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君不悟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宸砸
“翊儿不是个不谨慎的人,他这些天待在别院只怕是为了其他人,怕就怕这个人牵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这才放出翊儿要纳妾的谣言,让城西别院成为众矢之的,想要浑水摸鱼……”
想到此,太后的脸上不禁布满了担忧。她能做的有限,能不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就全看翊王自己了。
墨言也不说话了,不需要多做说明她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翊王是他看着长大的,她的担忧也不比太后要少。
苍翊出殿门时正遇上侯在殿外的母女二人,晋阳侯的父亲原是太后的长兄,所以论起关系,他还得叫这晋阳侯夫人一声表嫂,所幸身份有别,他也无需多礼,只淡淡的瞥了一眼便径直走了。
却说栖鸾殿内的宫女送走翊王后,回过头正准备请晋阳侯夫人进去,无意间看到侯夫人身旁的一个小姑娘正盯着翊王离去的背影失神,眼中毫不掩饰的倾慕使得这宫女皱了皱眉,但她身为奴婢也没资格说什么,只是说话时难免带了一丝不悦:“夫人小姐请进,太后娘娘已经等着了。”
晋阳侯夫人闻言发现自己的女儿还在发呆,赶紧扯了扯将她拉回过神,整了整妆容,跟着宫女走进了殿中。
☆、往事
苍翊回到城西别院时已经下午了,走进黎清小院时,看到一袭白色的身影正坐在院里的石桌旁,一只手拿着白玉杯盏,另一只手提着一壶清茶正尝试着倒往杯盏中,不想手指轻颤,那壶清茶猝不及防的往下坠去,吓得他赶紧运起轻功快速移了过去,在茶壶落地之前堪堪接住了。
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松了下来,将茶壶放回桌上,刚想埋怨两句,却在抬头对上那满脸无辜的神情的时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无奈叹了口气:“你手上的伤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的,莫要太心急了。”
“左右闲来无事,做这些对伤口无碍,我便想自己动手试一下,一时不稳才……”
苍翊沉默,虽然知道瑾竹是不想事事依靠他人,可见他与自己这般生分还是不免失落,即使瑾竹对他的态度比起前世要亲近了些,但人总是不知足的,得到的越多想要的也就越多,他想要给他依靠,想要被他依靠……
轻轻抓起他的手想看看伤势如何了,才发现指尖已经没有了那层缠着的布带,五根手指白皙且骨节分明,齐根而断的指甲底部已经重新长出了一小段指甲盖,没有指甲覆盖的地方有些发黑还伴有掉茬,显得有些难看。
识君不悟 第12节
大概是看出苍翊眼中有些疑惑,南宫若尘解释道:“伤口已经结痂,再缠着布带不透气对伤口恢复不利,直接敞开来还能恢复得快些。”
抬起头看了一眼,苍翊了然一笑:“我倒是忘了,你也是会医的。”不仅如此,还是大名鼎鼎的医圣左彦的徒弟。
想起前世左彦见到他总是横眉冷对的样子,他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明所以,只以为左彦是在怪他没有照顾好南宫若尘,想到此不由得有些愧疚,苦笑一声:“若是被你师父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只怕是要对我更加地不待见了。”
“……”南宫若尘有些不解,他的伤与苍翊毫无关系,师父为何会不待见他?想归想,却也不会问出来,说起恩师他也不免有些怀念:“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你师父四海为家,想要知道他的行踪只怕比登天还难,不过他若是知道了你在这,定会来寻你的,你且安心便是。”
前世也是因为他月华国四皇子的身份曝光之后,左彦才到颐都寻他,得知他和苍翊的关系后便想方设法的带他走,只不过他贪念苍翊身边的温暖一直不舍离去……思绪飘远之际,旁边“咕……”的一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苍翊有些发黑的脸:“王爷可用过午膳了?”
听着这话的苍翊俊脸又黑了几分,何止午膳,他根本连早膳都还未用过。
从别院赶到宫里要多费些时间,他怕来不及便没用早膳,想着下朝回来再用也不迟,哪知半路又被太后截了去,在栖鸾殿耗了许久,以至于到了现在他都还没吃上饭。
叫了人让厨房准备膳食,又回屋换了身衣服,在南宫若尘的陪伴下满意的填饱了肚子,才拉着他在室内的一张檀木桌旁坐下,将今日太后对他说的那番话告诉了南宫若尘。
“我对灵犀无意母后一直都是知道的,今日却说出让我纳她为妾的话,必然是有人去母后那里说了些什么。”
南宫若尘听完苍翊的话也不由得沉思起来,想了一会便道:“如果有人刻意散播谣言,说你要纳灵犀为妾,那些觊觎翊王妃位的人,会如何?”
