奼奼求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未知
第九章
凉凉夜风袭来,猛然让齐奼奼打了个寒颤,事实上那只是个很小很小的寒颤罢了,但正拉着她往逸乐居方向而去的聂云飞却察觉到。他脱下外衣被上她肩头,再度牵着她行在夜里。齐奼奼没出声,心底是暖暖的感动,他向来鲜于在人前表露关怀或情绪,这会儿,她偷偷觑着他的侧脸,他的瞳眸虽淡漠依旧,却似乎和往日的冷情有了些许的不同,暖了点,眉心也敞了点。
她喜欢他的转变,只是不知他这转变因何而来是因和那霍老爷在内室中的一叙吗
“你到底送给霍老爷什么礼”她好奇问着,“瞧他回到厅上时面色红润、眼眶红肿,像哭了几回似的。”
“是呀”聂云飞淡着嗓,“这么大的礼他真是该感激得涕泗纵横的。”
“那么,你究竟送了些什么”
“齐奼奼”他扫了她一眼,“你怎么总有这么多问题你忘了之前因为乱问问题而险些被我赶走的事了吗”
“我没忘”她红了脸,“可今时不同往日,你赶不走我了。”
“今时不同往日”他停下足,放开她的手眯起眸子。
“什么意思”
“我帮了你的忙在你眨眼时点了头,这事你我心里都有数,我帮你推却了霍老爷提出的婚事,帮你脱了困,而现在,轮到你帮我做件事情了,不是吗”
“我真的眨了眼”他淡觑着她,有些坏心眼地想看她心急的模样。
“真的、真的我绝对没有看错。”果不其然,这丫头当真发了急。
“而你,也真的点了头”她使劲的点着头,用力之猛差点扭到了脖子。
“轻点儿吧成,就算我真的眨了眼,而你也真的点了头,可约定归约定,口说无凭,又没有中间人,我为什么非得守诺不可”他一脸无赖状。
“因为赌痴聂云飞向来最重信诺,有关这点我已同越大叔确定过了,你是那种打死也不会赖账的人。”嘴中说得果决,可齐奼奼心底已生懊恼,当初真是该用白纸黑字来写明的。他继续要着无赖的笑容,“可就因着从不曾反悔过,让我真的满想试试那是什么滋味。”
“你不能这样的,不可以骗人”见她急得红了眼眶,聂云飞才气定神闲地饶过她。
“说吧,齐奼奼,你死缠了我这么久,究竟是为什么”
“其实”她磨蹭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说出,“其实我要你帮我的忙,就和你要我帮你的忙是一样的。”
“你在说绕口令吗”聂云飞忍不住笑出来,“什么叫你要我帮你的忙就和我要你帮我的忙是一样的难不成,你要我去当你的假未婚夫”
“对了三个宇,错一个字。”她声细如蚊不敢看他。
“对了三字错一字”他皱皱眉,“齐奼奼,你要我当你的真未婚夫”她抬起头一脸赞佩,“聂大哥,你真的真的很聪明耶”
“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傻头傻脑地答应你”他不带好气。
“可,是你自个儿答应要许我一个要求的呀”她又发了急。
“用以身相许来当约定”他哼了一大口气,“那我未免输得太彻底,我只是让你当个假的罢了,却得回报你一个真的一辈子”
齐奼奼半天才嗯嗯呀呀挤出声音,娶我当真这么委屈我有这么讨人厌吗“
“那不是重点上他睇着她。
“不然什么是重点”她傻问。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果让人知道我聂云飞是被女人算计,而将一生赔到对方手里的,那我以后还如何顶天立地当个男人”
“真这么严重”她愁着脸。
“就这么严重”他点点头,继之皱起眉,“齐奼奼,你究竟是为什么会盯上我非让我娶你不可”
齐奼奼温吞的将因皇兄被桃花精作祟,需要她们五姐妹外出寻痴的事向他全盘托出。
“所以”
聂云飞一脸了然,总算明白她痴缠不休的原因了,可愈是明白,他的脸色就愈是难看。
“你是因为我的赌性才看上我的,换言之,也不是非我不可喽,真是如此,不难我可以帮你找来十个赌鬼百个赌痴,帮你全带上齐坛国,让他们一个个都喜欢上你,一个个都自愿割破手掌将血涂抹在树上,反正你只是一意想救你皇兄,一意寻痴,谁都可以的,不是吗”
