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樊笼也自然
邀雨甫要开口,便被一人挡在了身后,“她是,我王,特寻来的。”
邀雨看着那背影楞了一下。
巴拉会站出来帮她真是意料之外,他不是怀疑自己吗
领兵显然不买巴拉的帐,推开他向邀雨道,“摘了面纱给我瞧瞧。”
邀雨心里暗暗骂了句色胚,真不晓得这些男的,怎么一个两个都对面纱感兴趣。
“奴家生得丑陋,怕污了大人的眼。”邀雨边说着,边低了头。
巴拉又抢着上前道,“她是,贡品。碰不得。”
领兵冷哼了一声,“贡品怎么了本将奉命盘查,防止有贼子趁乱混入贡船。如今这女子举止可疑,本将要带回去仔细审问。若无嫌疑,定当再送她回平城。”说着就要上前去拉邀雨。
巴拉眼见说不通,干脆一把抢过邀雨,挡在了她和领兵中间。
领兵向左,他也向左,领兵向右,他也向右。那领兵见他故意作对,立刻抽出佩刀,威胁到,“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抓了!”
巴拉倒没被吓到,反倒贴上去,随后快速塞了些东西在领兵手里,那领兵接了,扫了一眼,跟着眼睛都笑了起来,“好了,咱们盘查得也差不多了。放行!”
巴拉动作虽快,邀雨还是看到了他指缝露出的金叶。北魏兵拿了钱,很快就收队下船。
“没事吧”巴拉回过头望着邀雨。
邀雨点点头,不管之前这位都督怎么惹人讨厌,他方才毕竟主动站出来帮自己解围。
邀雨施了一礼道,“多谢都督。”
巴拉还想再说什么,细珠儿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伸手圈住邀雨的胳膊,上下看了一番道,“你无事吧”
见邀雨摇摇头,细珠儿才扭过脸似是打趣巴拉道,“都督可是想用英雄救美打动念儿的芳心啊都督您可要高抬贵手,似奴家们这等出身,这颗心早就是家族的了,宗主说给谁,那便是谁的,万万不能乱动心。”
邀雨觉得细珠儿虽是对着巴拉在说话,可这话更像是说给她听的。
细珠儿这是怕她会对巴拉动心的确,她的假身份是要邀宠魏皇的舞姬,应该是只能对魏皇感兴趣。
邀雨也挽起细珠儿的手感激道,“多谢姐姐提醒。你放心,不是英俊威武,风流倜傥的郎君,我又怎么会动心。”
巴拉闻言双目圆睁,这死丫头在说什么她是在说我丑!就算我如今带着人皮面具,可这一身气度她看不出来吗,怎么也不会是丑的!
邀雨大概没想到,自己无意中正戳中了巴拉的软肋,报了被说成壮汉的一箭之仇。
细珠儿也被邀雨的话吓了一跳,她偷偷瞄了眼巴拉,果然见他满面怒容!
“念儿,你一定饿了吧。早晨大家就忙着装船,连早食都没来得及用。”细珠儿赶紧拉着邀雨往舱房走,绝对不能在此时被巴拉的怒火波及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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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北魏的盘查后第二日,夏朝使团便上了岸,改走陆路。
而巴拉不知怎么回事,从早到晚地在邀雨附近转悠,专门挑她毛病。一会儿是讲话声音大,一会儿是走路步幅宽。邀雨被他盯得感觉随时都有破功的危险。
被他缠得实在不耐烦了,邀雨忍不住嘲讽他道,“都督该不会是怕水吧怎么一上了岸就这么……”邀雨想说无事生非,舌头转了个弯硬是改成了,“生龙活虎的”
像在船上时那样安安静静的不好吗!
“我怕水!哼,你等着,早晚!叫你看!”
