆,慢慢下滑跪到了地上。
她的脸色还很是苍白,面容憔悴,因为玄祉受伤而哭肿的眼睛还没有褪去,肿的像两个核桃。嘴巴也干裂起皮,大约是因为忧心而滴水未进。这会激动的咧着嘴看凤伶,那干裂的嘴唇便沁出圆圆的血珠子。
凤伶心中不忍,想伸手替她擦掉唇上的血,手却被捕灵网束在身后动弹不得。
“不行的。”丹丹又重复一遍。
“行不行,她可决定不了。”长玠不耐地走上前,略一抬脚,丹丹便被踹倒在地。
“长玠。”凤伶不知道他突然发难是什么缘故,只得叫住他:“别太过分。”
话音刚落,只见长玠又是一脚踹在丹丹肚子上,这一脚下去不轻,直接听到骨头在皮肉里断裂的闷响。丹丹捂住嘴,“嗬嗬”两声,指缝里就倏地流出出一大摊血。
“你到底想干什么”凤伶看出长玠的不对劲,挣着身上的束网就要上前拦他。可那网却是越挣越紧,越是着急,越是没有办法。
只好眼睁睁地在那里看着。
“现在知道怕了”长玠一身冷意,漠然地垂眸瞧了她一眼,脚下却没有停,像是踢一只死老鼠一样,直接把丹丹踹回了凤伶脚边:“但凡你能好好说话,我也无意伤她。”
凤伶看着丹丹,气的整个身子都抖起来,倏地抬头,恨恨地咬牙瞪他:“你就是个疯子!”
“原来你不是没有情绪。”长玠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尖慢慢滑过她的脸颊,顺着脸颊抚过唇角,最后满意地把她的唇角固定在上扬的位置:“别在我面前装死人。”
就在这时候,眼前的人猛地低头,一口咬在他手上。长玠吃痛,下意识把手拿开,凤伶却死死咬住,直到血腥味浓郁到令人作呕,才松开嘴,啐了一口在地上:“活着的,怕你消受不起。”
长玠甩了甩手上的血,对上她狼崽子一样的凶狠眼神,突然来了兴致,受伤的手一挥,就掐住她的脖子:“那要看看你先受不受得起。”
手上
第122章 琉璃净火
说着,他拽起凤伶搡到一边,挥刀就瞄准丹丹。
凤伶怒急攻心,厉声骂道:“长玠,她和你无冤无仇,你若是杀她,就不怕遭报应吗别忘了你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
长玠顿了一下,转头看她:“你以为我会在乎那个孩子”
若不是长玉和天后阻拦,见微根本活不到孩子出世。她竟还要蠢到以见微的孩子威胁他。
“你在乎什么你告诉我你在乎什么”凤伶问。
长玠神色凉凉地看她一会,没有说话。他的眸子幽暗,旁边的雨雾从他眼睛里划过,星星点点的全是白亮的光。可那些光就像掉落的雨点子,很快又暗下去。
凤伶说:“你若是要拿这刀杀死她,就连我一起好了,反正你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不然,就算你今天带走我,我也会想办法去死,没有人能看住一颗想死的心,上苍不能,你也不能。”
长玠忽然伸手,揪住她的衣襟,他的力气很大,凤伶几乎能听到襟口在他手里纠缠的声音。他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直到长玠低低说了一声:“想死,还是太过容易。我要让你活着,活着恨我也好。”
手上远处一顿,长玠复又扬起破魔刀,任凭凤伶哀求也好,破口大骂也罢,全都充耳不闻,不再去理会。
破魔刀撕裂空气的啸声在凤伶耳边响起,雨水飞溅到破魔刀上,又被血染红,一滴滴甩到凤伶的脸上,嘴巴上。
她甚至没能来及闭上眼睛,这一幕便明晃晃地发生在她面前。近在咫尺,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很快,她的睫毛上也挂满红色的水帘。那些红色黏黏腻腻,还是温温的,比她的脸颊的温度还要高。渐渐消失的“嗬嗬”声,温热的猩红,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这不是噩梦,都是真的。
死死闭上眼睛,凤伶的胃里又开始一阵阵痉挛。好久没有这样难受到胃里翻江倒海了,好久,大概有一年了吧。
只想躲在看不见的黑暗里,不去接受面前的血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长玠抓住凤伶的衣领子,把她拖到丹丹跟前:“我要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凤伶扭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摆。长玠却执意将她按回去:“你不是不想离开玄祉么,你不是想装死么,你不是要救活她么……我要你看清楚,没有我的允许,你想做什么都不能如意!”
