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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袍子君休换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许辞凉

    “算了吧。”姜晓棉最后还是放弃了,打给了向冬漾,听说他要去戒毒所,便相约一起同行。

    跟着向冬漾一块来到那房屋砌得发白的戒毒所,渗白的房屋像一只只恶魔粉碎了牙齿而涂染成的。

    她曾经听人家描述说这是“白色漩涡”,一旦进了这里的人,就是从“黑色漩涡”跨进了“白色漩涡”。如果不是因为李笑欢,姜晓棉这辈子都没踏过这种地方。

    一进所里,姜晓棉就能看见墙上贴着“有魔必克,有毒必戒”八个大字。看久了,那“魔”字,“毒”字,一笔一划像被豢养的魔头张扬舞爪出一个巨大的黑窟窿,会把人吸进去榨干完身体上每一寸鲜活的血液。

    姜晓棉头皮发麻地可怕,好像是自己也陷入了牢笼里,踏着小步伐的脚惧望着周围出现的人。

    李笑欢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意识,对她的治疗措施是采取强制性的,向冬漾申请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允许他跟姜晓棉探望陪同,因为病人的状态情绪不及正常人,所里也就批准下来了。刚好向冬漾跟姜晓棉来探望的时候是李笑欢痛苦发作的时候。

    姜晓棉亲眼见证了人被那种东西摄住的痛苦,他们和李笑来隔离着一堵铁栏墙,姜晓棉看见李笑欢咬烂了唇,像一朵红花被摧残出淋漓的鲜艳花汁。李笑欢都到了额头撞墙的自残地步,连丁点浑噩的意识也被毒药般的噬心致命占领。最后医护人员在里面强按住李笑欢给她打镇定剂。

    眼前的一幕幕,看得姜晓棉心惊肉跳的,那瞬间,好像自己所处的时空世界也跟着癫疯了。

    姜晓棉想起前几天,韩非然跟她说过的话,也是李笑欢这种发疯的气势:“如果李笑欢真的让你染上了那些脏东西,我会杀了她跟霍坤!……”

    这样想着,姜晓棉也能够理解了迟阳和为什么会去打霍坤一顿,那样还真是出气了,可是李笑欢的气,又怎么出呢

    这一天,姜晓棉看到李笑欢的两副面孔,一副痛苦的,一副无知。

    前一刻还是魔鬼面孔,下一刻就切换到了孩提面孔。

    “叔叔,你来啦”李笑欢清醒以后,就只对着向冬漾傻笑,汗珠滚进了她额头的伤口里,一层层地滚进,像被无数只小巧伶俐的刺猬滚过,痛得她直声叫疼。

    一会后,向冬漾帮她上完药她便那样微微冲姜晓棉发笑,期待认识的笑容。姜晓棉从来没有见过她那样的笑容,像黑夜里陨落的星星突然发亮,难得般的光明。

    “笑欢,我是晓棉,你还记得我吗”姜晓棉这样笑问她。

    李笑欢转了一下眼珠子,拿手指搭在唇上,歪头寻思着什么,“嗯你是给我送饭的那个小姐姐吗”

    姜晓棉皱皱眉,没有听懂笑欢的话。

    其实李笑欢说的那个姐姐只是她初醒时给她送饭的护士,教她拿筷子,后来就没再见过那个护士。受过恩惠对她好以后,李笑欢就会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像婴儿刚出生时总会记得第一口奶粉的味道。

    这回要换李笑欢皱眉了,她问:“‘小欢’是在叫我吗咦,姐姐,你怎么不跟叔叔一样叫我欢儿呢”

    “好,欢儿。”姜晓棉笑应了她。

    向冬漾在旁边笑:“欢儿,你不能叫她姐姐。”

    “那叫什么呢”

    “叫婶婶!”

    李笑欢摇摇头,不好听,“我要叫姐姐。”

    姜晓棉踢了他一脚,打趣说:“我还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就被你说老了!”

    他们陪了李笑欢一会后,走在回家的路上,姜晓棉挽紧了向冬漾,想起事问:“你知道笑欢是怎么染上那些不好的东西的吗?”

