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花孽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懒虫慕晓语
看着慕晓语远去的背影,手中的弓箭不由得握得更紧。等慕晓语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赶紧又跟了上去,寻着她的马蹄印,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一切‘偶然’。
慕晓语在林中信马悠悠,见到什么猎物就射下来,但她不去捡,似乎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的视线之内存在活物。
如此更加刺激了筝的心灵,这个女人的变态程度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推断;谁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谁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要了谁的命。
转悠了好半天,慕晓语终于找到了必须需要的猎物,一只看起来毛色很好的驯鹿。张弓搭箭,随着破风声之后,利箭穿过了驯鹿的脖子。可怜的驯鹿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彻底告别这个世界。
远处的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慕晓语的能力有了大概了解;她要想对慕晓语出手只能偷袭,必须一招致死,否则就会被反杀;所以她必须有耐心,耐心等待机会。
上天总是十分的眷顾努力的人,机会很快就来了,慕晓语射杀驯鹿之后没有向之前一样走掉。
她过去驯鹿的身边,拔出穿过驯鹿脖子的利箭,四下看了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就坐了下来。
她好像很累,坐下来之后竟然开始打瞌睡。这对筝来说绝对是天赐良机,立刻开弓瞄准她的脖子。
可是弓满月,却怎么也不敢松手;从进入军营的第一天她就开始琢磨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虽然表面上傻乎乎的,可是骨子里可是比成了精的狐狸还狡猾,许多跟她作对的老油条都是看着她的笑容沉没的,直到临死才知道自己完全被算计了。
119战与和的对决
以她的精明,绝不会明知林子里有一个随时想着取她脑袋的人还如此松懈,或许,她就在等着自己射出这只箭。筝可是记得很清楚,父亲告诉过她,慕晓语选择她是在给士族各家施压,逼迫参与叛乱的士族各家削弱自身实力,把权利集中到她的手里。
几次开弓又几次放弃,最后也没能射出这只箭。慢慢的后退出去,去寻找自己的猎物。
筝回到营地已经是天黑之后,她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但好在该带回来的猎物都带了回来。
慕晓语倚靠大树坐下,手里端着一份烤肉再吃,因为她是军师,卫队的人对白天的事情都还心有余悸,所以大家都离她远远的。
卫队长见到筝回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叫道:“吃饭吧。”
筝弄了一份食物,鼓起勇气过去慕晓语身边坐下;余光看着慕晓语,说道:“白天的时候我想杀了你,你知道的吧”
这是她一整天思考的结果,慕晓语实在太可怕了,如果她一切都知道,自己说出来还能死个明白,如果不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慕晓语弄死了。
果然,慕晓语没有一丝惊讶;还吃着自己的食物。
默了小半天,终于开了口,说道:“不知道,白天的时候我感觉很累,打到猎物之后睡了一小会。”转过头看着筝,笑道:“但你想要的杀我,我是知道的;不过我料定你不敢动手。当然,如果白天你冒死动手,我就真的死了。”
筝看着慕晓语,目光刻意的想要回避,却连动一动的勇气都没有,颤抖的说:“你太可怕了。”
慕晓语笑了笑,不大在意的说:“是吗,或许吧。”又继续吃着自己的食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筝终于是败给了自己,破罐子破摔问她道:“你到底想干嘛”