“我也想过是苍离疑心我将你藏在别院才放出消息,想借别人之手查探别院的情况,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何不自己动手?他的那些探子可比一群内宅妇人派来的人要有用的多。”他这么做,倒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南宫若尘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平静地看着苍翊问道:“你为何救我?”
“……”苍翊突然愣住。
所谓当局者迷,南宫若尘一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话提醒了他,他救人是因为前世的羁绊,而在苍离眼里,现在的他从未和南宫若尘接触过,他只是费力救了一个于自己无益的陌生人,况且他一直无心皇位,在这种情况下,对于他最近的行动,只怕会被怀疑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故而不敢轻举妄动。
“苍离向来谨慎,没有万分的把握他不会轻易行动,一旦有了万全的准备,他就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南宫若尘说得平静,而这样的平静看在苍翊眼里让他很是心疼,尤记得前世南宫若尘刚到王府不久,提到苍离就止不住颤抖的样子,连带着看到他,也是满脸的敌意和不信任。
没注意到苍翊看向他满是心疼的视线,南宫若尘此时的思绪正被另一件事所缠绕。
正如苍翊所担心的,前世娶亲的事一直是两人心中的一个结,虽不怪他,却也难免心里难受,想着想着,鬼使神差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太后说的不错,有些事,的确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的。”
一直看着他的苍翊听到这句话不禁愣了一下,太后说这句话是有他意,可南宫若尘此时这样说……苍翊站起身走到他后面轻轻将他拥住:“瑾竹,皇兄已经答应,不会给我赐婚了。”
正在走神的南宫若尘突然被人抱住,全身猛然一僵,突然想起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一张俊脸不由得染上了一抹绯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也不待他说话,苍翊又继续在他耳边低声轻语:“瑾竹,今生我定不再负你……”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当作一句玩笑,然后不在意地一笑而过,但是现在,他想要相信,他可以相信,他也应该相信。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双臂又收紧了些,南宫若尘放松僵住的身体,自然地靠在了他怀里,叹了口气道:“你前生所负的人……不是我……”
苍翊微愣,随即苦笑:“那晚你梦呓唤了安和公主的闺名,我问你时你心有顾忌不肯告诉我她是谁,我以为你是心有他人,我是心中不平才会……才会奉旨娶了他人,瑾竹,我……”
提起那场大婚,苍翊身体有些僵硬。
他当时并不知道南宫沐琳是谁,无论他问多少次,南宫若尘总是静静地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仿佛他们之间就只是毫无关联的陌生人,那一脸平静的神情刺的他的心生生地疼。
恰逢庆元帝有意为他赐婚,让他迎娶武安侯府嫡女方兰雪为妃,他刻意让人将这消息告诉了南宫若尘,得到的回应就是没有回应,他待在他的院里重复着他每天做过的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苍翊最终还是遵了圣旨迎娶方兰雪为妃,大婚那天,他在满座的宾客中四处寻觅着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孔,依旧无果。
心里不痛快,他只能用一杯又一杯的烈酒来麻醉自己,呵退了所有准备送他回房的下人,他下意识的走进了南宫若尘居住的院子里,房里灯还未熄,他如同着了魔一般闯进他的房里,不顾他的反抗强要了他……
他在他的大婚之夜,伤害了他最爱的人,他丢下新娶的王妃独守空房,让一个好好的姑娘成了整个颐都的笑话。
是他负了南宫若尘,亦负了方兰雪……
想起前世做的糊涂事,苍翊许久无言,他将头埋入南宫若尘颈侧,闻着他颈间淡淡的竹香方才安心了些。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瑾竹……再过几天,我们就搬回王府,可好?”
苍翊的吐息喷在颈侧有些痒,南宫若尘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却没有躲开,淡淡应了一声:“好。”
他没有告诉苍翊,看到那一身红衣的新郎撞开他的房门走进来时,他惊讶更多的是安心,前所未有的安心,若不是他的放纵,一瓶迷药就能将苍翊放倒,又怎会任他胡来?
