奼奼求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未知
“看就看吧,又不会少块肉”霍茉馨不放在心上,目光依旧锁在远方,“大哥,你不是说”她咬咬唇,“说他一定会来”
“你是指云飞”毕竟是同胞兄妹,他又怎会不明白妹妹等的是谁他叹口气陪着她一块儿远眺,“放心吧,之前我不敢说,可这回他同我赌了说会来,既然是赌,那么,他就一定会来。”
“这也拿来赌”霍茉馨傻了眼,“如果他没来,会输掉什么”
“他的脑袋”
见妹妹猛吸气惨白了脸,霍惕世笑着摆手,“别这么紧张,就算他真输了,你老哥又怎会真去动他脑袋”
“你不动他却会动”她气咻咻的,“云飞视赌如命,也视屡行赌约如命,你怎么可以和他打这种赌,让他用命来赔”
“这是云飞自个儿提的要求,我又能怎么办”霍惕世一脸无奈,“妹子呀你这胳臂也弯得太厉害了吧什么事都向着云飞,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哥哥”
霍茉馨噘高嘴嘟嚷,“什么话嘛,怎么能拿云飞来比这根本是两码子事”
“茉馨,”他认真的睇着妹妹,“你还是对云飞这么死心塌地如果,大哥是说如果,如果他喜欢上了别人,你会怎么做”
“不可能的”她立刻反弹,压根不愿接受这种可能性。
“自小我就跟在他身边打转,云飞眼里除了赌没放过任何女人,而我,自信可以因着爱他而无怨无尤守候,换言之,这世上只有我会是最适合他的女子”
霍茉馨的声音突地停了下来,因为眼前正踱来她想念的男子,她正想要飞奔上前却打停了足,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后跟了个少女,一个娇柔羞涩却美丽动人的女子在她的呆视中,一对男女已来到了眼前。
“日未落,换言之,”聂云飞笑嘻嘻的拍拍霍惕世肩头,“这场赌你输了。”
“输得五体投地”霍惕世真心笑了,拉着他便向宅里踱去,“见到你来,别说一个要求,十个我也允你。”
“省省吧,我不贪心的,一个就够了。”聂云飞笑着转向沉了脸色的霍茉馨,“怎么了茉馨,舌头让猫给吃了从没见过你这么安静。”
说到猫,还更响起了猫叫声,霍惕世左右巡了巡,才发现窝在齐奼奼怀里,脖子上还绑了个蝴蝶结的小黑猫。
“这就是卷卷儿”霍惕世好笑地上前,同眯眼一副戒备模样的小黑猫打了招呼。
“是呀”齐奼奼柔笑着,“家里没人,索性带它一块儿出来见见世面。”家里
霍茉馨脸色由阴转黑,什么意思,这丫头这样坦然直语,像她和云飞是对小夫妻出门似的。
“云飞哥”她蹦上前将手臂挂进聂云飞臂弯里,打小这位置就是她专属的,谁也别想占据,“我等了你半天,你知道吗这回爹的寿礼里竟然有整套用金子打造的牌九耶”
“这么阔气”聂云飞笑嘻嘻的任由她黏在身上,丝毫没有他对其他女子惯见的冷情。
“是呀、是呀”她扯着他直往偏屋行去,“快嘛我带你去看,如果你喜欢,咱们可以先拿来玩玩,爹若知道是你拿去玩,肯定不会骂人的。”
“成了,茉馨,我自个儿会走的,别这么拖着我嘛,惕世”聂云飞回头向霍惕世招招手,“我先走了席上见。”
在齐妩妩微带愕然的目光里,聂云飞二人渐渐走远,可虽走远了,交谈的声音却依旧飘了过来“云飞哥,她是谁”
“她小妹妹,她是谁关你什么事”
“怎不关我的事”霍茉馨骄蛮的道:“任何事情只要与你有关就与我有关”
“是这样吗”聂云飞淡哼,“一个小徒儿罢了”“齐姑娘,霍惕世温柔的嗓音让齐奼奼了神,他伸手将她请入厅里,”今晚你是咱们的客人,有什么需要都只管同我说一声就是了。“
“谢谢你,霍大哥”她感激地点点头。
“走吧,我带你去见傅骧和香儿姑娘,他们早来了,就坐在里头。”
那日聂云飞答应让齐奼奼留在逸乐居,却还是没让香儿留下,香儿只好回到傅骧的慕馨香铺里打散工挣银子。
“对了,齐姑娘,”霍惕世一脸好奇,那日云飞说要请你帮的忙究竟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齐奼奼一脸迷惘,“他始终没说,只说届时只要他向我眨眼,我点个头就是了。”
“眨眼点头”霍惕世蹙起眉,“什么意思”
“不知道”她摇摇头,“算了吧,霍大哥,别去费思量了,他脑中的思绪本来就不是咱们常人所能理解的。”
呵“霍惕世也摇了摇头,一脸的遗憾。