    向冬漾摇摇头。

    “我想,八成跟霍坤脱不了关系,笑欢她没有那么多钱去碰这些脏东西,我猜想是霍坤,他常年混出夜店,各种不良场所,如果他真的有这种勾搭,也不知道晚莞会不会怎么样。”姜晓棉说完叹了一声。

    向冬漾点点头,没说什么。

    姜晓棉又觑觑地说:“我觉得最近你妈不是很欢迎我,我想她在为那天你们公司没投成佳珀工程的标在怪我。”

    向冬漾望着她认真说:“怎么会呢你也是受害者,不要多想了。别说不待见你,就连对我跟我姐,她也不是很像以前一样说笑了。”

    “嗯,可能是我错觉了吧。”姜晓棉说完就问:“后天有时…”

    她本来想说时装展会的,怕他忙,没空,于是就先没说事而是换了说辞问:“后天你有时间吗”

    向冬漾想了想:“后天工作上忙不过来呢,要不大后天吧。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果然是这样,姜晓棉她勉强微笑,“没事,就是最近上映了一个新电影,挺想看的,大后天就大后天吧。”

    他们一边走,后面的天就逐渐黑下去了,前面同时亮起了路灯,两排的马路同时被拉下了光明的电闸,点亮一整个宇宙。像是所有的璀璨都有过约定似的齐齐绽放,姜晓棉明明知道这“心有灵犀”是被人操控的,但




第九十四章 云端之外的天使
    靓丽闪耀的灯光照射下来,把光芒都聚集在t台上,那模特一个个穿着华服出场,看得人眼花缭乱。这是省级服装界里最有名气的服装秀,周围人群挤着人群,所以今天,到位的嘉宾特别多。姜晓棉就是其中一个。

    姜晓棉一个人看完那些模特走秀,慢慢地欣赏那些服饰,她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一双设计画图纸的手,被她塞进衣服兜的某个角落…

    唉等等!咦她一个人

    不是展会上只有她一个人,而是她身边没有陪她来的人。如果不是她对这个行业不陌生,否则自己都觉得那么百般聊赖。

    这样的孤独就跟以前去电影院的感觉是一样的,孑然地早早到场,中间落寞地看完屏幕上的煽情,最后伶仃地离开。

    很就以前的姜晓棉很喜欢这种安静,自从认识了向冬漾以后就渐渐地讨厌这种寥寂。

    这次的服装秀她不敢去打扰向冬漾,林深请了假暂时不在长南。

    姜晓棉到达会场的时候也没见从前创翊公司的旧相识,不过也可能是人太挤了,被淹没了吧。可是也没有看见迟阳和呢,这样的场合他不应该缺席啊!

    姜晓棉随便想了一会后,继续看服装展。看了好久,直到迟阳和以评委身份发言时,她才发现他是在现场的。姜晓棉便拍了一下自己的榆木脑袋。对啊,以迟阳和的名气,怎么可能像个小喽啰一样坐在台下不动声色。

    她坐正了身子,模特走秀完后就是主持人发言:“现在欢迎天使服饰公司的总监迟阳和先生来发表评分…”

    天使服装…

    姜晓棉也不惊讶,昨天翻翻新闻,早就听说了,她依然那样静静地听着。

    主持人:“大家都知道,前不久创翊服饰正式公布更名为天使服装,一直没有机会了解创翊为什么忽然更名,现在我们先听听迟总监是怎么解释的。”

    迟阳和站在台上微笑,“创翊是我叔父的心血,当我跟我叔父沟通更名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也是很赞同我的想法。天使这个词很普通,没有谁不认识这个词。但是这个词的内涵美好又华丽。我没有父母,小的时候,我就跟着我的叔父长大。我叔父总跟我说,我爸妈去了天国,他们会派另一个天使来守护我,所以我相信我的叔父就是他们派来守护我的天使。后来,直到我遇见生命中那个重要的人,想守护我爱的人,在她看不见我的地方做属于她天使,为她披上天使的嫁衣。”

