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樊笼也自然
邀雨点头,“来之前就已经问过师姐了。师姐说没有问题,我这才敢将此事说与诸位商量。”
苍梧尊者满脸写着得意,“瞧瞧,不愧是老夫的徒孙。年纪不大,做事却面面俱到。比你那些师父师叔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坐在下手位的姜乾只好默不作声,好像徒弟是他自己选的,也算是他自己教的,不是应该他在那儿骄傲自满吗
“既然前两桩大家都无异议,我这儿还有一事,”邀雨接着道,“此事同前两桩都有些瓜葛。行者楼避世太久,且不说世人早已不知,便是在掌权者面前也没有了任何分量。”
檀邀雨叹了口气,“我这几日在藏书阁内,虽不能读遍所有典籍,可单就兵器、兵法和功法的书,就足以让南北诸国忌惮了。若是诸国垂涎楼中技艺,率兵来攻,即便行者楼坐拥天堑,又怎么挡得住大军围剿楼中空有惊世骇俗的知识技艺,却只能困守在此天坑中。来日拜火教若真的同哪国联手,我们又要如何与之抗衡”
檀邀雨说完,议事堂中沉默了半晌。朱家的事儿之所以让行者楼如此重视,就是因为它如同一个警钟,告诉楼中所有人,天下之争,远不是天师道和拜火教两方之争了。它势必要牵扯进无数人和政权。
苍梧尊者问道“小丫头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我要去南宋。”檀邀雨坚定道“我们需要拉拢盟友。无论是氏族还是寒门。凡是可用之才,皆要想尽办法收于麾下。只有这样,才能让行者楼在这乱世中延续下去。”
“不行!”姜乾反对道“若是要招揽人才,你去北地也行。你的死局在南边儿,合该躲得越远越好,怎么还想着自投罗网”
檀邀雨淡然一笑“躲又能躲多久如今我既然已经坐上楼主之位,就要极尽所能打破如今的乱局。北方战乱,人人惶惶不可终日,又怎会有向学之心。反观南边朝局还算稳定,氏族势力也比北方集中,自然是要从南边先下手。”
檀邀雨的话虽然说得大义凛然,可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先把南边儿有才干的人都挖过来,刘宋的朝廷早晚会陷入无人可用的窘境。
一位行者起身表示不赞同,“行者楼千年来都是独来独往,从不与氏族牵扯,楼主此举,怕是会弊大于利。”
“行者楼既然可以跟朱家合作,又为何不能同氏族合作”邀雨反问道“如今的行者楼想要出世,就不可避免地要同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若只是因为氏族行事与我们不同,就弃而不用的话,未免太过可惜。况且追根究底,大家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都是想要建立一个太平盛世。”
只不过这太平盛世究竟姓什么,怕是很难达成一致……
檀邀雨的想法虽然大胆,却也很快被大多数行者认可了。正如邀雨所说,如今的行者楼是要出世,固守陈规的法子就必须要丢弃。
檀邀雨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她笑着看向众人,对他们的支持表示谢意。余光还瞥见了姜坤在一侧肃面正坐的样子,奇怪他怎么没再跳出来反对自己了这可不像是姜坤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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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六十三、四方祭天
转眼便到冬至。山脚下的学堂已经建造得初现规模。这还要感谢檀道济在其中斡旋。无论是邀雨想要买地,造屋,还是申请开办学堂,官府都一律放行,丝毫不敢为难。
