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玖拾陆
第五百二十七章 在这儿
顾云宴接过寒雷手中的火折子,下了密道查看,顾云锦随后跟了进去。
这处密道挖得并不讲究,只是把上下左右的土都压实了而已,起头的这一段,因着入口窄小,顾云锦需要低头进入,而顾云宴这样的身材,几乎是弯着腰进去的。
走上一小截,密道才一点点扩展开,但也仅仅只能让男子站直了走,依旧逼仄的要命。
这会儿,谁也顾不上狭小还是宽敞,只是盯着两边墙面,寻找手掌印。
土墙上的痕迹并不算清晰,但顾云锦还是看到了寒雷说的印子,颜色不重,连续好几个。
大的手印深些,似是为了行走而用力扶了一下墙面,小小的手印很浅,横着抹开,估摸着是勉哥儿被人抱在怀里,他拿手一蹭留下的。
这几个手印的高度几乎一致,而在矮一些的地方,顾云锦看到了另一个掌印。
“这个身高,是不是栋哥儿”顾云锦抬头问顾云宴。
顾云宴也赶忙蹲下来看。
栋哥儿比丰哥儿小一年,顾云宴比划了一下高度,颔首道:“应当是他,府里也就他是这个岁数的。”
若是平地行走,由奶娘抱着,肯定比让栋哥儿自己行走快速,但这密道委实太窄,勉哥儿是太小了没有办法,栋哥儿这个岁数,指不定还是他自己走着利索。
顾云锦舒了一口气。
密道通往十里之外,只要那夜离开了北地,他们极有可能已经入了裕门关。
关内安全多了,无论是往京城去,还是留在裕门关,性命当是无忧的。
只要活着,就好了。
墙上其他的手印,顾云锦分辨不出身份来,便转了身,沿着密道返回。
外头的光亮刺得她眯了眯眼睛,握住了蒋慕渊伸过来的手,顾云锦借力爬了出来,欣喜道:“瞧着是勉哥儿和栋哥儿都出去了,还有旁的印子,不晓得会不会是云妙的。云妙要是也进了密道,那她也能活着出去了。”
顾云锦说完,见身边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露出欢喜来,她不由一怔:“怎么了”
蒋慕渊重重握紧了她的手。
顾云锦察觉到了,抬眸看蒋慕渊,见他欲言又止,刚要再问,就听见身后朱氏痛哭出声。
葛氏也哭了,哽咽着道:“云妙在这儿……”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像是一桶冰水从头上浇下来,把她的欣喜冲刷得荡然无存。
顾云锦的身子瞬间僵硬了,她艰难地转过了脖子,看向了朱氏那一侧。
朱氏蹲在地上,她的身边,是没有一点生气的顾云妙。
顾云锦知道那是顾云妙,云妙与她梦里见的一模一样,若说有什么不同,便是梦里的云妙会说会笑会抱着她,而眼前的顾云妙,一动也不会动了。
朱氏已经给顾云妙擦过脸了,抹去了大部分灰尘,顾云妙的脸上有些细小的血痕,应当是墙壁塌下来的时候叫石块划伤的。
“身上也没有什么刀伤剑伤,”朱氏一面哭、一面道,“我简单看了看,没有寻到厉害的,倒像是吃了什么重力、受了内伤的模样,估摸着是大梁砸下来的时候伤着的,要不然,一并进了密道,不是活下来了吗……”
顾云锦的眼泪不住往下落,她冲蒋慕渊摇了摇头,在他松开了她的手之后,她挪到了顾云妙的跟前。
她有一肚子的话要与顾云妙说,此刻却全部哽住了。
其实,在收到薛平传信的那一日,顾云锦已经做好了顾云妙不在人世的准备了,可一日没有寻到,就一日还有那么一丁点侥幸。
现在,所有的侥幸都消失了。
偏偏,是在她看到密道里的手印,对顾云妙的生还燃起一丝希望之后,现实又重重给了她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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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虎子
顾云锦等人直直去了义庄。
向威得了信赶过来,看到那一具具摆开的遗体,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戍边多年,从小兵做起,与狄人大大小小打过几十仗,自然也见过无数的遗体,有狄人的,也有朝夕相对的兄弟的,他也从战场上背回战死的好兄弟,按说对这种生死已经习惯了,但他依旧无法麻木。
每一次经历,都很沉重。
“没有寻到顾将军吗”向威哑声问道。
顾云宴摇了摇头:“无从入手。”
北地城池太大了,哪怕知道顾致沅战死了,也不知道他倒在了何处。
他们知道田老太太极有可能是在将军府里,这才能把他们找出来,而顾云婵与江家兄弟,若非有那老汉相助,只怕这一回也寻不到。