“什么”慕晓语漫不经心的,似乎真的不明白筝在说什么。
她装傻充愣的功夫,筝可是十分的了解,但已经放弃希望的人,是无所畏惧的,直言说道:“表面上是王上给你撑腰,可谁都看得出来你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如果你不高兴了,三族的战和对你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场游戏而已。”
慕晓语毫不忌讳的点头,回答她道:“你说得对,我根本不在意天下人的死活;但我有求于白泽,所以听从他的号令;这是一个交易,当然,如果他戏弄了我,我会给予最彻底的反击。”
慕晓语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她根本没有什么特备在意的东西,虽说她有求于白泽,可是从她的话里听得出来,真的撕破脸的话她的所求也是可以抛弃的。
筝感觉呼吸都不畅快了,惹上这样的一个魔鬼,是她的不幸。
坐在慕晓语身边,安静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场狩猎进行了两天时间,第二天下午回到白泽山大营。
大家都已经累了,慕晓语准允休离开军营。
筝第一时间赶回家里,大司徒见到女儿回来,激动的留下眼泪,围着女儿转了一圈,问道:“你还好吧,她有为难你吗”
见到父亲这副模样,筝也忍不住哭了,摇头道:“没有,比在军营的时候还要好很多。”哽咽了一下,又说道:“父亲,以你看来,慕晓语,究竟是何方神圣”
慕晓语究竟何方神圣,大司徒也不止一次的想过;但花费了不少的力气也没有查到蛛丝马迹,她好像是从天而降,好像是凭空造出来的,除了白泽没有人知道她从何而来。或许苏柔跟花梨知道,但这两人对慕晓语的身份也闭口不提。
大司徒叹气,无奈道:“我也在想她究竟何方神圣,此人行事乖张怪癖,好像没什么才能,又好像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耳朵;王上对她的倚重也是令人好奇,将白泽山兵权尽数交到她的手里,似乎从不担心她会拥兵自重。”
父女二人在正堂坐下,筝脸庞还挂着泪水,说道:“昨日前往西山狩猎,我本有机会杀了她,可事到临头,我却感到深深的恐惧,怎么也不敢动手。”哽咽一声,又说道:“对不起父亲,我……。”
大司徒惊愕,阻止筝继续说下去,告诉她道:“你没有动手是对的,慕晓语不能死,现在的白泽山形势之复杂不是你能想到的;慕晓语一旦有什么不测,继任者必定是大长老一伙人,到了那时候,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天下的形势只会更加危险。”
筝愕然,哭着说道:“可父亲,哥哥死在她的手里,儿女被贬为奴,这样的仇恨,让女儿如何能不恨。”
大司徒叹气,默了片刻说道:“孩子,恕父亲说句没人情的话;武谏本就是死罪,你们还采用了最激进的手段,慕晓语只是将几个核心人物处置,已经是极大的恩德。若依法定罪,就连我这个首席长老,也要下狱问罪的。”
“可是父亲……。”筝尚未说出口,被大司徒打断道:“孩子,这天下就是这样,如果你要怨恨,就怨恨你是首席长老的女儿,怨恨为父忠义不能两全。”长叹一口气,又说道:“天下之事,不战则和,僵持不下是最糟糕的。我也是在武谏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否则定能及早阻止你们。”
看着筝,心疼的说:“所以,为父首先就要对不起你了;为了天下,为了保住神族今日的地位,希望你能理解;怨恨也没有关系,为父不怪你。”
听见这番话,筝何等的心痛;父亲这些年一直保护着她,而她一直任性着。叹气,摇头:“不,我不怪你,是我给父亲惹来不少的麻烦。但我想问父亲,若开战,神族真的就必败无疑吗”
开战有几分胜算,大司徒也不知道,摇头道:“为父也说不准,但为父知道决不能开战;三千年前神族跟魔族难分高低,那时候人族尚未成国;三千年过去,神族士族的衰败导致兵力缩减,已经没有当日的雄风,魔族的情况我不知道许多,但人族已经彻底统一,又有鼎王坐镇;而如果神族挑起战争,魔族跟人族很可能联手,那时候,神族就危险了。”
筝十分的不解,问道:“你说魔族跟人族联手,会吗几千年来魔族跟人族之间一直摩擦不断,他们应该是绝对对立的。”
