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樊笼也自然
四百六十五、陈郡
几人都因习武而听觉灵敏,一路不知听到多少看向他们的小姑娘说他们几人的颜色好。特别是嬴风,骑在马上就像是个会发光的妖怪一样,无论是女郎还是仆妇看见他的脸都要在原地怔楞片刻,无法将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
若是嬴风肯对谁笑一下,那女子便会兴奋地尖叫,激动地同旁边的女伴炫耀“他看我了!他冲我笑了!”
嬴风有些得意地嘴角上扬。跟檀邀雨这群人在一起久了,他都快忘了这种被女郎们围堵,万众瞩目的感觉了。
他正想跟檀邀雨夸耀一句,就发现丝雨轻弦不知何时已经四散开来。檀邀雨正闭目探知整个城中的布局。而且还时不时在一块白绢上涂画几笔。
嬴风叹了口气,对于一个能闭眼画地图的女郎而言,自己的脸显然还不够吸引力啊……
檀邀雨并没有直接去谢家祖宅拜会,反倒是按邀雨丝雨轻弦的指引,直接去到了谢家表哥谢惠连的家中。
檀邀雨的舅舅谢方明由于邀雨的暗中帮助,如今在会稽做太守做得风生水起,将一家老小都接了过去。
而谢惠连由于要在族中的私塾读书,所以才被独自留在了陈郡,没有同家人一起去会稽。
谢惠连刚从私塾放学回来,便见自家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他先是一愣,奇怪怎么会有客人来访。以谢方明这种旁支庶出,在陈郡并没有什么人愿意主动结交。
待谢惠连看到嬴风时,他心中一阵狂喜!
之前寻回传国玉玺时,谢惠连同嬴风打过交道。深知他是皇上身边最受重用的亲信。如今嬴风护着一辆马车出现在他家门口,谢惠连简直按捺不住自己的猜测,难道马车里的是皇上!
皇上亲自私访来他家,难不成是皇上有意要启用他!
可待谢惠连看清子墨的脸后,先是怔楞了一瞬,随后转身拔腿就跑!
只可惜他四体不勤,还没跑上两步,就被嬴风直接拦住去路,拎着后颈的衣领又被带回到马车面前。
嬴风看谢惠连一边发抖一边挣扎,笑着对马车里道“你之前究竟是对他做了什么,瞧把这小郎君吓的!”
檀邀雨从马车里面探出身子,浅笑着看向谢惠连道“谢家表哥,好久不见。怎么都不请我们进去喝杯茶就要逃走”
谢惠连此时是真的怕邀雨,他可是亲眼见到她对着自己亲哥哥都敢拔剑的人。
上次争夺玉玺时,他被邀雨的婢女打晕,后来到了建康都没醒过来。他自然不知道是嬴风不想他们醒来麻烦,所以给他们下了迷药。他一直以为是邀雨的婢女下手太狠,以至于他和王五郎是一路躺着回建康的。
最可怕的是,他们两人醒来时,身上的衣服和手上、脸上皆是血迹斑斑,两人简直是心惊肉跳地换了衣服。
嬴风怕他们出去胡说八道,又趁他们沐浴更衣时,假装不经意地在窗口说檀邀雨此次又杀了不少人,若不是檀家两位郎君在,他们怕是都要交待在仇池。看来谁要是跟檀家过不去,檀邀雨是都不会放过的。
谢惠连和王五郎闻言,想到他们拿了玉玺一定引得檀邀雨暴跳如雷,再去看换下来的血衣时,就脑补了不少有的没的血腥画面。谢惠连回到陈郡后,甚至几次做梦,梦见檀邀雨来杀他。
谁想到梦里的事竟然会成真啊!
这女魔头竟然真的找到了他家中,是要杀他泄愤吗!虽然已经快被吓到肝胆俱裂了,谢惠连还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决不能示弱!
“檀、檀邀雨!你这是作甚!还不赶快放开我!这里是陈郡!你可知你现在杀了我,谢家绝不会放过你!那玉玺、那玉玺使我们真金白银地拍下来的!你即便舍不得,你自去建康找皇帝理论。你这样找我泄愤,又算什么君子!”
墨曜忍不住笑出了声,“谢小郎君被人拎着,还能如此义正言辞,当真是有君子风范呢!”
