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樊笼也自然
檀邀雨咬着银牙问:“嬴风说的你们不是爹爹派来保护我的这么快就改认新主了他说不让我去,你就带人拦着不让我去!”
檀邀雨哪儿知道自己已经被嬴风暗渡陈仓,半只脚都踏进赢氏的族谱了……
孟师为难地笑道:“女郎还是老实留在学院里吧,真要是被皇上撞破,您后面行事岂非更加困难属下这也是为您着想。”
今日若是换了别的任何人,檀邀雨都不会理会,哪儿有属下管到主子头上的道理!
可孟师不是别人。之前几次都多亏了他帮忙。特别是自己在统万城中,他冒险传信。自那之后,邀雨就把他当自己长辈一样看待。
爹爹一定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特地把孟师调过来看着她……轮心计,自己还是输了爹爹一筹啊……
檀邀雨叹了口气,返回屋里,“好……我就在家等着发霉,哪儿也不去可以了吧……”
孟师看着邀雨回房,忍不住笑了。他自然知道将军为什么大老远把他弄回来看着邀雨。不单是看着女郎别惹事,还要好好观察嬴风一番。
嬴风所料不差。刘义隆的确拖着“病体”来了孔庙,还在选出祭文前先焚烧了一份罪己诏。请求上天怜悯受灾的百姓。
这次的孔庙祭天,本来就是建康城中各学院写得怎么好,人数上完全不占优势的五学馆,根本找不到几个人肯在他们两个的祭文下留名。
往往有人刚想留名,就被朋友或同窗拽走了。拿他们的话说,五学馆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没必要为了他们同建康城里的其他学院为敌。
五学馆再厉害,如今朝堂中掌握实权的还是从其他学院出身的氏族子弟,想要打压谁都是轻而易举的。
学富五车又如何若是跟五学馆扯上关系,之后打压,仕途受阻,再有学识也没有意义了。
所以王谢二人的文前,围观者赞颂者众多,留名的却少得可怜。墨曜也不急,穿着仆从的衣服,安静又不起眼地观察众人。
女郎说了,要记下名字。如今女郎自己不能前来,她更要把留名的人的言行举止都记清楚,回去讲给女郎听。
这边的情况很快就传到了刘义隆耳中。他因病体“尚未痊愈”,不能见风,所以一直坐在搭好的纱帐中,让人看不清楚面目。
刘义隆并没有因为学子们打压王谢二人的行为而恼怒,反倒觉得理应如此。朝廷虽然渴求能臣,但是作为一个庞大国家的管理者,一两名能臣是绝对不足以支撑起整个朝堂的。
即便是身为皇帝,九五至尊,也得学会与朝臣合作。有时不得不妥协。
五学馆若是不能在众学馆中立足,任由他们的学生被其他官员统一排挤,那他们的学生对一个皇帝而言,作用也不会很大。
朱圆圆来寻墨曜时,看见这情形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不如直接撒一把银子!签一个名就可以领一锭银,我保管这面墙都不够签的!”
