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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诀明子

    那刘饼本是为自己找个台阶下,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强横,这下一听,刚按下去的火又蹭蹭冒了上来,大吼道:“好,好,你今天要像那些老东西一样求名,老子就成全你,来啊,给我接着打!”

    他话音一落,刚停下行刑的军士又开始摩拳擦掌起来,有的已经上前拉扯陈月,试图把她拉开。

    在那个年代,男女之间有大防,如此被一个陌生男人拉扯,对一个女子来说等同于受辱,陈月拼命抵抗着,眼睛狠狠的瞪着那刘饼,大喝一声:“你个畜生,畜生,如此过分,我不管你是谁,你和你身后的人都要遭天谴!天谴!

    ”

    那刘饼却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更加放肆,在他看来这种话早就听腻了。

    眼看陈月就要被拉开,说也奇怪,她话音刚落不久,那外面的天空竟一下子变得昏暗无光,一股山雨欲来的架势,围观百姓只看到头顶黑焰焰的天空有两道金光直直的射向地面,就像射向人间的眼睛一样。

    突然,一道霹雳从天而降,重重的打在公堂的房顶上,巨大的轰隆声似乎要把这房顶夷为平地。紧接着那霹雳产生的电光火石似乎直奔刘饼而来,他顿时大惊失色,本能往大堂公案下躲,那霹雳也就重重的砸在公案上,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公案竟然被劈成了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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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陈月说亲
    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已经十几天了,陈相躺在伯父为他养伤专门租住的一栋大房子里,在姐姐陈月的悉心照料下已经勉强能翻身了。

    这些日子趴在床上他一直在胡思乱想,心绪就没安宁过。想起在在潞鼎春射下那一箭,想起带领学子在州衙门口长跪,想起在公堂上被打的死去活来,这一切就像梦一样。

    “那天如果不是老王爷及时赶到,我是不是就死定了……”他这几天一直想这个问题,想起沈王爷在大堂上专门查看他的伤势时,慈祥的面容,关切的眼神,想起他说的那几句最终改变他命运的话。

    “国有诤臣,虽无道不亡其国;家有诤子,虽无道不败其家。国家养士百年,就为关键时有人挺身而出,仗节死义。今我潞州有子,潞州之福;大明有子,大明之幸也!”

    这看似有意无意的一番话虽无半分干涉地方官员行政,却让在场的每个官员都诚惶诚恐,那刘饼更是红了脸,王爷前脚走,后脚便让人把陈相放了。

    陈相心里清楚,这倒不是他突然发了什么善心,说到底还是老王爷在大明皇族中一向辈高威重,他不愿意给他自己和背后的刘谨找麻烦而已,何况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个面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不给的。

    自从被家人抬出衙门大堂,一路上陈相便不时被路过的百姓围观,很多人虽然仍不清楚这小少年干的事情跟自己到底有多大关系,却四处传言着刚才那场天谴是老天爷也在为他鸣不平,还有的说的神乎其神,说是玉帝派人下了玉旨让潞州知州当堂把他放了。

    于是这些看惯了唱戏,听惯了鼓书的老百姓潜意识里便认为这一定是个好人,一定是忠臣受到陷害,才会引发天怒,如此一传十十传百,陈相的名字很快便被潞州街头巷尾所熟知。

    几日来他租住养伤的地方常常是门庭若市,很多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前来探望他,这些人中既有他的同窗好友,也有本地的文人士大夫,尤其是很多深受刘饼压榨之苦的商户,其中不乏些豪商大贾都派人前来慰问,送来的礼物堆满了屋子,每个来的人都执意要见见他,看着他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屁股,表达着自己的感同身受,当然也不忘连声夸赞一番。

    这可忙坏了陈曩,他本是生意场上的人,几日来为陈相的事情没少操心,当然也没少破费,这下可倒好,那些豪商大贾们送的钱倒比他花出去的钱还要多,更重要的是,他也因此结实了很多生意场上的人,因此虽然忙的不亦乐乎,心里却是高兴的很。