邀雨皮笑肉不笑地施了一礼道,“禀都督,您该说‘早晚叫你知道’。”又低声骂一句“大舌头。”骂完转身就走。
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暴起杀人,邀雨干脆找了两团棉花塞在耳朵里,没人在耳边念经,世间终于恢复了宁静……
坐在马车里,探头看着两侧的青山,躁动的思绪渐渐得以平息。邀雨终于觉得出行也是惬意的事情。
此时的北地虽还时不时地下场雪,可天气已经渐暖。偶尔在洁白的雪地上看到刚从冬眠中醒来的野兔,甚是可爱。有时还会遇上刚刚解冻的细小的瀑布,从一侧的山崖汩汩而下,每每见到,竟能让她似发现珍宝般开心。
邀雨伸伸胳膊,转了陆路,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到平城了。不知子墨到了没有分别多日,子墨有没有想她呢念及子墨,邀雨的眼中都带了笑意,正偷看她的巴拉,忽觉似被晃了下眼。
巴拉刚想上前再跟邀雨“套套近乎”,就发现她猛地抬手紧抓住胸口处的衣裳,原本想“教训”她的话,立刻变成了不加掩饰的关心,“不舒服”
邀雨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突然的一阵心悸,让她脸色煞白,以前从没这样过。
巴拉朝远处眺望了一下又道,“忍忍。并州补给。带你,找医。”
邀雨把棉花团从耳朵里拿出来,也不管巴拉看到棉花团时难看的脸色,只是摆手哄他走一般道,“都督快忙您的去吧。”
待巴拉气呼呼地走了,细珠儿才凑过来关心道,“你真的不要紧”
“没事。已经好了。”邀雨轻轻拍了拍胸口,方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刺痛已经消失了。
“没事就好。方才都督说到了并州补给时,咱们就能跟着休息了。”细珠儿探手到邀雨额头,感觉到她没有发热才收回手。
“又要补给不是下船时刚补给过吗”邀雨觉得这队人马的脚程实在是太慢了。早知道就不该混进这个艺班,耽误了时间不说,还遇到个如此奇葩的都督。
细珠儿指了指后面跟着的珍兽车队道,“还不是那大象,一天吃得比十匹马还多。有要新鲜草料来喂,娇贵得很。”
邀雨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此时就算她不愿意也没办法,毕竟她还抬不动大象啊……
细珠儿递了个水囊给邀雨,“喝一点儿吧,你从小被养在宗室,怕是没有如此奔袭颠簸过。女子身子薄,久坐马车,不舒坦也是难免。”
邀雨觉得体弱多病这个伪装不错,至少没人会觉得一个体弱多病的人能是刺客。于是顺水推舟道,“也是我从小就体弱,本以为不会有大碍,如今倒是让姐姐担心了。”又故意抚上胸口做柔弱状,只是动作有点儿僵硬。
细珠儿忙安慰她,“咱们境遇相似,互相扶持,本是应该。你无须担心,我看都督对你很是在意,到了并州,定会找个好大夫为你诊治的。”
大夫邀雨心里一惊,听说有的名医能悬丝诊脉,该不会能诊出自己有内力吧
这可真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
她赶紧坐正了些摆手道,“哪儿就那么严重了,我歇息歇息就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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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似乎是没听懂大娘的浓重口音的汉话,一头雾水地问邀雨,“他们说,什么”
他这是……听不懂
邀雨立刻笑弯了杏眼,“都督,大娘说大夫治得好,那不如咱们就在这儿看吧。”
“不是,打架”巴拉似乎觉得大娘的口气不大对。
“不是。是大娘着急了些。”
垂眼大夫显然怕大娘影响了他问诊,匆匆搪塞了几句,答应给邀雨看完就去大娘家里,免费给她儿子看病。
大娘此时才留意到邀雨和巴拉两人。一看两人的服饰,就知道是上等人家,大娘怕得罪贵人,得了大夫的保证,这才将信将疑地离开了。
大娘一走,垂眼大夫忙请邀雨坐了,垫了块丝帕为邀雨诊脉。煞有介事地皱着眉诊了左手,又诊右手。最后开口道,“这位姑娘气弱体虚,当是自小的毛病。多加调养,便无大碍。我这就给姑娘开个方子。”
邀雨看着垂眼大夫忙着在竹签上写方子,心道这真是个庸医,若不是自己现在不能曝露身份,就该砸了他的医馆,省得祸害更多人。
拿了药方,巴拉便叫了个人送邀雨回营地休息,自己去药铺取药。送走了邀雨,巴拉却再次返身回到医馆。
垂眼医生似早已等候着他,恭敬地作揖道,“公子。”
巴拉微微点头,“你做得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事情安排妥当了。”
“不敢当公子的夸奖。”垂眼医生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得色。
“她怎么样”
垂眼医生直言道,“内力精纯,乃某平生仅见。”
巴拉哼笑,“看来我猜得没错。真的是她。”
巴拉盯着垂眼医生低着的头顶再次问道,“与我相比如何”
垂眼医生有些遗憾道,“公子尚有所不及。”
巴拉面上渐冷,“果然如此。”接着便沉默不语。
垂眼医生却再次开口,“公子可知她有心悸之相。虽尚不明显,但已渐露端倪。”
“哦”巴拉挑眉,“如此说来,她方才竟不是装的……”