他自私的不想让苍翊回到新房,他用自己的身子将他留在房里,他利用他次日的愧疚将自己锁进他的心中……
皇家相关的消息向来是民众最为关注的,加上有人刻意推波助澜,翊王要纳城西别院的一个丫鬟为妾的消息迅速在整个颐都扩散开来,正如太后所想,城西别院瞬时成了众矢之的,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不同的面孔在院门外鬼鬼祟祟,使得灵犀也不得不整日待在别院不敢出门。
若是一般王爷纳妾也不至于引起这般骚动,而苍翊作为当今圣上唯一胞弟,又多年不近女色,内宅一直空无一人,多少人幻想着能得翊王青睐,成为翊王府第一甚至是唯一的女主子,而这一切,突然被一个身份卑贱的丫鬟夺去,想必是谁也无法忍受的。
颐都城内众说纷纭,就连皇宫内,也开始变得不平静起来……
☆、重阳
离洛国现如今皇嗣凋零,只有四位皇子。
大皇子苍烨,为已故淑妃之子,自幼养在皇后膝下。本有经天纬地之能,虽是庶出却为长子,是最有机会坐上东宫之位的,是大多数人公认的最佳太子人选,然而天妒英才,突降横祸,苍烨十七岁那年大病了一场,召了整个太医院的人会诊也未曾查出病因,在那之后,大皇子便一直缠绵病榻,终日困在府内,逐渐远离了朝堂。
大皇子渐渐被人遗忘,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到了剩下的几位皇子身上。二皇子苍邵,为皇后所出的嫡子,而三皇子苍离,虽为庶出而其生母贤贵妃却独宠后宫,就地位而言,两人没有太多差距。至于四皇子苍祁,且不论他年纪太小今年才七岁,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生性胆小怕事,只求四皇子能平安度过一生,是不敢奢求那个位置的。
现在最有竞争力的苍邵苍离,朝上朝下明争暗斗,庆元帝虽然都看在眼里却从未阻止,只要不伤及社稷,他就不会插手。或者这本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互相争夺互相牵制,这是自古以来所有帝王用来稳定朝局最寻常不过的手段。
这种手段不仅用于前朝,后宫也同样适用。
贤贵妃虽宠冠后宫,却并无太多实权,后宫所有事务仍由皇后打理。皇后位居中宫,距离皇上所居住的未央宫是距离最近的,而皇上驾临中宫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有人猜测是皇上疑心大皇子生病一事是皇后做了什么,故而与皇后疏离了。
只是皇后一直未被削权,又因皇后几乎每日都会吩咐人往御书房送一盒自己亲手制作的点心,皇上也不曾嫌恶,如此倒让宫中的人有些看不明白了。
皇后居住的中宫,为显示一国之母的尊贵,装修的十分华丽,四周墙壁皆以椒和泥涂成,巨大的红漆圆木撑起一座高大的殿室,殿内壁上露出的横木以金环装饰,地面由白玉铺成,各种华贵的家具檀香无不昭示着宫殿主人的身份地位。
此时殿内窗侧的凤纹软榻上,一张紫檀木制的小几稳稳立着,小几上茶壶盖未紧,周围茶香缭绕,身着凤袍头戴凤冠的皇后,正优雅地端着茶盏送至嘴边轻抿一口而后将茶盏放置在小几上,也不说话,似是在等着来人开口。
识君不悟 第13节
小几另一旁,二皇子苍邵静静坐着,喝完一杯茶水,又提起茶壶一边替自己续杯一边开口:“母后可曾听说皇叔要纳妾的消息?”
“……这颐都城内都已经人尽皆知了,本宫岂会不知。”顿了一会又道:“这消息传的如此之快,只怕少不了有人推波助澜的缘故。”
“如此手段,除了他苍离,还能有何人?只是他为何这么做尚未得知……”苍邵冷笑一声,想到自己猜测不出他的目的又不免有些忌惮。
皇后也不傻,她当然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听着苍邵的话,她唯有沉默不语。
“听闻皇祖母为皇叔物色了好一些公侯小姐,皇叔却连瞧都没瞧过一眼,如今却看上了一个小小的丫鬟,不知真是日久生情还是突然开窍了?”
