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君不悟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宸砸
两人的手交握着放在身侧,苍翊有些不自在将头撇向凉亭外面,太阳升起之后林间的雾气便缓缓散去了,朦胧的视野也变得通透了些。
身后突然传来南宫若尘低语般的声音:“你在害怕吗?”
握着自己的手明显地紧了一些,南宫若尘将自己的身体往苍翊身边挪近了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苍翊……我不会离开的。”
苍翊闻言一愣,缓缓将头转过来,对上南宫若尘坚定的视线,抑制不住地伸手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他无法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惊喜,安心,或是幸福。
他不知道要如何表达,静静地抱着他,良久方道:“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自我醒来后,你日夜守着我,事事顺我,百般照顾,却对以前的事只字不提,提起苍离你更是避之不及,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有什么行动也都瞒着我,你是否又打算在某一天满身血痕地被人背回来,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不,不是……”听着耳旁带着些许落寞地低语,苍翊内心越发愧疚,亲眼看着心爱之人在眼前逝去却无能为力,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他怎会忍心让他再一次经历,南宫若尘自尽在他身旁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苍翊心中一疼,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娇弱。”
“我知道……我都知道。”
南宫若尘将手搭在他的肩头,轻轻回抱住他,低声道:“苍翊,我不会离开,所以……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般小心翼翼……”
苍翊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凑到南宫若尘耳旁轻语:“你说的我记下了,日后就算你想走,我也决不放手……”
重生一世,南宫若尘性子依旧淡淡的,却不再抗拒他的亲近,话依然很少,却也不再那么冷漠,可越是这般,苍翊越是患得患失,他不敢提起曾经发生过的事,即使他有太多疑问。
他可以失去一切,却不能再失了他……
太阳渐升,透过云层射在凉亭边的光线忽明忽暗,不远处似乎有人正往亭子所在的地方走来,南宫若尘推了推面前紧紧箍着自己的人:“快放开,有人过来了。”
苍翊早知道有人到了山顶,他倒是不在意被旁人看见,但他不能不考虑南宫若尘的想法,执意又抱了一会儿,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不甘心地侧头在南宫若尘耳廓上咬了一口,才放开了他。
“你……”南宫若尘轻抚耳畔不满地瞪他,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得逞的笑,那样子怎么看怎么欠揍。可他也不能真的揍他,只好撇过头不再理会。
不多时,一个身穿莲青色绸缎华服的人走进亭子,看着坐在柱子旁的两人愣了一瞬,那两人一个丰神俊朗,一个媚态天成,相携坐在那里便是一道自然的风景线,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很快便掩了过去。
南宫若尘正好望过来,两人互相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放下,在南宫若尘对面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苍翊看见那人走进亭子时便觉得有几分熟悉,不确定地问道:“阁下可是姓李?”
对面的人有些惊讶地看过来:“公子识得我?”
“曾听李侍郎提起过他的胞弟,我见你与他有几分相像,便如此猜测了,唐突之处,还请海涵。”
听他说是兄长旧识,看他们风度翩翩也不像是什么坏人,那人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公子言重了,在下李辛,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此人便是李辛?南宫若尘有些吃惊,李辛的兄长李承是现任户部侍郎,庆元十三年届的状元郎,如今二十四岁。
这个年纪便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是离洛国难得的人才。想到前世这位户部侍郎的遭遇,不免有些感慨。传闻户部侍郎有一胞弟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其实不然,他的确是游手好闲,却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南宫若尘看向李辛,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在下姓苏。” 苍翊这话说得坦然,南宫若尘投过来一道怪异的目光,却也没有说什么。
“是在下冒昧了,苏公子见谅。”见他不愿多说,李辛也不再问,猜想该是官场中的人不会透露身份,他如此问的确不妥。
苍翊笑而不语,一旁的南宫若尘却开口了:“今日重阳,朝堂休假,令兄为何没与你一道前来?”