    为她披上天使的嫁衣。

    姜晓棉距离迟阳和很远,即使她的视力很好,也捕捉不到他脸上那种细微的表情,但是听到“天使的嫁衣”那一句的时候,他的声音有点发自肺腑里苍凉的悲伤,好像是他在隐瞒想哭的那种情绪。姜晓棉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唐,迟阳和怎么会哭他不会哭的。

    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见迟阳和哭过,理所应当地以为像他那种人是不会哭的。想要从他的眼睛里掉出眼泪,除非你能把一块干燥柔软的海绵挤出水来。

    从前,迟阳和还没有到创翊上任的时候,同事们都会默默地猜测这个新上司跟创翊是有什么样的联系,听说创翊的老总有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和已结婚的儿子,所以大家都排除了迟阳和是亲儿子,女婿之类的,后来他们又毫无理头地猜测迟阳和是不是干儿子,或者干孙子。

    哈哈,那些披着蒙面色彩的东西猜测起来就是那么搞笑。

    姜晓棉那个时候虽然随便想过,但是不会像他们一样那么放在心上,也没有叽叽咕咕跟大家猜测讨论,甚至后来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今天揭晓了以后才意识到,其实迟阳和的身份跟公司老总挺亲近的。

    以前大家都在以各种想法猜想的时候,姜晓棉以为迟阳和的身份要保持为一个不解谜,但是今天谁也没有想到,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揭晓了,只因为创翊更名的事情。

    接下来服装展的点评现场完全变成了属于迟阳和一个人的演讲,他搞得像是开了故事会一样,从小学在叔父家讲到初中高中寄宿,他叔父待他怎样好,又是怎么样接触服装设计这个行业,在这个行业又接触过什么惊大的事情…

    姜晓棉都觉得自己听了入迷,整个人就像玩具木偶被固定在座位上,居然没有换动过姿势!不过,姜晓棉还是觉得自己很正常,台上演讲的那个人才不正常。

    据姜晓棉对迟阳和的了解,迟阳和是那种不会跟别人讨论自己家庭故事的人,而且还是在公开场合。所以,这不太像他往日的严谨作风呢!

    活动结束后,姜晓棉看见迟阳和往自己的方向走来,他还没靠近就笑问:“你一个人吗冬漾没陪你”

    姜晓棉随便回答说:“冬漾本来要是来的,但是…半路来的时候他突然有点事所以折回去了。”

    向冬漾的确是有事,但是他不是半路折回去的,全程都是她一个人自己来的。姜晓棉说出这半个谎言的时候,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我怎么会这样撒谎

    迟阳和没有察觉到异常,仍然顺着笑问:“喔,那刚刚我看见你扭头像是在找谁呢”

    姜晓棉也倖倖笑,要是被迟阳和知道她刚才在台下找他,那么瞎的眼睛,估计要被他笑死。

    “我就是看看那些旧同事在哪呢。”

    “喔,他们聚集都在那边…”迟阳和笑着回答。

    迟阳和回答了什么,姜晓棉没有怎么认真听,就突然在他笑起来的那刻,姜晓棉就盯着他面颊上几道深浅不一致的伤痕,她没有把小嘴张得圆圆那样表现的大惊小怪,更没有问“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受伤了”的话。那伤口略有三四处丝细一样长的红肿,大致是被什么荆棘划刺的伤口,姜晓棉却觉得那应该有被树条鞭子抽过般的阵痛吧。

    毕竟面部皮肉组织很脆弱,一但受了什么伤,短时间内好不了那么快,经过一段时间的护养,落痂后泛出皮肤新生的微红色,如果迟阳和笑得用力点,伤口上就能拉扯出尖锐紧致的小细纹。姜晓棉把视线移在迟阳和的眼角旁,最明显的就是那道深痂,斜直的一条线,从眉角边直刺向那双利落的眼睛。那个幸亏,仅差一厘米的距离。这个伤口等痂掉了以后可能会留疤吧,姜晓棉这样想着就吸了下鼻子,差点要泪目。

    如果不是再次遇见他,看见他脸上的伤,姜晓棉都快忘了他也是救自己出来的功臣之一,毕竟她从医院醒来就没有再见过他。迟阳和出现得及时,也消失地无声无息。他好像活成了借着大自然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微渺动物。

    在你需要的时候就出现,在你好的时候退避三舍。这多么像天使的意象啊!