袁昌在后面扯了朱圆圆一下,“郎君正为银子发愁,你这么个花法他怕是会不高兴。”
朱圆圆撇嘴,“我就是这么一说……”她可是清楚自家女郎看银子看得有多紧。乱花一分都是割她的肉。
最终一个署名为兴宁的祭文被众人推举给了皇上。
朱圆圆和袁昌跑去看过那篇祭文。朱圆圆看不懂,袁昌倒还明白一些,只道的确是篇佳作。并不输王谢二人的祭文。
其他学院的意图很明显,只要不选王谢两人的祭文,其他无论推举谁上去,都是可以的。所以当他们发现这个不属于五学馆的佳作,便大肆赞赏,纷纷留名。
刘义隆拿到祭文读完后也很是高兴。没想到建康城里还有此等才华出众的学子。而且还不是五学馆的学生。
刘义隆立刻传令下去,让这个兴宁上前面圣。
等人真的站出来时,刘义隆却是惊喜万分,“七弟”
“是七皇子”
众人小声议论,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刘义季俯身叩拜,“臣弟惶恐。臣弟一时兴起,也想参与此次祭天,又怕别人顾忌臣弟的颜面而选我,故而用了假名,绝非有意欺君。”
刘义隆笑道:“你身为皇室之人,能懂得忧心百姓,亲写祭文,实为大善,又何罪之有”
“臣弟汗颜,”刘义季再次叩首,“此文虽是臣弟所写,却经五学馆的夫子们几番指点修改。臣弟不敢独自居功。”
五百二十六、逼迫
刘义季的话,明显是为了抬举五学馆而说的。见下面其他学院的人神色各异,一副吃瘪的表情,刘义隆竟心情不错。
看来行者楼还是有聪明人的。知道想要抬举自己,就要依附皇室。今日他们没有强求给王谢二人的留名,反倒神来一笔地将刘义季推出来。不禁给自己搏了名声,又给皇室脸上贴金,这五学馆是真的要在建康立足了。
刘义隆一挥手,点头道:“这篇祭文用词犀利,如行云流水,的确比你之前的文进步不小。来人,七皇子同五学馆夫子献文有功,赏银百两。”
“臣弟不要赏赐,”刘义季却突然出言道:“臣弟另有话说,只求皇兄能赦免臣弟僭越之罪。”
刘义隆皱眉,看来这篇祭文的目的,还不单纯是为五学馆搏美名。可是有什么事儿不能回宫同他私下说,一定要在这大庭广众说出来
刘义隆环视四周,想找到嬴风。刘义季年纪小,城府不够,真要是有什么图谋,也肯定是嬴风在背后使力。
可他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嬴风的影子。刘义季还在下面跪着,学子们也都在看着,刘义隆有些不悦,咳嗽了几声,淡淡道:“你有话便说吧,朕还没昏聩,不会责罚直言进谏的臣子的。”
刘义季闻言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皇兄圣明!”他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双手呈上,“臣弟要状告以刘礼为首的五郡共二十九位官员,渎职贪腐,欺上瞒下,草菅人命,借旱情疫情大敛钱财,克扣朝廷赈济的粮食药材,以至受灾之郡饿殍遍地,疫情蔓延难以控制。此次灾情,实非天灾,而是**!这些贪官污吏,蒙蔽圣听,皇兄病中尚且要主持祭天,写罪己诏。可实际上,这根本就不是皇兄的过错,而是这些人贪得无厌的罪孽!臣弟手中竹简记录了受灾之地的灾民供词、一干人证物证,恳请皇兄圣裁!”
刘义季说着又将手中竹简向上一举。有内侍从上面疾步而下,取了竹简返回,掀起纱帐一角递给刘义隆。
刘义隆只看了一眼前两行就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他看着下面的刘义季,又看了看周围熙熙攘攘的学子们。
若说之前他还只是猜测,现在却是肯定这是嬴风的手笔。刘义季一个毫无实权的皇子,想要收集到这些证据是不可能的。只有嬴风有手段,能将所有恶臭的脓包都挖出来,血淋淋地呈现在他面前。
他该怎么办刘义隆垂眼看着手里的竹简。那上面当首第一人刘礼乃是他的叔叔辈,是宗亲。跟不要提其他二十九名地方官员。可若竹简上说的是真的,那这些人真是死上百次都不足惜!
刘义隆很清楚嬴风为什么不将这证物私下交给他因为自己大概会将事情隐瞒下去,或许会暗中敲打,但不会大动干戈地搅到朝廷动荡的地步。二十九位官员,盘根错节,一旦动了,怕是整个朝廷都要大换血。
嬴风故意选在今日,当着这么多学子的面,通过刘义季将证据呈上,就是逼着他下决心!