“你却是无可救药地爱着他吧”这话虽是问句,两人却对这问题的答案早已心里有数。
齐妩蚝红着脸,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吭。
第八章
大厅里乐音轻扬,百来桌由厅里延展至院里的酒席,使霍宅充满了热闹的气氛。玉桌上,除了霍彰显、霍夫人及一对儿女,和几个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乡绅外,还有聂云飞及齐妩妩。
方头大耳的霍彰显陆续接受了众人的敬酒致意,喜色满满的脸自始至终没卸过笑容。
“云飞贤侄,今儿个霍世伯大寿最高兴的还是见到你肯过来,这些日子你一个人住在那僻远的逸乐居里,吃苦了吗”
“多谢世伯关心,”聂云飞无所谓的笑了笑,“小侄生活起居都有越老板照应着,不成问题。”
“你指的是福聚赌坊那越老板”霍彰显微微蹙了眉,“贤侄别怪世伯哕嗦,这赌毕竟不是可以安身立命的途径,再加上赌场里出入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这样的朋友只怕”
“世伯请放心,”聂云飞笑着打断了对方,“小侄眼睛雪亮,分得清什么样的朋友可以交,什么样的不可以。”
“你自个儿心里有分寸就好,也怕不哕嗦了今日邀贤侄前来还另有件重要的事,这事是你爹生前同世怕早已说定的,我让惕世找你来几回你都推却了,今儿个趁着人多,不如,就将这悬在世伯心里多年的事给办了吧。”
“世伯指的是”聂云飞依旧浅盈着笑意。
“还能指啥霍彰显笑得开心,”当然是你和茉馨的婚事喽“见父亲当众向聂云飞提亲,霍茉馨又喜又羞,满脸红霞的忸怩着。霍彰显笑呵呵的,”女大不中留,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此事不宜再拖今日趁着世伯寿宴顺道订了这椿婚事吧,喜上加喜,偿吾老愿“
“是呀”霍夫人也笑着点头,“云飞这孩子是咱们自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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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早将他当成了自己儿子,这样最好”霍彰显笑睇着不出声的聂云飞接回话。
“云飞,等你和茉馨成了亲,你可再也没借口不接管世伯底下那几椿生意了吧女婿即半子,就别再和世伯分彼此了。”
“女婿即半子并没错,不过,今生云飞怕是没那么大福分能当世伯的半子。”聂云飞平淡无波的嗓音如同平地一声雷般,乍然响在热闹的席间。
“为什么”霍彰显一脸愕然,连笑容都还来不及收回就这么僵在脸上。
“谢过世伯好意,但小侄已然私下订了亲。”
“不会吧这么大的事怎么惕世没提”
“这事决定得突然,是以连惕世都没来得及知会。”聂云飞说得气定神闲。
“是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竟能得到世侄的垂青”霍夫人嘴中酸溜溜的问,眼晴尽盯着自己脸色发白、摇摇欲坠的女儿。云飞这孩子怎地这么胡涂怎会舍得放弃茉馨这么漂亮、这么爱他,又有这么好家世的女孩儿
“霍伯母客气了,小侄两袖清风,哪家的姑娘跟了我也只有吃苦的份,我那未婚妻现在也在席上,奼奼”
聂云飞侧首向着闻言傻愣着的齐奼奼眨了眨眼。
“咱们是不是刚刚才私下议受了婚事”见他眨了眼,齐奼奼想起两人的约定,没得说,只得点了点头。
“既是私下议受的婚事就代表尚未正式媒聘,”霍彰显一脸不赞同,“也就是说贤侄与齐姑娘的婚事仍未成定局。”
“定局与否该是小侄自个儿的事情,谢过世伯关心,不过,小侄今日前来,告知二老这椿婚事倒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送上贺礼聊表心意。”
“贤侄客气了”见聂云飞转移话题,霍彰显也只得先按下挂在心头的儿女亲事,“你能惦记着我,伯父已然心满意足。”“五十大寿乃人生最重要的关口,小侄再怎么不济,这份该给的礼仍不可少,只是”聂云飞浅挂着笑,“我请越老板代备的礼大了点,不适合带到席上来,小侄先送上清单,让您过目,看需不需要到里头瞧瞧这份礼。”聂云飞亲手呈上了一纸短笺,霍彰显笑呵呵过,一视之下面色突然变得死白,片刻后,深吸了口气才总算恢复正常。