向威拍了拍顾云宴的肩膀,道:“急不来的,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再打听吧。”
顾云锦认认真真给顾云妙整了整衣领衣摆,低声喃道:“我过几日给你带身新衣裳来,桃红的好不好那日梦里,我看你穿桃红的真好看,你再等等。”
这一夜,顾云锦偎在蒋慕渊怀中,早早就睡了。
再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她睡得并不好,仿佛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她记不得梦见了什么,只余下一身疲惫。
蒋慕渊与顾家兄弟一块与向威商议去了,顾云锦跟着嫂嫂们在裕门关内再找一找。
过去一夜了,不少百姓都知道,昨日顾家人把田老太太等人从北地带回来了。
没有守住北地,自然是人人伤心,可战事本就无绝对,而顾家驻守北境,也护了北境几十年,作为百姓,能怨什么
老将军顾缜是战死的,田老太太坚持不离开,他们的四个儿子,顾致渝早年受伤病故、顾致泽、顾致清眼下躺在义庄里,顾致沅的遗体这会儿都没有找到,再往下一辈,也是付出了许多生命。
此刻怪罪顾家守不住北境,又哪里能怪得出口。
有老妇寻来,握着朱氏的手,道:“老婆子见过你家二哥,逃出城时老婆子险些叫一辆马车压着,是他一把将老婆子扯回来的。”
朱氏噙着眼泪,哽咽着应了,却是迟迟不敢问自家二哥有没有一并出城。
她心里清楚,兄弟们会与狄人战到底,不会轻易弃守。
几人寻了一整个上午,得了一些消息,却没有人遇上过顾家活下来的人。
顾云锦和念夏皆是一路走,一路盯着别人怀中的幼童看,她其实认不出来栋哥儿和勉哥儿,只能多看几个年纪对得上的孩子,一一指给嫂嫂和庞娘子认。
又认过一个,朱氏朝顾云锦摇了摇头。
两人还不及说什么,就听见一声嘹亮的孩童哭声,她们满脑子都是孩子孩子的,这声音一下子引了注意,纷纷转头循声望去。
拐角处,一个三十多岁的粗壮妇人紧紧抱着孩子,一面拍打一面哄,孩子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扯着嗓子大哭。
朱氏看了一眼:“不是我们家的。”
顾云锦听了,正欲收回目光,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觉得那男孩子有一些眼熟,她不禁又盯着看起来。
朱氏见状,问道:“怎么了”
“似是在哪儿见过……”顾云锦拧眉。
朱氏轻轻揉了揉顾云锦的肩膀:“这一天到处盯着人家孩子看,你都要魔怔了,我与你说,别崩太紧了,放松些。兴许是上午就遇见过他们呢”
“也许吧。”顾云锦苦笑。
念夏在前头又遇见了带孩子的,两个男孩儿,年纪正好与栋哥儿、勉哥儿差不多,便急急来唤她们。
朱氏拉着顾云锦就要过去,顾云锦走了两步,回头又看了一眼。
 
第五百二十九章 稚气
“胡说八道!”那妇人紧紧抱住了孩子,凸着眼睛瞪着朱氏,“说了是我家孩子,怎么就不听呢我看你们就是想抢孩子,以为人多我就怕你们了吗官兵呢官兵呢”
这一带涌进来大量的避难百姓,向威提点过底下人要加强巡视,毕竟,人多了容易出乱子,且不清楚是不是有狄人混在其中。
妇人一叫,官兵很快便过来了。
“就是这群人,抢孩子!”妇人指着顾云锦等人道。
官兵拉长了脸,刚要厉声喝斥,待看清几人身份,赶紧先行了一礼:“夫人、两位奶奶,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会不会认错了孩子”
顾云锦道:“京城八月里丢的那三个孩子,我春天时见过,这应当就是其中的陈虎子,当时顺天府往各个州府都发了画像协查,按说北境这里也收到过,不如去翻翻彼时的画像,比照比照。”
官兵们交换了个眼神,当机立断,领头的与那妇人道:“这是宁小公爷夫人,你们来避难,恐是好些日子没有吃一顿饱的了,要不这样,你们就到府衙斜对街的酒楼里,随便吃,我们翻画像出来比一比。”
顾云锦点头道:“这样挺好的,若真是我认错了,饭钱我掏了,再给孩子备些糖果,另补些银钱,是我耽误了你们的事儿。”
边上百姓们亦纷纷点头,官兵这主意算是两边都不得罪,但也十分恰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孩子真是你的,自管去吃一顿好的,官府也不会为难你。”
哪知道妇人根本不依,大叫道:“我当是什么来历,原来是京里的权贵!有钱有势了不起了硬要抢我孩子,官官相护,没有天理了啊!这世道是要逼死老百姓啊!”