“查!”刘义隆将竹简狠狠拍在面前的案桌上,“给朕严查!责令彭城王刘义康,七皇子刘义季亲自负责此事,将这些罔顾法纪的蛀虫一个不漏地给朕查出来!”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中,不少人都心如擂鼓。所有人都清楚,暴风雨要来了……
这消息经由朱圆圆和墨曜两个人绘声绘色地传给檀邀雨时,檀邀雨一时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自己是低估了嬴风的手段,还是小瞧了他对刘义隆的忠诚檀邀雨不用猜也知道,自己要杀的那几个人,肯定都在竹简上。不只是那几个人,他们的父兄族人肯定也跑不了。所以当时嬴风才会说他买大送小,多陪几个人头给她……
嬴风在那时就已经谋划着要做这件事儿了……
檀邀雨很清楚,嬴风究竟是冒着多大的风险。刘义隆很有可能会觉得自己受到了嬴风的胁迫。一旦触怒了宋皇,不论是之前的兄弟情义,还是七皇子刘义季,都没办法保住嬴风不死。
这一点檀邀雨清楚,刘义季清楚,嬴风更是清楚。所以他刚回到五学馆,就老老实实地去邀雨的房中请罪。
檀邀雨肃着脸看着面前的嬴风,冷冷问道:“你该不会觉得宋皇不杀你,我就会放过你吧”
檀邀雨的手指敲击着案桌,“你跟刘义季,一个是我行者楼的知命人。一个勉强算是我的客人。倒是演了一出好戏,将行者楼也利用了,陪着你们一起冒险。”
嬴风笑嘻嘻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完成楼主给我的差事吗况且我状告他们的罪名那是一点都不掺假。行者楼总不能放着歹人作恶不管吧我可是为了受灾的百姓,正经的匡扶正道。”
“你当我是刘义季随便几句话就能骗过去,傻兮兮地上去为你冲锋陷阵”檀邀雨冷笑,“想帮百姓,有千百种做法,没有一种是一定要让行者楼出面,故意去试探刘义隆的底线的。退一步说,你不过是个知命人,谁给你的权利,可以不经我同意,就将行者楼算计进去”
嬴风苦笑,“是啊。你这么聪明,自然知道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谁。你放心,我既然做了,肯定是有把握,不会因此激怒了皇上。我比你熟知他,这事儿或许会引得他不快,可却绝不是他的底线。”
嬴风叹气接道,“皇上其实早就想剔除这些毒瘤,只是他顾忌太多,难免优柔寡断,我不这么逼他一下,他怕是永远都下不了决心。”
檀邀雨冷哼,“不是他的底线你道他为何明知这些人有错,却一直不去深究优柔寡断他的城府比你深多了。他很清楚,一旦动了这些人,他的皇位就有可能会不稳,而皇位不稳,就是他的底线!”
五百二十七、心烦意乱
嬴风知道邀雨说的没错,可他依旧道:“但皇上终究还是决定严查了。他没有为了皇位就置百姓于不顾。”
檀邀雨没想到嬴风居然跟她爹一样固执,忍不住气道:“是啊!可是今日若是没有学子们的围观,若是彭城王还没有进宫,你觉得刘义隆还会不会如今日这般选择你逼他一步,他立即就借着这一步,将彭城王立在前面做挡箭牌。严查是彭城王和刘义季查的,得罪人的事儿他都丢给兄弟去做,自己装成个病秧子躲在后面。既铲除了贪官,又不会招朝臣们记恨,他可是把后面几步棋都下好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檀邀雨又叹了口气,“嬴风,你心里明明知道,你已经不能再将刘义隆当做之前的宜都王了。他现在是宋皇。若是需要杀了你和刘义季来保全自己的皇位,他是不会犹豫的。因为那是他的底线。”
嬴风只能沉默着不说话。他自然知道这些。连刘义季都看懂了的事儿,他怎么可能看不懂。可同样,今日连刘义季都愿意舍命去做的事儿,他也没理由退缩。即便刘义隆已经不再顾惜曾经的兄弟情义,可他还做不到完全舍弃。
“你放心吧,”嬴风道,“若是真的因此触怒龙颜,我会一力承担。打死也不会说出行者楼的半点儿消息。”
“我倒是不介意你被刘义隆打死。”檀邀雨心情有些复杂,“可惜师父他们是不会允许我放着你不管的……”
她对嬴风摆摆手,“无论如何,你背着我利用了行者楼,自去找东篱行者领罚吧……”
嬴风却没动,“能容我先去一趟宫里吗我不放心义季。去看他一眼,就回来领罚。”