“好世侄”他睇着依旧浅笑盈盈的聂云飞,眸子紧了紧,“真是好大的礼”
“世怕不嫌弃,”聂云飞站起身,“那么这会儿世伯是否想先同小侄到里头去看看礼呢”
“那当然那当然”霍彰显迅速站起身来,容稍微有点僵硬,“夫人、惕世,你们招呼客人先席,我同云飞到里头去一下。”
“爹”霍茉馨跟着跳起,“什么大礼,人家也要去瞧瞧”
“大人的事小孩子搅和个什么劲”霍彰显沉声喝阻了女儿。
“我不管人家就是要跟着去”霍茉馨仗着父亲疼宠,向来蛮横得紧,此刻罔顾父亲难看的脸色,一意想跟去瞧个端倪,却没料到父亲啪地一个虎掌掴过来。
“爹,您”霍茉馨瞪大眼,泪汪汪的,自小到大爹连骂她都不舍得,今日怎会在寿宴上,当着众人的面甩她一个耳光
云飞哥送的究竟是什么礼,何以让父亲像变个人似的霍茉馨的问题得不着解答了,霍彰显紧跟在聂云飞和越信身后,匆匆踱人了后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飞,这封信你打哪儿来的”霍彰显微颤着老手,沉坐在太师椅里。
“费了点手段和心思,”聂云飞收起在人前保持的盈盈笑意,眸中尽是冷芒,“幸好,小侄脑子向来还算灵光。”
“你向来就灵光得紧,惕世这孩子不足你十分之一。”合上老眼,霍彰显看来很是疲惫。
“惕世比我幸运,他有个脑子灵光的老子,自然可以少用点心思,”聂云飞冷冷一笑,“世伯一直急着想将小侄纳入霍记钱庄,还想将茉馨嫁给小侄,想来,也是希望我能少用点脑子在不该注意的事上。”
“可惜,我还是算错了你”霍彰显叹口长气,“这几年见你整日在逸乐居里闲散度日,忙着兴赌局,我原以为,你将就此闲混一世。”
“老实说,聂家产业被人卷走,我并没多放在心上,那些财富原是我父亲和殷大叔一块儿挣来的,他想带走骗走挖走我都认了,毕竟那钱本就不属于我这坐吃等死的大少爷,可”他冷眼脸向霍彰显。“我父亲死得冤,生为人子,这事若不得澄清,只怕小侄死后到了阴间,都还无法向父亲交代。”
“云飞”霍彰显颤抖着身子,“你信我,我承认信是我写的,也承认和殷福联手设计了你聂家的产业,可你父亲的死真的只是个意外”
“是不是意外,这事并非只有天知道,任何计划安排得再周密依旧有脉络可循,世伯是否愿意同小侄上趟宁埠口,找那丰年号的船东对质”
“云飞要对质甭上宁埠口了。”越信在旁接了话。
“那丰年号船束已被当地巡抚收押,他坦承当日聂大爷所乘坐的那艘船,下水前已被动过手脚,舱底挖了个大口子,糊上竹片瓦愣纸充数,只要驶入江心必会进水沉没,但他口口声声喊冤,说会这样丧尽天良,害了船上二十五条人命,实是因为财迷心窍,被人唆使利用。”
“二十五条人命当真是丧尽天良”聂云飞摇头不齿,“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若已算是丧尽天良,那主使者可要比这四字更不堪了。”
“那家伙说是我唆使的吗”霍彰显用力挤出了声音,“云飞,旁人之言不可尽信,除非”
“除非有证据”聂云飞冷着声自怀中掏出两张银票。
“世伯,当日您给那船东的两张各五十万两的银票,已被小侄派人自他居处中搜出,上头明明白白是您的签名,这么大笔银两是造不了假的,由于金额太大,那家伙原是想等过几年再用免得引人疑窦,却没想到现在反成了可以死咬住你的证据。”
“你”霍彰显哑了嗓。该死当时该坚持以金子交易的,偏偏对方不肯,想来是先预留了这条后路,这么大笔签了名银票落在对方手里,彼此之间又不曾有过什么生意往来,任谁都看得出其中必定有蹊跷。霍彰显瘫在椅上,终于不再为自己辩解了。
“世伯想问小侄何以不将此证据直接交由官府处理是吗”
聂云飞睇着那瞬间仿佛老了十岁的老人。“一来我想先知道为什么,你会对个相交了数十载的好友起杀机,二来”他停下话,冷着眼半天没有声音。
“你是为了惕世吧”霍彰显慨然睇着他。聂云飞点点头。
