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凤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语盖弥彰
末了,又补上一句:“别从主殿过,绕过去。”
主殿的后院,这会也点起了数盏纱灯。
鬼火是幽蓝色的,透出薄纱,隐隐带上浅浅的紫色,打在黑暗里,原是好看的。可是放在苦药味弥漫的后院,只莫名的叫人觉得压抑。
一个小婢端着汤药跪在塌边,伺候玄祉喝下,那药味道极苦,但是气味就苦的叫人闻了嘴里发涩。玄祉喝下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小婢在旁边瞧着,心里莫名难过了一阵。
药碗还没有来及放回小婢手里,玄祉突然剧烈咳起来,那药碗应声落地,一声脆响也被玄祉的咳声盖了过去。
小婢心中一惊,连忙通知门外洒扫的宫人去叫巫医。
等再回来,玄祉的衣襟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喝下去的苦药全都吐了出来。小婢赶紧拿帕子替他擦拭,擦过他唇边,帕子被染成了红色。
红鼻子巫医匆匆忙忙赶进来,看到这个状况,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掉。
转头问小婢:“又是喝药的时候咳血吗”
小婢点头:“从昨日到今日,一直是这样,喝了药能稳一段时辰,怕的就是喝药的时候突然发作。”
巫医用法术查探了一下玄祉的经脉,摇摇头叫小婢再去煎一副药来。
“这药真能解了君上的毒吗”出了内殿,小婢低声询问。
 
第128章 消失怪事
“说起来,君上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后殿的人未免太少了些。”
巫医收回总是看向凤阳殿的目光,重新落向主殿的后院。他可能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冷清的宫殿了,宫人少的可怜,在房里侍候的,加上面前这个侍婢,只有两个宫人。
要不是熟门熟路,谁会相信这是魔君的寝殿,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到了冷宫里。
大概是因为人少,一旦出了宫殿,纱灯就不剩几盏了,不然他俩也不至于一人提着一盏灯笼。
“原本是有些人的,虽然不多,数十人还是有的,不过都被君上派去凤阳殿了。”小婢压低声音说:“而且君上不喜欢人多,似乎是怕中毒的一事……走漏风声。”
那能走漏啥风声,神魔两界,谁不知道长玠和玄祉打了个两败俱伤。
巫医捋了捋胡须,不再多言。君上殿里的事,还轮不到他一个巫医来过问。
繁盛的桃花大朵大朵的凋落,梨花开了,又败了。
凤阳殿送走桃梨,迎来海棠,木兰,桐花,最后又迎来馥郁的牡丹。凤伶就这样整日的坐在秋千上,看那五彩缤纷的花,发着无边无际的呆。
宫人们不叫她老是这样呆坐,生怕她看得多了,有一天也变成一株植物。
主殿后院,则是单调的苦涩味道,日复一日,没什么花样,也没什么生机。
春天就这么平淡无奇的接近了尾声。
唯一比较令人意外的,是白有闲撤了北海和北荒的兵。这也是为什么,魔界的整个春天能够平稳度过。
平淡无奇,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不像天族,整个春天都乱七八糟。
白有闲撤兵,紫云神君是最先凌乱的那个。因为她是拿了兵符悄悄走的,紫云神君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西南一下子少了千万兵马,婚约书也撕成了废纸,散落一地。
再想拿回兵符,白有闲却已经靠着兵符,回北海夺了大权,并且连同北荒也一并执掌了。紫云神君连北海北荒的城门都没进去。
没人知道,白有闲为什么突然撤兵,还撤的那样毫无预兆。
于是神魔大战被迫搁置在那里。
紧接着,蓝露对药神见微的状告,也在司文星君那里一桩桩公开了出来。惹得天族上下一片哗然,紧急罢免了她药神的官职,要治她的罪。
再然后,就是天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因着月份大了些,见微探出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天后自然是要护着见微,哭天抢地的要求留下见微肚子里的孙儿。闹到最后,针对见微罪行的所有惩治,被定在她在生下天孙后执行。
天孙的父亲没有参与这场闹剧,也未曾出面说过一句话。他的重伤,比起玄祉要好一些,主要是臂膀被凤伶的琉璃净火击中后,又被玄祉用业火烧了一下导致的。两重烧伤,将他本就破碎的元神,又毁去了些许,不得不闭关休养。
长玉被迫再次接手天族的大小事务,则是促成神魔两界太平了一个季度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整个春天里,玄祉的状态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多半是夜间,可也是这夜间,小婢一个不留神,就看不住他。端个药,倒个水,回来一看,人没了,左右寻不着。