妇人大哭大喊着,朱氏看得心烦,冷声道:“别给脸不要脸,你要说权势,我们家这样的权势,平白看上你孩子做什么”
这话,引得百姓们附和声一片。
若是其他人当街对峙,众人都会偏向大喊着要被抢走孩子了的妇人,可如今拦在前头的是顾家人,百姓的想法就不同了。
顾家回北地来,是来打仗的,来寻亲的,听说自家几个小的都还未寻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孩子,人家怎么会抢
这根本不可能的。
“京里的事情,我们不清楚,但北地的事儿,我们都知道,”有老人家高声道,“镇北将军府,不会做抢孩子的事儿,你这妇人家不敢去酒楼,我看你就是心虚!”
“将军府好端端抢你娃娃将军府是看不上俺家娃娃,要不然,俺直接给送去!这兵荒马乱的,跟着俺到处逃难,去了将军府,做了公子姑娘,往后不说学一大把本事,总归是吃好穿好,怎么不比跟着俺强!”
“就是就是!换我、我也送去,我家闺女连奶都要喂不出了,小外孙瘦不伶仃的,有贵人家里要,总不至于饿死了。”
逃难入关,从前有些家底的,早就各寻各路子去了,困在城隍庙里的,皆是苦难人。
这番话引了无数共鸣,好些痛心哭声。
妇人叫人说懵了,哭喊声都停下来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些女子们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因而也不清楚,自己的哭诉会招来反感。
围过来的百姓,别说是帮她了,能不指责她就不错了。
“镇北将军府”妇人双眼冒着火,道,“就是让狄人破城、害得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的顾家你们还有脸在这儿吵吵嚷嚷的打狄人去啊!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做
第五百三十章 眉心一点红
闻言,另一人赶忙点头:“对对对,我也记得,那娃儿模样好看极了,我盯着看了好几眼呢。眉心一点红,跟仙人身边的童子似的,太俊了。”
听了这话,顾云锦还没有反应,葛氏先惊了起来:“在哪儿那孩子在哪儿眉心一点红,许是我们隶哥儿!”
“是不是江家那哥儿我认得接生婆,那婆子逢人就说顾家姑奶奶给江家添了个童子!”
“对对对,就是江家的隶哥儿,大伙儿有人见过没有”朱氏急急问道。
“这儿!在这儿!”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年轻汉子粗壮的声音,“这婆子想溜。”
人挤人的,怎么会叫那婆子溜走,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拦路的拦路,拉扯的拉扯,把那婆子并怀里的孩子一块推到了正中。
顾云锦直直看着那漂亮孩子,想从他的五官里看出些顾云婵的模样来。
而朱氏和葛氏已经一并叫起来了。
这孩子正是江隶。
朱氏按压住要上前抱过孩子的冲动,沉声问那婆子道:“你是什么人我们隶哥儿怎么会在你这儿”
婆子一张脸惨白,恶狠狠瞪了那妇人一眼。
她听说妇人被人围了追究孩子来历,就赶紧来看看,谁知道一看就看出了事儿,火烧到身上时,想溜就来不及了。
妇人被瞪得一个哆嗦,脱口而出道:“抢了一个还要抢第二个你说你家的,难道就是你家的”
顾云锦哼道:“喜欢布老虎的孩子很多,眉心一颗红痣的孩子,总不多了吧”
“我有画像!”人群里一位年轻书生从身上取出一张画纸来,哽声道,“北地的街坊们应当有认得我与我阿爷的,阿爷画的一手好画,今年也要给大伙儿画年画,听说江家哥儿俊俏,求上门去,以哥儿模样画了鲤鱼童子。
阿爷才画了一半,为了赶工,狄人打进来的时候都还在画,他没有能逃出来,我回去寻了这画当念想的。
大伙儿看看,像与不像!”
画像是书生从一片狼藉之中翻出来的,上头有血污、有染开的墨点,但童子的样子十分清楚。
把孩子与画像对着看一看,就只能说一个“像”字。
妇人还要再说话,被抱着隶哥儿的婆子推了一把:“你这妇人无理,我看你带孩子不容易,与你结伴而行,哪知道你的孩子竟然来历不明!你与我套近乎,莫不是为了偷我们哥儿我不认得你了,你离我远些!”
这等发展,叫围观的人都始料未及。
只听那婆子与朱氏道:“奴婢是江家做事儿的,出事那天,主子们把哥儿交给了奴婢,让奴婢送去江家故籍,交由族中抚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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