他愈说愈恼,脸色阴沉,之前虽不明白她亲近他的真正理由,可总认为她一定是因着喜欢他才会非他不可,这会儿突然知道她看上他的原因,竟是为了该死的桃花精,该死的皇太子
而他,不过是个准备拿去救人的工具
而她,为了救皇兄连感情都可以出买
“不不是这样的,云飞”齐奼奼双手攀紧他青筋微现的手臂,“我承认之前接近你是为了皇兄,可我是真的”
她可怜兮兮地开了口。
“我是真的爱你呀”
月牙儿下,聂云飞突然有种想要长啸的冲动,而这种往日会被他视为无稽的举止,竟只是为了眼前女子的一句告白
他平复下澎湃的心绪,不想让她看出她对他有多么可怕的影响力。
“成,若如你所言,那么你就该以我的意思为优先,留在逸乐居里,反正我也让你给缠惯了,别回齐坛,别再理你那鬼皇兄。”
“你这样不是在为难我吗”齐奼奼再也忍不住的掉下泪来,“我当然也想陪你,可如果你不先陪我回齐坛,完成我的使命,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她的泪水把他方才的好心情全给打散了,是谁说女人的泪水像珍珠的那泪珠儿压根就是一根根的细针,会扎得人心口抽疼
他不出声,索性径自前行。
齐奼奼急急迫了过去,依旧弄不清他的意图,究竟,他肯不肯帮这个忙肯不肯伴她回齐坛
“你要上哪儿”
“还能上哪儿”他没好气的回了句,“回逸乐居。”边说话他边再度握住她的柔荑,拉着她并行。
“我不要”她突然拗了性子甩脱他的手,头一回在他面前发了脾气,“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如果你无意遵守信诺,那么,你就自己回逸乐居吧,我要回齐坛”
“你身无分文,怎么回去”他嘲弄的问,一语就点出了现实的问题。
“就是行乞、就是要饭也总有办法可以回去”
她怒气冲冲的转过了身。
“方向错了,齐坛在那边。”他好心的帮她指出西边的方位。
她咬咬唇,忍下说谢谢的冲动,她就是教养太好才会想跟这种人称谢,对于这种言而无信的坏家伙,她压根用不着礼貌
“你要走,卷卷儿留着,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它已算是逸乐居的一员,没必要同你一块儿行乞吃苦”
齐奼奼忍着不舍,将卷卷儿塞进他怀里,迈开脚步走了几步后,却听到后面男人和猫儿的对话。
“卷卷儿呀,你那主子的脾气也着实够糟的,事情不先弄个清楚就发了火你想想,从宜昌到齐坛要耗多少时间要花多少银两如果不先回逸乐居打包行李、准备盘缠,这趟路该怎么走
“而且,我也不是不陪她回去,只是手边还有点事没解决,总不能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出远门吧这一趟路可是得花个把月。”如同一只雀跃的鸟儿,她飞回了聂云飞身边。
“你回逸乐居是为了打包行李上齐坛”
“齐姑娘呀,真巧”他笑嘻嘻的同她打了招呼,“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上路去行乞了吗”
“方才是气晕头了,少了你,”她甜笑的拉住他不放,“我哪儿也不去”
“信口撒谎”他敛起笑睨着她,“上一刻还恶心地直说喜欢人,下一刻发了火就说要分道扬镖,莫怪人说女人心海底针,这样看来,爱上赌还好过爱上个女人。”
“所以,”她细细研究着他的表情,“你是不会去爱上个女人喽”
“那当然”他轻蔑的哼口气,“你看我像个笨蛋吗”
“那倒是”她软软的叹了气,“要真心爱上一个人是很难的,你肯陪我回齐坛,为的只是守诺而已。”
蠢丫头,你当真以为我聂云飞会是那种为了守诺,而赔上一生的迂腐呆子吗聂云飞在心底暗骂,脸上却不动声色。