    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虽然因为各种原因,父母对陈相所做的事情还一无所知,陈月这个姐姐却是疼在心

    上,自打陈相出来,她就自觉的进入了母亲的角色,没日没夜的陪伴在弟弟身边,悉心照顾他,陈相也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日渐有了好转。

    这期间来的最多的就是张知道,他既是陈相眼中最好的朋友,又敢于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好友仗义执言,自然被陈家当做贵客。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陈相是要看的,他的姐姐陈月更要看。

    自打上次在公堂上那么一见,陈月的美貌气质,还有她敢于反抗的坚硬性格就深深吸引了他,这家伙几乎是隔天来一次,不是说拿了什么大补的营养食材就是拿了什么好药,反正他有的是钱,总是找各种理由来转悠,一来二往在陈月面前也算是混了个脸熟。

    陈卿因为前阵子请假太多的缘故,安顿好弟弟后便马不停蹄到王府值卫,时隔多日再次站在承运门前他更加尽心敬业,他时刻念着老王爷的好,每次看到宫门大开都朝着承运殿的方向深深一躬,以表达对这位老王爷的感激。

    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老王爷的及时出现解围,弟弟即便不被判处死刑也逃不过那天那顿棍棒,在他眼里老王爷就是陈相的再生父母,是他陈家的大恩人,值得他肝脑涂地以报。

    这日,陈卿班散的早,早早便到陈相租住的房子探望弟弟,还没进院子便远远看到一个身着桃红色对襟小衫,白罗绣花马面裙的女子正在院子当中晾晒衣服。见他过来,女子慌忙放下手中的衣服往后面屋子里去了。

    虽只是见过一面,陈卿却认得那女子便是在听留阁陈月跟他说起的申家的女儿,叫沁芳的,再看她晾晒的衣服正是自己日常的穿着,这衣服原本是他让姐姐帮着洗的。没想到竟是她在洗,想到这里陈卿不由得脸色一红,站在院子中浑身不自在起来。

    陈月掀开门帘,见他在院子当中盯着挂钩上的衣服发呆,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走到他跟前,笑呵呵道:“怎么,我家老弟什么时候竟也变得跟个大姑娘一样腼腆了,你怎么不进去啊。”

     



第48章 二见钟情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沈王府绿色的琉璃殿顶上,皇城威严的外表下透出少有的温柔之美。

    过承运门朝廊一路向北,眼看就要到王爷的后宫了,陈卿心不由得紧张起来,以为是那小公公带错了路,这明明就不是书院的方向,那公公却不言语,只自顾自走在前面,走到书院旁边的一处宫墙处,四处看了下,用手捏着嘴吹起了口哨,不一时便有人从离那宫墙最近的宫门处走出来,手上拿着个包袱。

    “你把这身衣服换上,跟我进后宫。”那小公公走到他跟前,打开包袱,里面放着件和他身上一样颜色的圆领袍,还有一顶乌纱三山小帽。

    “我穿这个”陈卿纳闷道。

    那小公公人不大脾气却不小,没好气道:“叫你换上你就换上,郡王爷在后宫见你,你必须这么装扮才能进去,明白不”

    陈卿只得点点头,找了个角落把衣服换好,自己的衣服则被那小公公给送包袱的人拿走了。

    王府后宫长锦宫是老王爷及家眷们的安居之所,原来在王爷理政的承运殿后还有一座存心殿为王爷的办公之所,中有圆殿相沟通,出存心殿不远,有一条大道,便是陈卿当日初来时值卫之所,而长锦宫正宫门就在这大道北侧。

    从这条大道开始,王府的护卫开始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内使宫人开始增多。

    扮成公公模样的陈卿在前面真公公的带领下轻易便穿越了同为内使守护的宫门,进入到一个开阔的所在。

    前方但见一座座宫殿掩映在树丛中,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和周围的亭台水榭交相辉映,恰似一座座金色的岛屿,让人感到肃穆的同时也不觉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后宫与前殿明显不同,越往里走他就越发现这里就像一个大花园,无处不在的花草树木散发出一种让人心神宁静的香味,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更像是一座座精美的艺术品,即便是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假山、戏台也处处充满了生活的味道,可见这里的主人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他跟在那公公身后,小心翼翼的穿越过一个个亭台楼阁,左拐右折,不知过了多久,早已忘了来时的路。