大司徒苦笑,说道:“你见过花梨了吗人族兵马大元帅,和谈代表,只有十七岁不到,可是论精明老辣,毫不输给我们这些活了上千年的老东西。”
关于花梨,筝听说过一些,但都只当是流言蜚语,现在听到父亲这么说,不禁好奇道:“她真的这么厉害吗十七岁!”顿了顿,说道:“我十七岁的时候,连四书五经都还没有认全。”神色语气中十分的失落。
大司徒虽然不想承认,可事实不容反驳,跟筝说道:“她确实是万年不出第二的天才,这些天在谈判桌上,为父也吃了她不小的亏。”
筝沉默了,父亲的性格她知道,能让父亲服软,可见这个花梨确实本事不小。
半晌,呼口气又说道:“可即便如此,她也没理由跟魔族联手啊。”
“这就是玄妙之处了!”说起这件事,大司徒颇为忧心,有些不安的样子,告诉筝:“魔族代表团中有个叫离歌的,是蝮王府的郡主;跟花梨一起拜慕晓语为师;这是一层非常玄妙的关系,连接着三族之间;有了这层关系,魔族和人族就有了联手的先驱条件。”
这件事筝也是有所耳闻的,但她还是不理解,问道:“就因为这样吗她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立场,没有理由因为师出同门就摒弃两族之间千万年积累下来的对立和仇恨,父亲是不是多虑了。”
大司徒摇头,异常坚决的说:“不,苏柔本就有心要彻底消弭战争的逆火,近千年来有苏和东明的来往已经不仅仅止于商旅;现在又有花梨和离歌这层关系,更加促进了两族之间交往的可能。而且据我得到的消息,苏柔此行经过东明,虽然没有查到她在东明都干了些什么,但我想应该已经跟东明帝君见过了。”
筝感觉脑子里嗡嗡的,从来没有一次性消化这么多的信息,感觉脑子严重不够用。沉默小半天理清头绪,说道:“所以,绝对不可以开战,对吗”
大司徒微微颔首,苦涩的说:“正是,而今天下的形势变得太快,跟前两年已经不同了,形势彻底偏向魔族和人族一边,一旦开战,神族很有可能孤军对敌,那是非常不利的场面。”
“那慕晓语呢她会怎么做”这才是筝最在意的问题,她希望慕晓语被判处叛国之罪,又担心慕晓语真的叛国;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搞不好会成为神族的灾难,而那样的情况,绝对是她不愿看到的。
120战与和的对决
慕晓语会如何,大司徒也想知道,可除了慕晓语自己,谁也不敢肯定的说她会怎么样。告诉筝说:“不知道,慕晓语到底想干什么,跟白泽是何种关系,除了他们自己恐怕谁也不敢肯定的说。”
筝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了恐惧,能让身为神族首席长老白泽山朝堂大司徒的父亲露出这样的神情,慕晓语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父女二人沉默着,好一会之后,筝起身拱手作揖:“没有别的事,小女退下了。”
离开大堂,筝又想起慕晓语白天吃活鱼的场景,不自觉的去了厨房。
厨房的瓷缸里还养着上好的锦鲤,看着缸中畅游的鱼儿,筝呼口气,瞄准最小的一条动了手。
抓起来放到嘴边,犹豫着,怎么也不敢咬下去,仿佛咬了这一口,她就会彻底的变成恶魔,仿佛咬了这一口,她就会立刻死去。
过了好长时间,鱼儿已经不挣扎了,应该是死了,她还没有下口;活鱼果然她还是吃不下去。
把鱼放在砧板上,拔出腰间的佩剑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满嘴的鱼腥味;用了差不多一辈子的勇气才敢咬下去,口齿间那种说不出的感觉,说不出的痛苦。
口腔内传来一阵刺痛,有鱼刺刺入了她的牙龈,立刻捂住腮帮子往外跑,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忽然想到河里野生的鱼鱼刺应该更多,可是白天的时候慕晓语没有露出一丝难过的感觉,是因为她足够强大吗
怎么能输给她呢!筝蹲下来,把手深入口中,找到鱼刺拔了出来。疼的眼泪直流,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府中的卫兵被她的哭声吸引过来,见她口吐鲜血在哭,立刻大喊:“有刺客。”
筝阻止他,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不要大惊小怪。”
堂堂大司徒府的小姐,在自己家里弄成这副狼狈样,父母双亲立刻叫来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