“她方才发过病”垂眼医生忙问。
见巴拉点头,垂眼医生恍然道,“难怪。某方才就觉得这姑娘身体强健,并不似有心悸之症的人。今日若不是她刚刚发作过,凭某之能,怕是也断不出这病症。”
巴拉有些感慨,“她若是病死了,说不定是最好的结果。只是谁会相信呢”
待巴拉回到营地时,发现里面正热闹着。
初春的汾水开始有部分解冻,露出部分河床和高出水面的石头。踩着这些石头,能一直走到河中央。有人干脆沿着断裂的冰层,截住水流捞鱼。
夏朝地处内陆,水源本就稀少。奢延水又被夏王室霸占着淘金子,普通百姓莫说鱼,鱼干都很少吃得到。如今随便站在河床上就能捞鱼,整个队伍的人都兴奋了起来,不少人都踩着石头下河凑热闹。连细珠儿也下去了。
邀雨也想去……怎奈她披着疲弱多病的假皮……
巴拉走过来时,正看到邀雨一脸的不甘,几次想下河,最后又认命地耷拉下脑袋。巴拉忍不住,赶紧别过头,压低声音笑了几声后,才收敛表情走到她身边。
“药,在煎。你病,不能吃鱼。”
邀雨绝望了,捞鱼不能捞,如今吃鱼也不让吃!此人是魔鬼吗
她没好气儿地望向巴拉,“奴家知道都督怕水,您也在这儿等着吧,等人捞了上来,您再吃。”
巴拉没想到邀雨居然旧事重提,不服气道,“好!你等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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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河岸上慌了手脚的众人,在巴拉的指挥下,迅速骑上马,跑去下游救人。
诸神保佑,下游地势较缓的地方,有人用树干树枝造了个横穿河面的大栅栏,将绝大部分被水冲跑的人都拦了下来。显然此地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儿了。
巴拉为了救人,只匆匆换了件衣服,如今裹着斗篷依旧感觉寒风刺骨。他阴沉着脸吩咐道,“去查,到底,怎回事。”
领命的人跑到当地人的家里一问就清楚了。原来此处上游不过一里处的河底有处裂沟,平时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一到冬天,河面结冰,裂沟处的河面较窄,很容易冻起冰墙,截住上游的水。
一开春,冰墙融化松动,顶不住水势,就会连带着原本积在裂沟里的水一起冲下来。由于年年都有人因此丧命,所以前年崔司徒就派人在下游修了个大栅栏,以求多救几条人命。谁曾想真被夏朝的人马撞上了。
巴拉得知这些后,立刻让人鞭笞了队伍的向导五十下。那向导被打完后也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邀雨并没有随同巴拉去救人。事情一过,头脑冷静下来,邀雨也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冲动。
巴拉去救人时,她原本是想扶着细珠儿去营帐内休息。细珠儿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怨怼地盯着她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邀雨心知瞒不住,却也不想拖累细珠儿,只含糊道,“有些事儿你不知道才最安全。”
细珠儿却语音生冷,“我不管你是谁,你若是伤害了都督,我绝不饶你。”
邀雨有些惊讶地回望细珠儿,她虽然早就感觉到细珠儿对巴拉不同旁人,可邀雨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难不成是细珠儿误会了什么
细珠儿却不给邀雨解释的机会,颤抖着身子自己走回了营帐。细珠儿看得很清楚,方才三人落地时,巴拉看向邀雨的眼神中,他的敌意正在消失。
落水的人被三三两两地带回营盘时,留守营地的人将烫好的烈酒端出来,回来一个便灌上一碗。营地内燃起了巨大的火堆,照得整个河面都红了。冻僵的人一被搬到火堆附近,就有人围上前为他们搓热手脚。
巴拉的待遇要好一些,除了烈酒,他还有热的洗澡水驱寒。待他整理好从营帐中出来,几具没能救回来的尸体也被拉回营中。
远离故土,尸体是无论如何都带不回去的。只能就地焚烧,再将骨灰带回夏朝安葬。
使队中的气氛十分压抑。尸体被放在木架上。活着的人逐一在木架下放上一根柴。男人和女人们围绕着木架,开始唱跳起葬魂的萨满舞。
“幸好有艺班,鼓乐都齐备,让他们走时也不会显得太凄凉。”邀雨边说边走到巴拉的身边落座。
两人隔着舞蹈的众人,正对着大火堆。火光映衬下,明明坐得很近的两个人,却互相戒备着。
“我以为你至少会等到月上柳梢时,再与我人约黄昏后。”巴拉举起酒坛,猛地灌了一口酒。
邀雨不满地皱眉,“所以你不伪装的本性也是这么惹人讨厌的”
巴拉一脸的无所谓,“能让你注意到我,讨厌又何妨”
火堆前的乐声戛然而止,送葬的舞蹈也停了下来。
邀雨和巴拉随着众人围绕着木架。巴拉接过仆从递来的火把,上前点燃了木架下的柴堆后,又回到众人身边,带领着众人庄重地跪拜下去。
“魂归故里——”
“魂归故里——”
“魂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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