    突然远远的看见前方出现了一片广阔的田地,地上金黄的小麦密密麻麻,足有一亩之多,小麦后面掩映着一排跟农家小院一样的低矮房子,那房子背靠着青色的山岗,足有十几间,紧密的排列在一起,屋子上如鱼鳞般的瓦片竟是用泥草铺设,很是简朴,这种房子在周围一片金碧辉煌的殿阁建筑的对比下显得很是另类。

    陈卿原以为那里住着的不过是王府的农夫仆人啥的,没想到那小公公就是要带着陈卿往里走,直到走到一座 周围围着疏篱的农家小院前,

    他才示意陈卿进去,一边转身而去。

    陈卿看见院子中有三间低矮的茅舍,茅舍造型都是他们村子里常见的那种土坯房,斑驳的土墙上爬满花藤,让他一度怀疑走错了地方。正在纳闷,突然听到房内传来悠扬的古琴声,铮铮作响,抑扬顿挫的节奏让他的耳朵大为享受,他虽听不懂这是什么曲子,却能深切的感受到这曲子中透出的孤独的意味。

    他原以为这琴是朱勋潪所奏,正要忍不住拍手叫好,却看到他从屋子里慢慢的走出来,而那琴声却并未断绝。

    “你来了”朱勋潪看到他,脸上露出一种难得的笑容。

    “你还别说,穿这身衣服还真有那么一点感觉。”他打量着陈卿的公公扮相,笑呵呵道。

    陈卿上前双手拱起,深深一躬道:“陈卿代表舍弟感谢王爷的搭救之恩,王爷大恩,我陈家永世不忘。”

    “你瞧你,又跟我见外了。”朱勋潪把他扶起,淡淡道,“朋友之间不是应该互相帮忙的吗,你如果把我当朋友就不要把这事挂在嘴边,明白吗”

    陈卿轻轻的点了下头。

    “走,咱们屋子里说话。”朱勋潪拉拉他的衣角,很亲切的样子。

    他话音刚落,屋子里的琴声戛然而止,待陈卿进入屋子,才发现这屋子里的摆设实在是过于简单,除了一张木板床外,还有家里常见的土砌灶台,连墙壁也是土坯的,唯一和普通人家不一样的是,墙上挂了几张水墨画,淡雅的画笔给这屋子增添了一点难得的诗意。

    这屋子并不大,一眼能看到头,陈卿的目光很快便被放在屋子角落里的一张古琴吸引,倒不是因为这张琴可能是这屋子里唯一值钱的物什,而是这琴旁边的墙壁上有一个小门,门上挂着蓝布门帘,门帘还在抖动,显然是刚有人进去。

    “你是不是觉得在王府里见到这种房子很奇怪”见他愣怔在那里,朱勋潪道。

    陈卿愣怔一下,点了下头道:“确实,这房子说实在的,还不如我老家的房子好,而且这里面的陈设也太简单了,如果是用来住人恐怕都无法正常生活的。”

    “喔你老家的房子”朱勋潪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老家是哪里的,老百姓家的房子都比这个好吗”

    “这倒不是。”陈卿解释道。“我老家在潞城县青羊里,山里人家住的房子大多是窑洞,我们家有九孔窑洞,虽不富裕,在青羊里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所以房子的确比这个好,但这毕竟是少数,还有很多老百姓家的房子连这个也不如的。”

    “是吗,还有老百姓家的房子连这个也不如的”朱勋潪似乎很吃惊,“你也说这样的屋子都不够保证正常生活的,我大明已经承平百有余年,难道还有老百

    姓连正常生活也保证不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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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孤独王子
    潞州是一座被山围起来的城市,站在城中院子当中开阔的地方向四周看,总能看到连绵的青山。王府虽墙高壁厚,也不例外。