“没错,是为了惕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个真正的好人,却不如我坚强,我不愿他被迫承受和我一样,在一夕间家园全毁,还得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遭遇,惕世在乎旁人的想法与眼光,这样的压力会毁了他的,”他的瞳眸清清幽幽的,“从来只要我有难,惕世就不曾离弃过我,而我,也绝不能推他人绝境。”能这样时时体念着对方处境的,才能算真正的朋友吧而他,对那相交了一世的挚友究竟做了些什么氛围凝滞,沉默良久的霍彰显突然双膝软倒,跪在聂云飞眼前,老泪纵横。
“云飞,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父亲”
聂云飞冷冷瞧着地上那颤着身哭泣不止的老人,没有表情。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要的只是原因。”霍彰显哭了半天才哑着嗓离口。
“二十多年前,我和你父亲原是生意同伙,后来因着生意做大,彼此理念又有不同,他沉稳我躁进,所以到后来就协议将合作的事业拆开,各做各的,而事实上,那几年里,霍记钱庄表面上虽然风光依旧,但实际上因着我错误的几项投资失败,底部早已成了个挖空的大洞,挖东墙补西墙,若非你父亲总能适时的支援,我的生意早就垮了。”
霍彰显叹口气。
“这样的日子过多了,心里总觉得不牢靠,老想着如何找个机会来个大翻身,恰逢那年黄河在豫西泛滥溃了堤,皇上提拨大笔银子要购买筑堤建材,我听了几个专捞偏财的酒肉朋友的建议,先想尽办法标到这笔大生意,再用劣等海砂充做岩砂,千斤百石地运至了豫西,两种砂砂质虽不尽相同,但单视外表是辨识不出的,一旦涌上了泥浆糊进了堤防,谁也不知道我从中赚了百万黄金的差价。”
“这样的堤防若遇上大汛挡得住吗”聂云飞出声问,心底已有了数。
“一般小水患不是问题,若遇上大汛就”
霍彰显摇摇头。
“可我想着这样的天灾又不是年年碰得着,哪会这么巧况且刚溃了堤,再犯事许是十年八年后的事了也不一定,难保这中间不会有人再去加强防范,加盖堤防,而若真是十年八年后溃了堤,届时年代久远,谁又会记得当年是谁提供的泥砂还有,若真溃了堤,肇祸的原因可多了,不一定会猜到问题是出在砂石上头,且一切都冲垮了,什么证据都没有还怕啥”
“这事却让我爹知道了”聂云飞蹙起眉心。
“我知道以你爹的脾气是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的,开头时我还瞒得住他,可因为我要买海砂先需要一大笔银子周转,只得向他开了口,他倒是二话不说就借了,我没跟他提这事,他却辗转由我买砂的地方知道,上门来大骂了我一顿,叫我无论如何不能做这种违背良心、祸延子孙的事。
“我跪在地上恳求他睁一眼闭一眼,容我这次,因为我已将全部家当都押在这宗买卖上,赢了,一辈子不愁吃穿,输了,就得沦落街头全家行乞。”霍彰显慨然睇着聂云飞。“当时你爹开了口,他说彰显,你想我聂诚有可能看着你全家行乞街头吗撇开咱们三十多年的交情不提,云飞和茉馨那桩婚事咱们也不知谈了几回,你的和我的还有差别吗你想东山再起,想安逸度日都成,只要你开口,聂大哥全数资助,只是这昧着良心的钱你无论如何不能要,一定要将那砂石给运回,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惕世和茉馨积点福气。”站在旁边,越信忍不住怒吭着气。
“人家聂大爷都同你如此说,样样帮你想妥了,就像云飞对你儿子一样的用心,你怎地还猪油蒙了心,不开窍硬往里头钻,还设计害人你这样恩将仇报,像个人吗”
“我不是人,你骂得对,我是个畜生,一个让猪油了蒙心眼见利忘友的畜生”霍彰显老泪满脸哭得抽噎。
“当时我回了聂大哥说这事是放出的箭矢回不了头了,这节骨眼同那些买料的官爷认罪就是欺君大罪,是要吃牢饭的,请他无论如何放过我,可他仍是一意坚持说,如果我真的人了狱,家小这边他会帮我打点,顶多几年就能出来,一切可以重新开始,话说完他整装北上,由宁埠口上豫西,打算亲自阻止当地修堤兵工不可用我提供的材料。”
“于是你便起了杀心,非置我爹于死地不可”聂云飞脸上虽然依旧没有表情,心口却起了痛,他的父亲,那个刚正不阿的老好人,竟是死在自己视如亲兄弟的挚友的计谋里
“是的”霍彰显止了哭泣,愧然长叹。