起初,小婢还如遇大祸,惊地带着一帮宫人,满院子的找。彻夜焦头烂额,却找也找不到。结果到了第二天,人又凭空冒了出来。
反反复复,小婢也就不去寻了,总归是看不住,总归是会回来。只是每次回来,都会因为没有按时吃药,而复发严重的咳血症。这就罢了,偏生他消失的次数,还越来越频繁。
“这几日,君上咳的越发厉害,夜里,还是不要随便走动了吧。”
小婢委婉又小心翼翼的提醒他,玄祉端过药碗一饮而尽,没有言语。
他总是这样,和他说什么都没有回应,冷漠的像是还留在数九寒冬。
丑时一到,小婢紧盯着玄祉,看他似乎是熟睡了,便稍稍安下心。夜风吹进来,很是寒凉,小婢被吹的一个激灵,连忙
第129章 嗜睡怪事
宫人端了膳食走进凤阳殿,凤伶还在睡着。把粥放在桌上,宫人打开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已经过了中午了。
思索了一会,还是走过去唤她。她睡得很沉,被叫醒还是一脸困倦。
宫人拿过薰好的衣服帮她穿上:“公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凤伶摇摇头。
宫人担忧地看她:“可是公主已经很多次错过午膳了,当真不打紧吗”
何止错过午膳,最近凤伶好像很能睡,每次都是睡到太阳西斜,才慢慢醒过来。到了晚上,又很快把宫人们都打发走,说要睡了。
起初宫人们只当凤凰能睡是正常的,毕竟凤伶一口气睡过半月也是有的。但这种嗜睡的情况近来急速恶化了,从原来的的偶尔一次,变成了每日都是中午醒,昏时睡。哪里会有人,日日都这么能睡的。
以前那种睡法,也是一口气的昏睡,她现在没病没伤,每天睡这么久,着实叫人担心。
凤伶却不以为意,摆摆手说:“不打紧,只是春夏之交,格外困乏罢了。”
“还是叫个巫医来给公主瞧瞧吧。”
“说了没事。”凤伶漫不经心地拿起小勺吃粥,吃着吃着,忽然又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外面的牡丹。那些牡丹已经盛开了,三色堇这两日也陆陆续续开了花。
每日沉醉,醒来却惊觉时间消失的飞快。
“天气……转热了。”她的指尖缓缓抓住胸口的衣襟,淡淡说着。
宫人不晓得她在感慨什么,只觉斜阳笼在她身上,照的她浑身一片昏黄,有种怅然若失的哀伤。可是有什么好哀伤的呢,听过悲秋伤冬的,可不见有人哀伤生机勃勃的繁茂春夏。也许是感慨春天过去了吧,宫人暗暗揣测。
“这个春天过去,还有下个春天,下个春天过去,还有很多个春天。公主何必为此忧愁。”宫人温声劝慰道。
“听说前几日,天族的三殿下出关了。”凤伶说。
“什么”宫人一脸疑惑,跟不上她奇怪跳跃的思维。
刚才不是在说天气吗,怎么突然转到天族三殿下那里去了。而且,那个三殿下出不出关,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凤伶没再解释,呆呆的愣了一会,垂下眼眸,转过身靠在窗棂上:“就按你说的,找个巫医来替我瞧瞧吧。”
宫人略微有些惊诧,她的思维咋又和前面接上了。再说,刚才还不耐烦的拒绝,不知道这一小会,她怎么就变了心思。
“别告诉君上。”凤伶补充道。
宫人小声嘀咕:“什么都不告诉君上……”
凤伶看了她一眼,那宫人便闭嘴不再提了。关于玄祉,她还是那样恨恨。宫人们是搞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如此。
玄祉从西南回来,都过了这么久,她一次没去看过,对他的一切不闻不问,好像恨不得玄祉永远死在西南,再也不要回来。
应该说,她现在就是把玄祉当成死人来看。除却要搞什么小动作的时候,想起来说一句不要告诉君上,其余的时候,几乎是忘记了有这个人的存在。
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人,又怎么会有夫妻是这样的呢凡人说的,互相仇视的怨偶,大约便是如此。
不想惹她不开心,宫人岔开话题:“昨天夜里,公主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凤伶缓缓转过身,又去看院中的花枝,淡声说:“没有。”
“一点都没有吗”宫人纳闷的挠挠脑袋:“奴婢的睡眠很浅,对声音极为敏感,应该不会有错。而且奴婢好像不止一次听到,夜里有细微的响动。”
“也许是风声。”凤伶漫不经心的捏了捏手指。
“以防万一,奴婢还是叫人夜里多些防守吧。”宫人摇摇头,说完便要去替她请巫医。谁知道,还没出门,就被凤伶叫住。
“不必多此一举。”
“啊”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问:“公主是说防守的事”
凤伶神色平平地嗯了一声,手指却捏的微微有些发白。
宫人见她沉默,认定她今天的状态不对劲,生怕她的主意又变来变去,便耐心地立在那里,等她吩咐。
果不其然,半晌之后,凤伶又变了主意,不过变的不是防守的主意。
“还是……等明日再去请巫医来吧。我还想,还想……”她的声音逐渐低不可闻,后面的话,就这样埋没在叹息里。
还想什么呢,公主最近真是愈发奇怪了,宫人出了门,兀自嘀咕了两句,摇摇头去忙别的了。
傍晚,凤伶照例又要睡了,早早地就闭门熄灯,打
第130章 我不稀罕
“不行!”