檀邀雨忽觉心烦意乱,知道嬴风是肯定要去看看刘义季才能放心,与其他被责罚后带着伤潜入宫中,还是让他现在去安全些。
邀雨轻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转身想着自己能不能到师父和师公那儿告上一状趁机换掉这个知命人
嬴风潜进宫里,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刘义季。见他跪在皇室的宗庙里,虽然困得头一点一点地强撑着,可身上并没见受什么伤。确定这小子无事,嬴风也没有现身,又悄悄地潜出宫来。
他没再去找邀雨,而是直接寻了东篱行者领罚。给东篱行者当活靶子,受了十拳,便回了自己房间去修养。
那天之后,嬴风就没再同檀邀雨见过面。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两人都各忙各的。檀邀雨忙着按墨曜抄下来的名字,一个个暗中查访,做戏试探,总算找到了四个好苗子。
而嬴风,他捅出来的窟窿自然不能不管。他一直跟在刘义季身边,帮他出谋划策。然而彭城王刘义康显然想借此事立威,所以行事十分强势,有时会对刘义季的提议置若罔闻。
嬴风不由的十分担心。他在幻境里看到过彭城王造反。即便现在许多事情都改变了,可人心却不是那么容易变的。
状告刘礼等人的证据虽然是嬴风收集的,可一切的安排都是通过刘义季来做的。檀邀雨原以为这事儿最多就是占据一些嬴风的精力和时间,却没想到舅父家也被牵扯了进去。
“你说什么谢方明被抓了!”邀雨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错愕地看着嬴风。
嬴风将一份供词递给邀雨,皱眉道:“本来跟他是毫无关系的,可是朝廷派人查验赈灾粮食的时候,他的属官背着他,偷偷运了会稽郡的官粮,借给了那些克扣了赈灾粮的官员,企图以此蒙混过关。”
檀邀雨松了口气,“不是舅父直接做的就好。属官私下借粮,他最多是失察之罪,丢个官还不算大事。”
嬴风却不乐观,“没那么简单,谢方明这事儿透着蹊跷。他自己虽然说自己并不知情,可他的属官却咬定他是知道的。如今彭城王强势,又急于立功,最怕是不会细查,直接将谢方明定罪。”
檀邀雨气道:“故意泼脏水谁会这么做难不成是……谢家”
嬴风点头,“他的属官也是谢家人,而且跟着谢方明十几年了。所以这脏水泼到谢方明身上才更让人信服。我虽然相信谢方明,可是我也没有实证。”
檀邀雨肃着脸,“舅父倒了,就可以攀诬谢惠连了。估计是有人收到了宗子人选的风声,所以坐不住了。”
“你打算怎么办”嬴风问道:“这事儿我最多能帮你押到中秋。到时这几个犯人就都得移交给彭城王过审了。”
还不等檀邀雨回答,谢惠连就跌跌撞撞地推门冲进屋来,他脸色惨白,神色惊慌地问道:“我继母刚刚上山来寻我,说是我爹被抓了。牵扯进了贪墨赈灾粮的案子里,可是真的”
檀邀雨和嬴风沉默地看着他,看得谢惠连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颓丧地耷拉着肩膀,似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随后又猛地扑到邀雨的案桌上,焦急道:“我爹是不可能趟这浑水的!朝廷要严查的事儿他早就知道,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掺和进去!我知道我爹,他胆子小,但凡任何与他官途有碍的事儿,他都不会做的!他一定是被陷害的!”
嬴风拍了拍谢惠连的肩膀,安慰道:“我们知道谢大人是被冤枉的。虽然费了些功夫,但是我们已经查到是他的属官陷害他。只是我们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
“你们早就知道了!”谢惠连惊愕地看着嬴风和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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