“我买通了船东让你父亲踏上死亡的旅程,你父亲死后,我十分愧疚,一心想要帮你重振父业,却让那殷福给缠上了不放,你父亲死前与我的争执他十分清楚原因,也猜到你父亲的死与我有关。
“他捉住了我的把柄,逼我帮他窜改你父亲的印信及文件,利用你对我的信任及你本身对家业的漫不经心而”
“而夺尽我聂家产业”聂云飞帮霍彰显接了话,冷睇他一眼。
“世伯方才在酒席上叫我交朋友要当心,有关这点小侄庆幸做得比我爹好,没像他一样交上个要命的朋友,一个赌坊老板越信帮我大江南北查清楚了我爹并非意外致死,另外,我还有个在府衙当差的好朋友。”
聂云飞嘲弄地笑了笑。
“偏这家伙也是我在赌桌上交到的好友,可见再如何不济的场所,只要有心,依旧可以交到值得深交的朋友。
“那家伙在前些日子已帮我逮着正在东北风流快活的殷福,并自他那儿帮我取回挥霍得只剩一半的银子,和他身上与您通讯的书信,至于殷福,”聂云飞冷笑,“因他还犯了些别的案子,后半辈子怕都得在牢里蹲着了。”
“那么我呢”霍彰显闭上老眼瘫跪在地,“我这利益薰心,连老友都可以戕害的畜生,又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聂云飞叹口气,在霍彰显面前跨低身子,眼神首次出现了痛楚。
“这也是我为何在知道了这一切事实之后却还要隐忍着,非要等到今日你寿辰时才来问你的原因。
“在你一家子快快乐乐、在所有人举杯齐贺你寿比南山之时,你的心,可有一瞬想过那因着你而被江神夺去了性命的老友那个善谏你却引来杀身之祸的聂诚”
“别再说了,云飞,别再说了”霍彰显颓然抱头痛哭。
“我不骗你,自你父亲死后,这三年里我没有一天不是在悔恨中度过的,一步错步步错,我错在好高骛远,错在贪得无厌,可却残忍地让我最好的朋友为我的错误送上一条命
“云飞,你将我交给官府吧甚至,如果你想要亲手结束我这条老命,我都不会怪你的。”
“你不会怪我,惕世却会,即便他明了了原因,若你真死在我手上,反过来就要换我和惕世痛苦为难一辈子了。”聂云飞霍然起身,一脸冷然。
“你的错误不当由惕世或茉馨来掮负,不论你去蹲牢或你死了,那留在世上遭人唾骂轻视的人,都不会是你而是惕世,这样并不公平,这也是我会让越信把银票盗来,让船东无法指证你,官府无法缉拿你的原因。
“我爹和船上另二十四条性命的骤逝,虽是出自于你的授意,但依旧是死在那动了手脚的贪心人手上,那家伙万死不足惜,而殷福也已得到他应得的报应,那么你呢霍彰显,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厂”由着你,云飞,无论你决定要怎么做,我都会欣然接受,只求,“霍彰显合上了老眼,”只求后半辈子能够不再受良心苛责,可以安眠一夜。“良久之后,聂云飞终于出了声音。
“我要你将所有生意除了霍记钱庄全都结束换成现银,尤其是那些经由买卖劣等砂所得来的钱,全部捐至豫西,做为那些遭遇洪水的灾民们重新筑堤及济贫所需。
“我爹既是为了这档子事枉死,只有这么做才能使他在九泉之下安眠,霍记钱庄是留给惕世的,将钱庄留给惕世后,我要你上古刹念经诵佛,将念经所得福报全数回给那些被你害死的亡灵。”霍彰显跪伏在地上,向聂云飞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衷心感激。
“多谢贤侄,既顾全了惕世的后半辈子,也给了我这罪人赎罪的机会。”
“别再拜了,通常只有死人才会让人这么伏地大拜的,我受不起”冷冷拂袖,聂云飞踱离了他跟前。
“回前厅吧,咱们离开了这么久,霍伯母他们怕早已等得不耐烦,你答应的事情明日再开始,夜,我希望你能让惕世及茉馨享受拥有父亲陪在身旁,共享亲情的最后一夜。”眼神黯了黯,聂云飞想起了他死于非命的父亲。
“惕世欠我一个要求,可我一直没办法开口告诉他,我对他的惟一要求就是希望他能原谅我,选他父亲大寿之日来讨回他父亲欠我聂家的公道”说完他大步跨出门。越信摇摇头随于后,没理会身后那一阵阵悔不当初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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