“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我是不会轻易爱上人的,所以,这会儿最棘手的问题来了,即使我能陪你回齐坛也帮不上忙,因为,你带回的必须是个真正爱着你的痴子,不是吗”
齐蚝妩闻言傻了,是呀,怎么办,她忘了这最要紧的一环,他是个痴子没错,可却是个不会爱人的痴子
“行行好,拜托别在我眼前哭。”他皱皱眉,阻止它即将进出的泪水。
“可”
她抽抽鼻子,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掉下泪,“这会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可以学赌,可以跟一群男人斗蛐蛐儿,可以做所有的努力,可心是长在人身体里,我该怎么让你喜欢我呢”
他叹口气,强抑住骂她笨的冲动。
“师徒一场,看在你那么认真学习的份上,别说我不帮你,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最后的机会。”
“什么机会”她傻傻地问。
聂云飞将卷卷儿放至一旁草地上,自怀中取出一枚铜钱。
“这只是枚不起眼的铜钱,”他捏起铜镜在她眼前晃了晃,“可却将决定你的一生”
“什么意思”她还是不懂。
“我会将铜钱握在手心放到背后,由你来赌这铜钱是在我左手还是右手里。”
“然后呢”
“如果你猜对我放在哪只手,我就答应爱你一辈子,如果错了,麻烦请另寻痴者,别再来寻我麻烦”
她瞪大眼,一时无法接受这种赌局,半天才硬挤出声音,“能不能不赌这一局赌注太大,我怕怕输不起。”
“不赌就是放弃,”他无所谓的耸肩,“那就对不起,我帮不上你了,毕竟寻了个不会爱人的痴者回去,只是在白费力气罢了。”
换官之,这一局不赌是不成了
齐妩妩想西想,迟疑的开了口。
“你确定若我猜对了,你真的会爱上我”
聂云飞点点头,一脸漠然,心底却想着爱上了个笨丫头真的是件麻烦事
“好,那咱们就说定了,”她闭起眼开始思索,“反正我的赌运向来不差,赢的机会大些,卷卷儿的命不就是给我赢采的吗”
是吗真是这样吗
他也懒得扫她的兴了。
“既然这么有自信,就快作决定吧”是呀,快决定吧,这样我才能正大光明地用力吻你天知道,跟个笨丫头周旋是件多么累人的事。
“别催我了,”她还是闭紧着眼,“这是人家第一次猜铜钱,你知道”
“第一次玩总要多点时间适应嘛”他帮她接下了后语。
“是呀、是呀,我就是这个意思”她甜笑着像个仙子,一个乖乖闭紧眼的小仙子,那一瞬间他眼眸一黯,好想好想狂吻她,想得都快疯了,而她却还憨憨地在那儿盘算着该选哪手好。
“快点吧”聂云飞一脸不耐烦,“就像我之前说的,如果赌客个个都像你这样,赌坊早就关门大吉了。”
“左边吧”她咬着唇不确定地喊出声,听了她的话,他将铜钱塞入左掌心。丫头够本事百猜不中,日后可千万不能带她上赌坊,否则多少家当都不够她输。
“不、不改右”她急得慌,眼睛依旧紧闭着,“右边好吧
“不还是左吧
“别别别右右右”
“齐奼奼”
铜钱经过无数次的左右手交换后,聂云飞终于被惹毛了,他对着她吼道:“我不玩了张开眼睛”
她睁开眼却看到他手一扬,竟将那枚铜钱扔向远方草丛间。
“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不守信用怎么可以不让人家玩了”她瞠大瞳眸控诉不休,片刻后晶亮的泪珠儿滚出了眼眶,一边还急匆匆地想到草丛里找回那枚可以决定她一生的铜钱。
“你答应给人家一个机会的,怎么可以不守信用”
“别找了,那铜钱已经用不上,”他沉着声,将不断挣扎着要去找铜钱的齐妩妩硬搂人怀里,“我早就爱上你这千里迢迢寻我而来的蠢丫头了”
“你”
她瞪大眼,一脸震慑与不可思议,但她已没机会把话说完,因为他的唇覆上她,在她的朱唇烙土属于他的印记。
一时之间,天摇地动,所有思维离他们渐渐远去、远去
第十章