“翊王府后宅空置这许多年,他既瞧上了,那丫鬟又是走栖鸾殿出去的,莫说是一个侍妾,只要翊王有意,就是封个侧妃皇上也是不会说什么的。”
“……是吗?”
看着苍邵脸上毫不掩饰的算计的神情,皇后有些不悦地皱眉:“你想做什么?”
苍邵对皇后的不悦毫不在意,顾自说道:“听闻舅舅家的表妹是颐都城内少有的美人,至今尚未出阁,若是有幸嫁入翊王府,想必她也是愿意的。”
“若以辈分而论,兰雪当随你叫翊王一声皇叔,如何能……”
“母后何必说这些无用的,表妹只小皇叔两岁,撇开母后不说,他们根本毫无关系,若是真心喜欢,那些俗礼便不算得什么。”见皇后想要反对苍邵也有些不满,直接打断了她。
二皇子对皇后的不尊敬让皇后身旁的大宫女盼兮十分愤怒,刚想站上前说几句就被皇后拦下了,只得憋屈着退了回去。
皇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且不论他们二人素未谋面,这颐都城内有你这番心思的人又岂在少数?若能成功何至于翊王至今未娶?你可知你皇叔自幼得你父皇疼爱,对他信任有加,虽然封了王却未划给他封地将他送出颐都,便是想让他自由自在地做一个闲散王爷,你又何必执意将他拉入这趟浑水之中?”
“他既生在皇室就不可能独善其身,即便不是儿臣,也会有其他人将他拉进来,儿臣不过是想先他人一步占得先机罢了。”
皇后还想要说什么,已经被苍邵冷冷地打断:“母后将这些朝局之事看的清晰,却看不明白父皇圣心何在,与其忧心儿臣的事,还不如想想如何收回父皇圣心更为实在。”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殿内。
“邵儿……”
看着苍邵头也不回地离开,所有想要劝阻的话都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又喝了口清茶,对着空无一人的床榻轻声道:“你怎么想?”
身后的水晶珠帘被人缓缓掀开,走出一抹淡青色的人影,一身锦服用一条同色云纹腰带束着,苍白的脸上浮着几丝病态。
盼兮走上前将珠帘掀的宽了些,待那人完全出来了才福身行了一礼,又转到榻前将小几上的茶壶端走准备重新沏一壶。
那道青色人影在方才苍邵坐过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看了皇后一眼,开口道:“翊王并非池中之物,可以真心结交,切不可有心利用。”
皇后垂首沉默,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何他偏偏看不明白……
“罢了,便随他去吧。”似是想通了什么,皇后脸上又带上了微笑,下意识地抬手准备起身,另一边的青色人影赶紧走过去轻轻扶住她,拍了拍扶在自己手腕处的手,皇后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我去做些点心,稍后送往御书房去,你待会回去也带一些吧。”
“是。”听得此话,那人苍白的脸上竟带上了些孩子般的笑意。
两人心情愉悦地往小厨房走去,仿佛苍邵方才并未来过此处。
在别院里修养多日,南宫若尘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指甲尚未长全,行动却已无碍,只是不那么灵活罢了。
苍翊上朝未归,他便待在书房内写字作画,手指废用多时,作出来的作品早已没了往日的水平。他作为医者,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写不好也不急躁,每日写上那么几副也就作罢了。
庆元十六年九月九日,是民间传统的祭祖的节日,重阳节。
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故曰重阳。重阳这天所有的亲人都要一起登高避灾,这样的习俗于皇室而言本是空谈,却偏偏有一例外,在苍翊的心里,他的亲人可不只是皇宫里那些人,他最在乎的亲人,是南宫若尘。
重阳节皇帝虽不过节,却也尊重民间习俗,给文武百官放了一日假。
“王爷,马已备好。”
“嗯。”
于是这日清晨,仍在睡梦中的南宫若尘莫名其妙地被一脸兴奋的苍翊从被窝里扯了出来,带着满头疑问梳洗完毕之后,还未待他问清缘由,就被苍翊强势地拉上马背朝着城外的方向奔去。
秋季的清晨带着些许冷意,南宫若尘坐在苍翊身前,马儿跑的急速,迎面扑来的雾气带着颗颗尘埃打在脸上有些刺痛,他不禁将头侧过微微埋进了苍翊的怀里,直到出了城门,马儿奔跑的速度才渐渐缓了下来。
低头看了看埋首在他胸前的人,苍翊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刮乱的发丝,解释道:“别院外有他人的眼线,为了防止他们看清你的脸,我只能让马儿跑得快些,可还难受?”