    此时,室内虽已点起了蜡烛,室外,太阳的余晖却还没有散尽,站在小院向远处看,群山正被天边一抹晚霞笼罩着,透出梦幻神秘的色彩。

    “陈卿,你快看是不是这样……”院子里,朱勋潪拿着铁锹在挖土,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陈卿则蹲下身子在找着什么。

    “没错,就是这样,你再挖几下,把它挖成一个圆形就成。”陈卿回答着,又找来几块青砖放在地上,和他一起拿起铁锹,两人合力在地上挖了个小坑,把那青砖沿着坑堆砌起来,围成一个简易的小灶台,又露出一个风口。

    一旁的锦儿手托香腮好奇的看着地上的摆设,不时抬头看一眼陈卿,调皮的笑笑。

    过一会儿。

    “来了,来了,锦儿快闪开!”她思忖间,又见陈卿双手端着屋子里灶台上那口铁锅朝这里快步过来,锦儿赶忙闪到一边,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小心翼翼把锅架在那砖石围成的小灶台上。

    陈卿又忙不迭拿起身边的柴火生起火来,没多久一团火红的火焰便从那砖石缝里窜了出来。

    锦儿似乎是头一次看到上蹿下跳的火苗,高兴的手舞足蹈,陈卿看在眼里,也跟着傻笑着,心里产生一种莫名的情愫。

    “水,快点水。”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来,蹭的一下子跑回屋内,提起一桶水出来,倒在已经发烫的锅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油,给我油,还有蚕豆,蚕豆剥好了吗”他转身问锦儿,小姑娘赶忙把东西都摆到他跟前,冲他眨眨眼睛。

    陈卿拿起勺子炒了起来,不一会儿锅里便溢出一股浓浓的豆香。

    “锦儿,米好了吗”朱勋潪抬头问道,锦儿想起什么,嘴巴张成o型,快步跑到屋子里,陈卿紧跟在她身后,小声道,“县主就别动手了,还是我来吧。”

    “不,我偏不。”她撅起小嘴看着陈卿。“你快告诉我需要多少米,我来淘。还有你今后不许叫我县主长县主短的。”

    “那我该叫你什么。”

    “你是怎么叫王兄的,就怎么叫我。”

    “我跟你王兄我们那是……”

    “你们什么,那你跟我不也是……”她说着羞红了脸,眉头一挑道,“你就叫锦儿就成,不能叫别的,明白不”说罢好像生怕他听不清楚,又故意将她的殷桃小口凑到他耳边重复了一遍。

    陈卿不好意思的闪躲着,冲着她笑笑,边点了下头。

    白米入锅,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香喷喷的米饭就好了,陈卿把刚才炒好的蚕豆,切成丝的春笋,咸肉都放进去翻了几翻,又焖了一会儿

    ,院子里很快便被被浓浓的饭香笼罩。

    掀开锅盖的那一刻,朱勋潪尝得口水都流了出来,一个劲问陈卿这种饭的讲究。

    “这种饭没有什么确切的名字,乡下老百姓每年初夏都在地里做这个,似乎是一种习俗一样,就地取材,全家甚至全村齐上阵,我从小到大也就吃过几次。”陈卿回忆着,“如果非要什么名字,它是在野地里用野火烧出来的,叫做野火饭也无妨。”

    “野火饭,这名字好听。”朱勋潪笑着用勺子铲起一点迫不及待的放到自己嘴里,高兴道,“好吃,真好吃,长这么大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米饭。真香。”他狼吞虎咽的吃了好几口,赞不绝口,“野火饭,呵呵,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好名字。”

    “陈卿哥,给你的。”说话间锦儿已经盛好了一碗饭端到陈卿面前,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陈卿连忙接过碗,不好意思的傻笑下。

    “哎呀小妹,你这偏心啊……”朱勋潪笑道,“你亲哥哥还在这饿着肚子呢,我的好小妹怎么先伺候起别人来了,这是怎么说来着。”

    “哎呀哥,我是看陈卿哥一晚上忙来忙去比较辛苦嘛。”锦儿嘟起小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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