“兄长今日一早便被尚书大人叫去了户部衙门,我见他迟迟未归也就没再等他,本是来这山上祭拜家父,想着离山顶也不远,我便上来看看。”
南宫若尘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难怪李辛前世会被人陷害,他这性子也太不谨慎了些,说是兄长旧识他便信了,还将自家兄长的行踪告知,若是一直这般,只怕日后被人利用了也毫不自知……
☆、易容
苍翊看了李辛一眼,也不再说话,将视线转向他们上山的方向,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阳光突然从云层中透出来刺得他眯起了眼,没过一会,一道似烟花般的亮光在阳光下闪了一瞬,若非他一直盯着,只怕也是发现不了的。
苍翊嘴角勾起一抹笑,直接站起身道:“瑾竹,我们下山。”
南宫若尘并没有看到那道亮光,只看到苍翊嘴角那再熟悉不过的笑便知道了,前世苍翊有什么计划成功了便会露出这样的笑,想来他今日来登山或许还有其他的行动。也不问是何事,南宫若尘起身朝李辛点了点头便率先走出了亭子。
苍翊看向李辛,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李公子,一个人说话做事,最好多作思量,省得哪天牵连了自己亲近的人,后悔都来不及。”
李辛被说的莫名其妙,正想追问,一块不明物体朝着他扔过来,他下意识地接住,苍翊继续道:“这块玉佩你且收着,别让任何人知晓,生命攸关之时,将他交给李侍郎,他便知道该怎么做。”
李辛不明所以地看着苍翊二人渐渐远离,拿着手中的玉佩看了看,乳白色的玉石入手冰凉润滑,颜色剔透均匀,一看便知其价值不菲。
回想这玉佩主人方才说过的话,又想了想今日发生的事,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虽迟钝却并不傻,想通之后才发现自己所说的对兄长可能造成莫大的影响。
暗自悔悟了一番,对苍翊这个不明身份的人充满了感激。
识君不悟 第15节
对于这两人的身份他虽然好奇却也不会去打听,那两人气质不凡且能够轻易说出救人性命的话,必然是身居高位之人,只是他为何帮自己李辛一时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他既特意提醒自己这些想来是不会害他的。
李辛将玉佩收好,拿起自己的东西起身离开了亭子。
重阳节登高避灾是民间的习俗,颐都城虽大,城外适合登高的山峦却是不多,苍翊收到讯号下山的时候,已经陆续有人往山顶走去,为了避免南宫若尘被太多人看到,苍翊避开了上山唯一的一条小道,运起轻功选了下山最近的一条线,揽住南宫若尘的腰直接穿过整座山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山脚下。
来时骑乘的那匹马依然安静地栓在树干上,周围也没有任何异样,看起来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王爷……”苍翊拉着南宫若尘刚从林间走出来,便有一道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两人身旁单膝跪地:“刺客共三十人,留了两个活口已带回王府,其余的人已全部处理干净。”
苍翊颔首,来人会意消失在原地。
走到树下取下缰绳翻身上马,苍翊伸手将南宫若尘带入怀中,策马朝城门的方向奔去。
清晨出城时,城门守卫已经记下了翊王的马,故而两人一骑一路无阻直接进了城。
南宫若尘也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苍离的消息倒是很灵通,他们出来的匆忙,如此短的时间他竟已经开始行动,只是他的目的是自己还是苍翊?苍翊是他皇叔,苍离只怕是还没那个胆子动他,那目标就只能是自己了,是要抓人还是杀人?竟足足派了三十个人,若不是苍翊早有准备,今日只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本以为苍翊会回别院或者是王府,一路上思绪不断的南宫若尘就没注意马儿走了哪条道,回过神时马儿已经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似乎是一栋楼的后门,跟在苍翊身后下马,一旁已经有人走过来把马牵走了。
南宫若尘看着眼前的门总觉得异常的熟悉,走进去才发现,这似乎是苍翊名下的一座茶楼,苍翊以前最常带他来这,只是那时候他们走的是正门。
“为何来这里?”