那可是檀大将军特意关照过的,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这儿捞油水。只是再细问这学堂究竟是何人所开,又没人能说得清楚了。
冬至这天,下了一场瑞雪,百姓们都高兴得很。皇帝祭天,百姓祭祖,虽然雪路难行,可想到瑞雪兆丰年,没人脸上不带喜色的。
檀道济原打算留在青州,陪邀雨一同过冬至。可怎奈宫中忽然旨意,让他回京面圣,生生又错过了跟女儿团聚的机会。
不过说起来,檀邀雨倒是也没有时间同檀道济共享天伦。作为行者楼的楼主,她从早忙到晚,由苍梧尊者陪着,携众人上到行者楼的第九层,在老君和姜公像前拜了又拜。又去摩云崮上拜天,山门潭水前拜地。一路下来,被香烛烟火熏得眼睛直流泪。
与此同时,仇池国和北凉马蹄寺也立起了仙姬像。檀邀雨请行者楼里一位极善造像的行者帮忙,雕了两尊自己的木像。
一尊送到仇池。
仙姬像一到仇池,就被请入宗庙供奉。冬至这天木像才允许百姓近身朝拜。不少仇池国子民都带着各式祭品摆放在木像四周。口中喃喃不断,祈求仙姬保佑。
今年邀雨不在,依旧只能由梁翁携百官祭天。百姓原本多有微词,可这木像却起了安定人心的作用。
每有客商问起为何檀邀雨身为国主却不在国中,仇池百姓便会颇为得意地解释说仙姬下凡,自然是为了普度众生。怎么可能只在一处驻足不前
客商往往觉得奇怪,国中无主,岂非要乱象丛生。可再看仇池国内,被管理得井井有条,又不由地钦佩这位仙姬治下之能。
北凉马蹄山上的翊圣仙姑观才建成不久。檀邀雨送来的木像直接被请入观内。天师道的祭酒闻可为得到了北凉王的许可,在仙姑观内传道。
虽说北凉人依旧信仰佛教,仙姑观也鲜有人踏足。可不知为何,马蹄寺的小和尚们却常来观中打坐,对闻祭酒他们也是多有照拂。
北凉王听闻冬至这天观中会祭拜仙姑木像,还特意赏赐了不少贡品。引得来马蹄寺拜佛的百姓见了都议论纷纷。
闻可为望着邀雨木像,嘴角含笑道“谁能想到老道我此生能得见两位活着的天师呢”他领着观中其他道士对着木像拜了又拜,似是那个鞋小了还勉强走路的女郎就在眼前一般。
北魏平城。寇谦之陪同拓跋焘祭拜完天地后,正披着大氅于宫中观星楼观星。只见南方隐隐现出紫气,与西方和北方两颗星星遥相呼应,他不由会心一笑,“这可真是得了位不得了的楼主啊。只是四角缺一,视为不美,合该补上。”
寇谦之回头吩咐身后的天师道弟子道“去将此前刻好的大光耀天女神位请入观中吧。着人看管,四时香火,决不可断。”
弟子领命返身,正与拓跋焘打了个照面。忙抱拳施礼,退到一侧。
拓跋焘走到寇谦之身边道“国师怎么会想起要在自己的道观中供奉他人的神位”
寇谦之但笑不语。还是那位天师道弟子见状答话道“回禀陛下,天女既受陛下封号,理当有神位供奉。天女与我天师道皆属道宗,又与城中的道观颇有渊源,师父这才欲将天女神位供奉在观中。”
拓跋焘沉默半晌,挥挥手对那弟子道“既是国师吩咐,你速速办来便是。”他说完便似无意地看向远处。
这次冬至,平城中正赶上雪停。不少原本打算在屋内祭祖的百姓家,都将供桌移置室外。站在观星楼上,可以清楚看见城中烟火点点,如天上的繁星般遍布横平竖直的街道。
“她真的断了情根”拓跋焘忽而发问道。
寇谦之点头,“行者楼乃是我道宗中的始祖门派。规矩是不会错的。檀邀雨既然继任了楼主,势必已经了却尘缘。陛下也该放开了。”
拓跋焘却不屑道“不过是宗教门派。朕若下旨,他们还能阻止邀雨还俗不成”
寇谦之叹息着摇头,他原想断了拓跋焘对邀雨的念想,免得日后再起波澜。这才将邀雨继任楼主的事多少告知了拓跋焘,没想到这位陛下却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
寇谦之指着南方的一颗莹亮小星,“陛下可看到那颗小星了不过两月前,它还黯淡无光,几乎要熄灭,此时却隐隐紫气环绕。她已非昨日之人,陛下又何苦执着于昨日之缘。”
“那是檀邀雨的星宿”拓跋焘顺着寇谦之的指示极力寻找,却在终于看到时胸口一阵烦闷。
曾经可以握在手心中,环在臂弯中的可人儿,如今却真如这颗星一样,远在天边了。
拓跋焘猛地对着窗沿砸了一拳,语中隐隐含怒道“国师还是多看看我大魏的国运吧,至于其他人,无须过于留意!”