巫医跳起来,把前面的茶盏茶壶全撞翻了。茶水溅了一地,在地上留下淡淡的颜色。
“怎么不行。”凤伶也跟着站起来。
“火丹之事已成定局,一旦给出,就不能收回。”巫医看着一地狼藉,脸涨得通红。
“你不用骗我。”凤伶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瓷片,侧身看外面的阳光:“我也是会查阅古籍的,上面分明记载了很多起火丹归还的例子。”
“那公主可知,还丹人的下场”巫医大叹一声。
阳光下,凤伶薄唇轻启:“知道。”
“那公主怎的还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巫医抬步走到凤伶身侧,他的鼻子在紧张的情绪下变得更红了,但还是强压着恐慌的情绪,语重心长的劝凤伶。
“还丹,不是换丹。君上正值壮年,换丹给你的时候,身子也康健的很,所以就算没有火丹也无妨。可是公主,恕臣直言,你和君上不同,你本是将死之人,是换丹才得活的人。你的一呼一吸,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可全靠着君上这颗火丹。火丹一旦取出,公主连一息都不能活,立时就会没气。”
凤伶的睫毛披着阳光,上面细微的尘埃清晰可见。听了巫医的话,睫毛轻轻动了一下,尘埃就消失在阴影里。漠然的声音随之慢慢响起:“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巫医忍不住也拿这话问她:“公主不要命了么”
“不要。”凤伶说,突然就转过身来:“这不是我的命,我为什么要靠他的火丹活着。他的东西,就算死了,我也不稀罕。”
“公主不稀罕……公主可知你不稀罕的命,是君上拿自己性命做赌注,倾尽全力替你续的。”
巫医看着面前的公主,再想想主殿里的君上,心里一片寒凉:“公主说看了古籍,那公主可知,君上做的,是逆天折寿的事。君上他不是一生下来就是魔君的,他和公主一样,都只是个少年人。这样一个人赔上寿命、耗尽所有给公主的,竟让公主用一句不稀罕就弃之如敝履,这是何苦呢”
凤伶愤然:“玄祉如今,竟也说服了你陪他一起来诓我。你们煞费苦心,逼我留在这乌烟瘴气的人世间,又是何苦呢”
巫医忽而觉得,和她无话可说。唉噫唉噫感慨了两声,不再争辩。
“你且说这忙你到底帮是不帮”凤伶问他。
巫医连忙跪到地上,哆哆嗦嗦半天,使劲摇摇头:“恕臣做不来。”
“你这样拒绝,就不怕我杀了你”
“怕。”巫医老实回答:“可臣更怕君上。就算我现在为了活命替你取丹,到了君上那里,同样也难逃一死。”
他说的是实话,取丹,和取凤伶的命是一样的。令凤伶丧命这样的事,根本瞒不住,到时候君上一旦知晓,不将他千刀万剐,也得剥他一层皮下来。
比起那样的死法,倒不如死在凤伶手里来的痛快。
静默了一会,巫医把眼睛都闭上了。冷汗从额头上滴到地上,很快又被阳光晒得渐渐褪去颜色。不指望了,只希望凤伶能给他个干脆,一火球下来让他死的痛快些。
然而,凤伶看了他一会,却淡淡吐出一句:“你走吧。”
巫医诧异的抬头,用袖子擦擦冷汗,还有些迷蒙,不知道她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可别他回头有的时候,突然搞背后袭击,那就太恐怖了。
“公主……”疑惑的喃喃。
“你走吧,我不劳烦你,我现在就去找他,我要当着他的面,亲自把那火丹剜出来。”
话毕,凤伶毫不犹豫走出茶寮。
“不行!”巫医大惊,吓得整个天地都变得扭曲。那反应,比听到他要死了还要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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