来他自己的茶楼还是走后门,该不会是来喝茶的吧。
“马上就知道了。”苍翊也不解释,只是拉着他从后门进到一楼大堂,再顺着楼梯直接上了二楼雅间。
室内环境古朴静雅,四周挂着许多名贵字画,陈列着各种精致瓷器,窗边的檀木桌上摆着一套白玉茶具和几碟小点心。
南宫若尘径直走到窗边坐下,将窗户推开一道缝朝外看了看,楼下一条河流擦着茶楼而过,连通河岸两边的石桥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苍翊看着南宫若尘在窗边坐下,有种往事重现的错觉,前世南宫若尘不喜人多的地方却又向往热闹的集市,他便带他来了这座茶楼,每次来这,南宫若尘都会在窗边坐上许久,瘦削的身影印在窗前显得有些落寞。
苍翊走到茶桌的另一边轻声地坐下,看着他盯着窗外失神也不打扰,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便盯着南宫若尘完美的侧颜开始发呆。
气氛温馨,岁月静好……
然而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煞风景的人,房门被推开,凌云带着面无表情的暗五走了进来,行礼恭敬道:“王爷,暗五到了。”
失神窗外的南宫若尘闻言也将头转了过来,看了看恭敬站在一旁的凌云和暗五,又看了看对面一脸严肃的苍翊,瞬间明白了苍翊带他来这的目的,这是要给他……易容?
感受到对面望向自己的视线苍翊便知他经猜到了,抓过那只放置在桌上的手握紧:“王府内人多眼杂,我尚不能确定是否所有人都能信任,又不能长期待在别院,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南宫若尘轻轻摇头:“无妨。”
相比于整日面具遮颜,易容着实不算得什么,你本是为我,我又何来委屈?
前世南宫若尘容颜尽毁,宁可整日带着面具也不愿易容换面,此刻见他并不在意,苍翊便放心了下来。又转头看着暗五:“需得如何做?”
“易容术分两种,一是人皮面具,需取特殊材料制成面具覆在脸上,此法最为简单快捷,二是药物易容,用于易容的药物于身体无害,但要完全改变容貌,需花费较多的时日,成功之后可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苍翊闻言沉默,暗五既如此说,便是让他选择了,他当然知道第二种方法更佳,只是成功之后,恢复原貌不易,看了眼对面那张绝色的脸,他可不愿瑾竹在他面前还需要带着另外的一张脸。
南宫若尘听着暗五的话,突然低声呢喃了一句:“不留蛛丝马迹吗?”又看向暗五道:“若要将一个人的容貌易成与另一人完全相同,哪种方法最佳!?”
“药物更佳。”药物可以根据另一人的脸做出更精细的改变。
“用第一种。”
暗五微愣,对他的选择有些意外:“面具终是外来物,虽然方便却不宜久用,公子若要长期易容,还是……”
“无妨,本也不需常用。”苍翊接口道。
“……是。”
南宫若尘的决定让苍翊松了口气,刚才的话凌云他们不懂他却明白,不是哪种更佳他便用哪种,他只是想到了如今二皇子府中冒充月华国公主的那人而已。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苍翊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暗五得了允许,叫人送来一盆水让南宫若尘净面,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包裹,摊开放置在桌上,里面一些形形色色的小瓶子。抬起南宫若尘的脸看了看,便开始动手。
苍翊看着那双在南宫若尘脸上涂涂抹抹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自重生以来他都还未曾好好抚过瑾竹的脸,如今却被自己的属下“捷足先登”了,虽然意义不同,却不妨碍翊王爷心中不满 。
暗五在自家主子怪异莫名的眼神下完成了简单的上妆,又从包裹中的小匣子里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用两块看不出材质的薄片挑起来轻轻覆在南宫若尘的脸上,缓缓抹平,又将额前的刘海用发带束起 ,再抬头,已经变成了清秀平凡的少年模样。
暗五将用完的东西放回包裹,刚整理好身旁已经多了一个人,苍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南宫若尘面前,在那张陌生的脸上摸来摸去,确认看不出什么后才问道:“可有不适?”