寇谦之恭敬地施礼“谨遵陛下旨意。”
看着拓跋焘怒气冲冲地下了观星楼,寇谦之有些担忧地再次看向天空,“连帝王的运势也改了。楼主这拐点之人可真是当之无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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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圆圆回到了行者楼。
人瘦了许多,却并不见最初的惊慌颓废。听说邀雨要将朱家的钱财人脉归拢起来,她二话不说便拿出一卷竹简。
“这是在爹爹房中找到的。他原本就有将朱家并入行者楼的心思。如今他人虽不在了,可这心愿我也要帮他了了。我家中除了我虽已无人,可仰仗朱家吃饭的人还有不少,我不能因一己之私拖累了他们。若是没有行者楼的庇护,他们早晚也会落得同我家一样的下场。”
檀邀雨看了看朱坦诚留下的竹简。他将朱家生意分成两部分。一些杂小生意就直接出手转让给旁人。只留朱家最主要的盐庄、粮庄并入行者楼。原本给邀雨的三分利变成了七分,朱家只拿三分。
檀邀雨想了想道“只留盐粮的法子很好。这样我们看管起来容易,又能保住在各地的眼线。只是这分利多少怕是要重新商榷。”
朱圆圆不甚在意道“女郎若想要。十分都给你也可。我如今孤身一人,要那些钱财也无用。女郎若是能替我报了灭门之仇,这些钱全当我给行者楼的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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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六十四、南地
朱圆圆也知道自己的仇人并非她独自能对付得了的。行者楼说不定要牺牲许多人才能将拜火教连根拔起。若是能用这些钱让灭门仇人死亡的日子提前,她是很乐意掏钱的。
檀邀雨却摇头,“我要分三分利出去给谢家。”
“谢家”朱圆圆不解,“三分利可不是个小数目。你确定要这么拱手让人”
邀雨点头,她自然知道朱家的三分利不是小数目,想当初秦忠志为了看着这笔钱,连睡觉都不敢全闭上眼睛。
“行者楼如今最有价值的便是楼中的藏书和百位各具才能的行者。可行者楼避世太久,楼中弟子稀少。若是拜火教一直迫害与行者楼有关的人,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都防范起来。”
“所以你想借谢家的势力”朱圆圆有些不敢置信,毕竟檀家本是寒门,檀邀雨对于皇室和氏族门阀都没什么好印象。
邀雨肯定道“如今谢家势微,正是我同他们谈判的好时机。谢家虽因谢晦谋反失了刘宋皇帝的信任,可他们的底子仍在。如果由他们挡在前面,无论是官府还是各地乡绅都要给朱家几分薄面。到时拜火教若再想生事,就要做好得罪氏族和官府的准备。”
朱圆圆看着檀邀雨将利害一一剖析,突然红了眼圈,“若是早一点,若是我早一点同爹爹商量……早一点来跟女郎讨主意……或许……或许就……”
朱圆圆心里清楚这世上没有或许。邀雨也清楚,即便朱圆圆同她说了,没当上楼主之前,这事儿她也做不得主。最终还是只能看着他们父女天人永隔……
檀邀雨惋惜地揽住朱圆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晚一步了……”
同朱圆圆达成了一致,接下来就是要拉拢谢家和招揽各地有才之士。檀邀雨不想假手于人,同师公商量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去刘宋的事宜。
见她一边考量着该带哪些人,准备哪些物资,一边跟秦忠志彻夜商讨朱家铺子的分割事宜,姜乾忍不住道“明明我才是卜算者,注定居无定所。你怎么也跟我一样,总是在一个地方呆不长久呢你瞧瞧你,自打从地宫里出来,可在哪里呆上过一年”