南宫若尘轻轻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回前方,才发现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竟是在一座山的脚下,山腰上云雾缭绕,到了秋季已经枯黄的树叶落了满地,还未散去的朦胧雾气给整座山间添了些许神秘感。
正沉醉时,苍翊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今日是重阳,民间传说亲人一起登高可以避灾,我便带你来了这,可愿意陪我去山顶看看?”
想起身在皇室的身不由己,回头对上苍翊的视线点头轻应一声,率先下了马。
看着苍翊一脸满足的跟着从马上下来,南宫若尘心里泛起了一丝心疼,此时已全然忘了他自己也曾是皇室中人。
将马儿拴在了一旁有些青叶的树干上,苍翊走到南宫若尘身旁,两人并肩往山间小道上走去。
两道黑影在初阳下拉的长长的,没过多久两人的身影就渐渐地没入了林间……
☆、山顶
林间的露水很重,没走多久两人的衣摆便被露水浸湿,南宫若尘身上的伤虽然好了,但因为中过蚀骨散的缘故,身体依旧很虚弱,为了照顾他苍翊特地将步伐放缓了些,快到山顶的时候,南宫若尘的额头早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脸色红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苍翊侧头看到南宫若尘明显心情愉悦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笑意,不由得想到或许自己早该带他出来看看。
“你若喜欢,我们以后常来?”
“……”南宫若尘侧头看他,一个王爷怎可能经常出城,就不怕引起上位者的猜忌?
苍翊被盯得有些莫名其妙,以为他是不愿,前世他就不怎么爱出门,整日将自己闷在王府的小院里,话也很少。
“你若不愿便不来罢。”
见南宫若尘还是不说话,不禁有些懊恼,抓起他的手腕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南宫若尘任他牵着跟在他身后,思绪有些紊乱,前世他容颜尽毁,不愿见人,若非必要他不会轻易出门,就算出去也总是戴着面具。
识君不悟 第14节
他为求生自毁容颜,事后又岂能不悔?越是貌美的人越是在意自己的容貌,他有他的骄傲,他忍受不了旁人或同情或嫌恶的目光,他知道苍翊不在乎他的皮相,却无法向他解释。
苍翊以前从未曾到过真正的山顶,牵着南宫若尘站在山顶的时候才发现,现实与想象还是有差距的,都说登高望远,他们的确登高了,站在了山顶上,然而四周都是高了他们几倍不止的参天大树,能看到的风景实在有限。
上山的路陡峭崎岖,山顶上倒是平坦,大概是这座山上常有人来,自然形成了一条蜿蜒的小道,顺着小道一直走,一座凉亭映入视线之中,苍翊的眼神亮了一瞬,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累吗?去前面的亭子里歇会吧?”
南宫若尘的确有些累了,重生醒来之后他便一直待在城西别院,每日最多就是在院子里走走,前几日别院被人盯上之后,为了不给苍翊添麻烦,他连院子里也甚少出去,整日闷在房里写字作画,已经许久未曾走过这么远的路了。
抬手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珠,点头应了一声便继续向前走。
这座亭子似乎有些年头了,亭子一角已经开始脱落,圆柱上的红木漆也已经磨掉了不少,整个亭子显得有些破旧,四条连在一起的石椅上却是光滑无比,看起来上山在这亭子里歇息的人不在少数。
让南宫若尘在紧靠圆柱的地方坐下,将提在手里的水袋打开递给他。待他喝完水方才问道:“好些了吗?”
“嗯。”喉间的干渴缓解了些,抬头看着苍翊,将水袋递还给他,半晌无话。
苍翊接过水袋也不喝,随意放置在一边,又在南宫若尘身旁坐下,将他的手拿过来查看,指甲上的黑茬已经全部脱落了,露出粉色的新肉,已经长了一半的指甲勉强能够护住指尖,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南宫若尘的视线从自己手指上移开,他本就不在意,指甲断裂恢复起来本就不易,现在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何时痊愈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抬首看向苍翊突然道:“灵犀的事你有何打算?”
“我不会纳她为妾的……”正盯着南宫若尘的手指神游的翊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出了这句话,想了想才发现南宫若尘问的不是这事,又有些郁闷的低下头:“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