    姜晓棉脸上没有表情,心底里却积了一摊泪水的潮湿。

    迟阳和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保持着生硬的,不敢弯出什么弧度。他猜透了姜晓棉的心思,摆手不屑说:“皮外伤而已,半个月也就好了。”

    姜晓棉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迟阳和见她模样就笑:“怎么了,像做错了什么事情的样子缩得跟个乌龟一样!”

    姜晓棉听了他的比喻直直地抬起头,不客气地回击了一句:“没什么,看到你的伤,我怕你眼瞎了。”

    迟阳和听了只是噗噗笑,打趣回去说:“我眼瞎了也是因为你。”

    虽然现场有着玩笑的氛围,可是姜晓棉突然沉默了。像是不知道谁拿了根细针把玩闹的气球戳破。

    迟阳和连忙解释说:“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啊!”

    “别我想得小肚鸡肠,我怎么会怪一个大恩人呢!我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姜晓棉对他咧嘴笑。

    “既然不忘恩负义,那就是要报答我点什么咯”

    姜晓棉努努嘴巴,“我请你吃饭。”

    “哈哈,老套,我是你的上司哪有让人请吃饭的道理!这顿饭我可不想吃。”迟阳和摆摆手,一脸不屑的模样。

    姜晓棉其实说出吃饭的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别扭,毕竟她的身份已经不是单身了。不过迟阳和拒绝了她也就顺着话没有再坚持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也就转向了别的话题,指了指舞台上说:“刚才你说的故事我都听着呢,我还真没有想到,原来你是创翊公司老总的侄子,这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第九十五章 请不要将我丢弃
    时间加入了赛跑,在跑道上猛速地狂奔。光阴荏苒得好安静啊,像是被捆绑在荒草堆里面长不出什么花样,灌喂了野草枯之后,一点一点跟着绿色的生命消耗殆尽。最后残留出灰土土的焚色。

    整个长南都被这种焚色遮盖住,无法跳脱。所有的绿意落幕收场,花色瑟瑟发抖;秋叶也不再往下掉,额……因为掉完了…风一吹,地面的落叶就阵舞飞扬,天空里最后一群迁徙的候鸟扑腾过头顶的时候,蛇虫也安稳着在土洞里足不出户。

    姜晓棉来到向氏,跟向冬漾谈好工作后,两人一起下了班,他们无数次散步在这样回家的路,抄了小路一起依偎着走,然后走到分歧路时各回各的家。

    各回各家。

    这是多么忧伤的暗喻啊。

    那条回家的路,傍着一条市井古河,岸边只有一株孤单的木棉树,更多的是丛生的芦苇。那些芦苇一个季度一个季度地赛着长高,姜晓棉每次路过,都好像能够听到它们噼啪拔节的声音。

    芦花开的时候,啾啾叫的翠鸟突然就从芦苇堆里扑腾飞出,扯出满天飞的芦花柔毛,在冗长单调的时光里飞舞,然后下落泯灭在河底,漂白了那片蔚蓝色的天空。

    姜晓棉只要一倚在桥栏上看见这一幕,偶尔会忘记了那株木棉树的存在,她经常看着芦花飘在河面上,湿了水又沉淀下去。因为芦苇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开花。

    今天的路景,冷风抖擞着把人群都赶回了家,芦花依旧在飞舞,翠鸟还是很会闹腾,搞得好像是报喜的喜鹊一样欢俐。

    他们的前面没有什么路人了,最后一对搀扶的老夫妻过桥后拐进岔路口里。姜晓棉经过时特地看了一眼那风烛残年的双双背影。真好看呀,他们的头发都花白了,却出奇地不稀疏,看起来像蓬厚的芦花一样绵韧。

    未来六十年后的今天,姜晓棉心想,自己跟向冬漾也应该是这样的搀扶归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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