檀邀雨白了他一眼“就我这命数,难道比师父的天谴好多少吗况且师父将我推上楼主位,总不会是为了让我留在这儿种菜养鸭,做个田舍姑吧”她说完就又埋下头继续忙。
姜乾叹了口气不说话了。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儿,想要恢复行者楼往日的辉煌,自然要有人在外面奔走。只是姜乾一直将邀雨当自己半个女儿看,实在又有些舍不得看她一个女孩家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檀邀雨忽然又抬起头来,十分乖巧地眨着圆圆的杏眼问道“师父若是无事,可否帮我个小忙”
姜乾懒懒地答道“不用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檀邀雨也不客气,直接道“师父可能亲自去一趟北魏钟儿那孩子在山里也躲了几年了。看拓跋焘的样子,应该是已经把他忘得干干净净了。既然行者楼要办学堂,我想着正好把他接来,有各位前辈教导,想必他日后定能有所成就。我也算是对得起拓跋破军的临终所托了。”
姜乾想了想答应了下来,“如此也好。我也见过那孩子几面,是个伶俐的。可惜身世凄苦了些。”
见师父一口应下,邀雨咧嘴笑了。
这次去刘宋,不宜太过张扬,所以最终一同上路的只是檀邀雨、嬴风、子墨、云道生和墨曜。
秦忠志继续留在行者楼,边养伤边等候盖吴的泸水胡军到齐,再将他们安排到朱家留下的粮盐铺子。而朱圆圆由行者楼的人保护着,直接去建康城处理当地的朱家铺子,然后在建康城等着檀邀雨去同她汇合。
嬴风的几名暗卫早些时候到了行者楼,同檀邀雨见过之后,依旧负责在暗中保护和观察。
嬴风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南下。突然辞官,撇下刘义隆不管,多少让他有些愧疚。也不知道这次南下会不会见到刘义隆。若是让刘义隆知道自己不单没像当初他们设想的,杀了檀邀雨,反倒成了她的知命人,不知刘义隆会气成什么样。
南宋元嘉五年春,檀邀雨正式踏上了她离开了许久的南地。
檀邀雨和墨曜此时都是一身男装,坐在马车里被晃悠地有些昏昏欲睡。墨曜小心地将车窗欠了个缝,朝外面看了看又很快合上。
墨曜苦着脸对邀雨道“女郎……哦不!郎君,婢子……哦不,属下怎么觉得,子墨郎君和嬴风郎君之间的关系好像越来越差了”她接着掰着手指头算道“咱们离开青州都已经五天了,这五天里两位郎君总共加起来说的话都不超过三句。您难道要任由他们这么下去吗”
檀邀雨微微睁眼,随后又闭上,“行者楼也没有规定师兄弟之间就一定要其乐融融。他们既然不喜欢对方,就这远远呆着就好。只要不出手伤到对方,随便他们如何。”
墨曜有些伤心地看向邀雨,女郎从前不是这样的……即便女郎忘了嬴风郎君,可若是以前,女郎至少还会在意子墨郎君的情绪高低。
檀邀雨自然看不见墨曜受伤的表情,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要怎么拿下谢家。
马车驶入陈郡后,檀邀雨便将马车车门打开,默默观察城中错落有致的屋舍,一路呈放射形向中心集中。
类似陈郡这种氏族的祖地,整座城都是与谢家相关的人。最中心住的肯定是嫡支宗主。然后越向外地位越低。当然,也不是说姓谢的在这城里就高人一等。有些旁支的谢氏亲眷,住得甚至比一些嫡支的家仆还要靠外。
邀雨他们一路行来,吸引了不少的视线。实在是他们这一行四人都是外表俊朗,风度翩跹的郎君打扮。穿的也都是一身素锦缎,清风朗月一般,怎么看都是非富即贵。
谢家的人看见他们,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他们是别的哪个氏族家的郎君,来陈郡拜会宗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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