南宫若尘拉下那双趁机占便宜的双手,又自己摸了摸脸,触感和正常的皮肤无异,只是那人皮面具不知是何材质做的敷在脸上有些凉:“尚有些不适应罢了,无碍。”
苍翊知道他会医,也就不再多问。
暗五见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凌云早在易容之前就已经消失在了房内。王爷对公子的特殊他们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跟在苍翊身边多年,他们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苍翊紧紧盯着面前陌生的脸熟悉的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
☆、王府
南宫若尘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抵唇轻抿,想起下山时听到的话,问道:“今日那些刺客……”
“……苍离派来的。”
提起那人,苍翊面色微沉,顿了顿道:“他本不该如此沉不住气,只是他太过看重那个位置,又以为皇兄疑心于他,你是他最大的隐患,我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想不到他还真的来了。”
苍离的行动比起前世提前了许多,南宫若尘知道,是苍翊不顾一切救他引起了苍离的警惕,尽管现在他借着皇帝的势让苍离不敢动他,这也不过是暂时的,说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他……
苍翊见他不答,低头沉默的样子,害怕他又胡思乱想,伸手轻抚他的脸将他的头抬起来看向自己,深邃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看不太明白,掩去心中的点点挫败,用大拇指摩挲他的眼角道:“没之前好看。”
“……”
南宫若尘愣了一瞬,脸有些绯红,不是因为苍翊的话,只是他俩现在的状态有些暧昧,不自然地撇过头看向窗外。
掌心内的触感突然消失,苍翊有些小小的失落却也说不得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前世瑾竹从不轻易以真容示人,在他面前虽不避讳却也从来不给他碰,他不止一次地想象过,舍掉那些红痕后那张脸会是怎样的绝色,如今见到了却要用另一张平凡的脸遮盖住,要他如何甘心?
只是再不甘心他也无可奈何,什么事都比不上瑾竹的安全来的重要。
南宫若尘看着窗外失神,抵在脸侧的指尖似有若无地轻轻触碰,脸上已然没有了往日硌人的凸起,却还是让人感到莫名的心悸。
识君不悟 第16节
许是前世留下的阴影太甚,南宫若尘对自己的脸很是敏感,过去了这么久,他已经忘了当时是哪儿来的勇气将自己毁容。
或是对生存的执着,或是为皇妹报仇的执念,而这些在生命的最后似乎也被他轻易的舍去了……
正沉浸在回忆中,胸腹间猛的一阵刺痛让他浑身一僵,疼痛转瞬即逝仿佛错觉一般,但南宫若尘身为医者,各种猜测出于本能地涌上脑海让他不由的蹙眉。
苍翊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却明确地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僵硬,整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忙走上前去。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苍翊的声音将南宫若尘的思绪拉回来,听着他语气里明显的紧张,微微放松了身体:“有些不适,许是今日累了些,你别担心。”
听说没事苍翊才放心了些,想了想今日爬山运动量的确大了些,又在马上奔波了许久,他身上的伤才刚好不宜出来太久,不禁有些懊恼:“是我疏忽了,我们回去吧。”
“嗯。”南宫若尘将推开的窗户关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颐都城内人来人往且大多数人都认得翊王,不能如城外一般两人共乘一骑,苍翊又不放心他一个人,便让人备了辆马车,直接从茶楼回去王府。
车内自然比马上要舒服许多,南宫若尘刚上马车就磕上了眼,苍翊以为他是累了,将人拉过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南宫若尘没有拒绝,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却完全没有睡意。
街道上很是热闹,叫卖声,交谈声,路人行走的声音以及车轮的轱辘声和马蹄声,都清晰地传入耳朵里,有些嘈杂,却是他曾经最爱听的声音……
突然车外一声嘶鸣声似是马儿受惊了,紧接着车身一阵剧烈的摇晃,苍翊下意识地将怀中的人搂紧,直到马车平稳下来确认他无恙,才冲着车门外问道:“怎么回事?”
“回王爷,前面有辆马车冲过来惊了马,请王爷恕罪。”
被扰的翊王很是不满,安置好南宫若尘,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满脸阴鸷:“何人的马车?怎会无故惊了本王的马?”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一个小厮迅速跑上前在苍翊的马车旁跪下:“小……小人是武安侯府的,我家小姐的马车本来好好的,不知怎的车轮突然塌了惊了马,不小心冲撞了您,王爷恕罪啊……”
听说是武安侯府的人苍翊脸色缓和了些,依然皱着眉头,看向那小厮身后已经有些倾斜的马车,还未开口,便有一丫鬟下车将轿帘掀开,一个脸戴面纱的姑娘从轿内走了出来。
那姑娘头上一枝冰蓝色兰花珠钗很是显眼,乳白色柔娟曳地长裙外罩珠钗同色的梅印对襟纱衣,优雅的自对面走过来,福身行礼,落落大方道:“臣女方兰雪参见翊王殿下,无意惊了王爷大驾,望王爷恕罪。”
“……是你?”