谢惠连一看到墨曜的脸,就将她误认成了棠溪,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檀邀雨微微挑眉,“我不过是路过陈郡,特来看望表哥。表哥又何故惊吓至此”
嬴风此时将人放了下来。谢惠连忙整了整衣裳,板起脸带着掩饰不住的嫌弃道“仙姬这门亲戚,谢某可高攀不起。屋舍简陋,就不招待诸位入内了。还请速速离开吧。”
檀邀雨叹了口气,“真是个酸腐书生。俗话说先礼后兵。既然好好说的话你听不进去,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檀邀雨下巴一抬示意嬴风和子墨道“打晕了吧。拿了钥匙去开门。”
谢惠连闻言刚想呼救,就被嬴风一团麻布堵住了嘴,大斗篷一甩,斗篷落下的瞬间直接将人打晕,假装扶着他走到房门前。
周围的邻里一直远远地围观,好奇地向他们这边张望。可他们也只看到谢惠连被个斗篷披着走到房门前,开了门进去了。
墨曜从马车里取了一把糖块,分给周围的小孩儿,笑着同邻居们解释道“我家郎君乃是谢小郎君的远方亲戚。这次顺路来探望。只想联络下亲情,并不想打扰到谢家宗主。方才谢小郎君要去告知谢宗主也被我家郎君拦下来了。还请大家体谅,不要将我家郎君之事外传出去。”
众人方才的确看见谢惠连转头就跑又被带了回来。原来他是想去告知宗主啊!看谢惠连那激动的样子,这些郎君肯定出身不凡!
周围的谢氏族人都“喏喏”答应,看向谢惠连家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热切!
墨曜边说,眼角余光看见几个人偷偷往城中心跑去了。她嘴角上扬。成了!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们若是这样直接去谢家主宅,怕是会被门房干脆地挡在外面。身为最大的氏族之一,想见谢家宗主的人怕是多如天上星。与其求着人家见面,不如反其道行之。
他们这么高调地入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此时再故意说不便与谢宗主相见。肯定会有好事之人将他们的落脚处告知给主宅的。这样一来,谢宗主就势必会知道他们。更会好奇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
墨曜心里自得地想,女郎可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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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六十六、宗子
檀邀雨推门走进谢方明家,三进的小院落在整个谢氏族群中是极其不起眼的存在。谢方明官路通畅后,大约是重新整修过这个屋子,可是有些边角的细微处,如屋子的飞檐,偏房的门窗,黑漆漆的灶间,依旧能看出这老屋子曾经有过的破败。
檀邀雨走了一圈后淡淡道“怪不得全家都去了任上。与其在这儿受嫡枝的白眼,倒不如去任上做个土皇帝。”
转头见墨曜满脸笑意地进门,邀雨就知道该造的势已经造好了。她浅笑一下吩咐道“关门吧。若有人来请,就让赢风去开门。身为刘宋皇帝的亲信,这张脸可比咱们受欢迎。”
嬴风揉揉额角,“你觉得本公子这张脸受欢迎就只因为这个”
檀邀雨扫了赢风一眼,显然没打算理他。转而对墨曜道“去灶房看看可有什么东西能弄来吃。主人家连茶水都不打算给我们,可不能指望他会主动管饭了。”
嬴风将谢惠连扛进东厢房,将人放在床上又出来道“他若是不信怎么办可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自己快死了这种话。”
檀邀雨直接走进正屋,“那就证明给他看,直到他相信为止。”
谢惠连醒来时,有片刻晃神。他隐约记得自己是从私塾归来,怎么就躺在了床上,天也都黑了。
等他回想起自己遇到了谁,谢惠连大叫着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就听到赢风隐隐含笑的声音自门边响起,“醒啦。过来聊聊吧还是你打算再睡一会儿”
嬴风说着就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吓得谢惠连周身一凛。
谢惠连明明害怕,却依旧不忘了要虚张声势地呵斥,“嬴统领深受皇上器重,怎会自暴自弃,同檀邀雨同流合污!”
赢风后背靠在门上,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心想这小子是真的读书读傻了的啊。他挑了下眉,“此事说来话长。你只需知道我如今改弦更张了就好。”
“你去了仇池!”谢惠连不敢置信。仇池一个弹丸之地,赢风怎么会放弃他在刘宋的大好前程,跑去个小国做官。
此时檀邀雨的声音传来,“谢表哥还是到正屋说话吧。”
嬴风听到,站直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惠连知道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够这几个人看的,索性心一横,随着赢风走进正屋。
虽然心里有了准备,可看到檀邀雨反客为主地坐在他爹的案桌后,谢惠连还是气不打一出来。
“你究竟意欲何为”谢惠连气得涨红了脸问道。
檀邀雨笑道“谢表哥不必如此紧张。你心知我不会加害于你,否则也不会任由你在我面前冷言厉语了。”
邀雨抬手示意谢惠连落座。谢惠连咽了口口水,在子墨刀子般的注视下坐了下来。
檀邀雨满意地点头,总算这人还没迂腐到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地步。
她双眸炯炯地望向谢惠连,语调轻松地问道“谢表哥可想做谢家的宗子”
檀邀雨的态度随意了,仿佛她说的不是决定一个顶级氏族命运的大事,而是今晚要吃什么饭喝什么酒。
谢惠连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你是没睡醒吗我出身旁枝庶出,住的屋舍离主宅少说五里之地,你居然问我想不想做宗子你是故意来羞辱我还是仙姬如今身份尊贵,看不上我们这种出身的亲戚了”
檀邀雨早就知道谢惠连会是这种又臭又冷的态度,她也没打算和盘托出,毕竟行者楼的事儿,说了谢惠连也不会信。
“若是我说,你不做这个宗子便会死。你父亲的官职也会就此丢掉,你又当如何”
檀邀雨面容和煦,说出的话却如刀子般扎进谢惠连心里。
谢惠连的身子颤了一下,“你威胁我”
檀邀雨毫不避讳地承认,“你可以这么认为。毕竟我杀你不是什么难事。而舅父的官职……”邀雨嗤笑,“你不会当真是以为是你家时来运转了吧”
谢惠连被檀邀雨问得愣住。他突然羞恼万分,好像自己深藏着的秘密被人窥探了一般。
檀邀雨伸手止住谢惠连即将脱口而出的恶语,平静道“你若恼羞成怒,反倒证明我说的话是对的。”
谢惠连脾气虽臭,可人的确聪明。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哼一声,“即便没有你从中捣鬼,我爹也一定可以青云直上的。我虽不知你到底有何企图,可你利用人也该找个有价值的。谢家又不是什么寒门小户,你当真以为宗子是你说了就能当的”
邀雨眉眼弯弯,很满意谢惠连没有为了维护面子而做蠢事。“说到底,表哥只是还不信我。也罢,反正此事也不急在一时。我难得来陈郡,想在表哥家住些时日。”
谢惠连脖子一梗,立刻反对道“那不行!男女授受不亲,你我都未有婚配,家中长辈又不在,不便尔等留下,还请速速离开!”