霍彰显寿辰后的隔日,他作出了一个震惊所有宜昌人的决定。这名宜昌首富毅然决然结束了所有的生意,只留下一个钱庄给儿子,再将那些变卖产业所得到的现银,悉数捐至豫西做为那些遭遇洪水的灾民们重建家园筑堤及所需。
七日后,在他处理完尘世间的产业后,挥挥袖袍欲上九华山剃度出家。变卖产业济贫霍夫人尚可勉强接受,可当她得知相守了一辈子的夫君竟要舍她而去出家,先是哭闹威胁后是苦苦哀求,但不管她用什么方法,就是改变不了霍彰显的决定。
“尘缘已了,余生里”相较起霍夫人及霍惕世和霍茉馨,霍彰显反倒显得平静,“我只想用念佛来忏悔曾犯过的罪孽。”是怎样的罪孽大到得用后半生来偿还从霍彰显嘴中问不出,霍惕世只得找上了聂云飞求明白。
“记得你还欠我一个要求吗”聂云飞专注睇着妇友,“我知道这要求对你是苛刻了点,可对不住,惕世,我的要求就是有关此事请让它永远是个秘密。”
“为什么”霍惕世脸上有着哀痛与困惑,他忍不住嘶吼,“我好歹有权利知道为什么,告诉我、告诉我云飞,你可以要求我做其他的事情,上刀山下油锅都好,就是别要求我对此事保持沉默”骤然的悲伤让向来斯文的他爆出了前所未有的怒火,他倾泄不出,又无法出口好友口中寻得解答,未了这怒火责化成一个个狂猛的拳头,朝聂云飞脸上招呼而去。
无语地默默承受,等霍惕世终于肯停下拳头时,聂云飞只是淡然的伸手拭去唇角渗出的血丝。
“为什么不还手”见好友挂了彩,霍惕世既是愧疚又恼火。
“干吗还手让你趁机打个天翻地覆”聂云飞笑觑着他,“别不好意思,刚才捱了几下我都记在心头了,日后有得是机会向你索回,”敛起笑,他一本正经。
“惕世,你只要记住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父亲是爱你的,如果他不想让你知道一些事情,他的出发点一定也是为了想保护你,而这,也正是我会同意帮他保密的原因,相信我,别再问了,让你父亲可以无牵无挂、潇潇洒洒地去做他认为该做的事情吧。”伸出手,聂云飞将那僵硬着身躯的好友揽人怀中,片刻之后,低低的属于男人的悲泣在两个男人之间响起。久久、久久不散。
荒草覆径,暮色沉沉,齐奼奼带着心爱的卷卷儿在弱水湖畔轻盈而行。弱水湖,这原是会让她心生恐惧的水潭,在经历了被她心爱男人在这儿救回一条命的事后,她已不怕了。
这几日云飞一边忙着帮惕世接手钱庄,一边要准备离开逸乐居上齐坛的事,一天下来,她都只能在黄昏时见着他,而这时候,他就会牵着她到湖畔散步。
今儿个云飞陪着惕世送霍老爷上九华山,见不着人的她就在心底一遍遍思忖着他所说过的每句话语。
那一日就在这湖畔,他帮她抚着发丝谈到了两人的未来。
“陪你上齐坛可以,但咱们的住所只会是逸乐居,这点你要清楚,我不是那种可以接受夫凭妻贵的男人。”
相爱再深,他一开口依旧还是那副标准的大男人模样。
“我懂”她在他怀里乖顺的点了头,“只要皇兄的事一了,咱们就即刻回来。”
“你自小在皇宫里长大,这里会不会住不惯”她用力摇头,一脸急慌慌的模样,“云飞,任何地方只要有你,我都住得惯。”
“果真是个蠢丫头,甘心抛下荣华富贵,陪个赌鬼住在鬼屋里”虽是叨念着她,他的眼底却满是心疼的柔情。
“放心吧,之前我是一个人,一人吃全家饱,压根没想过更长远的事情,但以后有了你,很快地,又会有孩子”听到这儿,齐奼奼红了脸半天不敢吭气。
“身为人夫、人父,我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我爹被人卷走的家产我已取回了大半,将拿出一半去救济贫民,剩下的,就拿来重新整修逸乐居吧,这事我已托越信去办,等咱们由齐坛回来时就有新屋可住了。”
“新屋”她回过身看着暮色中那黑沉沉的老旧屋宇。
“是呀”聂云飞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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