听闻是武安侯府时他便不打算追究了,此时见轿中的人竟是方兰雪更是惊讶,前世亏欠了她,本以为今生不会再有交集,却不巧在这街上撞了个正着,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轿帘,回头发现那人还半蹲着未起身,立马道:“起来吧,既是无意,本王也无碍,此事便作罢了。”
“谢王爷。”方兰雪起身,看着身后坏掉的马车犯了难,废车立在道路中间挡住了翊王回府的路,而她此次并未带侍卫出门,这么大一辆马车要她如何移开……
似是看出了她的难处,苍翊取出一块令牌递给自己的小厮:“去京兆府找人把道路清开,另外找一辆马车送方姑娘回府。”
“是。”小厮得令快速离开了。
方兰雪感激地看了苍翊一眼,眼中惊艳还未褪去,那道修长的身影已经回到了马车中。
街道旁围观百姓的议论声响起,不过这些不是马车内的人所关注的。京兆府离事发地不远,很快便有人将废掉的马车移开,小厮驾着马车继续往翊王府驶去。
方兰雪也坐上新找来的马车回了府。正主走了,没了戏看的百姓也就纷纷散去了,只是街道旁一条隐秘的巷道里,一个身影走出来,盯着离去的马车看了半晌便消失不见了。
再次踏上王府前的白玉石阶,南宫若尘的心里五味杂陈,都说重逢恍如隔世,若是真的隔世,又该如何?
刚进王府,凌云正为今日活捉的两个刺客犯难,只得向苍翊请示,其实于他来说见与不见都没什么所谓,但有些事还得去走个过场。
吩咐了钟叔带南宫若尘去他前世居住的小院,自己便带着凌云去了密室。
南宫若尘跟在钟叔身后,前世种种浮现在眼前,越过正门,穿过九曲回廊,停在莲池中央的亭子上,池中莲叶早已没了踪影,露出水下的墨绿水草,一群锦鲤在水草间来回穿梭,肆意嬉闹。
抬头顺着亭台对面望去,竹意阁三个字眼映入眼帘,南宫若尘的心中泛起一丝异样,轻声问道:“竹意阁……是何时改的?”
起初是叫行云阁的。
“几天前便改了。”钟叔对这位神秘的公子很是好奇,见他对王府很是熟悉的样子,不由得多问了句:“恕老奴多嘴,公子以前可曾来过王府?”
“……”南宫若尘愣住,一时感慨竟说漏了嘴,暗自警醒了一番,歉意道:“……我记不清了。”
钟叔笑了笑,南宫若尘重伤他是知道的,如此也只当他是记忆有损,不再多问。
继续走在前面带路,南宫若尘跟在身后,计算着到自己的小院还需要多久,一路无话。
“公子自己进去吧,此处王爷不让我等踏入。”钟叔在院门出停下,微微躬身说道。
南宫若尘应了一声也不说什么,前世他自我封闭,排斥任何人的接近,苍翊便下令未经他许可任何人不得进他的院子。抬头看了看院门顶上熟悉的“清芷榭”三个字,抬步走了进去。
推开门,院里的景色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自圆形院门延伸到台阶处,高大的砖筑院墙,墙沿下砌筑斗拱。墙角放置着几盆海棠,九月正是海棠果期却并没结什么果,那张小小的石桌依然立在那,一旁只有一条长凳。
让南宫若尘惊讶的是房门最近的那片小竹林,曾经的竹林是他自己培育的,这本该空着的地却已经有了新竹。走近了看才发现,这片竹林并不是前世的桃丝竹。
竹枝修篁嫩条,对抽并乱,皆两两相对而生,是为相思竹。
南宫若尘素来爱竹,故而母妃故去那年为他取字瑾竹,他曾疑虑,为何他未曾及冠,母妃便急于为他表字,想来早在那时,母妃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也说不定……
相思竹,寄相思。
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相思竹,伸手轻抚竹叶,思绪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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