治疗的过程是很痛的,但是筝努力忍着,没有发出一丝痛喊。
等大部分人都走了,母亲留下来照顾她。她的异样母亲看在眼里,心疼的问:“在慕晓语手底下做事,受了不小的苦吧,为难你了。”
筝眼中全是泪水,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也因为母亲的关怀。努力的克制着,回答母亲道:“没有,我很好。”
她的女儿她最清楚,从小娇生惯养,连一点伤都没有受过,如今却自己在厨房吃生鱼弄成这样,不经过绝境的洗礼是绝不会再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改变的。
身为人母,看着女儿如此痛苦,她的痛苦有过之而无不及。轻轻抚摸着筝的脸颊,说道:“我去跟你父亲说,让他跟王上求情,放你回来,咱们呐也不再祈求什么首席长老三公之位,一家人乐乐呵呵的就好。”
筝摇头,坚决的拒绝了,告诉母亲道:“不,妈妈,而今事关存亡,父亲身为神族首席长老位列三公,做女儿的决不能再这个时候扯他的后腿。”
做起半个身子,又说道:“我也不是在军营受了苦,只是自惭形秽;面对慕晓语,我的恨意似乎都微不足道,那个女儿实在太恐怖了;我甚至都分不清她究竟是恶魔还是神仙。”
母亲给她垫个枕头,说道:“是啊,我也听你父亲说了一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若没有些本事,王上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但你不用跟她比什么,你跟她不一样;若没有这糟祸事,你还是我的乖女儿,哪会沾上这血腥的事。”
筝的心也揪起来,泪水滑过脸颊,告诉母亲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母亲什么也没说,只是抽泣着。
筝呼口气,镇定心情,还是决定告诉母亲一些原委:“她真正让我自愧不如的,是她那神秘莫测的性格!昨日西山狩猎,她在河里抓了条鱼,活着的就吃了,光是看着我就已经吓得发抖!”
母亲突然明白筝今夜诡异之行为是为何,叹气说道:“原来是这样。你无需因此而觉得低人一等;你跟她不一样,你生在王侯世家,自幼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在被迫参军之前,你甚至不知道舒服是什么感觉;她或许跟你完全不一样,她心里藏着比**的感觉强烈千百倍的东西,所以会故意做一些刺激**的事情来掩盖。”
“是吗”筝半信半疑,慕晓语给她的恐惧实在太深了,她宁愿相信这女人是个恶魔,也不相信这个女人有可怜的一面;就算有,肯定也是装出来的,谁要是相信了,就会掉入她的陷阱,最后被吃的连骨头也不剩一根。
母亲拉着她的手,安慰她说:“你也不必介怀,白泽山的意见已经差不多都统一了,和谈想必很快就会结束,只要王上跟苏柔能顺利联姻,定然大赦天下,到时候你就可以免了叛乱的罪名,回到家里继续做大小姐。”
筝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她的表情很复杂;跟着慕晓语的时间里,她觉得自己很差劲,也终于发现自己出了事大司徒府的小姐之后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回到家里继续做大小姐,她很想,也不那么想。
心情十分的复杂,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母亲道:“再说吧,我的罪名不小,就算大赦,叛乱的罪名也不是轻易就能抹去的。”这是筝的心里话,天下不管是战是和,她的生命里已经打上叛乱的印记,她已经经历过地狱的洗礼,就算回到人间,灵魂深处那抹不去的记忆也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的。
入夜,慕晓语又独自到了白泽山藏书房,这里是她掉落这个世界醒来的地方,是她在这个世界一切生命的开始。
走到那个最初睁开眼的地方,抚摸着曾经躺过的地方,她的神思又被抽走了:
她看到了,黄泉路上忘川河边的奈河桥头,那个讨厌的老太婆佝偻着身在在网碗里添汤。那只碗很大,比其余的三只加起来都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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