丹丹的衣衫已经被血浸湿了,白色的衣摆上开出了大朵大朵的彼岸花,红的刺目,亮的耀眼。雨水一冲,那些大红便渐渐变淡,流进地上的水洼里。
凤伶大口大口吸着气,雨水流进嘴里也没有注意,只张大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的脸上全是水痕,已经分辨不出来哪些是眼泪,哪些是雨水,哪些是血水。
丹丹,陪伴她走过一整个春夏秋冬的丹丹。她故意藏起来珠钗,就会诚惶诚恐跑去寻的丹丹。为了玄祉,像个老太太一样苦口婆心劝说她的丹丹。会因为她和玄祉受伤,而哭到晕厥的丹丹。
就死在她旁边的人手里,就死在为了保护她的缘故里。
再也
第123章 什么愈合
就是在这样的俯冲里,她看到他的眼睛,深的像是无尽的潭水,无底无边,轻轻一笑,就盖过所有的惊诧和慌乱。好看吗好看的。可是那里面再也没有意气风发,没有欢喜,没有温情,更没有爱。有的,只有交织不清的恨意,执拗不减的怒意,由她而生的怨气,爱而不得的疯魔,和无有末路的占有欲。
她从未如此坚信过,她喜欢的那个少年,早就死了,被眼前的这个人杀死在了三百年前的幽冥山上,伴随着她的青涩懵懂的少女时代,一起亡故了。
她在他的瞳仁里,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蓝色的火焰和黑色的魔气萦绕,除却他有的那些憎怨,她亦是什么也没留下。如今这暴怒的模样,不是疯魔,又是什么呢。
蓝色的火焰烧死了凤阳殿里所有的花树,刚发的三寸新草,二寸新叶,什么都没有余下。
长玠不过是轻巧的化雾隐去,她的琉璃净火就没能置他于死地。只赶在他隐去前,伤了他半个臂膀。
他就那样逃去了,根本没有准备把命给她,只留了一个微笑。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想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没人会知道一个疯子的想法。
大好的春景,毁灭殆尽。花了一年才稍有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忠心耿耿的丹丹,魂魄破碎,无以入轮回,连孤魂野鬼都不得。她能做什么,除却烧光凤阳殿,做一个被千万人唾骂的祸害,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连近在眼前的仇,都不能报。
忽地就想起西城王和阿爹吵的那一架,西城王说她不是个好东西,迟早会害了凤族,搅得魔界不得安宁。当时她只觉得那是无极之淡,甚至觉得荒谬至极。可是今日一看,西城王说的倒是一点不错。她把身边的人都害惨了,只余一条命,真谓是可笑至极。说不是好东西,恐怕也是足够委婉了。
火光如流星飞泻,意识朦胧。
精疲力竭的倒在丹丹身边的时候,指尖刚好触到丹丹金光闪闪的魂魄。那些魂魄被破魔刀砍碎,没有一缕是完好的。可凤伶还是不停地伸手去抓,抓到手心里,又从指缝里消失。再去抓,再消失,无力无助,没有办法。
那时候,父兄的魂魄亦是这样,是大声哭喊也求不回的东西。每消失一粒魂魄碎片,心里就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直到眼睁睁的看着魂魄全部消失。
只好用力把手往地上砸,手上一疼,心里就会好受一点。好像是中了毒药,凤伶贪婪地把手砸向地上的碎石。
周围的宫人和侍卫渐渐从迷昏中醒过来,才将她从魔怔中拉起来。
“放开我!”凤伶挥开其中一个宫人,趴在地上又去砸那些石头。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宫人们吓得跪成一排。醒来之后的场景已经将他们惊地面色俱变,护主不利已经是大罪,若是玄祉回来,再看到凤伶血肉模糊的手,没人知道自己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待多久。
三两个胆大的宫人上前抱住凤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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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她只有我
西南突如其来的混乱,令魔界的各族将领都有些措手不及。
紫云神君加入了白有闲的阵营,他的出现没让白有闲显露出多少高兴的神色,却是让魔界这边的氛围紧张的许多。
没人搞得懂天族莫名其妙的过来插一脚,欲战不战是要做什么。只好当成是一种对方的诡计,每个人都处于高度的警惕中,严阵以待,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西城王更是召集了几位老臣,向玄祉细细阐述了的几种对天族此举的猜测。如今两界关系十分微妙,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带来倾覆的可能。于是他们只得排兵布阵,为天族这一挑衅的行为,做最坏的打算。
可偏偏,紫云神君就是按兵不动。
就这么僵持了两个时辰,直到一声凤鸣划破天际。
如同一声军令,霎时天族的兵就如飞蝗一般,漫天密布,倾泻而下。这并不是天族全部的天兵天将,但是紫云是分管大半天兵的人,此来所带的兵,加上白有闲原有的那两帮人马,也足够叫魔界心惊肉跳。
金戈铁马,短兵相接,水火相遇,呼啦啦全部交织在一起。血水从空中飞溅而下。就像是夏日里的倾盆大雨,没人知道那是谁的血,是天族兵人的血,还是魔界将士们的血,又或是猛兽坐骑的血。总之都是**辣的,伴随着破碎的青色元神,飞起的金色魂魄,哗哗从云雾中落下,滴到下面的城池里,废墟上,把所有的生灵都腐蚀的一干二净。
恐怖如斯,刺耳呼喊,造的都是谁的孽业
混乱中,两界没有一方的兵马在后退,他们拼上性命要保护的,是自己一族的尊严。可这些兵马里,却有一个主帅跑了,那个主帅不是别人,是魔界的君王。
只有他,听到的不是开战的军号,不是大吉之音的凤鸣,而是她的呼喊。
“君上不能走!”西城王拦下他,重重把手里的三叉戟顿入地面,溅起一团尘土。
“哪怕那个孽障死了,君上现在也不能走。一个女人,怎可叫君上如此失了分寸。眼下什么状况!弟兄们拼死拼活,为的是什么君上竟不知么君上是什么身份难道要置整个魔界于不顾么!”
玄祉目光沉痛,回头看了一眼天上的血雨腥风,又看向西城王,轻声道了一句抱歉,倏地翻踏入云雾。
“魔界还有你们,还有万千将士以命相护。可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只有我。”
“君上!”西城咬大怒,用力地顿了顿手里的三叉戟,几乎要把牙齿咬碎,恨恨了半天,却也只吐出一句话:“祸害!那个祸害!”
紫云神君在天上静静看着玄祉的背影,唇角淡淡一勾。目光却是下意识的挪到了身后的白有闲面上,白有闲见他看过来,把脸扭到一边,手里的婚约书越捏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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