檀邀雨被谢惠连这种别扭性格逗乐了,“表哥怎么忘了,我如今也是个小郎君。”她说着还挥了挥衣袖,示意谢惠连自己是男装打扮。
“胡闹!”谢惠连横眉冷目地道“男女大防,岂容尔等如此混淆视听!”
檀邀雨无所谓地往椅背上一靠,调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将表哥打昏好了。表哥昏厥,我总不好置之不理,自然要留下来照顾一二。”
“你!”谢惠连指着檀邀雨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
眼见嬴风又朝他走了过来,谢惠连不禁打了个哆嗦,“好!就、且容你们住上一日!”
檀邀雨嗤笑,这人真是不打不怕啊。原想打一棍子给个甜枣,无奈他只屈服于棍子。
邀雨嘴角含笑,十分笃定地道“表哥无需担心许多。你只需知道,只要你点头,我便有法子让你坐上宗子之位。你若不信,我们可以打个赌。若是你赢了,我们就此离开,绝不再打扰。若是我赢了,你便听我安排,做谢家的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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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六十七、赌约
打赌这种事儿,谢惠连没少见。哪怕是书塾里的学生,也常以此逗个乐儿。可是谢惠连从来都是不屑参与的。
可此时,想到能摆脱檀邀雨,谢惠连忍不住,瞪了邀雨一眼问道“怎么赌”
邀雨平静地道“我赌西秦国主明日便会驾崩,太子乞伏暮末即位。”
“你这算什么赌约!”谢惠连气道。
檀邀雨摊手,“以明日之事为赌,难道不是最公平的吗况且这种大事,谁也做不得假。西秦远在千里之外,我也不可能对西秦国主做什么。如此不是最适合拿来做赌的吗还是说表哥想赌些别的比如明日天气如何”
檀邀雨余光瞄了一眼始终没怎么说话云道生,反正有卜算者的继承人在,赌什么都是算一卦的事儿。
谢惠连想了想,虽然觉得檀邀雨突然以西秦国主的生死为赌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可他又觉得邀雨说的话也有道理。
犹豫半晌,谢惠连咬牙答应,“好!就赌这个!”
立下赌约,谢惠连气哼哼地甩袖离开。
墨曜看向他的背影不满地撇嘴道“真是不识好歹。女郎还不是为了救他一命。费尽心力安排,他却还不领情!婢子都替女郎觉得不值。”
檀邀雨倒没觉得有多委屈,“莫说是他,便是我父亲和两位哥哥当初不也以为我归顺了北魏。有些事,越说越说不明白,不如先做了。他并非蠢人,早晚会想明白的。我又何需在此时多费口舌”
墨曜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邀雨,“婢子只是气不过。明明女郎都是为他们好,却总要做坏人。”
云道生此时终于开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倒觉得师姐做事能因人而异这一点很是厉害。只是师姐日后还是不要用《卦史》上的卜算打赌为好。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保位尊者不会为了知道后世之事对师姐不利。”
檀邀雨笑着应下,“以后我会多加注意的。不过如今这天下,能左右时局的两位皇帝早已同我势同水火,多这一桩还是少这一桩事,于我来说,并无太大差别。”
几人又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便各自歇下不提。
谢惠连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实在想不通檀邀雨怎么会突然跑来,还说什么让他做宗子。
宗子是什么那是谢氏一族未来的宗主。放在几十年前,谢家的宗子同一朝太子相比都不差多少。
就算谢家如今势微,朝堂上也被王家和寒门官员挤压得没了地位,可在所有人心里,这些都是一时之事。
大家都相信,谢家的根基犹在,早晚会有起复之日。这样的谢氏,可不是谁能,或是胆敢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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